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扬勒住黑马,气定神闲的冷笑着。
十多个人散开来将他围住了,他冷静的看着眼前这一群人,黑眼锐利的审视着,然后眼光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住,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身上转了转,这个人就是首领了。
混在十多个一式打扮的人中,并不是他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只不过秦少扬拥有特别敏锐的直觉。他所经历过的众多危险中,当常识和经验都派不上用场时,就只能凭他的直觉了,而且从没有让他失望过。
他懒懒的开口,似乎觉得这是个无伤大雅的游戏,眼前的蒙面人不过是些假扮抢匪的无知小孩。
「不知阁下有何贵事?半路拦人似乎不是君子作风。」
首领身边一个剽悍魁梧的大汉狞笑的开口道:「君子?咱们兄弟做的是没本钱的生意,还讲什么仁义道德不成?你行经此地,也应缴些路费给我们花用吧!想安全无恙的话,只要留下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就行了。」
盗匪的眼光移至黑马身上,黑马身形瘦削,然顾盼之问神采飞扬,实在是生平难得一见的骏马。别的不说,光这匹马就能让他们捞上一笔了。
「哦?」秦少扬好笑的扬起眉,「如果我不呢?」
那汉子把长刀往风里一劈,刀刃映着阳光,闪出残忍的光芒。
「嘿嘿……只怕刀子不长眼,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公子的项上人头只怕要暂寄此地了。」
真是陈年又老套的下三滥伎俩,秦少扬不禁好笑,回头遥望远处隐在云海中的长白山巅。
这个冷秋魂,也不管好自家附近的环境,什么不入流的小偷盗匪全在这里安居乐业、落地生根了不成?
再回过头,他有些认命的想,看来打上一场是躲不掉了。脑中灵光一闪,有个悬宕的疑问浮现。
「三个月前有只南行的毛皮商队被杀,还有一个月前华中的弦月镖局行镖至此,镖银被劫一事,是不是你们做的?」弦月镖局虽不是「凌云」的分支,但押镖的二十多人全部被杀一事,震惊人心。盗匪逍遥至今,并未捉获破案。
大汉狰狞的笑道:「没错,那是我们二当家做的。谁叫那个张镖头死也不肯交出镖银,不然我们或许还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秦少扬神情一敛,伸手按着剑柄,整个人瞬间已笼上一股逼人的气势和毫不容情的坚决。
他跃下黑马,睨着他们道:「那你们真是死不足惜了,一起上吧!」
这些强盗们先是一愣,这人是疯了还是过于自大?
但秦少扬神色间的那股鄙视激怒了众人,他们暴戾的大喝一声,抡起刀剑欺近他,却无论怎么劈削都沾不着他衣裳的边。秦少扬抽剑出鞘,寒芒一闪,手腕巧妙地翻转着,剑光闪烁就如疾走的闪电。手起剑落,剑尖分毫不差的刺上对方咽喉的天突穴,剑只刺入半分,也只沁出一点点鲜血,但人已毙命。
顷刻间,所有来袭的盗匪皆已横尸当场,只有那个首领文风不动,他在所有强盗攻向秦少扬时,一直事不关己似的冷眼旁观,看来是打算等秦少扬斗得精疲力竭时再坐收渔翁之利,但是现在他也不禁面无血色。
「好剑法。阁下是谁?」当初是太小看这单骑独行的男子了,才会只带十多人狙击他,如果知道这男子敌得过一队士兵,他会带出山寨一半以上的人。
秦少扬剑尖上微沾着血,笔直的指向对方,他的眼睛寒冷明亮,看起来比他的剑光更可怕。贼首将目光移至秦少扬握住的长剑上,乌沉的剑身是寒铁所制,才一出鞘就觉得寒气逼人,隐隐发出暗黝黝的光芒,端的是削金断铁的宝剑;剑身的上端用蓝、金两色铸着一朵飞腾的云彩,在暗黑的锋刃上更显夺目。首领一认出这朵云彩所代表的意义,心中一凉,知道自己遇上高强的对手了。
「云主!你是秦少扬。」
「拔剑吧!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他轻声的说,话语中致命的威胁却不容忽视。
知道自己躲不过了,贼首一咬牙,伸手拔剑后倏地攻去,他知道要拚命才有一线脱逃的机会,剑光突炽,手中的剑化为一片光幕向秦少扬攻去,眨眼间,他已经连续递了数十招。
