三人都是久历战事的,彼此看看,一名侍卫便起身闪出洞外。
纷杂的脚步接近,留在洞里的两个人一齐朝着洞口看去——七、八个穿着禁卫军服色的男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外出探查消息的侍卫徐六默默站回了自家夫人身后。
“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虽然见到了太子,但是徐宁安还是没舍得将她手中刚刚烤好的那只山鸡放下,行礼就有些不伦不类。
这画面让太子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下,一直都听说这位出身徐家的镇北侯夫人性子不同于一般闺秀,今日一看,果然。
“免礼吧,是我等唐突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徐宁安还是把位置让了出来,给太子歇脚用。
看着他身边这七八个禁卫的形容,猎场果然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三个跑的地方已经足够偏僻了,现在太子却带着七八个略显狼狈的禁卫军跑了过来,问题恐怕不小。
“夫人最近一直都在这里吗?”太子问。
“是。”
太子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她这倒也是运气好,完美地避开了猎场内的动乱。
他们人数有点多,徐宁安他们这边准备的食物就显得有点少,但大家分一分,勉强也能顶一顶,就没再趁夜出去猎杀食物。
如今的猎场并不安全,跟在太子身边的禁卫军都显得有些草木皆兵,反倒是徐宁安跟她的两个侍卫泰然自若,该干么干么。
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知猎场内已生变,太子便也不想跟她说这件事,只想着既然碰上了,看在萧展毅的面子上他也得把人给他护住了。
徐宁安其实并不太愿意跟太子这个肯定是贼人目标之一的家伙一起行动,但看他现在身边只有寥寥可数的护卫,再想想自己家的狗男人,她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决定跟他们一起行动……就当为了自己以后更好的混吃等死加个筹码好了。
“有人来了。”负责警戒的禁卫从外面传来消息。
“出洞,躲藏。”徐宁安见太子似乎还没决定自己得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措施,便只好出声提醒。
太子看了她一眼,“照做。”
一行人甫一躲藏好,就看到一队十几名禁卫军衣甲鲜明,刀戟闪亮地走近,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山洞,然后又发现山洞有人待过的痕迹,且痕迹犹新。
“追,应该刚走。”
就这十几个人,来了,还想走?
徐宁安朝自家侍卫做了个手势,两人心领神会。
战斗结束得很快。
徐家的两个侍伟一动,保护太子的禁卫就不得不动,双方人数差距不算大,而侍卫的战斗力完全不是禁卫军能够相提并论的,太子这边的胜利几乎是压倒性的。
太子有些目瞪口呆地看完了整场战斗,然后猛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徐宁安微微一笑,淡声道:“他们是随祖父他们上过战场的亲卫。”
难怪!太子恍然,徐家人善战,徐家主将的亲兵都是悍不畏死之辈,难怪她一个人领着两个人就敢脱离队伍。
不对呀……太子陡然回过神来,又盯住了她。
徐宁安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竖起两根手指,道:“原因有二,在这猎场之中,无论是谁出现,太子殿下都不该这副惊弓之鸟状,此其一;而同是禁卫军,殿下却不现身相见,此其二。”
太子默然,他好像低估了她。
徐宁安继续问道:“有几队人在追杀殿下?”
听她说得如此自然而然,一脸的坦然,太子莫名有种违和感,但他还是回答了她,“有两、三队,我身边原跟了二、三十名禁卫,如今就剩这几个了。”
“都是禁卫?”
