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吴主簿不明白,手里同样拿着一份来时路上买的肉蛋吐司在吃着。
戴远霆扬扬眉毛,不屑道:「就是那个大锦朝来的,不可一世、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郡王府世子呀。」
「你说他啊。」吴主簿也颇为不认同的说道:「整天在田姑娘面前求露脸的那个家伙是吧?彷佛其他人都是下等人,只有他最上等似的,确实挺招人厌的。」
戴远霆哼道:「今天还拿了好几张房契上门,要田姑娘尽管挑喜欢的,他要送给她……啧啧啧,一副土财主的样子,我们田姑娘哪里是会让金钱迷住的人,那世子爷还摆足了派头,要田姑娘想要什么尽管说,他都能办到!我要是田姑娘,我就说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看他怎么去摘下来。」
「听说田姑娘早就拒绝他了。」吴主簿说着在买早点时听到的小道消息,「田姑娘说自己有心上人了,可那世子还是不死心,一直纠缠不休。」
「田姑娘有心上人?」戴远霆声音都拔高了。「这消息你哪听来的?」
吴主簿咬了一口吐司说道:「听说是田姑娘自己亲口说的。」
戴远霆哈一声,嗤之以鼻道:「听说?那只是听说,你也信?又不是你亲耳听到田姑娘说有心上人了,八成是为了不想看到讨厌的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才会那样说。」
萧得骄一字不漏的听着,心里的不痛快迅速飙升。
薛允麒还在纠缠他的小兔子?接到了薛荔,怎么还不滚回大锦去?
白浅婼将萧得骄的反应看在眼里,她暗暗咬牙,终于有了危机意识。
原先她一直不把田习霏当回事,一来她认为萧得骄堂堂亲王身分,眼界又高于天,哪里可能看上一名小小的食肆厨娘?
二来她对自己有信心,能在大理寺与萧得骄朝夕相处,她占尽了天时地利,她对做王妃没兴趣,只想做萧得骄的红颜知己,能与他一起办案她就心满意足了,她只想得到他的欣赏以及他对她的恋慕,那是男欢女爱的昇华,对她而言比成为夫妻的满足感更大,至于后宅里的事她压根不想碰,所以也没有门当户对的问题,她是配不上他的小小仵作不错,但若她没有想要攀入高门,那么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可现在她显然错估了形势,田习霏竟然走进了萧得骄的心里,还让他如此在乎,这可不对了,适才听到田习霏有追求者,他青筋都在隐隐跳动,表情不悦,让她十分震惊。
他怎么可以看上田习霏?田习霏除了长相,有什么值得他动心之处?难道他跟天下间的男人都一样肤浅,注重外表而不看重内心的交流?
她穿来大周朝都五年了,进入大理寺这三年,他们可以说是天天一起研究案情,凭她前世的法医经验,给他指点了多少迷津,而她纯熟的验屍手法又帮了他多少忙,他怎么可以不对她倾心?他怎么可以从来都没有表达对她的激赏,彷佛那只是她的工作,她应该做的。若不是为了要让他另眼相看,她才不会在验屍上用了那么多先进技巧,露出那么多破绽,像那个田习霏一样,还公然的卖什么肉蛋吐司,怕人家不知道她有问题是吗?虽然田习霏说过她卖的东西都是过去在乡下时无意学来的,但她还是半信半疑,既然自己能魂穿来此,别人也能。
即便田习霏真是穿越者好了,除了厨艺与原主的长相,她还有什么优点值得萧得骄喜欢吗?她有特异功能吗?她能在工作上帮到萧得骄吗?田习霏并不能,但她白浅婼能!
前世她看过的案件太多了,这里的案件根本不算什么,若是田习霏也能像她「样帮忙萧得骄破案,她才会心服口服。
「萧少卿,你看这里。」白浅婼指着今天案件的验屍报告,佯装没看见萧得骄变得如暴雨前天幕般的黑沉面色,迳自说道:「死者的死因虽然是突发性心疾,可并不能排除被下了药,有种剧毒死状极像突发心疾,若是急着办丧事,那么其中必定有鬼。」
萧得骄拧起眉头,声音微沉。「咱们再去一趟高家。」
「是!」白浅婼眼神格外坚毅,肃容点了点头。
她的目的达到了,萧得骄必须跟她在一起,而不是飞奔去找田习霏,她不许他去跟人争风吃醋,那太折损他的形象了。
她要加快脚步,让萧得骄明白他不可或缺的女人是谁,能与他心灵契合的女人又是谁,若是她得不到萧得骄,也不能够让田习霏得到,田习霏不配!
