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华铠修心里的忧虑远比家人的欢喜来得多。
时间都过了七年,但他却永远都记得那个小魔星当年是怎样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华萤和华蝶这对孪生子不足月就出生,身体孱弱多病,连大夫也不敢保证她们能活多久,也因为如此,当年他爹在世的时候就疼这两个女儿疼入了骨。
过度的溺爱,却也造成了华蝶为所欲为的个性,凡事任性而为,弄得华府鸡犬不宁。但同胎出生的华萤却是温和可人。两人可谓是天差地远,华萤是云她是泥,无法相提并论。
再度来到瑞香园,他心中颇不愿。但华夫人终日守候着历劫归来的三妹,让华铠修十分不忍。
「娘,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下人来就行了。」
「下人粗手粗脚的,我不放心。」偏偏华夫人年事已高,这些天不眠不休的照顾女儿已令她大感疲惫。但她仍是紧握着华蝶的手,生怕一放开,这个女儿就又会消失不见。
「我是怕您太累!」
「累?怎么会呢?高兴都来不及了。好不容易才盼到她回来,我一点都不累。」华夫人挂着满足的笑容,虽然皱纹多了几条,白发又添了几根,但她可一点都不在意。
「这样吧,我让小萤来照顾她……」他试着说服母亲。
「小萤才刚刚回去而已,让她多休息一下,别再叫她过来了。那孩子也真是的,都说妹妹由我看着就行了,她却偏不,把妹妹看得比自己重要。」华夫人提起这二女儿就觉得窝心。
「嗯……」
一声短促呻吟吸引了他们母子俩的注意。
床上的华蝶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她的神情有些茫然,微启的双唇似乎想诉说些什么。
华铠修这时却发现,这个已经清醒的女子虽有着他妹妹的相貌,但似乎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不同。
「……」
「你想说什么,慢慢说。」喜出望外的华夫人终于盼到爱女清醒,她侧身到华蝶的唇边。
「宇……文……」喉头乾燥不已,她不停地吞咽口水,好让自己较能说话。
察觉到这点的华夫人立刻让儿子倒了杯茶,自己亲手喂华蝶慢慢喝下。「现在觉得如何?」
「宇文呢……他是和我一起的……我们出了车祸……」她的声音仍有些沙哑乾涩。
茶的苦涩刺激着她许久未进食的空腹,不舒服的感觉萦绕未散,令她觉得恶心反胃。医院里没有白开水吗?
「严大夫发现你的时候,只看到你一个人。」华夫人将杯子递给儿子,「修儿,我看你最好吩咐下人四处去找找。」
大夫?怎么出现这么古老的词汇?华蝶闻言,有些疑惑。
「我已经派人到三妹出事的地点看过了,并没有任何发现。」华铠修早有先见之明,猜想她不可能一个女孩家只身四处走动,所以早在几天前就命人搜寻过那整片山林。
「小蝶,你先躺下休息。找人的事不必费心,交给你大哥就好了。娘可是千盼万盼地才盼到你回来,你失踪的这些年,娘可真是担心死了。」
华蝶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听不太懂这个欧巴桑在说些什么。又是大夫又是娘的,她哪里有娘了?