“也有羽林军。”
徐宁安并不是很想同情太子,在萧展毅已经有所警觉的情况下,他不应该全无防备,而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他依旧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境地,那就是他个人的能力问题。
“殿下应该往陛下的方向靠拢,而不是避走这么荒僻的所在。”
“他们有提防,我无法靠近。”
太子也很无力,他是被他们有意驱离到这边的。
虽然萧展毅曾有警示,可他还是大意了,他没料到对方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围剿他,狠,还是对方狠。
徐宁安在脑中将整个猎场的地形图回想了一遍,然后果断道:“走,我们往回走。”
太子微惊。
“徐六当初在军中曾做过斥候,猎场的地形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徐宁安适时为他解惑。
被徐宁安点名的那名黑脸侍卫朝太子行礼。
太子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相信这位出身将门徐家的镇北侯夫人。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徐六领着他们一行人横越了整个猎场,安全找到了圣驾所在。
而这个时候的猎场战况已经进入收尾状态。
被人引进来的北狄数万大军被原本埋伏在猎场的十几万大军反包了饺子,而引贼入室的三皇子一脸狼狈地跪在御前,哭得涕泪纵横。
然而三皇子哭得再惨都不能动摇皇上那颗被他伤得冷硬如铁的心,蠢而不自知,引寇入关,试图兵变,还欲谋害太子,不可饶恕。
这个儿子的野心是自己宠出来的,皇上便决定自己灭了他,在得知他的意图之后便顺水推舟诱敌深入,一举围滅。
皇帝赌得很大,但他赌赢了。
这一场围猎,真是不知吓破了多少人的胆。
御驾回銮的时候,许多人仍惊魂未定,徐宁安自然是不属于那些人的。
时间是最好的药,无论去年的围场行猎是多么的波谲云诡,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经历过的人也渐渐将这件事淡忘了。
三皇子被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此生不见天日。
太子的位置似乎终于坐稳了,但其实只要太子一日不登基,就总有想要取而代之的兄弟,这是历史的必然。
所以,萧展毅这个太子党目前还逃不过这份麻烦,差事还得好好办。
不过那些争权夺利的事,跟闲在侯府种蘑菇的徐宁安没有关系,她如今一人吃,两人补,是整个侯府全力保护的对象。
萧展毅下朝回来的时候,她墨在罗汉榻上啃桃子,她的皮肤也如同她手上的桃子般粉粉嫩嫩的。
他没急着去亲近她,而是先换过衣服,净过手脸才坐到她身边。
他一过来,徐宁安就自动自发地窝进了他怀里。
萧展毅低头直接在她泛着桃汁的唇上深吻了一记,尝到了清甜的桃子味。
“今天感觉怎么样?”松开了她诱人的唇瓣,萧展毅柔声轻问。
“很好,他很乖的。”
萧展毅的目光落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眼神有一点点复杂。
徐宁安知道这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伸手往他腰上拧了一把,嗔道:“哪有你这样跟自己孩子吃醋的。”
萧展毅将她手里的桃子拿开,用湿帕替她擦干手上残留的汁水,然后跟她一起歪在榻上,半搂着她道:“我怎么就不能跟他吃醋了?”
“幼稚不幼稚啊。”
“不幼稚。”他说得理直气壮。
肚子里的小家伙没出生就害他先禁了三个月的欲,那日子是何等煎熬。
如今就算能开荤了,顾忌着他,夫妻两个做起来也难以尽兴,他已经决定等肚子里的这个生出来,是男孩就多打几顿,女孩的话——算了,毕竟女孩子身娇体弱的,不像男孩子皮糙肉厚,耐操。
果然还是应该生男孩,打起来不心疼。
极其没有父爱的萧侯爷,已经在心里暗暗想着如何对自己未出世的儿子进行肉体方面的无情捶打。
萧展毅将人抱坐在自己身上,又忍不住去吻她,趁着小混蛋还没出来,他还能独享几个月,得抓紧时间。
吻着吻着擦出火,萧展毅也就顺理成章地来一场鱼水之欢。
完事后,罗汉榻上一片狼藉显然是没法儿继续待了,两个人便回了内室躺上床了。
“这额角的淤青还没消啊。”看着丈夫额角她情动时不小心弄出来的伤,徐宁安还是有点小尴尬的。
萧展毅神情有瞬间略微的扭曲,今天被太子看到这淤青,他还接受到太子关怀的眼神,以及得到了慰问。
打从围场回来后,太子有时看他就有点怪怪的,常常莫名其妙地关怀他、用同情的目光看他……这里面绝对是有问题的。
今天说到这儿了,萧展毅决定问上一问,一解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疑惑——围场里她跟太子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在围场遇到太子后都发生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啊。”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太子都行为如此诡异了,肯定发生了什么。
“真没发生什么。”徐宁安还是一脸的确定。
萧展毅决定换个问法,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问法有问题,有些事在别人看来是大事,落到他家夫人眼中那就不算事,大家的衡量标准差距太大,自然无法沟通。
“你们一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没有。”她还是无比肯定。
“那路上有遇到敌人吗?”
