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席话戳到了钱笑笑的痛处,他没有上前再将郁竹君抓冋来。
一无所获是他这半个月来寻访的结果,加上他打着自己是郁竹君远亲的名义,又不能逢人便问可曾见过他,因此成效不彰。
他想过干脆离开这里,这样才有机会查明自己是谁,来自何方,但这表示他必须跟郁竹君分开,因此他迟疑了。
他跟他之间的吸引力愈来愈强烈,他很清楚只有离开才不会让这份感情继续沉沦下去。
但是,他下不了决心,还舍不得离开……
郁竹君回到自己房里后,躺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乱了!全乱了!怎么办?近来只要独处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意外之吻。
虽然他喝醉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个吻的感觉,可是,他知道那个吻真的有发生过。
郁竹君一下子躺、一下子坐,一下子又在桌旁踱步绕圈圈,眼神还会不听话的偷偷看向窗外,看着钱笑笑在前院练武,那张脸、那身材实在很引人犯罪,他愈瞧就愈不能自已……
“君儿。”
钱笑笑走进屋内,朝躺在床上的郁竹君温柔一唤。
郁竹君困惑的张开眼眸,惊见他黑眸里有抹动人的深情,粉脸霎时染上一片嫣红。
钱笑笑双手轻轻抚着他粉嫩的脸颊,缓缓靠近,先啄了他的唇一下,随即在他脸上恣意亲吻。
“不行、不可以、不行的……”郁竹君微微喘着气儿,想推开他却浑身无力。
钱笑笑热情的拥吻,目光与之缠绵,手也没有闲着,缓缓解开他的衣服,灼热的呼吸一路往下,从他的唇、他的下颚、他的脖颈,顺着被拉开的衣襟往下。
郁竹君被吻得忘情嘤咛呻吟之际,忽然意识到他的手正在拉开自己的衣襟。
他脸色陡地一变,“不行!钱笑笑,真的不可以!”他吓得大叫,硬生生的推开他的头,坐起身来,“真的不可……”
咦?郁竹君困惑的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躺在床上,他怔怔的瞪着眼前的桌子,原来他不仅是趴在桌上睡觉,还日有所思的作起春梦?!老天
“什么真的不可以?”头顶上突然传来钱笑笑低沉冷清的嗓音。
“啊!”郁竹君吓得放声尖叫,又抱头趴回桌上。
钱笑笑走到他身边,不解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虽然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还是会被你吓到。”郁竹君又坐起身来,一手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火冒三丈的仰头瞪视着钱笑笑。
但真的没有吗?他春梦的对象是他!这是否意谓着他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淫”?想到这里,郁竹君因心虚而眸光闪烁,根本不敢正视钱笑笑。
“谁吓你?是你在作梦,嗯嗯啊啊的乱叫一通,最后还大叫我的名字说不可以,我只好进来看看你了。”钱笑笑索性在他身边坐下。
郁竹君猛咽口水,心跳如擂鼓,“你听多久了?”
“从你开始发出怪声音我就过来了,不知道该不该叫你,因为你的声音听来不是惊恐而是享受。”
“咳咳咳……”郁竹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原本涨红的粉脸更是烫到要冒烟了,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享受”的!他怒指着钱笑笑,“你、你……我该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耳朵,我作的明明是恶梦,哪是什么享受,你思想邪恶、心术不正!”
他愈骂愈心虚,最后困窘的丢下一句,“太阳正大,我去晒药材!”说完,快步起身,急急跑了出去。
羞死人了!完了,他居然大白天就作春梦。郁竹君频频拍打着自己的额头,骂着自己白痴。
径自懊恼的他完全没注意到,钱笑笑那双黑眸正追随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一天过后,两人之间那股要不得的暧昧更强烈了。
钱笑笑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正视这段感情。
离开这里,他可能永远是一个人,但留在这里,他会有家人以及“爱人”。
面对他愈来愈专注的眼神,郁竹君浑身不自在,整个人都别扭了起来,反而更添了抹诱人的羞涩。
白天时,大家各忙各的还好,一旦入夜后,大多时间只有两人大眼瞪小眼,偶尔来个看病的老邻居,两人还会暗暗松了口气,但人走了,那股亲密氛围又自动笼罩他们。
就像此时,月夜虫声唧唧,厅堂内,郁竹君那张粉白的俊逸脸庞在荧荧烛火照耀下,好看得能勾魂,他低头写了几帖药,这是刚刚来看老毛病的杜老爷爷的药单,他手边的草药不足,明日得到医馆去拿。
他写得很认真,钱笑笑也看得很专注,他发现郁竹君长得俊秀,圆润的下巴连点胡碴都没有。
而被看的人也有感觉,暗暗的吐了口长气,回过头瞪着他,“我是长角了吗?”