他号称北方第一快剑,剑下亡魂无数,但现在他越是进攻越是玲汗直冒。只见秦少扬衣袂飘飘,身影如风似魅的闪过他的剑,人影起落间丝毫不见慌乱。
其实秦少扬是在观看他的剑招,心中暗自思索确定后,不再后退反而向前进了一步,那首领吓了一大跳,收剑回防。
秦少扬剑如疾电的出手,左手含劲未吐的封住退路,右手的剑尖回转已指向对方咽喉的天突穴,剑刃微推,又是见血封喉,只见那首领的身子如风中落叶般摇晃几下后,便颓然倒地了。
秦少扬走向前想用剑尖挑开敌首蒙面的布时,他软垂的手突然扬起,袖中的七星针喷射出来,分射向秦少扬的七个大穴。距离实在太近了,秦少扬又没有心理准备,他的身子陡地向后窜出十余丈,拉起斗篷侧身一闪,七枚细针都钉在斗篷上。
但是对方的长剑随即破空追击而来,这凶狠而拚命的剑招被秦少扬的剑一挑后卸去大半的力道,饶是如此,仍在他右肩下斜斜的划上一道。秦少扬的手掌贴上贼首的身体,劲力一吐,他口中狂喷鲜血,这才真正的倒下死去。这时秦少扬看到他左手背上,刺青着一只小小的展翼飞鹰,与自己的猜测相吻合。
秦少扬虽伤得不重,却很是懊恼,忍不住咒骂自己近来的心不在焉。他摇摇头,无奈的看着自己胸膛上的伤,这位置与司徒斌儿伤他的地方如出一辙,在伤势未愈前,无疑的会时时刻刻提醒他的回忆。
不对劲!秦少扬察觉自己的脉息浮动,知道这是中了毒的迹象,浓眉皱了皱,看来要加紧脚步回到凌云山庄。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棕色的木管,弹指让它直冲上天,霎时呜呜的长呜声不绝。半晌,六名黑衣人轻巧的落于他面前,躬身行礼,臂上绣有紫色云彩,是龙禁卫。
龙禁卫向来以六人为一单位,个人不能私下单独行动,但在任务中分散开来时,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以独当一面。
「少主有何吩咐?」
「你们一人回凌云山庄传我命令,要楚项容与戚令远带两队龙禁卫过来。一人上长白山通知冷秋魂,探问十三飞鹰帮之事。一人留在这里监视,如有十三飞鹰帮之人下山查探,就拿下逼问。其余的人查出十三飞鹰帮的首领、山寨位置、人员分配情形与地形。等楚项容、戚令远到来,就全权由他们负责歼减十三飞鹰帮。」
冷秋魂曾提起这狡猾的十三飞鹰帮,不但人多势大,而且巢穴众多,三天两头就会搬一次家,从不在同一个地方落脚太久,让人有机可乘上门突袭。狡兔不只三窟时,想歼灭他们实在要有耐心,而冷秋魂身孤力薄,因此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他们既然犯在秦少扬手里,他就不会再任他们逍遥了,他要在几天内就让十三飞鹰帮从江湖绝迹。
☆☆☆
凌云山庄
秦少扬放松的坐在长榻上,兀尔德正在重新包扎他的伤口,一旁坐着的是左傲天、慕容洵和笑嘻嘻的郁彻言。
兀尔德一张脸拉得老长,包扎好后,大手往秦少扬的胸口上一拍,无巧不巧的正好打在伤口上,秦少扬微微皱眉,却没有出声。
「好啦!你的伤口不深,死不了的。」
左傲天、慕容洵和郁彻言充满兴味的对看一眼,知道兀尔德一定有牢骚要发,三个人等着看好戏。
「你身上余毒未清,竟然还敢冒险连夜奔回凌云山庄,想要我们半路上帮你收尸啊?」口没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兀尔德语带责怪。
「凌云」的精英分子与秦少扬私交甚笃,在不逾越本分的前提下,秦少扬都能允许他们「犯上」,更何况他知道不让兀尔德发发牢骚,憋久了可能会得内伤。
所以他面容温和的轻饮香茗,伤口未愈前,兀尔德禁止他喝酒。「我已服了解毒剂,又用内力逼住毒性的运行,不会有问题的。」
兀尔德玲哼一声,「还好你是遇着十三飞鹰帮这种不太会放毒的三流角色,不然你哪里还有命坐在这儿口出狂言。」
兀尔德号称「神医」,医术之精无人能出其右,所制的解毒药丸灵妙无比,所以秦少扬中了毒也不担心,反正兀尔德自会帮他将余毒清得一乾二净,连丝残质都不剩。
郁彻言好奇的开口道:「老大,对手很强吗?」
秦少扬闭了一下眼睛,该来的还是会来,早知道他们会问的。「剑术不错,但还比不上龙禁卫。」
