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小孩?”李嘉睿难免狐疑。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孩?愉生的?怎么老妈没有告诉他这个八卦?
“关你屁事。”她的心情很差,口气当然完全没修饰。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小孩不能这样教,强迫并不能达到目的,你就不能耐心一点吗?”
耐心?听到这个词,蒲铮又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忙了一整天,却时时接到小靖仍是不说话、不吃饭、不合作的消息,有时候其至一个人跑得不见踪影。每天她一下班就得马上赶到医院,陪伴他用餐,希望化解他的心防,可他仍是不合作,低头不发一语,就算说话,也都只说英文。
他们蒲家的孩子,不可能不会说中文,她相信即使哥哥是在美国养大孩子的,也绝对会教小孩说母语。
小靖的背叛,让她真的很无力,不断质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准备好当一个小孩的监护人,更没有准备好要教养一个小孩。
加上兄长骤逝后她还得处理安排一堆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教,也教得不好,但她不需要一个根本不懂她有多累的外人来说嘴。
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最讨厌、最看不惜的李嘉睿。
她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最看不惜明明家里有事业却不回来帮忙,长年在外工作,而留父母在家的不负责任纨裤子弟,这种人凭什么教训她?
“还是那句老话——关你屈事!李嘉睿,我教我家的小孩,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在送你一句话,要刮别人的胡子前,先把自己的刮干净!”
看到她火大的模样,李嘉睿这才意识到,原本就不太喜欢他的蒲特助,这下子,可能更讨厌他了,看来,他们梁子结大了。
蒲铮最讨厌不负责任,成天嘻嘻哈哈度日的人。
李嘉睿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对家里不负责任的家伙,所以她讨厌他。
“餐厅订好了?那好,打电话给阿睿,叫他晚上一起来。”
下牛两点钟,蒲铮向李华光汇报今天的行程,并告知他订好了与日本客户用晚餐、谈公事的餐厅,不料李华光竟提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蒲铮的眉头微乎其微的一皱,只是很快就惝复正常,不让董事长发现她对李嘉睿的不满。
但李华光可是个老人精,一眼就看得出她的表情不对,且他也多少知道得力助手对自家儿子的不谅解,不禁觉得好笑。
“怎么了,我说找阿睿来,你不开心了?”
“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忍不住在老板面前承认她看见老板的儿子就不开心。
“为什么啊?”李华光很好奇,为什么儿子会惹人厌?
“他来能做什么?”她这话的语气有点尖锐了,排拒的意味很浓厚。“为了谈成这次跟日本客户的合约,我们秘书部门忙了大半年收集数据,花了很长的时间周旋,最终才牵成这条线,虽说我们还有很多竞争对手,没有十成十的把提重下这合约,但我并不觉得找您儿子出席会有什么改变,他知道什么?”
李华光听蒲铮这么大肆批评自家儿子,眉头挑了起来,他不生气,技而觉得有点好笑。
“你在我身边四年,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这样说一个人。问你员工表现如何,适不适合留任或升迁,你都说得谨慎,唯独阿睿——我不是看不出来你不喜欢他,可是为什么?”
