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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蝎代后 第9章(2)

  义明日倏然睁开眼眸。“默默?”

  面前的人,曹默默,弦月帝的后,这座帝宫以及天下人的女主人,也是当今天下地位最尊贵的女人。

  她不是什么绝色,更没有傲不可侵的华贵之气,在她身上见到的是令人舒坦的亲切笑容,唯一能教人观到她母仪天下的部分,便是她的眼,美眸在顾盼间华彩流溢,出类拔萃到无可比拟。

  “你向来张牙舞爪惯了,对照这死气沉沉的样子,还像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的义明日吗?”曹默默笑骂的在她床边坐下。

  义明日睨着曹默默,身子还是一动不动,可那脸上一层怨,一层愁。

  曹默默摇首。“真伤得这么重?”

  她瞪着曹默默,不久泪珠就滚滚而下。

  曹默默瞧了有些心慌。“你向来好面子,怎才几句话马上就下雨了?”

  “那该死的杀千刀!”她咬牙切齿,悲怒难平。

  曹默默眨了眼,盯了盯她,摇头。“真完了,你爱惨人家了!”

  “你胡说什么,我恨惨他才是,对他哪还有爱?”人唯有在生死关头才能见到真情,而讽刺的是,那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在那一刻显露了真心,选择了别人,既是如此,那她还能不清醒吗?自己如今是恨他入骨了。

  曹默默噗哧笑出声。“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你呢,完全死鸭子嘴硬!”

  “我哪言不由衷了,我是真对他死心,想我义明日睥睨世间男人,可唯独遇见了那该死的家伙,竟就让自己栽了跟头,万劫不复。”如今再回想起来,他从头至尾未曾给过她任何实际的承诺,连件信物也没有,这不早已说明一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爱上他,而今只是证明自己有多蠢罢了。

  “你啊,教我如何对付天子这般等级的跋扈大男人时,说得头头是道,但你自己却什么事都干不了,傻傻就栽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也有为情所伤的一天。”曹默默半取笑半感叹的说。

  她无言,自己真就栽了,还能有什么话辩解?

  “唉,我瞧你既是这么不甘,何不就见他一面,当面把话说清楚,好过两人相思——”

  “相思什么,我与他无话可说,从寒泉活过来那一刻,我便发誓从今再不见他!”

  “话又何必说得这么绝,那人得知你躲在帝宫不回去,这不找上门来见冶策了,你可知,这些年冶策不知下过多少道密旨希望他进帝宫一见,可他始终婉拒,因为知晓我那无良的皇帝夫君图的是他的口袋,想挖他的钱出来提升弦月的军备,那人何等精明,自是百般推托,死也不肯送上门来任人宰割。

  “可这次却主动求见,刚好羊入虎口,成了我那口子勒索的对象,你可知他这会为了你付出多少银两?啧啧,两百万两啊!可却还是没能见到你,你说他亏不亏?”曹默默笑说,也只有她敢胆大妄为的称自己皇帝丈夫无良了。

  义明日却不为所动。“他钱多得很,拿出这点还不至于破产。”

  曹默默吐了吐舌。“这两百万两都能建造十艘设备精良的战船了,都这般失血了,你不肉痛吗?”

  “钱是他的,我肉痛什么?关我何事。”她撇过脸去。

  “你……唉,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也仔细想想,那日落入寒泉是一瞬间的事,情况必定紧急,这中间说不定有什么错,他才会舍你去救另一个人,你也该听听他的解释才对。”

  “那还有什么错,我见他跟着跃下时,当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心想着就算死,死在他双臂里也是甘愿的,哪里知道,他为的不是我,是程湘姬,那才是他真心要娶的女人,只有我这个笨蛋,会听信他绝不负我的话,直到落入那阴寒水中,我才算是彻底清醒,看清那男人所想,我不会原谅他的,此生都不会!”她说得斩钉截铁。

  曹默默轻叹。“事情当真无可转圜?”

  “以后别再在我面前提起东方清平这四个字,我连听也不想听见!”