「那为什么……」他未完的话是大家心中的疑问,以少主的身手,能伤他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要怎么想都随你们了。」他冷冷的说,随后站起身来,表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秦少扬如风般卷了出去,留下一室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郁彻言开始轻笑,而后转为无法克制的大笑,笑得几乎跌下椅子去。
左傲天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这么好笑?︺
「天啊……」郁彻言在换气的间隙中挣扎的说:「老大这次真的陷下去了。」
从秦少扬十九岁接掌「凌云」开始,当然也有过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但是当他的责任心和自律压过一切时,他几乎是把自己的需要远抛在脑后,而强烈的自我控制又不容许他纵情声色之中。如今终于有个女子可以卸下他的盔甲,他们都诚心的希望能成就这件好事。
「可惜震飞不在这里,」慕容洵叹道,「不然他一定会很得意。」
谁教少主暴露出想逃避司徒斌儿的弱点,刚好让莫震飞逮着机会,痛下针砭。
☆☆☆
月明星稀,月光透过树梢洒落,漾云院的地面闪耀着一片流动的细碎光影。
一抹纤细娉婷的身影轻巧的穿过东廊,直走入漾云院主人居住的正房中,她穿过敞厅,却在寝室门前迟疑的停下了脚步。明亮的月光透入厅中,微微照出她柔美的轮廓和洁白的贝齿轻咬着的红唇,她小小的手拧紧自己的衣裳,进退失据。
这少女正是司徒斌儿。
今天秦少扬回到凌云山庄,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谁知少主竟负伤而返,整座山庄顿时陷入沸腾般的慌乱中。当司徒斌儿听到这个坏消息时,脸蛋不禁变了颜色,尤其是听到药儿加油添醋的说法后,心中更是惶乱。
「斌儿姊姊,你不知道少主进门时有多么狼狈,右胸的衣服全被血染红了,也不知伤得多重?听兀尔德说还中了毒。少主刚进门时,我和几个看到他的姊姊们,都吓得尖叫了起来。」药儿戏剧化的以手抚心。
所以司徒斌儿忧心如焚的想到漾云院正屋探视他,却被曹姨拦下了。
「斌儿,现在兀尔德正帮少主治伤,你还是回避一下好了。」
「可是……」她轻咬住下唇,「我是少主的婢女,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曹姨笑着轻抚她着急的脸,「别担心,里面有很多人在,慕容总管、左护卫、郁公子都能帮得上忙。少主没什么大碍,你可以放心。」
虽然曹姨已经语气坚定的告诉她秦少扬并无大碍,但是想到药儿描述的可怕景象,她的心就悬在半空中,怎么也放不下来。
内心交战了好一会后,她才坚定的推开紫檀香木门,踏入他的寝室,轻声的走到床前,看着他沉睡的身影。
月娘隐入云中,房里暗黑得难辨事物,司徒斌儿等眼睛适应黑暗后,才就着微弱的星光端详他。
他五官刚毅的线条在睡眠中柔和下来,浓密的长睫毛在挺直的鼻子上投射出一道长长的阴影,彷佛能看透人心的锐利眼眸安详的合着。即使是这样,他那股天生的王者气势仍是使人敬畏。看着他令人窒息的英俊脸孔,司徒斌儿蓦地发觉自己在瞪着他瞧,没来由的红了脸,急忙移开目光。
包里住肩膀和胸膛的雪白布条,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形成强烈的对比,血污的长袍丢在床脚下。他极轻极缓的呼吸着,胸膛甚至没有起伏,司徒斌儿不禁有些害怕的伸手探他的鼻息。
还好!她松一口气的欲缩回手,但是突然,她的手腕被紧紧的抓住了,她震惊地倒抽一口气,想扯回她的手,但是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瞪着那只大手,然后望向他的脸庞。一线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在他睁开的黑眸中闪耀。
在暗夜中,只听到他蛊惑般的低沉嗓音。
「你为什么来?」
司徒斌儿怔愣住了,她并未想过自己如此急着探视他,背后驱动她的原因是什么。