蒲铮抿了抿唇,想了想之后,才决定说实话——技正被炒鱿鱼就算了!她就是看李嘉睿不顺眼。
“我讨厌他的不负责任,家里需要他,他偏偏逃避责任,成天嘻嘻哈哈、玩世不恭,连夫人想见他都要哀求老半天!”最后一点是她最痛恨的一点!当然,被一个她最讨厌的家伙指责她教肓不当,也让她很火大。
“小铮,你对阿睿有很大的误会,他不回来帮忙,是想试试看自己的实力,我是白手起家,他当然也想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是他要自夸,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呢,可是万人迷!人缘好得不得了,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很容层结交到朋友,让客户都很喜欢他。即便是在别家
公司上班,没有纨裤子弟的光环,也能很快得到升迁,所以公司老是派他出差,他才总是来往大陆、欧美一带,一年待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
“也不知道阿睿到底像谁,个性的确没个正经,可偏偏他这样的个性反倒容易谈成案子。虽然他现在的上司不肯放人,不过家里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一定会出面——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我要他晚上准时到,这个日本客户绝对不能被韩国抢走。”李华光抱着必胜的决心要儿子出马帮忙,也打算让儿子表现一下,洗刷他在蒲特助心中差到极点的形象。
蒲铮不是很愿意,但还是听从上司的指令,拨了电话给李嘉睿,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明了上司的意思,并在得到他的同意启回复给李华光。
“晚上,你就好好看阿睿的表现。”
晚上,李家一家三口都出现赴席,张家玲明艳动人,是在场众人的焦点,可说也奇怪,李嘉睿的日文烂到极点,常惹出笑话,可聊着聊着,那些死都不肯多聊公事的日本客户渐渐的跟李嘉睿聊起来,且只要聊到正事,李嘉睿的日文能力就突然变得非常好。
“这家伙……”好个扮猪吃老虎,蒲铮不喜欢他,却不得不佩服他做生意的手腕,这才第一次见面,几句话、几杯酒,就让人这么喜欢他……难怪李嘉睿的上司不肯放人,这摆明是一棵摇钱树。
“蒲特助,合约准备好了吗?”突然,李嘉睿向蒲铮问了一句。
完全没有想到今天有可能会签约的蒲铮愣住了,而李嘉睿看出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连忙补救。
“对喔,我白痴!”他用力一拍自己的额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今天纯粹是请山崎先生吃饱,谈到公事本就不应该,来,我罚三杯!要谈公事,明天酒醒了到公司,我们再认真谈,今天吃饭喝酒!”他罚自己三杯,海派地向日本客户赔罪。
就这样,他圆了蒲铮的疏忽所造成的冷场。
见状,她不禁感到失落,向来工作表现绝佳的她竟然……要靠他的补救!有办法忍受自己的失败,好强的她不愿继续待在这里,她找个借口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在观察她的李嘉睿,看贝她走出去后,便把话题带到父亲和客户身上,让他们自己去聊得热络,自己则挪到母亲身边,向母亲探问八卦。
“妈咪。”
“呐,好久没听你这样撒娇喊我了,来,多叫两声。”张家玲挑了挑眉,笑看儿子。
儿子小学三年级之后就很少喊她“妈咪”了,而是喊她一声“妈”或“老妈”,一点也不可爱,只有有求于她和做错事的时候才会喊“妈咪”。
“哎呀,妈咪,你明知道我有事情想问你,不要为难我了。蒲特助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她最近怪怪的,而且她身边多了一个小孩。”李嘉睿也不跟自家老妈拐弯抹角,一口气把他想问的事都问了。
“你知道她身边有小孩?”张家玲惊讶于儿子有耳报神。“你怎么知道的?小铮告诉你的?不,不可能!”她自己都否决了这个想法,她很清楚蒲铮讨厌自家儿子,怎么可能告诉他私事呢?少傻了。
“我去当义工的时候遇见她和一个小男孩。”李嘉睿简短说明,因为母亲够了解他,知道他最常在医院的烧烫伤中心当义工。
“那是她哥哥的小孩。上次你回来,她不是突然请了特休吗?她哥哥在美国发生意外,人走了,指定她当小孩的监护人,可怜她一个女孩子,要工作,又要照顾小孩,她最近压力很大,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帮她。”
“要帮她啊,难喔,我看她才不要别人帮忙。”也不知道在硬撑什么……想想,李嘉睿不禁摇头叹息。“我去上个厕所,等等回来。”
一连串的灌酒让他膀胱要炸了,他先向客户们表示离席的歉意,接着离开包厢,直奔厕所解放。
解放之后,他并未立刻回包厢继续应酬,而是走到餐厅门口,吹吹风,醐量酒。
“……怎么可能没有?到底怎么做事的?”
李嘉睿一出餐厅门还没吹到风,就听见似乎是有人在责爸下属的声音。
“算了,我自己做。”蒲铮气呼呼的收了线。没把她交代的事顶做完的下属让她很生气,而她也不打算给对方补救的机会,决定要把工作重回来自己做。
谁都不能够信任,只能靠自己!
