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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情说爱无限电 第一章

  “禾禾,你还是去看一下牙医比较好。”可乐把帐单整理好,放回档案夹里,然后  抬头对我说道。  

  这一个月以来,她不知道重复对我说了多少次这样的话,我的回答也和一个月前的  一样--“不要管我。”  

  捧著双颊,我必须不断地把冷冷的空气吸入嘴巴里,这样才能让牙痛稍微的舒缓些  。  

  “你这样早也痛,晚也痛,看得我都替你难过,知不知道已经有很多客人对我抱怨  你的脸了。我们开花店卖的是浪漫,你每天苦著一张脸替客人送花,那些客人很不高兴  。”  

  可乐走到冰箱前,从花束堆中拿出一瓶可乐,舒服地喝了起来。  

  “痛的是我,关客人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我也好想喝可乐,但是只要甜食入  口,不出五秒,牙齿的疼痛就会加倍。“不准你在我面前喝可乐。”我“鸭霸”地吐喝  可乐。  

  可乐立刻放下手中的可乐,满脸的歉容。  

  “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不能喝冷饮。”  

  在旁人看来,可乐和我不像朋友,倒像是古时的恶小姐和笨丫鬟。  

  我的脾气本来就是欺善怕恶,偏偏遇上可乐这个天生的善良胚子;不知道是可乐上  辈子欠我的,还是我上辈子做了好事,这辈子才有机会认识她。  

  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总是我吃香喝辣、她在一旁为我斟茶倒酒的。我心情好时对她  语气温柔,心情不好时就对她又吼又叫的:小事占她的便宜,大事又吃定她。  

  很多我们共同的朋友早警告过我,说我迟早会得到报应,还说了一大堆什么风水轮  流转的话,我就偏不信这个邪。  

  我的个性强硬、可乐的个性温吞,天注定我们两个成为好朋友,我又何必拂逆天意  呢?  

  虽然我承认自己对可乐的行为有些过分,不过这辈子我也只认定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要是有人看她软弱想欺负她,我就会挺身而出,这算是我对可乐仅有的贡献吧。  

  “你是不是还记著那个阿宽,所以才不肯去看牙医?别这样自我折磨啦……”  

  可乐是个直肠子,明知道提到阿宽这个名字会惹我生气,她还是忍不住劝我。  

  我不悦地撇过头,一言不发。  

  没错,我就是在自我折磨、自甘堕落……我恨透了自己满嘴的烂牙和那个阿宽。  

  “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不说了。”可乐讪讪地走到一旁。  

  可乐不理我,我又好想和她说说话。  

  “可乐,我是不是很丢脸?居然为了这种事情被甩……”  

  “是那个阿宽太肤浅,你有什么好丢脸的?不要想这么多啦。”可乐又走回我身旁  。  

  她总是会说些我最爱听的话来安慰我,而我也百听不厌。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丢脸哩。”  

  “你长得不错,头脑又聪明,还怕找不到人爱?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对不对?像我  ,人又胖,头脑又不灵光,这辈子恐怕都和男生没有缘分。你听我的话,先去看牙医啦  。”  

  可乐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把我这个月放在桌上赖以为生的牙痛良药“齿治水”丢进  垃圾桶里。  

  真搞不懂可乐为什么愿意贬低自己来安慰我?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想,将来有谁胆敢欺负可乐的话,我第一个不原谅那个人,并且替她去狠狠地修  理对方一顿。  

  *****  

  “禾禾。”  

  阿宽深情地望著我,他的声音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阿宽。”我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脸。  

  阿宽的手捧著我的脸颊,缓缓地低下头凑近我。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和阿宽已经认识了一个月,两个人始终在牵牵手、摸摸脸之间打转。  

  而可乐每天就追著我问:你和阿宽kiss了吗?  

  她对我的恋情抱持著高度的兴致,三天两头就问我和阿宽有什么进展,我怎么能让  她失望呢?  