钱笑笑挺直背脊,微微一笑。
完了!又笑了!最近他的笑容愈来愈多,郁竹君莫名的愈来愈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他怕、很怕,但又有一股说不上的喜悦充斥在胸臆间……
被钱笑笑灼灼的目光凝睇着,郁竹君的心怦怦狂跳,再也受不了这窒闷又灼热的氛围,起身正想走出去,钱笑笑却伸手拉住了他。
他低头看他,四目相交,两人心跳失速的怦怦狂跳,下一秒瞬间,钱笑笑再也忍不住的一把将他强拉入怀,狠狠的吻上他想了渴望多日的红唇。
郁竹君整个人都呆了!他怔怔瞪着钱笑笑近在咫尺的俊颜,他疯了?疯了吗?!
但他没有力气抵抗,也没法子细想了,整个心魂都被勾到这个吻里。
许久,钱笑笑才结束这个狂妄霸道又深情的吻。
两人气息紊乱,喘着气瞪着彼此。
“你、你怎么……可以……”郁竹君的脸又红又烫。
钱笑笑却笑了,对郁竹君的困窘及羞涩感到无比的愉悦。虽然,他从没想过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但失忆的他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笃定,他对郁竹君是动了真感情!
“我们会更亲密的。”他深情的说。
“啥?!可、可……我没允许。”郁竹君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小心,你像个女人脸红了。”钱笑笑笑了。
“我、我……你、你……你不在乎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他头脑混沌,发现自己在语无伦次了。
“我不在乎,一旦沦陷了,对象是男是女已无关紧要。”
沦陷?所以他爱上他了?是吗?是吗?他怎么觉得自己头更昏了?
蓦地,门口传来用力的拍打声,“小大夫!小大夫啊——”
郁竹君急急的推开钱笑笑,用手背用力抹了抹被吻到红肿的唇,起身快步走去开门,“何老爹,怎么了?”
“小、小梨花,她爹把她、她娘打得半死,快去救人啊!”何老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气喘吁吁的。
“什么?!我拿药箱,马上过去。”
郁竹君无暇再想刚刚的吻,也庆幸焦急的何老爹没有察觉到他脸上的红潮及过肿的红唇,他转回身拿着药箱便急急忙忙的跑到后院,拉着小喜福到马车旁,抬头再看,月光如桥,不必拿油灯。
“骑马会快一点。”钱笑笑突然走到他身后,将他抱上马背,自己再翻身上了马,随即拉着缰绳,一夹马腹,“驾!”
“欸!我怎么办?我得再爬半座山过去呀……”何老爹见两人共骑的身影消失在林荫夜影中,忍不住哀叫,他的脚都要软了呀。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一处位于山谷间的老旧小茅屋,几个常到郁竹君那里玩的孩童已陪在哭得双眼红肿的小梨花身旁,至于打人的小梨花她爹,在拿到钱后早已走得不见人影。
附近的邻居都过来忙善后,但屋里看来还是有些凌乱,一头散发的梨大娘更是惨不忍睹,鼻青脸肿的见不出原先的容貌,只是静静的让郁竹君把脉,静静的流泪。
几名老邻居则帮忙替她涂些镇定消炎的药膏,一阵忙碌下来,梨大娘痛得冷汗直流,泪也不止,但仍是没哭出声,更令人感到不忍。
郁竹君交代完如何用药后,便要她好好休息,再拍拍小梨花,“好好陪你娘。”
她眼角泛泪的直点头。
“小大夫,呃……笑笑,这外头看来要下大雷雨了,你们快走吧。”
两人看向窗外,可不是吗?早先还星月交辉,这会儿却是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山上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谢谢小大夫。”梨大娘虽然浑身疼痛,仍然挤出一抹微笑。
正当两人要离开时,房门突然被踢开来,一个人随即被人从外面踹飞进来。
飞进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小梨花的爹梨威!
