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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上驸马 第八章

  看着段紫洛渐渐消瘦的脸庞,独孤珏失望了、害怕了,并不断的怀疑自己。

  昔日那自信满满的独孤珏此时已全然的灰心,看着段紫洛仍平静如初的甜美娃娃脸,心越来越冷。

  这么多天来,她仍是那样,彷佛听不见、看不到,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公主!我知道妳在恨自己,可是他已经去了,妳这样折磨自己又何苦呢?醒醒啊!」他用手轻轻的拨开她的眼皮,想让她看见他的苦楚。

  「我不怨妳,但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再去回顾,凡事不能强求。」独孤珏对着那无神的双眸说着,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段沁翔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悲伤不已,「独孤珏,朕知道你一片痴情,但洛儿已经成了这样,太过伤心也是无用。」

  「皇上,公主会醒的,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接受不了,等她想通就会醒来。」

  段沁翔对独孤珏刮目相看,原本他以为他是看上女儿的名位,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如果洛儿一辈子都这样呢?难道你就这样一直守着?」

  独孤珏不禁落下眼泪。「不,如果她仍是这样,我不会让她继续痛苦下去,我会杀了她,再自尽。」这样二人都可以解脱。

  看着那深情的眸光,段沁翔一愣,「你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好好想想吧!可以过来帮朕,别把儿女私情看得太重:更何况,朕可不想你一怒之下伤了洛儿,洛儿有她的命,一切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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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失去她了,妳干啥还来烦我!滚开,快滚开!」

  又是那充满傲气的女子眼眸,让穆劲寒气得直发抖。

  「可你心中还有她,不然为什么傻傻的寻短见?」

  「这是我的事,我愿意、我高兴。」为什么她总要管他的事,她是谁?

  「你会后悔的,吃过一次亏了,还没有学聪明吗?忘了她,好好过日子,她有什么好?」

  「谁说我想着她,我没有,我恨她!恨她!」穆劲寒大叫,对着眼前无实体的灵魂大叫。

  「你有,不然我的心不会痛,都是你的心魔让我的心痛的!」那柔柔的声音控诉着,美丽的脸孔有些扭曲。「你又在想她了,是不是?别骗我,我感受到了。」女子开口戳他痛处。

  「妳是谁?为什么总在梦里缠着我?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舒服些,妳就出来捣乱?」穆劲寒抱着头,脆弱又无助。

  「我……我是你,你便是我,当你步入险境时,我便会来帮你、劝导你。」

  女子的手在他的眼前一拂,前世的种种飞快的流转,一幕幕的从身边擦过,留下的只是清醒后的滴滴眼泪。

  直至那女子在宁息宫温泉里沉入水底,穆劲寒的心神才慢慢恢复。

  「你知道了吗?」

  「紫藤,原来妳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刚烈又美丽的女子。」穆劲寒看得出来,那前世的俊美皇帝便是今生的段紫洛。

  那种迷茫又矛盾的眼神,同样优柔寡断的个性,以及那虽经过转世,已投胎为女子,却依然没有改变的软弱心肠,也许……他该想开了。

  紫藤一扫愁云,笑了笑,漂亮的容颜倾国倾城。

  「别忘了,我便是你,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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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劲寒转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水喝。

  但水壶是空的,畅雪只好去叫店伙计。

  「辰萱,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轻生了。」他想清楚了。

  司徒辰萱没有太大反应,「无所谓。」

  「辰萱,不要再气我了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妳骗我妹妹的事,我都还没与妳计较呢!」

  「畅雪受了那么多的苦,你非但没有给她亲情,倒三番两次自杀吓她,她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当初我救你时,她看你眼熟,问了有关你的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她那个笨蛋又冲动的哥哥,她这些年有多苦,你知道吗?」

  「哇!师妹,原来妳也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啊!」他禁不住调侃她。「不过,妳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记得自己在昏睡时,听到畅雪的低语,那温柔的话虽没有怪他,却仍是很难受。

  司徒辰萱气得脸色发青。「我倒希望你死气沉沉的滚回床上去!」

  「妳可不要说,妳认为畅雪对妳仅是朋友的感情。」

  「我想带你们回东北去,到那里做什么也方便。」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不敢想象畅雪知道实情后会如何。

  「我也开始想念东北了。」穆劲寒用那双已变得空洞如死水的笑眸看向前方,他的眼睛自那次坠崖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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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永远是个没用的皇后,面对女儿的伤痛,她还是无话可说,也许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她的错呵!