  有人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我也乐得把每个细节清清楚楚地描述。每次我把约会  的情形说给可乐听,她都会露出欣羡的表情,恨不得她就是我一样。  

  我想,可乐也渴望爱情吧,只是她对自己太没信心,老是觉得自己对异性没什么吸  引力。可怜的可乐,其实她只不过是体型略嫌宽广一点、脸蛋长得平淡无奇一点而已,  她内在的优点多的是哩!  

  这一个月来,和阿宽的进展缓慢的像老牛拖车一样,害得我像只变不出新把戏的老  狗一样,面对可乐热烈期盼的眼神,只能无奈地说句:老样子。  

  这下子可不同了。过了今晚,我就有话题可以和可乐大说三百回合。  

  当阿宽的唇碰触到我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像天雷勾动地火一样,我觉得全身一阵  酥麻,忍不住抱紧他热情地回应著。  

  惨剧就发生在下一秒钟,老天把我由天堂拉到地狱。  

  阿宽突然推开我,以奇怪的眼神望著我,还一边用手抹著嘴。  

  “禾禾.....”  

  “怎么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做错了什么吗?虽然我的恋爱经验不算多,但和一般人比起来也算是个中翘楚,  接吻的技术即使有一阵子没对象练习,还不至于生疏到这种程度吧?  

  “禾禾,你是不是有蛀牙?嘴巴臭臭的。”阿宽说完,由口中吐出一小片东西放在  手掌中。  

  我们两个同时看向他掌中的小东西。黑黑黄黄的,大约只有零点二公分的棉团。  

  看到这团小棉团时,好像有一小段记忆回到我的脑海里。我右边脸颊的神经突然抽  痛,用舌尖偷偷的抵了两下疼痛的源头,怎么好像右边的一颗臼齿被挖空了?!  

  阿宽变了脸色,我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没错!那团棉球是一年前我去治疗牙齿时,医生塞在我蛀牙洞里的棉花。因为当时  治疗的过程太痛了,而且事后牙齿好像安分了不少,没有什么剧烈的疼痛,所以我中断  了治疗,任由棉花塞在蛀牙洞里。我想著反正医生用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帮我填了蛀牙洞  ,撑个一年半载的应该是没有问题,怎么知道这个蛀牙洞会在这个时候破裂,小棉花藉  由接吻这个动作跑到阿宽嘴里。  

  “这是你嘴巴里的东西?”阿宽的嘴角在说这句话时,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我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实在是太尴尬了!  

  “呃……好像是我蛀牙里的棉花……我本来打算明天去看牙医,呵……”我企图以  笑容带过尴尬的气氛。  

  我看到阿宽把手里的小棉团甩开,然后掏出面纸用力地擦拭著手掌,并且说道:“  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我心里有些不安。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他从此不和我联络吧?也许他急忙地离  开是怕我难堪……我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上天还真应验了我的不安。  

  因为这件事情,除了在梦中之外,我真的从此没再和阿宽碰过面。这件事也成为我  这个月来常常在夜里重复的恶梦。  

  *****  

  哀悼了一个月,我决定走出阴霾,彻底把阿宽忘掉,重新面对现实。说好听是想过  新生活,其实是我的牙痛已经超过我所能承受的程度,再不去治疗,大概有一天我会半  夜疯狂的用老虎钳子把我的烂牙拔除吧!  

  可乐听到我这么宣布,认真的帮我向顾客打听哪一家牙医诊所设备较卫生、医术高  超。  

  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我告诉她不必了。利用上午客人较少的时间,我到附近的公  立医院挂了号,接著便坐在候诊室等著护士喊我的名字。  

  牙科的诊疗室被隔成四小间半密封的空间,每个小空间里都放置了一张像电椅的诊  疗椅,还有一堆牙医专用的恐怖用具。  

  这一天问诊的牙医共有三个,我到达的时候,每个牙医都正忙得不可开交。  

  不知道是人类的通病,还是只是我个人的癖好,我开始一一打量每个医生。  

  第一个是个留长发还扎著马尾的男医生,看起来不像个医生,反而像是夜里在  PUB驻唱的摇滚歌手,这样的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值得信任。  