宇文说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这里是哪里?」该不会救护车送错,把她给送到精神病院了吧?华蝶有些怀疑。
「这儿是你家啊,小蝶,你终于回来了!」一时的情绪激动,华夫人忍不住紧紧地拥住她失散多年的女儿,老泪纵横。
「大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弄疼了她的手臂,让华蝶不悦地皱起眉。头又痛又昏,眼前的视线出奇地模糊。刚开始华蝶还以为是睡太久的关系,需要片刻恢复视力。
可是有时候,许多事情并不是像她想像的那么容易。她出了车祸,而且还从山崖上摔下去……她知道许多例子,有脑震荡的、不幸升天的、半身不遂的……像她现在这样,大概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华蝶挣脱开她的怀抱,踩着极度不稳的步伐下床,但才走没两步就跌倒在地。
「小蝶!」华夫人对女儿的态度感到有些愕然,但见到她跌倒了,还是急忙地想搀扶她起身。
一感觉到陌生的触碰,华蝶立即甩开那双伸过来想帮助她的手。「我不晓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但这不重要,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不过请你别乱认女儿。」也许她是看了她的身分证。
「你不记得娘了吗?」华夫人还想接近她,但是却被华铠修挡了下来。
他对母亲摇了摇头。
华蝶挣扎起身,她现在只担心宇文逸的生死,她得去找他。如果不是她疯了似的狂飙,意外就不会发生。
一切都是她的错!现在第一步就是离开这里,然后再拦部计程车去警察局报案,接着叫警察送她到医院。
天啊!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
艰难而缓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但是眼前却什么也看不到。视线所及,尽是模糊不清的影像。也许深度近视加青光眼,再加上白内障、乱视、色盲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她唯一看得见的只有灰色,而且还是一团团模糊不清的灰。
旁徨无依,她真后悔让事情搞成这样。
终于,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那个房间。
「你慢慢走,走稳一点啊!」华夫人紧跟在她的身后,不放心地说着。
「娘!」华铠修拉住了华夫人的手。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突然拉住自己的儿子。
「你有没有发现三妹的眼睛……」他欲言又止。
「她的眼睛如何?」
「她失明了!」
「失明?!」
华夫人的声音像是受到了多大的惊吓似地,尖锐地刺进华蝶的耳朵里,令她耳鸣不已。
唉,真是的,她只是看不太清楚罢了,也许过一会儿就会恢复视力都不一定。
踏出房门的第一步,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华蝶打了个哆嗦。再往前走,脚下仿佛有些又湿又冷的软东西让脚陷在里头。在她不甚清楚的视线中,发觉天空似乎也飘着些什么。伸手接住那些像灰尘一样的物体,但它们却在接触到她体温的那一刻融化成了水。
六月飞雪……不会吧!
华蝶又打了一次哆嗦,现在不是夏天吗?怎么她活像来到了隆冬?挡不了寒的学校制服却也未能将她的脑袋冻得清醒些。
「我劝你还是留下来。」华蝶想走,他绝不留。但是母亲年事已高,华铠修实在不忍心见老人家再承受一次骨肉分离的痛苦。
「没有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吧!」明天还有一堆的随堂测验,过几天就模拟考了。她这高三学生哪来美国时间可以浪费?
管他三七二十一,华蝶捉了个方向就想走,到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怪人。
「来人,将三小姐带回房中。」
在华府,没人可以违背华铠修的意思,特别是她。
华铠修语毕,她在模糊得可怜的微弱视力下见到两团黑影一闪,身子立刻凌空被架了起来。悬了好一会儿,最后被丢回木板床上。
「修儿,你妹妹身上有伤,下人手重!」华夫人由后头跟上,完全没料到儿子会有这样的举动。她替女儿捏了把冷汗。
的确,经这么一丢,她浑身上下每一个受伤的细胞都被牵动,疼得她就快哭叫出声了。
这个人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华蝶暗暗叫疼。
「娘,这事我会斟酌,您先回去休息吧。」他吩咐下人硬将华夫人送离瑞香园。
「可是小蝶她……」华夫人不太放心。
「许久不见了,我也有些事想同三妹说说,您放心回去吧!」他不愿娘一把年纪了,还得为这离家多年却音讯全无的不肖女儿担忧。
「既然如此,你们慢慢聊吧!但是聊虽聊,你可别再对妹妹动手动脚的,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华夫人最怕女儿又待不住,趁她不注意又溜了。
「孩儿知道。」
送走了华夫人,如今房里就只剩华铠修和她。刚开始,双方都安静了一下子,华蝶搞不清楚这男人到底是想怎样,她可没话同他说。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语气就充满了嫌恶。「这个家没有你,仍旧过得很好。所有的人早当你死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现在是你非法禁锢,我告诉你,最好快快放了我。否则等我朋友来,你就完了!」她非常郑重地警告他。
「这里就是你家,既然回来了就不容你说走就走!」他听不懂妹妹古怪的用词,但无碍,他只说几句话就回去,无论如何都不想在瑞香园待太久。
「什么我家,先生你搞错了是不?我身分证上写的是父母不详,自懂事就一个人生活,哪有可能是你们口中的妹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令她有点头晕。已经失血过多了,还得费唇舌和他争辩,华蝶着实有点火大。
「我不管你是不是,总之,你现在给我安分守己地待在府内。若不是为了娘和小萤,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他的声音中隐含着怒气。
她到底哪里犯到他了,怎么他像是想将她生吞活剥?