“这个有。”
萧展毅立刻明白大约问题就出在敌人出现后,追问道:“都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徐宁安语气特别的云淡风轻,“不就是些打打杀杀的事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重点!打打杀杀,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出手了?”
徐宁安看他一眼,眼神充满怜惜,似乎觉得丈夫有点傻,“就我们带的那么点人,除了太子那个废物,其他人可不得要动手,否则怎么横越围场。”
萧展毅:“……”他错了,他就不应该跟她讨论这个。
“太子废物,禁卫军和羽林卫的战斗力也很糟啊,害我一路上也不敢放开手脚打人,只好能躲开就躲开。”不能暗暗削一顿北狄来的那夥宿敌,她也是憋了好大一口怨气的。
“你——”萧展毅想着措辞,“你是不是在太子面前做什么比较,呃,剽悍的行为了?”最后,他还是比较含蓄的问了声。
“九珠连环,还是把渣卫当沙包徒手扔出去?”徐宁安有点儿不确定。
好了,真的不用再问了。
见到她如此勇猛的举止,这就难怪太子会变得那么奇怪了,太子今天看到他额角未消的淤青肯定是以为他被虐待了。
萧展毅心情一时变得极其微妙,太子这想法也是挺天外飞来一笔的,不过就一个小淤青都能想到他被妻子虐待上去?
虽说他是具有被妻子殴打的潜在危险,但在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自家夫人的事的前提下,这个潜在危险就不是危险。
而他当然也不可能做对不起夫人的事,她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的人。
“是太子对你说什么了吗?”徐宁安有点疑惑,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太子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反应太慢了?
萧展毅脑仁疼,真要说什么倒好了,重点是太子不说,就自己在那边瞎想,生生给他编出了许多戏,然后再默默关怀。
摔桌!还能不能愉快地当表兄弟了?
徐宁安到底还是从丈夫嘴里挖出了内幕,然后她也无语了。
太子挺会编故事的。
而弄明白了太子想些什么的萧展毅在第二天特地去见了太子,严正向他申明了一下他没有被虐待的问题。
太子表示他信了。
但萧展毅觉得太子的眼神显示他压根就不信,恐怕还以为他是回去被夫人威胁了才来解释说明的。
于是,萧侯爷就自暴自弃了。
不解释了,爱瞎想就瞎想。
萧展毅的第一个儿子,在几个月后顺顺利利地出生。
他是个特别乖的孩子,怀他的时候徐宁安就没有太多妊娠反应,生他的时候也没费什么力气,简直是一路顺当到底。
萧侯爷为此特地请了一个月产假在家。
皇帝:“……”
太子:“……”
众大臣:“……”
自从萧展毅成亲后,他的行事作风就开始不对,到现在他们发现越来越不对。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萧展毅请了一个月产假陪夫人,但他不是很喜欢抱儿子。
儿子太小,他不敢挑战妻子的脾气,所以一直忍着。
半年后,他就原形毕露,开始了对儿子的严防死守,但凡他在家,儿子就不能出现在他们夫妻方圆三尺之内。
然后,在防住了大儿子后,很快他又给自己制造了新的麻烦出来——妻子又怀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成心跟萧展毅过不去,在他生了五个小麻烦之后,才终于来了个女儿。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看开了。
为了凑成一对花,萧侯爷又努了努力,在家里凑足了七个小麻烦之后,一对花也凑够了,接着他毅然决然地给自己灌了绝育药,坚决杜绝再有麻烦蹦出来,对自己实在心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