  我急忙的看了看挂在诊疗室外面的名牌,这个牙医姓李。幸好,我挂的是个姓关的  门诊,心里安心了不少。  

  第二诊疗室是由一位女医生负责看诊。从来没想过要给女牙医看牙,不是对女人不  信任,或是对女人有偏见,只是单纯的不习惯,所以当然没挂她的门诊了。  

  第三个是留著小平头的男医生,脸上又是眼镜又是口罩的,看不出他的长相。他正  在为一个老伯看诊,看起来还算是正常,不过他在看诊时每隔几分钟就会用力扭动自己  的颈椎,像是在拉动脖子的神经一样,头也跟著不自然的扭动。  

  他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描写变态杀人魔的电影,那部电影中的杀  人魔在杀人之前,就会不自然的扭动颈椎、晃动头、额头不停冒汗……我赶紧看了看这  位小平头医生的大名--关大钲。  

  不会吧!我就是挂这个医生的门诊。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落在关大钲医师的一举一动上,看著他拿可怕的钻子往病人的口  里猛钻,有时他也会停下手,然后再扭动几下颈椎。  

  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电影情节和现实是没有任何关联的,但是电影里的血腥画面  还是不断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才这么想著,关大钲医师已经放下手上的看诊工具,向看诊的老伯交代一些需要注  意的事情,接著老伯抚著右脸颊走出诊疗室。  

  老伯经过我面前时,我几乎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青筋和抽动的脸颊神经。  

  好可怕!我考虑是否立刻转身离开,也许我应该接受可乐的建议,找一家更适合我  的诊所,至少要找个动作温柔的医师。  

  “蔡佳禾。”护士喊著我的名字。  

  反射神经让我立刻回应道:“我。”  

  “该你了。”护士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  

  她领著我走进小小的诊疗室,并且要我坐到诊疗椅上,然后机械性的把眼神移到手  上的病历。  

  “你坐在这里,医生马上过来。”  

  我在像电椅的诊疗椅上躺下来,不安的扯动衣襟,又摸摸头发,眼神飘忽地看著天  花板。  

  几分钟之后,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怎么样?”戴著眼镜和口罩的小平头医生隔著口罩和我说话。看不到他脸上的表  情,也听不出他的情绪,“怎么样?”我反问道。  

  什么怎么样?当然是牙痛!难不成有人会因为头痛来看牙医吗?我正想这么回答时  ,再次看到变态杀人魔的翻版在我面前重现。  

  小平头医生再度不自然的扭动颈椎,才又说道:“牙痛是不是?嘴巴张开。”  

  我二话不说,立刻张嘴巴。  

  “张大点!”小平头医生将椅子上方的黄灯打开,拿著器具撬开我的嘴巴。  

  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其间又扭了一次脖子,看他的脑袋瓜就在距离我不到三十公  分的地方晃动,那种可怕更是加深三十倍。  

  好不容易,他对我的牙下评论。  

  “牙结石很多,大部分的牙都蛀掉了,下排的两颗智齿也需要拔掉。”他又问:“  你多久没看牙医了?”  

  我的嘴巴持续的张大著,他手上的工具也仍在我嘴巴里晃过来又晃过去,我不知道  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抗议声。  

  “这颗蛀牙……”  

  我感觉他正用尖尖的物体在我那颗被挖空的臼齿里搅动著。  

  “这颗牙蛀得很严重了,怎么拖这么久才看医生?”  

  我的嘴仍然张得大大的,因为没有办法吞口水的关系,我觉得自己快被口水呛住了  。  

  “今天先洗牙结石好了。”他终于暂时放过我,把看诊工具由我的嘴巴里移出,转  过身去准备其它的工具。  

  好不容易可以将嘴巴闭上,我赶紧吞了两口口水。  

  “我想……”我想说的是,我想改天再来看诊,不过这位小平头医生一点发言权也  没留给我,他很快的又转身面向我。  

  “嘴巴张大,洗牙。”  

  看到小平头医生的眼睛,我再度乖乖的把嘴巴张开。没办法,我实在太害怕了!一  个人孤独的看牙医已经是人生的一大关卡,又遇上怪怪的小平头医生,这种处境就更雪  上加霜了。  