「秋颜现在起负责照顾你的起居。」他转过身,招来一个丫鬟。
「秋颜见过三小姐。」她向华蝶欠了欠身,看来有点不太情愿。
「替三小姐梳洗,待会儿一起用晚膳。」
「我说过要留下来了吗?」
华蝶起身打算再尝试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她的右肩却明显地感受到华铠修的碰触,再度被他推回床上。
「现在起,你最好别再生惹事端,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喂……」她想叫住他,无奈华铠修却没有想理会她的意思,迳自步出了瑞香园。
华蝶一脸茫然,她招谁惹谁了?
呆了半晌,左手背,那个老地方又炙热了起来。
「天……宇文你死哪去了,快来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我在做梦。」她沮丧地倒回床上,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觉得对现实无能为力。
「秋颜伺候三小姐沐浴更衣。」
过了不久,她就被那叫秋颜的丫鬟从头到脚碰了一遍。人家说是要替她洗澡,华蝶懒得反抗,也无力反抗。
「秋颜带来了一些衣服,这些原本是二小姐穿的,因为没有三小姐的衣服,所以请三小姐暂时穿二小姐的衣服吧。」
华蝶累得不想再应话。
之后,秋颜又唠唠叨叨地在她耳边不停叮嘱她,说大少爷让她回来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回到了华家,就千万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刁蛮任性、恣意闯祸。
她的话仿佛就像催眠曲似地,听得华蝶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到最后不支地倒在床上。
「三小姐!」秋颜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叫了华蝶几声后,却仍不见她的回应,秋颜这才知道主子晕死了过去。
「啐!居然要我服侍你……」
☆ ☆ ☆
又睡了几天,雪也早就融了,天气渐渐回暖,于是,她趁着秋颜打水让她洗脸的空档自己一人溜到了室外。
秋颜替她穿的不知是什么鬼衣服,一层又一层地往她身上包绕,仿佛有千斤重似地,压得她没走几步路就气喘如牛。
没办法,在园庭中摸走了一阵子之后,她不得不累得靠着院里的巨石,狠狠地喘着气。
「救命啊,谁来救我离开这里啊!」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地方这么大教她这个失明的人怎么摸得出去?
