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太残忍了!」她的美眸冒着火,声音显得高亢而悲愤,「宁儿重生后的一切作为,没有一样是为了她自己,都是为了你,你看不出她多么深爱着你吗?你竟然把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赶走了?
「我也是重生来的,可我原就是被娇养的花朵,我什么都不会,即便重生了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若不是宁儿,咱们将重蹈覆辙,在没有防备之下,不知又会被千允怀害得有多凄惨!
哥哥,你好好想想,宁儿有做过半件不利于你的事吗?她重生成为夏家的庶女,受到嫡母疼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她原可以选择嫁给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过一辈子,她何必到你身边来面对这些惊涛骇浪?若不是她从前世就爱着你,她何必来吃这份苦?」
说到这里,她不吼叫了,声音变得沉痛而悲切,「如今她走了,走得无怨无恨,也无牵挂,她连齐儿都留给你了,表示她不会再有借口纠缠你,她不会再危害到你了,你可有感到一星半点的高兴?你安全了,哥哥,因为你再也不会看到她了。」
长兄如父,宣景煜在弟弟妹妹面前,一向是让人仰望依靠的,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在妹妹面前如此渺小,他一句话都说不上,他的眼神惨淡,脸色如死般灰白,他的心扭绞着、痛着,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夏依宁有多爱他,他只是把对夏依嬛的恨意迁怒到她身上。
「我会把她找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然而人海茫茫,这话说得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弹指之间,水逝云卷,皇上身染恶疾驾崩,令人愕然,在此之前,太子已经病亡,皇上并未立储。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各方人马拥立最有权势的四皇子登基。
李翊皇改年号天安,册封兰贵妃为太后,陵王妃为皇后,养在皇后名下的嫡长子李钰为太子,宣侧妃为皇贵妃。
一时间,宣家的门槛又快被贺客踏破,加上韩意希又受到重用,入了翰林,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是大齐朝铁打的规矩。
因为韩意希入了翰林院,宣静宸也带着孩子跟着他一同赴京上任了,入住的是过去的陵王府,如今已改为韩府,是皇上御赐的宅邸,又是皇上过去的居住之处,受宠程度不言而喻。
韩意希成了京城勋贵争相结交的对象,宣静宸更不用说了,有了个皇贵妃姊姊,外甥又是太子,京城的千金贵妇都抢着邀请她,宣老夫人喜欢热闹,也去了京里与他们同住,每日在贵太太间打牌,不亦乐乎,陆氏则忙着给宣景扬议亲,身为皇亲国戚,许多官家都主动探询结亲之意,甚至连礼部尚书家的夫人也带着女儿上门做客,表示强烈的结亲之意。
再也没有人嫌弃他们是商家出身,那些个官家千金个个才貌双全,知书达礼,她得慢慢的挑,好好的选,选一门好媳妇进门,生几个白胖娃娃,让冷清许久的家再有些笑声。
这一切的风光却彷佛与宣景煜无关,三年来除了商行运作,他只忙着一件事——寻找夏依宁。
然而,一个存心消失的人,是很难探寻到些许踪迹的。
有时候他很害怕,害怕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所以他才会怎么找都找不着她。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他该如何面对?每每想到她,他的心依旧是又痛楚又酸涩,恨不得她就在眼前,他能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向她赔罪,向她忏悔,什么他都可以做,只求让她明白他的懊悔。
可是找不到人,一切都只是空谈。
依宁,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少爷!」宣安冲了进来,一脸狂喜。「找到了!找到了少爷!找到少夫人了!」
宣景煜浑身一颤,惊跳起来。「少夫人此刻在何处?」
宣安有些欲言又止。「您心里恐怕得先有个底……」
宣景煜的心猛地一沉,他瞪着宣安。「难道她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她……沦落风尘了是吗?」
她走时分文未带走,三年来她是如何过的?若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又或者遇上了歹人……不,不可能,她不会的,可是万一……万一……
就算她当真沦落过风尘又如何?那也是他造成的,如今他只求她愿意回来他身边,他会用加倍的爱来弥补她!
「不,不是那样的。」宣安连忙揺着手,「您别乱想,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么,她是残废了吗?」他苍白着脸又问,「她腿瘸了,还是眼瞎了吗?」
宣安猛揺头,支支吾吾的,「都、都不是。」
他眼睛里冒着火。「我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他知道这三年来他脾气坏了许久,变得难得亲近,他控制不了自己想发火,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看自己最不顺眼!
宣安润了润唇。「少夫人她……成了别人的妻。」
夏依宁一如往常的打开院门,先把巴掌点大的院子扫一遍,再喂鸡、鸭和小黄狗,再把狗窝拾掇了下,跟着弯身从小菜园里摘了一大把嫩绿的叶菜,又从架上摘了一条首瓜。
而后她微眯着眼,看着院子里的桃树、杏树都开花了,想着天气就要渐渐暖和起来了,她微抬起手,被风吹落的花瓣从她白晳如玉的腕间穿过坠落,这让她心情很好,露出一抹笑容,她熟门熟路的进屋里做饭。
不一会儿,炊烟袅袅升起,飘出了饭菜香,香气满溢整个小院子。
她不知道她日常在做的事,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送一个男人出门,那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生得人高马大、阳刚有力,她微笑朝他挥手道再见,那男人有些不苟言笑,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往镇上的方向走,她目送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才转身进屋。
不一会儿,对门一个女人捧着木盆出来朝夏依宁适才进去的屋里喊道:「满儿她娘,要不要一块儿去洗衣服?」
屋里传来一声轻快的回应,「好勒!」
很快的,夏依宁又出来了,这回端着木盆跟那女人有说有笑的往小溪边走去,在暗处窥视之人又立即跟了上去。
身边跟着的宣安有些担心地间道:「少爷,您还好吧?」
「我好得很。」宣景煜咬牙,他狠狠的看着前方那抹端着木盆的窈窕身影,眼底的怒气更深了。
他派出去的人打听到夏依宁已成为人妻,可是没说她还做了娘啊!他不信她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不信她做了别人的妻子,他得要亲自用他的双眼确认,否则他绝不会信!
「您挺得住就好,不过看少夫人的样子,好似在这里过得不错……」某人飞来的眼刀让宣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闭上了嘴。
宣景煜不想承认,其实宣安说的不错,她看起来确实很好,气色很好,笑容很好,明亮的眼眸里盛满了宁静祥和。
她没有颠沛流离,没有沦落风尘,他应该要松口气,应该要高兴才对,可是看到如此好的她,他却觉得闷透了。
没有他,她居然能过得这么好,难道她就不想他和齐儿吗?难道她就不牵挂他们吗?就算她心里已没有他好了,可齐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她就半点都没想到齐儿吗?还是她已做了另一个孩子的娘,齐儿对她而言就不痛不痒了?
她怎么能如此凉薄,他们父子对她而言,已是她的过去了吗?
想到这里,他的双腿自有意识的走了出去。
宣安连忙在后头小声制止,「少爷,您要去哪儿?快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