  接下来,我看见一大堆水气在我脸颊上方飘散著,有些还落在我的脸上,阵阵的酸  楚由牙龈开始传出。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最可怕的是,放在我嘴边的抽水导管一点作用  也没有,过多的唾液沿著我的嘴角流出。  

  一定很丑吧!我可是个女生哪!虽然在心里不停地呐喊著,可是无情的唾液还是不  停地流出。  

  小平头医生突然停止动作,第一次仔细端看我的脸。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很清  楚的知道,在此之前他的视线只落在我的口腔里、牙齿上。  

  接著,他拎起别在我胸前的纸巾在我的嘴角抹了两下。  

  长了这大,居然还得被个素昧平生的男人抹口水,这个动作令我感到十足的难堪。  我的双手紧握成拳,真希望我有足够的勇气一拳挥在小平头牙医的鼻梁上,把他打昏,  然后再-走了之·“漱口。”小平头医生简单的两个字,对我而言却像天大的恩泽。  

  我珍惜的捧著漱口杯,把握这个嘴巴得以恢复自由的机会。因为我知道只要小平头  医生一声令下,我就必须再度不顾形象的张大嘴。  

  *****  

  可乐忙著扎紧下午要送出的新娘捧花,看到我走进门,立刻停下动作。  

  “怎么样?”可乐关心地问道。  

  “我觉得看牙医是世界上最没自尊的事情。”捧著双颊,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可乐歪了歪头,不解的模样,又回到原先的工作。  

  “看牙医和自尊没有关系吧?”  

  “我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流了满脸的口水,你说是不是很没有尊严?”一想到这我  就难过。  

  “谁在乎你流了多少口水,对一个牙医生而言,流口水和满嘴的烂牙是习以为常的  事情吧。”可乐说道。  

  说的也是。可乐的话不多,却有很大的安慰作用。  

  “什么时候要覆诊?”可乐把手头的花束完成,又著手于另一个工作。  

  “我想换家诊所。”我说。  

  “为什么?”  

  “帮我看诊的那个牙医好可怕,看起来像变态杀人魔一样,而且一点也不亲切、温  柔。”我说出对小平头医生的感觉。  

  “随便你,反正我早猜到不管到哪里看牙,你都会发牢骚。”可乐拿了一株满天星  在我眼前晃了晃,继续说道:“你的牢骚就像满天星一样数不完。”  

  “你不知道,那个牙医真的好可怕!”我赶紧解释。  

  有时我真怀疑为什么我能和可乐维持友谊六年之久?她是个对事情鲜少要求的人,  所以我偶尔有些抱怨,她就会当我乱发牢骚。例如吃便当时我嫌便当盒不好看,影响我  的食欲、看报纸时嫌报纸油墨味难闻、下雨天时嫌路上狗大便变成烂泥状……这些事情  明明就存在,不光是我无法忍受,我想每个人也都不能忍受这些事情吧,那么何不大声  的说出来呢?  

  “你高兴就好了。要不我再帮你打听看哪个牙医诊所比较好。”可乐忙著手头的工  作,一边还得听我发牢骚。  

  “可乐,我告诉你喔……”我努力的把早上看牙的每个细节二报告,可乐也称我心  意的不时发出同情的声音安慰我。  

  小平头医生的怪异动作、可怕的钻子,还有刺眼的黄灯……我看牙医的心路历程花  一个小时也说不完。  

  *****  

  不知道是不是偷懒的报应,我利用送花的空档跑到电影院去看早场电影,让可乐一  个人留守在花店,电影没看完,牙却痛了起来。  

  明明看的是一出浪漫爱情喜剧,戏院里的观众看得哈哈大笑时,我却哭了起来。  

  牙痛令我没有办法好好看完电影,我决定回花店。也许老天爷会看在我立刻悔改的  分上,终止对我的惩罚。  

  可乐对我的开小差没有一点责备,反而关心的要我再去看一次医生。  

  “又牙痛?要不我现在马上帮你挂号,你去看牙医吧。”  

  我翻遍桌子找寻我的救命良药。  

  “可乐,我的齿治水呢?”  