正当她的气息渐渐平稳之际,远处又传来秋颜刺耳的叫声。她八成是找不到她的人就鬼叫鬼叫。华蝶于是用仅剩的力气,攀爬至她身后的巨石。爬呀爬的,没几下她就到了顶端。
「挺顺手的!」她拍拍有点脏了的手掌,没想到连树都没爬过的自己,攀岩居然能这么俐落。「嘿嘿,你这个大嗓门女人,就在下面慢慢找我吧!」
「三小姐……小姐您又躲哪儿去了?」秋颜由巨石下经过,仓皇地寻找华蝶的身影,却没想到人就在她的头顶上。
爬上了巨岩,华蝶才发现石顶竟有一处浑然天成的平滑石阶,刚好可以让她坐着,俯瞰整个庭院的美景。
只可惜,如今这双半废状态的双眼所能见的,仅仅不过是灰黑而模糊的景象罢了o
高处不胜寒啊!凛冽的北风吹得她摇摇欲坠,她不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一觉醒来,就成了人家口中的三小姐,还被要求别胡闹生事……她华蝶活了这么久,可是每年都拿模范生乖宝宝奖的好学生。不论同学还是朋友都当她神明似地崇拜,哪知在这儿却只惹来别人的恶言相向。
就在她陷于沉思之时,突然一阵衣衫飘动的声音传来。衣服的主人与她的距离感觉十分接近,只在咫尺之间。
「难怪房里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小蝶!」
温暖轻柔得仿佛鸟啭的细语在耳际响起,华蝶的眼前倏地出现了一团蒙胧的影子。
「别叫得那么亲热,你让我起鸡皮疙瘩!」
「怎么,你心情不好吗?回到家不高兴啊?」华萤蹲低身子,有些讶异妹妹对自己的态度。她离家以前和她再亲不过了,怎么现在如同陌生人一样?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这里也不是我家,到底要说多少次你们才了解啊?」被囚禁在府中无法逃脱使她有些烦闷,说话难免大声了点。
华萤却是掩嘴一笑,「难怪大哥不许我过来找你,你由小到大都这么淘气,这次玩什么,失忆吗?」
「神啊!」华蝶苦着张脸,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是不是她造了什么孽,所以老天要惩罚她,才让她撞车撞到疯人院里。「我倒宁愿我能失忆!」虽然她已有轻微的健忘症,不过照目前情形看来,失去一切记忆对她而言可能还会比较好过些。
「别再胡说了,下去吧!这儿风大,你的病没好,吹不得风的。」华萤一手挽着她的臂,一手扶着她的腰,一跃而下十几二十尺高的巨岩。
她的胃落了地之后,开始抽搐。这感觉仿佛就像到游乐园里玩高空弹跳一样,不……更胜一些……因为是在无预警状态下这么一跳。
「怎么了?你脸色发青啊!」华萤发现妹妹有点异样。「不舒服吗?」
「十分……」她脚软站不稳,只得攀附在华萤身上。
华蝶虽然不重,但少说也有四、五十公斤,但华萤还是将她送回了房间,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休息休息,别太累了。」
「你……就这样跳下来……摔死了怎么办?」她余悸犹存,庆幸自己命大。
「怎么会?不过几丈的高度罢了,咱们这些习武之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华萤笑了笑,不当一回事。
习武?华蝶傻了眼。
接着,她拉响华蝶床沿系着的铃,招来下人。
「二小姐!」秋颜过了一会儿才到,当她看见华蝶房里多了个主子时,背上冒起冷汗。
「大少爷让你照顾三小姐,是这样的照顾法吗?」她温和的语气突然一转,变得平淡冷漠。
这秋颜平日跟在她大哥身旁久了,就谁都不放在眼底了!
「秋颜以后不敢了!」她咚地一声跪下地,声音微微地颤抖着。「从今而后,秋颜绝对不敢离开三小姐身旁半步。」
「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好了,去请严大夫过府,三小姐现在人不舒服。」她冷言相对。
「是的,二小姐!」秋颜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迅速地退出房门外。
「大哥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秋颜过来瑞香园,又不是不晓得她自幼就与你不和。我看我得跟娘说说,再向管事房要个心思缜密点的丫鬟给你。」
这会儿,华萤又回复平时和她说话的语气,轻声细语地。
现在流行复古吗?怎么老是听见一些只有在古装电视剧上才会有的词汇?
「甭了!」再多个人监视她,她哪有机会跑得掉?
「是啊,我都忘了,你打小就不喜欢有人在你身旁跟进跟出。不然,我让大哥撤掉秋颜吧!就让我来陪你如何?」华萤替她铺好了一床棉被,再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躺下。
「你……真的认为我是你的妹妹吗?」
华蝶忍不住地问,她怎么能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有别于恨不得她早点死的华铠修!
