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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王妃 第5章(2)

  翌日,杜紫芯亲自去了茶行和油行一趟,让那两名管事调回原先的价格。

  不想那两名管事异口同声都道,“如今咱们铺子里已招揽不少客人,本来小的也打算向王妃提这事,想不到王妃倒先说了。调回原来的价钱,虽然铺子里的生意多少会有影响,不过至少咱们已打响了铺子的名号,日后的生意已不成问题。”

  没办法把邵家的茶行和油行逼得歇店倒闭,杜紫芯心情不算好,只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离开了。

  她乘着轿子回到康福郡王府,下了轿走往正院,行经那片已经凋谢的牡丹园时,跟在她身边的一名婢女忽地鸾身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条手绢。

  “噢,这是谁的手绢掉在这儿?”

  另一名婢女凑过去看,轻笑道;“瞧这上头绣的牡丹和蝶儿,竟与王妃画的那幅画有些相似呢。”

  闻言,杜紫芯朝那婢女画在丰上的手绢投去一眼,隐约觉得眼熟,遂抬手取到眼前细看。

  “这手绢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喃喃道,盯着手绢上绣的牡丹和蝴蝶,没想太久,便隐约记起这手绢似乎是她的,陡然间,一幕情景浮现在她脑海里——

  “蝶儿,我家中出了事,我得走了,等我料理好家里的事,就回来看你。”一名年轻男子站在无心庵一处厢房门前,对着一名少女这般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少女依依不舍的揪着他的袖子。

  “我也不确定,约莫要一、两个月。”

  “那……这送你。”她从衣袖里掏出一条手绢,塞到他手里,“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条手绢你带在身上,以后吃饭时可以用来擦嘴,天热时可以拿来擦汗,若是……想我时可以拿来看看。”说着最后一句话时,她已羞得脸儿泛起红晕。

  “我会好好收着。”那年轻男子摸了摸衣袖和襟口,似乎也想送她什么,可他曾遭人追杀,当她发现他时,他身边所带之物都在先前逃跑时遗落了,没有可送的,他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说,“等我,我会尽快回来。”

  少女颔首,两眼盈盈望住他,“嗯,要是我爹先来接我和娘,我会想办法留下地址给你,你再来找我。”

  这是她离开无心庵前发生的事,她救了一位公子,后来在他离开前,她将她亲手绣的手绢送给了他。

  想起是在哪里看过这条手绢,杜紫芯紧捏着手里的帕子,一张先前模糊不清的面容缓缓显露出了完整的五官,她终于记起了那人的长相。

  那位被她所救,自称姓连的公子,与君连笙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

  当年,他告诉她,他姓连……原来他压根就在骗她,他的真实身分是堂堂的康福郡主。

  他欺瞒她,不肯告诉她实话,难道是怕她挟恩要胁吗?还是觉得她不过区区一介平民,不配知道他高贵的身分?

  早已被她遗忘的情感,也随着这件事回到她的记忆中。

  当年她与娘刚被接到京城那段时间,她很思念他,但她和娘那时被邵家当成下人使唤,每日有做不完的事,一时间也找不到方法联系他。

  后来,她想办法找到一张纸,没有笔墨,她就用灶里头的木炭写了封倌,打算寄回无心麻,想告诉庵里的师姑她和娘的处境,同时她也留下邵家的地址,想让静若师太转告他。

  而后她私下里托了个下人帮她寄回去,哪里知道那下人不仅没有帮她把信送到驿站去,竟交给了庄氏。

  庄氏当着她的面撕了那封信,还叱骂她,“我收留你们母女,给你们吃喝,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编造出这种事来诬蔑我这嫡母,指责我虐待你和你娘!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重重打三十个板子!”

  她娘扑上来想袒护她,庄氏竟叫人将她们母女两个都拖下去打。

  她娘因此受了伤,而后又染了病,最后被毒死……

  瞧见王妃在见着那条帕子后,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最后忽然咬牙切齿,一旁的婢女担忧的问了句,“王妃,您怎么了,可是这帕子有什么不对?”