  “我以为你不需要,所以丢了。”可乐歉疚地望著我。  

  “你干嘛乱丢我的东西!怎么办?我快痛死了!”我想到冰应该能镇痛,跑到冰著  各种花束的大型冷藏箱前面,打开冷藏箱门,整颗头塞了进去。  

  “你还是去看牙医吧。”  

  “到哪里看?你打听到这附近比较好的牙医了吗?”冰凉的冷气果然稍稍减缓了我  的疼痛,不过我总不能一直把头塞进冷藏箱里,这样迟早重感冒。  

  “你上次不是到附近公立医院看诊吗?那边满近的,你还是从一而终吧。”  

  “我才不要!上次我就说过那个小平头医生很可怕了!”我探出头,将冰箱门关上  。“我现在好多了,应该不会再痛了。”牙一不痛,我的表情也比较不凶恶。  

  可乐看我牙不痛了,战战兢兢地问道:“禾禾,如果你不去看牙医的话,可不可以  请你把这束花送到B大厦十二楼,十二点钟要送到,是那个黛安娜小姐订的花束。”  

  黛安娜小姐,我最惧怕的顾客之一。  

  她是个极度自恋而且虚荣、爱现的女人。  

  经营花店以来,遇过最多的是男士买花讨好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类情形,再来就是一  些妈妈们买花装饰生活,而这位黛安娜小姐老是买花送给自己。这还不打紧,她老是要  我们在卡片写些恶心巴拉的句子,例如:给心目中完美的维那斯女神--黛安娜永远爱  你的杰克要我们昧著良心写这些句子已经很教人情何以堪了,每次送花给黛安娜时,她  又总是以惟恐天下不知的德性大呼小叫地说著:“杰克又送花给我?哦!早叫他不要老  是送花给我了,我都快得花粉症了!”  

  每次她装腔作势的说著这些话时,知道事情真相的我都只能冷眼旁观地站在一旁,  等她把独角戏演完。  

  可乐为人比较厚道,她会配合黛安娜演戏,说些取悦她的话。  

  我从来没看过那个杰克,可乐也没看过,可能连那个黛安娜也没见过吧。  

  一想到黛安娜的脸和她夸张的说话方式,我当下做了决定。  

  “我的牙好像又痛了起来,我看我还是去看牙医好了,花就麻烦你送了。反正花店  中午生意一向清淡,休息个半小时应该没关系。”  

  *****  

  “蔡佳禾。”  

  初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到,还是有些惊吓的感觉。我像行尸走肉一般的走进诊疗室  里,安分地坐在诊疗椅上。  

  小平头仍然是小平头,眼镜、口罩,加上没有情绪的声音:“蔡佳禾,上个礼拜来  过一次,怎么这次隔了这么久才来?”他翻了翻病历。  

  “没时间。”我简洁地回答。待会儿又得把嘴撑得大大的,现在能闭上嘴我就尽量  闭上吧。  

  小平头牙医没有再说话,开始准备工具。  

  我真怀疑像小平头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医生?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也不懂得  主动和病人沟通,这样怎么知道病人的感觉?当他的病人真可怜,而我就是这个可怜人  之一。  

  治疗开始,我张大嘴巴任由小平头牙医又是钻子、又是钳子的在我口腔中作业著。  有时他也会问我:“这样痛不痛?”之类的话,不过他老是在我张大嘴,动弹不得的时  候才这么问,我根本没办法回答。真宁可他什么话都不问,就维持一贯的冷默就行了。  

  十分钟之后,小平头医生宣布:“今天就这样了,后天一定要来看诊。”  

  “喔。”我痛得说不出话来。  

  后天一定要来?是不是表示我再来看一次诊,这颗害人的臼齿就可以完全治好,并  且脱离看牙医的日子了?  

