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时后的赫连绣,明明脸上笑着,可笑声却很莫可奈何,让人怎样都无法真正喜欢。
答应齐藤惠子的事,很容易就能做到,因为就算唐素不主动去找赫连绣,他也会自动出现在她眼前,除非……他要吃一晚上的饭。
可唐素还是没料到,她会那么快跟他见面;事实上,她一回到房间、刚拉开和式的门,赫连绣剪纸画一般的侧影,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他在客厅一旁的回廊上,正坐在和式的座椅上,自己跟自己下棋;要不是面前矮桌上的黑白棋子太过刺眼,唐素还真要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唐素直直朝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也得以直接俯视那盘棋。
“你心情不太好。”这是她对棋盘上战况的直接评价。
赫连绣一直很淡定的侧影动了动,手上的黑子放到了一边,抬头、微笑:“这都让你看出来了?看来在棋艺上你也是个高手。”
她的眼还定在那盘棋上,观棋观人心,人的心态往往可以决定胜败,稍微懂一点的人都能看出些门道;而他的这盘棋,就算分不清围棋和跳棋有什么区别的人,也能看出门道。
“真是不错,中医、武术、围棋,你的兴趣连我爷爷听了都要自叹不如,别告诉我你还有个兴趣是吟诗、弹古琴。”
“你摆了一只熊猫。”唐素无视他的讽刺,只淡淡地说。
什么猫?赫连绣低头一看,棋盘上黑白相间排得满满的,是他跟自己斗智的结果;只不过,这个棋局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动物园里见过……
唐素暗叹口气,他这又是在跟谁闹别扭了,难道又是她吗?她又惹到他了,这又什么时候的事?唐素不理他的讽刺,只是感慨这人还真是有够阴晴不定,上一刻还开心吃饭、开心玩乐,这会儿就自己对着棋盘生闷气,气的对象还是她,真是不可思议啊!
她又不理他、她又不理他了!知道自己是在找碴吵架,有失他大男人沈稳淡定的形象,可赫连绣就是心理不平衡啊!就像她所说的,他心情糟透了!
吃饭时看她一个人默默退场,赫连绣心中冷笑,谁教她偏要来什么温泉?本来想说,她只能是先回房间,等在场人都醉得八、九分,开始裸上身跳舞时,他也借机溜了出来……特地溜出来嘲笑她的!
可谁知……唐素不在房间里!他问了服务人员,也说没见她回来,赫连绣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她,可是一到了门口又命令自己,千万不能踏出那一步!
他凭什么要去找她?唐素是个大活人、成年人,还能在这四面都是墙的旅馆里迷路不成?他又不是她的跟班佣人,凭什么只因为她没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心就急了、火就大了?
好,他就等她回来!
等等等……他却等了足足一小时!等到赫连绣为了克制自己冲出去逮人的冲动,连八百年没碰过的围棋都端了出来;当初,学习这门棋艺就是为了陶冶性情,可是越下他越意识到,自己的性情很可能大不如前了,连什么时候把下棋变成拼图都没察觉!
假意咳了声,好像刚才故意找碴吵架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赫连绣平淡地问:“这么晚了,去哪闲逛了?这旅馆有那么大吗?”
“刚才在外面碰到了惠子小姐,就稍微聊了一下。”望着这个彷佛从惠子记忆中跳出来的男人,唐素有着一时的恍惚。
惠子……惠子?她竟然叫得那么亲密?她找谁聊天不好,竟然找惠子!
忍耐!赫连绣告诉自己要忍耐,他没理由为此生气,“聊了好久啊!你们很谈得来吗?”
“嗯,惠子小姐人很好;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去找一下她吗?”丝毫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怪异。
“找惠子?现在?”他垂睫看了眼表,十一点了,“你确定?”
“嗯。”两人刚刚才话别,现在惠子应该还没休息,说不定还在等他。
唐素这肯定的回答,换来的是赫连绣从椅上弹跳而起。
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后退了几步,赫连绣大概也是反射性动作,见她要跑就顺势一个反手抓住她衣领,眼中有火,“你叫我大半夜去找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聊天?”
“她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不知为何,望向他的眼,她心竟是一酸;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们认识很久了。”
“哦……对,是认识很久了;如果那家伙不是我小学同学、中学同学,恐怕我们认识的就不会那么久,没选好学校也算是我的责任吗?”
唐素愣了一下,压根没去在意自己衣领上那只攥紧的手,“她是……你同学?”
惠子之所以知道他那么多的事,是因为她亲眼见证的关系,他们是同学……
“不然呢?”他反问回去,勾唇而笑,“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别看她那样,她可已经是个六岁孩子的妈了!要不是她儿子放寒假,她现在还在日本相夫教子呢!”
“她……看起来不像。”
“我看起来也不像啊!”他看起来可是比惠子更年轻!不过,那些事先暂时扔到一边就好;在唐素发愣的时候,赫连绣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望进她那有些错愕的眼里,“小素素,你在吃醋?”
什、什么?
“你在意我跟惠子的关系,不是吗?”赫连绣笑容可掬,“别害羞,为自己的男人吃醋很正常。”
唐素不确定,这是不是赫连绣临时起意的另一个低级玩笑,但他攥着她衣领的手是那么紧,让她没办法轻松去看待他这状似无意的玩笑。
可是事到如今,他提这个做什么?他们不是达成过共识,都不再提起那件事了吗?
“你、你不是……你放手!那只是……”此时的她不禁有点混乱。
赫连绣当然知道,那只是一个意外!他比她清楚多了,让他不满的是……她有必要划分得那么清楚吗?
是他看错了?明明当他跟惠子亲切地攀谈时,她的表情是那么僵硬,难道当时真的是他看错了?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能够跟惠子成为好朋友,帮惠子约他?她就真的能如此平淡地对待他,就像对其他所有人一样?
那夜,她在他身下的眼泪、娇媚,难道都是假的、是他药吃多了产生的幻觉?他对她,真的不具备哪怕最微小的一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