午休时分,田习霏洗把脸回到房里,正想往床上一躺歇歇腿,就看见床上摆着一个干净的大麻袋,装米的那种,整个鼓鼓的,像装了很多东西。
她胆颤心惊的慢慢走过去,有点头皮发麻,脑中想着不会是装了屍体吧?
以前的她才不会这样想,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萧得骄在一起,常听他谈起案件,让她也跟着敏感起来,总觉得在哪里都有可能发现屍体。
幸好,在她越来越靠近床时,在她枕头上看到一张字条,还有个拉火炮般的管状小东西,她连忙拿起字条来看。
以后想见我,只要在空旷处拉动引信即可,麻袋里的东西看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就当你消气了。
没有署名,她当然知道是萧得骄,她认得他的字,一笔一划极为有力,煞是好看。
她在闹瞥扭,在和他冷战,原想持续一阵子,让他也去感受一下见不到面的感觉有多抓心挠肺,没想到他倒先来求和了。
这一麻袋的赔罪礼物算什么呀?有人这样送礼的吗?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气也消了。
话说,他什么时候潜进来的?这么大一个麻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真不简单,这身手简直可以做贼了。
萧得骄要是知道心上人最后对他是这个评价,肯定脸都要绿了。
「看看你送了什么?」田习霏兴冲冲的打开麻袋,拿出一个八圈的馆臂双金环,这是手臂的装饰品,她没戴过,不过京城蛮流行的,戴上也挺好看,就像手臂戴了好几个手蠲一般,很是华丽。
跟着她又从袋子里取出大红色的同心结、美玉戒指、翠玉手蠲、发簪、玉佩、珊瑚珠子耳环、金钗、凤钗、一串珍珠、桃色香囊、三条裙子,分别是白色挑线裙子、白纱裙、碧绿色棕裙、一件白绫对襟袄、一件大红穿蝶刻丝小袄、一件宝蓝色灰鼠皮袄、一件粉色云锦斗篷、一件湖蓝色披风、红豆荷包、一叠手绢、一顶雅致的帷帽、一支竹笛、一把木梳、一把扇子、一把白玉三镶如意、一个同心锁、一条玉色腰封、一套胭脂水粉、几本风月小说、一对木偶娃娃、一座小巧的沉香山子……
东西实在太过五花八门了,首饰类全部用匣子装着,里头还铺着锦缎,共通点是,东西都很精巧,精巧到堪称极品,最后还有一张卷起来的画,打开来,画上的竟是他!让她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太好笑了,竟然不是画她,而是画他自己?这是送张照片给她想他的意思吗?她要不要挂在墙上呀?
看着摊了满床的东西,田习霏心里甜滋滋的,哪里还有气?肯为她花这么多心思,说他对她不认真、不在乎她,她自己都不信。
她现在就想见他!田习霏内心澎湃,拿着信号弹跑出去,打算去空旷地方拉引信;一把拉开食肆大门,就见到个华衣丽服的高贵美妇在大门口,由于对方实在太美了,脸容精致、光彩照人,她一时看呆了。
这时,田玉景也跟着出来了,口里叨念着,「死丫头,在房里弄出那么大动静,现在又要去哪里?晚上不用做生意了吗?你好歹也做个榜样给阿布小兰看……」
田玉景走到门口,登时像遭到电击般的不会动了。
田习霏先回过神来。「爹,这位夫人好像是来找人的,觉不觉得衣饰色彩和阿荔的穿着很像?」
宜阳长公主定了定神,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田玉景开口道:「原来你没死。」
田玉景苦涩道:「是呀,我没死。」
宜阳长公主渐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你在大周朝。」
田玉景点点头,眼神复杂的说道:「是的,我在大周朝,已经待了快二十年。」
宜阳长公主的眼眶涌出了泪水,突然痛哭失声。「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