  曹默默蹙起了眉,心中另有打算,想自己当年就是将事情都埋在心底,不愿意说开,导致误会重重,这才会白白吃那么多的苦头,所幸那男人不离不弃的寻来了,让自己重拾幸福,若不想好友也走自己的老路,将来苦尝遗憾,那么是该换自己出面替好友做些事了。

  毕竟当年要不是她代自己册封,稳定下自己的后座,又诛杀了一些反她的佞臣,让她的王后之路顺畅,自己也不会有今日的如意生活。

  基于以上种种,她决定帮好友一把,就看两个男人愿不愿意配合了!

  夜里的王后寝宫下弦宫中,传来二世帝的怒斥声。

  “好你个曹默默,这种要求你也敢对朕提?!”

  曹默默慌慌张张扑上去贴进他怀里。“王上息怒,臣妾这要求也是有本的。”

  “什么本,说来!”他怒气未消,龙目瞪怒。

  “您都没天良的吞了人家那么多银两……呃,臣妾是说,他都主动送钱来了,咱们拿了钱,您想建造的战船也有谱了,且还有余额贴补咱们生儿子减税四方的虚空,瞧在这些分上,总得为人家出点力,这才公道吧?”她娇滴滴地依理讲理的劝进道。

  冶策这才稍稍敛了怒容,斜眼瞄向她讨好的瓜子脸蛋。“公道?你就不怕朕当真将人收下,留在后宫与你为伴,让你俩做一对好姊妹?”

  曹默默原本谄媚逢迎的娇笑面孔登时一变,眼神发出极强的怨念。

  “您若真敢,臣妾、臣妾……”

  “你怎么样?”

  “臣妾死给您看!”

  他脸一绷。“这就提死?”

  “难不成还等您快活过后再说?”

  “朕又没说什么,不过是一句如果,你这女人有必要寻死觅活吗?”他语气放缓了,大男人的气焰也消了不少。

  这女人平日颇安分,对他唯命是从,可偶尔闹起脾气来,他也吃不消,多数是在她发火前,他就先服软。

  唉,他颇不满,表面上他人前君威十足,可私下,王后一闹,他哪还有什么为天子、为人夫的威严,她一颗眼泪就能击败他,一个怒腔就能让自己软化,还能不让她吵什么给什么、闹什么有什么吗?

  而偏这女人还不满意,这会又给他找麻烦!

  “罢了,你也不用一会嗔一会醋的软硬兼施,朕依了你总可以?”他妥协了。

  他怀里的女人,贼溜的眼溜溜转了一圈后,奖赏地主动吻了上去。“王上,臣妾再为您生个儿子吧,两儿两女正好凑成双好。”她眸光妩媚,小手探入他衣襟内,抚着他跳动的心口来回磨蹭。

  某人眼色明显变深了。“二好不如三好,咱们不如再来三个如何?”

  “再……再三个,那……那不六个了?”这数字都教她结巴了。

  想她为了生儿子给臣民交代,一年生一个,生得肚皮都要松了,方才说要再生一个,也只是讨好他的场面话,想不到他当真了,还加码……不要吧!

  “帝业多繁重,这才需要多子多孙来分担,而这后宫数来数去就你一个,你不生,也不许别人生,这说得过去吗?”

  “我……”她红唇褪色发抖了。自己一不小心反而跳进他的圈套了!

  她赶紧推开他要逃,可动作哪有他快,后领教他拎着往四柱大床扔去。“后头还有三个,咱们努力努力,创造连三好!”

  曹默默才刚生完老三,以为有儿子就能交差了,哪知肚皮才刚消,又被蓝田种玉了。

  隔日,由弦月帝宫传出消息,二世帝愧疚于当年请义明日代后册封,致使她受各方敬畏,至今无法顺利觅得如意郎君,决定让她进到弦月帝宫赐封为妃……

  三日后,储月宫夜里悄然出现了一抹银白身影。

  他徐步走向重重纱帘后躺在床上的女人,眼前的这阖目而寐、有着惊人美貌的女人,便是他思之念之的人。

  他站在床边,烛火摇曳,忽暗忽明,衬得他脸庞阴暗不明。

  他才抚触上她熟睡的脸庞,她便惊醒,惺忪的美眸一见到他,神情骤愕。

  “你怎能够出现在帝宫——”话到一半,猛然想起以他的武功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这里并非难事。“哼,你来得了,不见得出得去,只要我一喊,立刻会有人来围剿你!”她放狠话。