她不敢直视他的眸光,眼波在室内流转,瞥见了委顿在地的血污长抱。「我……我来收取你换下的衣服。」
嘲笑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逝,他否定她的答案。「你为什么来?」
这次司徒斌儿答不出话了,被他握住的手又抽不开,逃不开的挫折和回不出话的心虚,令她忍不住凝眸恳求他。
让我走!这是她未出口的恳求。她的眼中光芒闪动,这双眼睛本来如海水般冷漠沉静,此刻却如天边的云彩般,流动着变化莫测的思绪。
不理会她的楚楚可怜,他执意问出答案,黑眸深沉,无比的认真。
「你为什么来?」他轻声的问道。「你担心我的伤口,是不是?我的伤是不是让你心急如焚?」
她的脸上血色全褪,震惊的瞪着他。
「你关心我,你不是你想要表现的那样无动于衷,是不是?」他低声的诱哄她,「回答我。」
司徒斌儿颤巍巍的看向她。「没错,我毕竟是没办法对你无动于衷。」她深吸一口气又说:「但我没有爱上你。」
他的表情没有嘲弄,眼中的神情更是难以捉摸。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无论她的答案为何,他都已经决定投降,无意再跟想要她的欲望争执不下了。她从一开始就扰乱他的心,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也无法制止自己的感觉,那股占有欲强得令他震颤,他再也无法凭着自制力来压抑它。既然知道无法让她走,那就只剩一条路可行了。
秦少扬原本箝制她手腕的大手上移,坚定的握住她的上臂,另一只手则圈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让她柔软的身子紧靠着自己。他刚毅的嘴唇轻噬她的红唇,品尝她的甜美,也尝到自己的挫折和溃败。以后……也许很久以后,他会尝到恶果,但是现在他太想要她了,根本不在乎自己将来必须付出多少代价。
司徒斌儿能感觉在狂炽的欲火中,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力量不至于伤害到她,他落在她身上轻怜蜜爱的吻和抚摸都很温柔,好像她是个易碎的泥娃娃。但当他慢慢的解开她的衣裳,露出其下包里住的柔美纤细的娇躯时,他的动作逐渐转为狂野,偶尔轻逸出无法控制的粗喘声。
「惜云……」他的气息在她耳边拂掠,这个名字提醒了司徒斌儿。
她在轻喘间突然问他:「如果我的身子已给了别人,你还会要我吗?」
秦少扬的身子顿住,神色一暗,她的问题在他心中燃起一把火,想到她曾在其他男人的怀中轻喘娇吟,他有股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他的眼中有暗黑的光芒,却没有离开她,过了一会,他拨开心中的迷雾,坚定的微笑着。
「那不重要了,至少不会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他低头亲吻她细致的喉咙,「不管他是谁,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我要生生世世锁住你,谁都无法夺走你。」
不让她再有发问的机会,他以吻封唇,并以一个致命的动作,将两人带入火焰中。
☆☆☆
司徒斌儿睡得很不安稳,在天未露出曙色前就已经醒来,她感觉到身体的僵硬和酸疼,但最令她不安的是秦少扬呼吸沉稳的睡在她身旁。他的气息包围着她,令她慌乱,她小心的脱出他的怀抱,不愿面对醒来的他,那会太尴尬。
昨夜她是放任自己耽溺在他的激情中,在他的问话攻破她的心防时,或许她就已经无力阻止他想得到她的坚强意志力了。随波逐流吧!她心底的声音冒了出来,允许他亲密的侵占,依偎在他怀中似乎是很自然的事,她不想再孤独的挣扎。
但天已快亮了,现实和羞愧迎面而来,她很懦弱的决定逃避。在这种新的关系中,她还太脆弱,禁不起那对深邃漆黑的眸子,对她无情探究的审视。
她需要时间重建心防。
穿好衣服,却对散乱的长发没辙,司徒斌儿只好披散着发,如游魂般的回到自己的房问。还好凌云山庄的人都还未起身,一切秘密都隐在静悄悄的黑暗中,不让任何人瞥见她的不知所措和羞愧。