  「妳怎么不吃?」段沁翔问道。

  皇后淡淡的吐了口气,「臣妾不饿。」正在此时,肚子不雅的叫出声音,她顿时羞红了艳容,「对不起,臣妾冒犯了。」

  「妳多礼干嘛?妳对朕总这么客气,就不累吗?」他现在还记得当年的大婚之夜,她死都不敢让他看她的脸,说什么怕触犯龙颜,柔弱得让人心疼。

  但也因为她的没脾气,自己慢慢受不了她,受不了她总不把自己当个正常的男人。什么臣妾不敢、臣妾不对,以及那令他恼火的客套!她总是抱着一副母仪天下的态度,总是不在意他跟别的妾姬打情骂俏。

  她永远都那么傻,她看不出来他爱她吗?明明知道他身为男人又是个君主,说不出那种话,她为什么不仔细看看他的内心呢?他如果不爱她,为什么会任皇儿犯下大不逆之罪还留他在醉君榭?若是不爱她,又怎么会气她、恨她?

  「妳……妳爱过朕吗?」做了二十几年夫妻,今天他忍不住脱口问道。

  「我、我……」皇后一时窘得无法说话,他、他怎么问起这种事来了?

  「妳为什么总去那座人工湖?为什么跑到颖德宫偷看朕?为什么看到朕就想跑?」

  皇后吓得发抖,「我……我路过的。」

  「隔了那么远,妳怎么路过?」段沁翔眼里燃起火焰。

  「为什么总逼我?皇上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独占,妃子们大多都美艳多情,我哪敢告诉你,我……我不要你去爱别人啊!」皇后压抑的抽噎起来。

  「傻瓜。」段沁翔习惯这样叫她。

  「洛儿,洛儿,我好对不起我的孩子们。」

  「不,对不起他们的是朕,朕答应妳,不会再逼他们了,现在孩子们都一个一个的离开朕,朕怕了,朕不再怪他们,只要他们不再恨朕,朕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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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珏面容颓废,脸颊冒出的胡渣,看来充满沧桑。「妳起来,起来啊!妳是个自私的女子,妳给了誓言却不去实现,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恨妳!段紫洛,我求求妳,妳醒来好不好?」

  他再也受不住了,四个月了,她仍是这个样子。「穆劲寒死了妳便这样,早知这样,还要嫁给我做什么?妳起来,一刀杀了我!我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每天都说事情给她听,说自己身边发生的趣事,可她的眼里仍是没有他。

  「公主,妳醒了。」独孤珏看到那无神的眼中滑下一滴泪水,兴奋的冲到床边。「公主,妳不能死,穆劲寒去了,还有我,他能做的我独孤珏也能做,独孤珏照样可以为妳而死!」

  那纤弱的手指动了动,彷佛在抗议着。

  柔软甜美的声音忽而传来:「你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下去?」

  「因为我爱妳,只要独孤珏活着一天,便要爱段紫洛一天。」

  「我害死了劲寒,当时恨不得随他去了,但又想到了你,我心里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意识越来越模糊,而她自己也不愿醒过来面对事实。「我欠你太多了,但我同样欠劲寒太多。」

  「我可以等妳,等到妳接受我的那一天。」

  「给我三年好吗?我想为劲寒守孝三年。」

  「只要是妳想做的,我便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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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师兄急着要回东北去,司徒辰萱了解,明白师兄伯自己触景伤情。

  「你吃得消吗?」现在已进入东北,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师兄的故乡。

  「哪有什么吃不消的,我可是大男人;再说,连畅雪一个姑娘家都挺着呢!」

  「哥,辰轩也是为你着想。」畅雪娇嗔的看向兄长。

  穆劲寒大笑,「还没嫁人,就偏向人家了。妹妹大了,暗示哥哥准备嫁妆了呢!呵呵。」

  三人坐在马车里,一路上聊得起劲,虽然司徒辰萱的话永远是那么几句,畅雪仍是笑得很开心。

  一记响笛窜入耳里,穆劲寒脸色一变。「辰萱,有人拦路。」由那脚步声可以听出来人还颇为不善。

  「你们待在里面。」司徒辰萱钻出车厢,出去探看。

  穆劲寒心里虽知道师妹功夫了得,但仍不大放心。

  「哥哥,辰轩不会有事对不对?」畅雪很是惊恐。

  他倾耳细听,车外围满了贼人,个个都是练家子模样。

  司徒辰萱不悦的看向领头之人,那人长得俊伟高大,五官立体分明,神色颇为嚣张,高坐在威猛壮硕的黑马上,俯视着她。

  「让开!」司徒辰萱喝斥,眼神冰冷。

  那首领冷嘲热讽的回答:「我向来不给女人让路,漂亮的女人也是一样。」他用一双火热的眼盯着司徒辰萱的身子打转,他看人的眼光可是一流,就算她易容改装,仍是逃不过他这双眼。