  她轻轻摇首,将所有的情绪再度深藏起来,也把帕子收了起来,“没事,我们走吧。”

  刚要回去时,她们迎面遇上低垂着首,一路在寻找着什么的君连笙。

  她神色寡淡的朝他行了个礼后,就要离开。

  他忽然叫住她问:“你可有捡到一条白色的手绢,那上头绣着一朵粉紫色的牡丹和两只蝶儿?”

  杜紫芯本不想将东西还给他,可见他似乎很在意那手绢,稍一犹豫,便从衣袖里取出那条帕子,“王爷问的可是这条?”

  “没错,就是这条。”

  觑见他遗失的手绢在她那儿,君连笙抬手要拿回来,但杜紫芯飞快的缩回手。

  他不悦的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杜紫芯心思一动,问,“妾身只是想问间,这条手绢是谁送王爷的?”

  “是一个故人。”回答了句,他神色有些冷,“可以还给本王了吧。”

  “这位故人是何人?”问着这句话时,杜紫芯嗓音有些嘶哑,忽然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两名婢女见状,一时愣住,不知王妃怎么问着问着就哭了。

  君连笙更是意外,他不过是想向她拿回这条手绢,也未对她口出恶言,她哭什么?

  他原不欲对她多说,但这时见她落泪,他放缓语气稍作解释,“这位故人多年前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是她留下的遗物,还请王妃归还。”这手绢是蝶儿送给他的,无论如何他都要索讨回来。

  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她,所以那片牡丹花是为她而种,所以他在尝到她熬的粥与做的竹风铃时,会特地前来问她……他始终记得她。

  可他不知道她前生遭受到什么样的析磨,不知她娘和她是如何惨死……他护着邵家,不准她向邵家报仇……

  此时此刻,她再也锁不住满腔的委屈和愤恨,汹涌而出。

  君连笙见她的眼泪竟越落越凶,莫名所以,可不知怎地,瞧着她泪涟涟的模样,他心中隐隐有丝不忍,安抚了句,“你别哭了……”

  下一瞬,见她竟要拿手中的帕子擦泪,他急切的出声阻止,“别拿那手绢擦,用这个!”他一时情急之下,撩起衣袖,替她擦泪。

  杜紫芯怔愣的望住他。

  迎视她那双泛着泪的双眼,君连笙心头莫名一紧,他微觉讶异,不知为何会突然之间对她生起一抹怜惜之情,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然后藉此机会,不着痕迹的顺手取回她握在手里的帕子。

  她默默看着他将那条自己送给他的手绢,小心的收进衣袖里。她送的手绢他尚且如此珍惜,可如今她人就在他面前,他却认不出她来!

  因为他认识的那个蝶儿已经死了,在三年前就已惨死!

  想起前生之事,杜紫芯悲从中来,抑制不住,失态的号啕大哭。

  看见他就站在她跟前,她一把抱住他,哭得悲伤不已,彷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到失散的亲人,恨不能把一切的心酸苦楚都向他倾诉。

  君连笙猛然被她抱住,顿时有些慌了手脚,见她将脸埋在他胸口,那倾泻而出的泪水,瞬间就淌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让他本想推开她的手,下意识的转而轻抚着她的背,缓言哄着她,“别哭了。”

  一旁那两个婢女早已呆傻得不知该做何反应,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般,但是看着王妃偎在王爷怀里哭泣,总觉得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见她哭个不停,君连笙想来想去,也许是为了这条手绢,遂道:“这条手绢是故人所赠,我不能给你,你若喜欢这种样式的手绢,可以让府里给你做个几十条。”

  她被他的话给气笑了,他竟以为她是因为想要这条手绢而哭吗?