她翻出镜盒,匆匆的整妆及编好头发,镜中人温柔的回望她,眼睛晶亮,原本半透明的白晰肌肤像缎子般发着光,透着漂亮的玫瑰色红晕,被秦少扬吻肿的红唇鲜艳欲滴,司徒斌儿不禁皱眉呻吟。
老天!任谁看到她这副模样都知道她是被爱了一夜,刚从床上爬起来,明白人猜出后,消息很快的就会传遍山庄,教所有人都知道她爬上了少主的床。
天啊!哪里有地洞可以躲?她无奈的想着。
☆☆☆
地洞没找到,水榭倒有一座。
司徒斌儿一早从房中溜出,先蹑手蹑脚的跑到书房去拿了两本书,就一头钻进后院中。后院与秦少扬居住的正屋后院隔着一道长年深锁的大门,合抱四周的尽是高大的灌木丛。绿色的藩篱四季常青,司徒斌儿却在这道藩篱中找到通往水榭的缝隙,这里俨然是她避难的天堂。
她拿着刘邵的《人物志》,深吸口气收敛心神后,就倚着紫藤萝的花架专心的看起书来。水声淙淙,薜萝飘香,倒是个幽静的好地方。直到近午的太阳照射在波光荡漾的水面上,流动的光影映射在书上,司徒斌儿才回过神来望着水面。
真可惜!她心里想道。箫声映着水色会更加清亮,只是秦少扬挟持她匆匆北上,虽说是买下她了,可是害她连东西都无法收拾,更遑论她钟爱的玉箫了。
肚子有些饿了,她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心中思量着是否要回房去。照秦少扬的作息,这时候应该是待在云阁楼吧?
正这么想时,有个遥远而模糊的呼叫声自围墙外传来,司徒斌儿仔细聆听。
这不是药儿吗?
她收拾了书本,东绕西转着,又从树丛间钻了出去。
「药儿!」
渐行渐远的药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是她不禁欢呼一声:「斌儿姊姊。」慌忙的奔过来,拉了她的手就跑。「快点,快点!」
跑得莫名其妙的司徒斌儿奇怪的问:「怎么了?鬼赶似的。发生什么事了?」
「少主今天一大早就在找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偏偏你又找不到人,少主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她连珠炮似的说完,脚下没停过。
他找她!找她做什么?司徒斌儿不安的想着。药儿脚步不停的拉着她直往漾云院正屋冲,她却停下来不愿再前进了。
「斌儿姊姊!」药儿急得跺脚。
「药儿,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你就假装没看到我好了。」
药儿听她这么说,声音不禁大了起来。「那怎么可以!少主命令所有的人出动找你,连驻守的龙禁卫都分派到山庄方圆百里内搜寻你了。」
司徒斌儿的美眸惊讶的眨了眨。没想到她不过躲起来一上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秦少扬想必气得脸都绿了,她的心中不禁有些畏缩。
真奇怪,本来以为身子给他后,她就不会再畏惧他的威势,但是经过昨夜两人那么亲密的结合后,他霸道占有的语句仍回旋耳边,她反而有种被局限、捆绑住了的奇异感觉,好像自己交出了某些控制权,准许他的为所欲为。
不行!她还是想逃。
没注意到药儿脸上好像老鼠遇到猫的戒慎表情,乖乖的在一旁垂手静立,司徒斌儿转身欲走,却一头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对方伸手扣住她的腰。咦?这个情景好像似曾相识……好像在拥月楼,她也曾撞上一个人……是秦少扬!
「惜云。」秦少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音调冷凝,「你想去哪里?」
躲得过一时半刻,最后还是撞上了他。他矗立在她面前,脸色不善。
「一个看不到你的地方。」她低声的咕哝。
秦少扬耳尖,他听到了,圈住她的手臂惩罚性的收紧。
今早他的手依恋的往旁边一探时,却扑了个空,他马上就惊醒过来,被衾已凉,表示身旁的枕边人已离去多时。他急急的起身穿衣,想要快点见到她,想要知道她今早的情绪,想要知道他狂飙的热情是否伤到她细致的身体?
当他找过她简朴的居处,一直寻到书房、厢房、大厅、庭院……翻遍了漾云院都没找到人,问过了守门人也说没看到她出去时,他的浓眉不禁攒紧,思绪迅速的飞转。
她是去哪了?