  我想向小平头医生问个清楚,但是小平头只顾著埋首写病历,看也不看我一眼。  

  算了!这么冷淡的医生我也不屑和他多说一句话,就按心里所想的来解读小平头医  生的话好了,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点。  

  “蔡佳禾,我开一些止痛药和消炎药给你,消炎药每天饭后和睡前吃,止痛药在牙  痛的时候吃。”小平头医生边写著病历边交代。  

  “喔。”在他面前,我好像只能说这个字。真奇怪,平时话多的像牛毛一样的我怎  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走出诊疗室之后,小平头的声音又从里面传出--“记得后天来看诊。”  

  还是这句话。  

  ****  

  回到花店时,花店的玻璃门上了锁,门上挂著CLOSE的吊牌。  

  我知道可乐出去了,反正她一定是去送那位黛安娜小姐订的花束,一会儿就会回来  。  

  我走进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两瓶可乐,回到花店门口的阶梯上坐著等可乐。我想,  等她回来看到我贴心的帮她买了最爱的可乐,一定会很感动的。  

  三十分钟之后,可乐还是没有回来,两瓶可乐都只剩下空罐子,里面的碳水化合物  全进了我的肚子里。  

  我有些著急。经营花店以来,开小差一向是我的专利,而可乐总是每天守著店,除  了有时候需要代送的花束太多,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可乐才会不得已骑上摩托车帮忙外  出送花,除此之外,可乐可算是标准的黄花大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等得发闷,我一脚把可乐空罐踢到阶梯的最下层,这个动作又引起路人的侧目。他  们用眼神骂我:没公德心。  

  我只得讪讪地走下台阶,捡起可乐罐。  

  在我弯下腰时,一辆丰田的可乐那汽车停在我面前。  

  “禾禾!”是可乐的声音。  

  “可乐?”我仍旧是弯著腰,抬起头望著声音的来源,一时忘了这姿势不符合人体  工学。  

  可乐打开车门走出来,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我刚才送花去给黛安娜小姐,没想到摩托车坏了。”  

  我好奇地张望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隐约看来像是个男人。  

  “你的朋友送你回来?”  

  “我们也是刚认识的。”可乐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先跟他道个谢,等会儿再  跟你说。”  

  她走到车子的另一边,对著驾驶座上的人说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可乐这么娇憨的  模样。  

  车子开走,可乐仍依依不舍的痴望了几秒钟,才转身向我说道:“他叫做林明达,  是黛安娜小姐公司的同事。”  

  “你怎么会认识黛安娜的同事?”  

  “没有啦!”可乐娇嗔了一声,越过我,忙著掏钥匙开门。“他人满好的,我的摩  托车坏在路旁,他好心的帮我牵到附近车行修理,然后顺便送我回来。”  

  我有种感觉,可乐好像在逃避我的眼睛,什么理由呢?因为那个送她回来的林明达  吗?  

  “这么好,素不相识的人帮你牵车子去修理,还送你回来,他会不会对你有好感?  ”我三八地说道。  

  “怎么可能!”可乐终于正视我,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他不过是日行一善。你  知道吗?他才三十一岁,就当上行销经理了,他的工作能力一定很强。”  

  “你不是才认识他吗?怎么连他的年龄和职位都知道?”  

  “没有啦,他送我回来的路上我们谈了一些话,无意间提到的。”可乐咬了咬下唇  ,不好意思的又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可乐一定是对那个林明达有好感。真难得,可乐向来都闷闷的,看到异  性总是一言不发,像个隐形人一样,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也没有听过她对哪个男孩子有  好感过,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上一个人了?  

  我和可乐住在一起,又合伙经营生意,应该可以算是她最好的朋友吧;既然是她最  好的朋友,如果她真的喜欢某个人,我当然得尽力帮忙她。  

  “可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林明达?”  

  “哪有!”可乐惊呼。  

  她说话的声音一向是小小的、细细的,我从来没有听她这么大声说话过。对于可乐  的反常态度,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句成语--欲盖弥彰。  

  “没有就没有吧!”  

  “本来就没有。”可乐的声音又恢复平时。  

  恋爱这种事情还得看两个人对不对眼,就算可乐真的喜欢上对方,也得对方也喜欢  可乐才行啊。我决定静观其变,在必要时才给子可乐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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