  “我要那么多手绢做什么?真是呆子。”她抬手抹了抹泪,离开他胸膛,咬着唇瓣,抑住想脱口而出与他相认的话,转身快步离去。

  那两名婢女朝君连笙福了个身后,连忙追上去。

  君连笙怔怔望着她离去的身影,适才她说话的口吻,怎么有几分像是在无心庵里的蝶儿阗黑的寝房里,杜紫芯抱着膝坐在床榻上,也不知是不是那条手绢的缘故,过往很多被她遗忘的事,渐渐在她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她想起了静若师太那张总是板着的庄严面容,想起了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师姑们的音容笑貌……想起了庵里那对年年飞走又年年归来的雀鸟……想起了庵里的一草一木……想起当时她是怀着怎样期待欢喜的心情,跟着娘前往京城见父亲……

  “君连笙、君连笙,你知不知道我是怎样被狠毒自私的邵家人和君连泗凌虐至死的,你怎么可以阻止我为自己和娘报仇?!”

  早先她差一点就忍不住想与他相认,想狠狠的责备他。

  可是她不能啊,她不能让任何人得知,如今在这副身躯里的人是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亡魂,这种事不但没人会信,还可能会让人觉得她疯了,说不定会将她当成妖怪!

  这秘密她谁都不能透露!

  想了一夜,直到窗外天光乍明,一道曙光穿破云层照进房里,驱散房里的幽暗,她看着那些飘浮在光芒里的微尘,心念电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先前怎么没想到那么做呢?

  想到那办法能让君连笙知晓她前生所遭受到的折磨,她一时心急,匆匆跳下床榻,也忘了穿上鞋子,赤着脚就要往外跑,甫拉开房门,竟迎面撞上端着面盆的婢女。

  那婢女端着的面盆啯当一声摔落地上,里头的水倾倒了一地,吓得她低呼一声,惊愤的请罪,“奴婢不知王妃要出来,一时不慎冲撞了王妃,请王妃恕罪。”

  “不怪你,是我自己跑得太急才会撞上你,你下去再端盆水过来吧。”身上的寝衣溅到了些水,也将她急切的情绪稍稍抑了下去。

  杜紫芯温言说完,走回桌前坐下,倒了杯已凉掉的茶水饮了几口。

  她重新冷静下来,算算时辰,这会儿君连笙应已去上朝了,那事须等他回来才能告诉他。

  一整日,她静静的在正院里等待着,同时梳理着思绪,细思着届时要如何对他开口。

  直到日落时分,她得了门房那传来的消息,知道他回了府,她没让赵嬷嬷跟着,身边只带着一个丫鬟,前往书斋见君连笙。

  君连笙刚进书斋不久,接到下人通传王求见,有些意外,想起她昨日莫名失态哭泣的事,命人将她请了进来。

  杜紫芯让那名跟来的婢女在外候着,独自一人走进书斋,见到君连笙,她镇定的欠身行礼,“臣妾见过王爷。”

  “不用多礼,”坐在桌案前,他抬目望向她,“王妃来找本王可是有事?”

  “妾身确实是有一事想禀告王爷。”杜紫芯瞥了眼挂在墙上的那幅她亲笔所画的牡丹画,以前不知君连笙就是她曾搭救过的连大哥,如今得知后,再站在他面前,思及他仍对昔日那个救过他的蝶儿念念不忘,她冰寒的心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意,踏实不少。

  “是何事?”君连笙隐约察觉她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变了,先前她虽然有意向他示好,但她望着他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抹疏冷之意,而此时她的眸里带着以前不曾见过的柔色,那种眼神就仿佛是……见到相识已久的故人。

  “昨日见着王爷那条手绢,令我想起一个已殁的故友,所以才会在王爷面前失态的痛哭,我哭,那是因为她死得实在太惨了。”缓缓说到这儿,杜紫芯停顿了下,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他,接着徐徐再启口,“我那故友的闺名叫蝶儿,是在昭明城郊的无心庵长大。”

  当她此话一出,君连笙俊杂的面容倏然一变,震惊的看向她。

  “你说你那故友名叫蝶儿,是在无心庵长大?!”