他立即召来所有的人,搜寻山庄内各大院,一方面又吩咐郁彻言,带领龙禁卫四散搜索。这段等待的时间对秦少扬而言是种煎熬,他不止一次难以自制的发怒,使得所有人一阵风声鹤戾、草木皆兵。到了中午,已经没有人敢接近漾云院了。
当他无法再忍受只是枯等消息,担心的准备自行出去寻找时,却隐约听到司徒斌儿清柔的嗓音,他的身子倏地掠出房中,果真看到她正要离去。
她手上拿着两本书,神态优闲,看到他时脸颊蓦地染上酡红,却没感觉到她有异样、不舒服的模样。但他还是不放心。
他对闻风赶至的曹姨说:「燃起烽烟要龙禁卫回返,叫所有人回去工作。」他强搂着司徒斌儿走向正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头吩咐:「还有,要人送一份午膳过来。」
药儿目送少主硬拉着斌儿姊姊离开,心中有些怜悯。不知斌儿姊姊闯下了什么大祸,竟然让少主气成这样?
她担心的问曹姨:「曹姨,斌儿姊姊会不会有事?少主好像很生气。」她年纪还小,不懂得男女之间那种痴狂纠缠的爱恋。
曹姨可是看得很清楚,抿着嘴微笑,可是又不能向药儿道破。「没事的,别担心。过几天等少主的气消了,你再去问斌儿,看她愿不愿意同你说。」
看着曹姨神秘的微笑,药儿满脸狐疑的点头。
☆☆☆
被秦少扬拖着走的司徒斌儿气愤的大叫,他却置之不理,直到进了门内才放手。正在挣扎的司徒斌儿没料到他会突然放手,一个颠踬就往前扑去,秦少扬见状,巧妙的带着她的身子一转,她又进了他的怀中。
他制住她的反抗,「别乱动了,你会伤到自己。」
等她平静下来、不再张扬着爪子时,秦少扬抬起她的下巴,平静的问:「你为什么要逃?」
「我没有逃。」她嘴硬的回道,看到秦少扬的眼睛变寒,改而低声的咕哝:「是你自己说早上不要见到我的。」
话犹在耳,她却已经上了他的床,当了他的祭品。
「你这么听话啊?」心中温柔涌现,他用手指轻轻的描绘她下巴柔和的线条。「那我要你搬进我的房间,每天陪着我,你可愿意?」
司徒斌儿正要回话,有人轻敲房门,得到秦少扬的允许后,送午膳的丫鬟推门走了进来,她将捧盒放在敞厅的桌上,低声告退后顺便将门带上。
秦少扬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甚至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司徒斌儿在他怀中不安的欠动着,想要逃开。
他搂她至桌前,按着她的身子要她坐下,司徒斌儿疑问的看着他。
「吃吧,你大概饿坏了。」他知道她为了躲他,八成还未进食。
知道抗议一定无效的司徒斌儿,乖乖的拿起筷子吃东西。「我吃完东西就要回房。」
秦少扬微微一笑,却没有答话。
司徒斌儿虽然饿了大半天,可是胃口极小,吃了一会也就饱了,秦少扬皱眉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菜肴。
她轻拂衣袖,盈盈的站起身,「少主,我告退了。」吃饱了,她准备开溜。
「还没。」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黑眸直视她的眼。「为什么要骗我?」
她微偏着头,一脸的困惑。
他又将她拉入怀中,爱怜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为什么骗我说你的身子已给了别人?」
司徒斌儿的脸上迅速浮现红晕。「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反应。」
「知道我的反应?」他严厉的瞪着她,「这种玩笑不能乱开,当初我可能会决定一把掐死你。」
对他占有欲强烈的话皱起眉头,司徒斌儿不悦的道:「我的身子要给谁是我自个的事,你管不着。」
「是吗?」他嘲笑般的扬眉,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大手拉开她的衣带。
他的动作很轻很缓,等司徒斌儿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他褪下她的外裳后又要解开她的单衣,司徒斌儿紧拉着衣襟仓皇的想后退,却被他的手臂拦住去路。
「你要做什么?」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老天,他不会是又想要她了吧?