「我怎么能不这么认为?事实上你就是啊!」她含笑替她盖上棉被,为她放下帐幔继续说道:「咱们俩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模样像是同个模子刻出的。再见到你的那一刻,你说我如何能不这么认为?我离家七年的淘气妹妹,可终于回来了。」
「你是说……我们长得一样?」华蝶迷惑了,她不争气的眼睛无法告知她这是个事实。这个女子说起话来条理分明,还有那个对她大呼小叫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脑袋有问题的人。
「是啊,所以当你受伤获救时,大夫还以为你是我。」
「然后他就把我送到这里来?」
她受过重创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常识告诉华蝶,如果没有个基因在,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相似的人。
「二……二姊!」第一次开口,华蝶叫得有点不顺。「如果你真当我是妹妹,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她一点也不考虑她请托的内容为何,十分乾脆地就答应下来。
「帮我找个人,他叫宇文逸。」华蝶从头道尾将他的长相描述了一遍,生怕不够详细让华萤找不到人。
华萤看妹妹一脸凝重的样子。「我也晓得你担心你朋友,放心吧!华家在临安城总算还有些能耐,找几个人不太困难的。」
「谢谢你!」她由衷感激。
「姊妹俩还道什么谢呢?」
「等……等一下……你说这里是哪里?」
她大概是听错了,台湾有个叫临安城的地方吗?她顶多听过中影文化城。
「临安城啊,怎么了?」
「临安城?是什么鬼地方?」
「什么什么鬼地方?这儿可是天子脚下江南第一大城,居然被你说成鬼地方!」华萤浅笑,妹妹受惊的神情装得真像,差点就唬住了她。
「呃!」她屏住呼吸。
「小蝶,你脸色发青啊,怎么了?」华萤见妹妹神情古怪,直冒冷汗,不禁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不过是有些冷。」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大夫就来了,你先把棉被盖紧些!」她替华蝶拉上棉被,温热的手掌在棉被下暖着妹妹冰冷的手。
也许这个女子真是可以信赖的。华蝶有些感动地握紧她的手,却同时发现华萤的双手出奇地粗糙,皮肤凹凸不平,并没有少女应有的光滑细致。
「呃……」她疑惑着,不知该不该问及这样一个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下意识地,她又对那些疙瘩般的表皮摸了摸。
「你介意吗?这双手被热油淋过,变得十分丑陋。」华萤尴尬地抽回华蝶手中不堪入目的手掌。「因为伤得太重,肉都死了,指甲再也长不出来。虽然不应该这么讲,不过我该庆幸你看不见,否则一定会被我这些疤痕给吓坏。」她自嘲般地说道。
华蝶又将她的手抓回来,紧紧握住。「说这些做什么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这种程度的烧烫伤哪是问题!改天我陪你去日本做植皮手术……呃……还是叫磨皮手术什么的我也不太晓得。反正不管什么伤,医生都医得好。」
之后,她脱下一直戴在左手掌上从未拿下的羊毛手套,举起让华萤看。
「我的手背上长了个奇怪的瘤,老是弄得我又痛又痒,难过得要命。我也是打算攒一点钱,好到日本动手术。听说就算是做完手术,也不会留下一点疤痕,雷射磨皮可神了。」
华萤仔细一看,她手背上的隆起有半颗鹌鹑蛋那么大,呈现淡淡血红色,周围血管青筋浮现交错。难怪华蝶要戴着块布遮住它,与她的手一样,对女孩子家而言不甚美观。
「日本?那地方的大夫医术这么高明啊?」但是华蝶的一席话却也带给了她一线曙光,华萤露出喜悦的神色询问。
「呃……八、九百年后的扶桑吧……如果我没记错时间的话……」说得太快,她忘了如今人正深陷临安,回不回得去都成问题,哪还有能耐带人看医生?
「那可是蛮夷之地啊,小蝶你又在开我玩笑了,全是野人的地方哪会有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呢?」
「所以我才说八、九百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