蒲铮站在屋檐下,深深呼吸以平复焦躁的怒火。
“嗯……”李嘉睿站在她身后沉吟,回想了一下这次放假回来,到者爸公司看见的情景——本就压力大的秘书部门,压力更大了,但压力的来源不是他老爸,而是要求越来越高、做事情越来越急、脾气越来越坏的蒲特助。
看着她挺直的背脊,不肯垮下的双肩,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子里,这个念头,可能会让他有生命危险!不过他想做!
冲动是魔鬼,李嘉睿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他噙着坏笑,悄悄走向她,无声的站在她身后,接着快速用膝盖攻击蒲铮的后膝。
“放松一点嘛。”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蒲铮大惊,没有防爸的她险些跌倒,吓了好大一跳,定下神来回头一看,看见对她恶作剧的人是李嘉睿,她顿时板起脸。
“生气啦?开开玩笑嘛!”李嘉睿找死地继续嘻反笑脸,故意渤怒她。“幸好刚才我自开玩笑帮你解围,不然事情可大条了,所以放轻松点不是很好吗?偶尔这样玩一玩,也很不错吧?好玩对不对?”
“好玩?”蒲铮瞪着他,看着他嘻反笑脸、没个正经的模样,压抑的火气在胯中窜烧,几乎无法控制。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要招惹她?明知道她讨厌他,干么老爱做些让她更讨厌的事情?
她最近真的觉得很!,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感觉让她疲惫,无论生话和工作,全被搅得一团乱,她没能跟侄子达成共识,工作上又出了错,还让她最看不起的人来收拾善后心情已经够槽了,这李嘉睿讨了好之后,竟然还来她面前耀武扬威。
“一点也不好玩,王八蛋!”向来一板一眼的蒲铮,失控地暴粗口,当她火大吼叫的同时,手也重重挥出,痛打眼前的李嘉睿。
“哎哟、哎哟,你轻点!”李嘉睿没有闪避,而是站在原地被她打,因为他早就做好被揍的心理准备,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蒲铮生气。
李嘉睿则才那一吓,成了压垮蒲铮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知道使劲痛打眼前的人,藉此熊熊怒火。
打到手疼、打到气消、打到……看见狼狈的李嘉睿,蒲铮停了手,不解的凝视他。他为什么不走?不逃?
又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暴力?这么的失去理智?
“气消了?好啦,没事了。”
面对蒲铮的沉默茫然,李嘉睿语遇轻松,不似刚才那嘻笑讨打的模样,他像是如释重负般嘴角一扬,反倒把被打的这件事情看得极轻。
“气过、怒过,可以好好冷静下来,找回你自己了。”明明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重点,但仔细想,他每一句话都说中了蒲铮的痛点。
她无从反驳,更开不了口……对他道歉。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动手打人,那只是一个玩笑,而她却把这阵子以来无处宣泄的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我……”对不起三个字,现在的她,说不出口。
“抱歉啦,玩笑开过火,下次不会这样了,我先进去,你继续吹风,冷静一下,里面有我挡着先。”李嘉睿没有让她多说,打断了她的话,先行道歉,并对她笑了一下后进餐厅,留她一个人。
呆呆的站在原地,蒲铮的确觉得自己好多了,不再有焦蹀的感觉、不会再想乱发睥气,也不会有太吼太叫的神动,突然觉得自己有更多的耐性去面对工作上的不顺利,不过现在却也有另一种情绪萦绕在心中——对李嘉睿这个人,之前她有很多的误解,现在,她则有很深的歉意以及谢意。
她欠他一句道歉。
掏出手机,她按下助理的电话号码,深吸口气,等待对方接听电话,并用冷静的口吻交代,
“你现在记请楚我告诉你的每一个条例,全部打在合约后方,然后传过来给我看。”
电话结束之后,她又拨了一通电话给现在独自一人在家里的侄子,“蒲靖庭,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她的双眼此刻充满了自信斗志,那个熟悉的蒲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