「放轻松,要吃掉你那是待会的事。」
他拉开她护卫在胸前的手,放肆的眼光提醒她,他们曾经有过亲密的肌肤之亲。秦少扬坚定的大手卸去她仅剩的衣物后,黑眸梭巡着她漂亮的胴体,象牙白的柔腻肌肤上漾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雪白的颈项和胸前有些浅浅的红印,除此之外,几乎找不到昨夜的激情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终于搁下了是否伤到她的疑问,弯身抱起她轻盈的身子,走向与他寝室相通的澡间。
「你要带我去哪?」她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稳住自己。
「泡一下热水,你的身体比较不会那么酸痛。」他解释道。初尝云雨,她的身子一定很不舒服。
他走到水气缭绕的浴池前,轻轻的放下她,让她的身子轻滑至水中,他也开始脱下衣服。司徒斌儿轻吁口气后放松下来,热水和凝聚的蒸气的确可以松弛她的身体。秦少扬跨进水里,紧贴着她背后坐下来,然后一手绕过她的腰,拉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包住她的颈背轻柔的按揉。
嗯,好像没有别的企图……司徒斌儿评估过情况后,才放松身子靠着他壮硕的胸膛。他缓慢持续的按摩缓和了她的神经,过了许久,她舒服的打了个哈欠,开始昏昏欲睡。
秦少扬将她转过身,让她趴在自己肩上,热情的吻覆上她的唇,看她惊讶的张大惺忪的眸子,他以自身的炽热火焰燃起她的欲望。
等室内只余波动的水声,而不再听闻沉重的喘息后,他起身用大毛巾包住司徒斌儿。她柔顺地让他用厚厚的毛巾擦乾自己,抱着她回到他的寝室,坐在床沿让他为她着衣。秦少扬耐心的为她套上衣服,系好衣带,在触摸到粗布棉质的外衣时,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粗糙的布会磨伤她细致的肌肤,而他常见她换着穿的几件衣服也很朴素简单。他不禁回想起初见她时,她身上穿的那件飘逸轻软的淡绿衣衫,衬托出她的风姿嫣然,十分动人。
「我明天叫人来帮你量制一些新衣,这些衣服你就不要再穿了。」「凌云」多的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和一流的制衣裁缝,更何况他喜欢看她穿得飘逸动人。
「不用了,曹姨说过要给我些布料,闲暇时我可以自己缝制新衣。」她微微一笑,「更何况有几件是药儿送我的,我不愿糟蹋她的好意。」
他不喜欢她的拒绝。「这些衣服太粗糙了,你穿不惯的。」
「久了就会习惯。」她讽刺的提醒他,「更何况我是个下人,难道你要我穿着绫罗绸缎,做些伺候、洒扫的工作?」
「那简单,以后你的工作都交给别人,我会叫曹姨安排的。」他将她拉至怀中,耳鬓厮磨。
「那我要做些什么?」她疑问的看着他,工作都交给别人,她岂不成了吃闲饭的人?!
「就如我先前问你的,我要你搬进我的房间,时时刻刻陪着我。」
她听了不禁微微苦笑。以什么身分?侍寝的妾吗?甚至连个虚应的入门仪式都没有。
她低头绞着衣带,以认命的口气道:「反正你以天价买下我的身子,要怎么安排就听凭少主决定吧。」
这本来就是她一定会步上的道路,她凭什么以为进了凌云山庄就能逃过这个命运呢?
秦少扬微微一震,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难道昨夜对她而言只是一场交易?
他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与我上床不过是尽你的义务罢了?我付钱,而你用身体回报?」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警告她说错话的严重性。
她发出违心之论。「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是这样吗?」司徒斌儿畏惧的看着他的怒火逐渐升高,发出骇人的气势。
秦少扬不容易被激怒,但是一旦发起脾气,就像最可怕的狂风暴雨。现在他的眸中有着冲天的怒气,拳头握得死紧。
然后是一段凝重冗长的缄默,空气沉重的厌迫她的呼吸。他望着她,先前眼里的温柔早已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冷寒的火焰。他再度开口说话时,声音非常的轻,但也非常的危险。
「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我就应该如你所说的善用你的身体才是。」他眼中闪动着残忍的光芒,「那你就每晚都到我房里来满足我的欲望吧,不需要我再召唤你了。」
司徒斌儿悲哀的想,他就好像在召妓一样。她的喉咙不适的紧绷,她实在不该说这些激怒他的话。
「滚出去!」抛下这句话后,秦少扬转身背对她,深怕他的怒气决堤,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