  “你若真想让我成为阶下囚,尽管喊没关系。”自己要进到戒备森严的弦月帝宫见她一面不难,但他本不想逼她的,想等她怒消气平,两人心平气和的相见,可她竟答应进冶策的后宫,这就教他忍无可忍,哪还能再等下去。

  “你!”这人竟这么无赖,就料准她不会喊吗?那她就喊给他看!“琼芳!”

  “公主有何吩咐?”琼芳立刻在外头询问。

  义明日冷笑的望向他。“如何,还不走?我若再出声就是要人进来拿你了!”

  东方清平依然漠然,只是深深凝视她。

  这就是任她处置的意思了?她双手捏着丝被,不由得怒火中烧。

  “公主,公主?”见殿里未再传出声音,琼芳在外头关切的喊。

  无视她的愤愤目光,他定定相望,神情仍是毫无退缩。

  她两片红唇抿得死紧,良久后,深吸一口气后对着外头的琼芳道:“没事,本来想讨杯水喝,现在不渴了,我怕吵,你与其他人退远些。”她再吩咐。

  “是。”琼芳不疑有他,带着其他守夜的宫人退到一丈外去。

  她扭首回望东方清平,见他俊逸的面上正露出一抹浅笑。

  她见了火上心头。“东方清平,别以为我这是放过你,我只是不想在弦月帝宫里再闹丑闻,让自己无地自容!”她撇撇嘴,澄清这么做不是心软。

  “小日,随我回去吧。”他含情脉脉的说。

  “回去?回哪去?”

  “回我东方府。”

  “笑话,我可是你东方清平什么人?凭什么跟你回去?再说,这美轮美奂、金碧辉煌的弦月帝宫我不待,却去窝你东方府,我又不是傻子!”

  倏地,他扼住了她的手腕,痛彻心扉的问:“你真要进到这座帝宫与人争宠吗?”

  她蓦然一愕,像是不解他的话。“什么与人争宠?”这什么事啊?

  他见她茫然不知的表情,不禁皱眉。“帝宫外头盛传,不日你就要被冶策册封为妃,这事难不成你不知道?”

  她吃惊,竟不知有这样的事,难道冶策真有所想?

  不可能,那男人所爱就只有默默一人,其他谁也看不上,若真对她有意思,当年她代后期间就可以将她留住了,而不是等到现在,这有问题,莫非……她忽然明白了,这一定是默默搞的鬼,这是要逼东方清平勇闯帝宫来掳她。

  这多事的默默,这么做又是何必,就算见到他的面,她还是不会原谅他的。

  “我……我当然知道,而且是我主动向冶策提的。”她没有戳破曹默默的谎言,反而顺着话道。

  “你主动的?”他十分惊愕。

  她冷冷地瞧向他。“同样是与人争夫,我义明日情愿做天子的小老婆也不要做你东方清平的小妾!”这话说得够白也够伤人了。

  他听了这话后面色如土,缓缓地松开了箝制她的手,眼中满是苦涩。“我知你怨我那日舍你救湘姬的事,其实——”

  “不用解释,那理由也许合情合理,又或者有所苦衷,但不管答案如何,都只代表一件事,在那生死关头,你舍下我,这就是事实!”

  东方清平脸孔一瞬间刷白。

  当时固然时间紧迫无法多加思索,但自己竟就轻易的将心爱之人性命交由他人,说是信任,不如说自己愚昧!