众人惊叫,连忙后退,因为他的样子看来比被他痛揍一顿的妻子好不到哪里去,眼肿、脸瘀青,鼻子好像被打断了,嘴角也渗了血。
接着,两名凶神恶煞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他们腰间还佩了一把大刀。
这两人,郁竹君是认识的,他跟钱笑笑说:“他们是快意赌坊的保镖。”
其中一名大汉向郁竹君点点头,“小大夫也在啊,不好意思,梨威答应今天还我们老大赌债,但只给几两银子,老大要他断一只手一只脚,他不愿意,说要把小梨花送给老大抵债。”
众人脸色不一变,郁竹君更是倒抽了口凉气,“不可以!”
但两名大汉压根不理,说完话就去抓小梨花。
小梨花尖声哭叫,梨大娘狼狈的赶紧从床上滚下来,忍着全身的痛爬着去救孩子。
她哭喊着,“不行!求求你们,不可以,小大夫,求求你帮帮忙啊,小梨花会被卖到妓院去,她会被伤害的,呜呜呜……”
“梨威!你敢赌就自己死啊,怎么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老邻居们又气又急,可又不敢上前去抢回孩子,只能赶紧扶起梨大娘。
“你爱赌又爱上花楼,打猎的钱不够花用就将脑筋动到妻子身上,现在连孩子都送出去,你简直是禽兽不如!”邻居们愈说愈愤恨。
“还我们小梨花!”几个孩子倒是勇敢的要去抢救自己的玩伴。
郁竹君也急着要上前抢人,但立即被钱笑笑拉到身后,他冷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此刻,两名大汉已火冒三丈,一人抱着挣扎尖叫的小梨花往门口走,另一人则粗暴甩开那些烦人的小鬼。
梨大娘呼天抢地的喊着,“我的梨儿啊!”
见状,郁竹君更急了,对着钱笑笑吼道:“你在胡说什么,不管如何,这种事不可以也不该由小梨花承受啊。”
钱笑笑突然冷下脸,迅速的一把揪起龟缩在一角的梨威的衣领,将他用力一甩,只闻“砰”的一声,梨威痛呼,微胖的身子已摔落在门前,挡住两名大汉的去路。
两人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钱笑笑,其中一人问:“你想管闲事?”
钱笑笑直勾勾的冷觑着两人,“放下孩子。”
“行,欠债还债,天经地义,梨威得给我们一只脚一只手回去复命。”
“你怎么说?你的孩子因你的好赌得去当妓女?”钱笑笑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梨威,语气冰冷。
梨威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瞧大家都屏气等着他的回答,还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他恼了,也羞了,怒声咆哮,“女孩全是赔钱货,反正她的命本来就是老子给的,去当妓女也是她的命。啊——”
惊悚的惨叫声陡起,没有人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仅在瞬间,原本还恶狠狠对钱笑笑叫嚣的梨威双臂已被硬生生的拔除,鲜血喷溅一地,他痛苦的在地上哀号哭叫。
那把染血的刀来自其中一名大汉,至于不见的双臂……
“两只手臂在门外,梨威以后无手可赌,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钱笑笑面色冷戾的看着两名看呆的大汉。
闻言,两人惊愕的看向他冷绝残佞的眼神,旋即脸色惨白,踉跄的倒退一步,急急丢下孩子跑出门外,拾起两只血淋淋的断臂,飞身上了马背,策马而去。
满脸泪水的小梨花早已吓得奔至娘亲怀里,紧紧抱着娘痛哭,其它的孩子亦是脸色苍白。
“老天哪……”这方法虽然大快人心,但太残忍也太可怕了,几名老邻居面如死灰的面面相觑,俱是说不出话来。
郁竹君则是脸色发青,他也看傻了,但大夫的救人本能让他立即冲上前为痛得在地上不停翻滚哀号的梨威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