  觑见他这么激动,杜紫芯眨去眼里的湿意,颔首,“没错,她当年被害,死得很惨。”

  “这怎么可能?她爹告诉我说,她是罹了重病而死。”

  她扬高的嗓音透着无法掩饰的恨意,“那是邵中德骗你的,就是他亲手把蝶儿推入火炕,害得她活活被人凌虐至死,她死前身上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君连笙乍闻此事,又惊又怒,但下一瞬他面露质疑之色,“蝶儿不是邵中德的女儿吗,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还有,你又是如何结识蝶儿,得到这些事?”

  她神色幽幽道,“那年我去外地探亲,回京途中,在一家客栈里用饭时巧遇她,我们两人一见投缘,她和她娘那晚也住在那客栈里,那天晚上,她来我房里,我们聊了一整晚的话。

  就在那里,她对我提起,她曾在昭明城外的一处破庙里救了一位公子,他告诉她他姓连,因此她都唤他连大哥,在他离开无心庵时,她送了他一条手绢。”

  听见她说出连大哥这三个字,君连笙瞳眸一缩。当时他为免泄露身分,对她假称自己姓连,这事只有蝶儿和无心庵里的人才知道,君连笙不得不信了她所说。

  “当年我处理完府里的事,两个月后再回无心庵时,她已被她爹派去的人接走,她曾说过会写信回无心庵,但无心庵却迟迟没有收到她的来信,因此我无从打探她的下落,等三年后,我好不容易才查知她的消息,前去邵府欲寻她时,她父亲告诉我,她已病殁。”

  “邵中德哪里敢告诉你,他为了想谋官位,把蝶儿献给了嗜虐成性的亲王世子,让女儿被他活生生折磨至死,连蝶儿的母奈,都被他那妻子庄氏给毒死。”

  子听到这里,君边笙满脸震怒,“你说的那嗜虐成性的亲王世子可是穆亲王世子君连泗?”

  君连洇性情残暴,不仅常殴打下人,也常凌虐那些被人献进穆亲王府的女子,就连他的姬妾也常遭他的虐打,穆亲王府虽极力想隐瞒这事,但纸包不住火,这事早暗中传了开来,京城里知情者不少。

  他没有想到蝶儿竟是被她亲生的父亲献给君连泗,而遭活活被虐打至死。

  想到她生前竟被父亲出卖,遭受那般凌虐,他咬紧牙,恨自己竟一直到今天才得知真相。

  杜紫芯冷着声再道,“当初蝶儿她爹接她和她娘进京后,她爹不认她娘这个元配妻子,任由他那平妻庄氏,把她娘当成低贱的小妾,不只如此,整个邵家都拿她们母女俩当下人使唤,甚至连邵家的下人都欺压她们,有个下人还把她想寄回无心庵的信交给庄氏,庄氏因此命人打了她们母女俩几十个板子。”

  听到蝶儿生前竟承受了这么多的折磨,君连笙俊雅的脸上布满戾气。

  “这笔帐我定会为她讨回来!”想到他这一年来看在蝶儿的分上对邵家多所关照的事,他便恨不得活剐了邵中德一家。

  君连笙接着面带寒霜的质问她,“你既然知道她被献给君连泗,当初为何不救她,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进穆亲王府?”

  杜紫芯摇头,对他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词,“我救不了她,因为这些事我也是后来在她死前寄给我的一封信里才得知。”

  翌说到这里,她看向他,“你若不信,可以暗中派人去邵家和穆亲王府里打听,就能知道我所说的话是否有半句虚日。”

  说完这些,她没有再多留,转身离开。她知道他虽大致信了自己所说的话,但定会再派人去查证,她等着他查证清楚这事,再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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