  也难怪小日会恨自己到无法原谅的地步,他苍白着脸,懊恨难当。“我犯了致命的错,我确实愧对你。”

  听他这样说,义明日原本只往肚里流的泪珠,终于扑簌簌地由眼眶里滚出来。

  她恨他,真恨他,当日真正令她害怕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那被舍弃的恐惧。

  她忘不了那一刻,忘不了那痛彻心扉的刹那,在落入寒泉时,她的身体已感觉不到冷意,因为万箭穿心之痛早已盖过一切。

  “小日,我对你的爱是无庸置疑的,但那次的失误却是我无法原谅的错误,我知深深伤了你的心,但,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饱含深情的恳求她。

  她眼中一片死寂,心灰意冷。“不,我不想与你再纠缠了,你还是回程湘姬身边吧。”她不要他了。

  他脸一僵。“湘姬另有所爱,她——”

  “我知道她另有所爱,她爱的是程光冬,但你爱的是她不是吗?”她讽笑,眼中带着一抹凄然。

  “我——”

  “别否认,危急之际,你心中所想的人是谁已经一目了然,我义明日再丧失尊严,也不会自欺欺人到这等地步,不爱我的绝不强求。”她肃然道,已认定程湘姬才是他心中所爱。

  “小日!”他握住她的手。

  “你放开我,否则我真的要叫人了!”

  “难道你真的要带着对我的误会成为冶策的妃子?”

  “我刚刚说得很清楚了,我愿意,我就愿意!”

  “我不准!”他沉怒道。

  “笑话,你凭什么不准?”

  “不凭什么,就凭我早对你下聘了!”

  “下聘?什么时候?”她不知他在说什么。

  “那木牌子你明明收去——”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咱们射日出事了——”事情紧急,琼芳不待里头回应便急忙推门进来,可这一闯入,发现东方清平竟然也在其中,而且就坐在只着中衣的公主床边,他扼着公主的手,公主也不甘示弱的怒视他,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让甫进寝的她愕然。

  见琼芳进来,义明日立刻怒道:“你来得正好,快去让人过来拿人,将这混蛋给我关进大牢——”!

  “公主,真要现在做这件事吗?有更紧急的事发生了!”琼芳又急又慌的说。

  “你说射日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问这话的是东方清平。

  “呜呜,方才射日飞鸽传书,说咱们射日大乱,王上被人挟持了!”

  “什么?!”义明日这才大惊。

  东方清平脸一沉。“琼芳,替公主更衣,咱们立即赶回射日!”他当机立断。

  “我——”义明日原本还想说什么,但他说得对,先回射日解决问题为要,她与他之间的恩怨就暂且放下,待日后再说。

  琼芳立刻要替她更衣,可见东方清平没要离开的意思,不由得提醒他,“东方公子,请避避吧。”

  “我是潜进来的,难道还能大大方方站在外头等吗?你尽管替她更衣便是,反正那日她酒醉在温泉池里,该瞧得我都瞧了,该摸的也都摸透彻了。”

  “东方清平!”义明日红着脸想杀人了。

  “公……公主,私人恩怨日后再报,咱们先回射日,王上还等着您回去救呢!”琼芳忙抱住火冒三丈的义明日劝道。

  义明日恨极,只得抓着一件丝被往他身上扔,盖住他的视线后火速更衣,之后火烧火燎的离开弦月帝宫。

  而此时在储月宫外,站着一龙一凤两道尊贵的身子。

  “就说这么耗着不是办法,那男人是出了名的慢郎中,得给点刺激才行,瞧这招有效吧,逼急了,男人该抢、该强的都做得出来。”女子得意的说。

  男子斜睨身旁妻子一眼。“你这刺激只是一时,问题还是没解决,你等着瞧好了,后头还有风波。”

  “您这乌鸦嘴,难道就见不得人好?”

  “就你敢说天子的嘴是乌鸦嘴,你不要命了吗?”

  “这,呃,欸……王上,臣妾只是心急口快……哎呀,臣妾怎么忘了,又到了咱们儿子喝奶的时间,臣妾先走一步了……”

  某人的腰被攫住了。“太子喝奶自有乳母去喂,至于你的……”

  堂堂的天子居然可以笑得这么邪佞,她浑身一颤,不禁在心里大骂义明日,自己都为好友两肋插刀、以身做贡品了,她若到最后与东方清平仍没能有个圆满结果,自己定要与她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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