  「我讨厌目中无人的男子。」她举起袖剑射向男人左眼,却被俐落的接住。

  「司徒辰萱,我认得妳,妳是司徒家的四女儿,也是暗中掌握北方牧业的当家。」男子淡淡的吐出话,「我盯妳已经很久了,只有我才配得上妳!」

  司徒辰萱冷笑一下,「那得要你有本事才行。」她抽出银鞭,使力一抖。

  男子也是用鞭,使得刚劲有力,二人缠斗起来,难分胜负。

  男子武艺甚是厉害,司徒辰萱几次欲擒住他,都被化开招式。

  「你为何与我为难?」而且还知道她的事情,足见此人不简单。

  男人掬起她一绺长发。「我对女人向来势在必得,包括妳!」

  她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啐道:「司徒家可要不起这么不中用的姑爷。」

  二人连连打了几百回合,司徒辰萱稍占上风,但因为己方人少力薄,亦不敢轻举妄动。

  在此时,车厢里已等得心急的畅雪探出身来。

  男人一笑,跳过司徒辰萱甩出数枚毒针。

  「畅雪,快躲!」司徒辰萱飞掠过去,用内力击坠毒针,却想不到那男子挟鞭偷袭,司徒辰萱担心畅雪遭受毒手,只好用身子保护她。

  那一鞭正好打在司徒辰萱的胸口处,她嗓中一甜,呕出一口红艳的血水,她发现男子只用了三分内力,要不然自己早巳气绝。

  「妳伤得很重,和我去炎鹭山吧。」

  司徒辰萱轻笑,「我要是去了,便是傻瓜。」

  「我阮笑玄头次与人这般客气,妳不要折我面子。」

  司徒辰萱在他气愤的当儿,以纤指快速的点住他周身大穴,喝道:「若是不想伤及他的性命,尔等速离。」她的手掌抚上阮笑玄的脖子,微微勒紧。

  众人退开,不敢追上前。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司徒辰萱把一脸气恼的阮笑玄丢下马车。

  「我阮笑玄娶定妳了!」

  再次咳出一摊血水,司徒辰萱露出难解的笑容,驾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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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的冬天。

  柔柔细细的雪从天上飘落,段紫洛抬起头望向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好想来北方看一看,特别是穆劲寒的故乡,北方的天气比起大理来冷得可怕,但这里的民风与风情却是独特的。

  一双手体贴的为她披上狐皮大氅,段紫洛贴着那柔软的毛皮,眼里仍是迷茫的神情。

  独孤珏说:「回屋去吧,太冷了。」他习惯北方寒冷的天气,而她不行。

  自那次以后,她便体弱得很,怎么补养都没用。

  「谢谢你。」这次北上,虽然父皇极为不愿,但还是同意了。

  父皇与母后和好如初了,但母后仍让淑妃陪同父皇左右,母后的心事她不明白,但母后此举定有她的道理。

  前些日子,淑妃竟同自己交好,对母后的看法也明显改变了。

  看了看那仍旧深沉痴情的独孤珏,心中一阵愧疚。段紫洛知道,淑妃的友善转变是他的功劳,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可她仍是忘不掉……

  新请的管家向他报告一些琐事,独孤珏向段紫洛打了声招呼就出去议事了。

  看着外面的雪景,她满腔的惆怅竟无法抑制。

  拿出纸笔,不一会儿工夫,几行清雅飘逸的小字跃然纸上--

  又逢缀雪迭幽阁,忍回首,泪千行。昔日凝睇,即日伤断旸。馨芳仍旧魂三界,怎奈何,寄无方。

  笑饮霜华蕊沾韵,傲骨存,笑音沧;小痕伊在,余息已渺茫:天若惜君怎弄得?香无处,梅花渡。

  穆劲寒已经走了近一年了,而她手臂上的齿痕仍鲜明如初。

  独孤珏几次劝她把它弄掉,她都推说不碍:心中想留下一点回忆。

  这牙痕可说是穆劲寒给她最深刻的礼物。

  泪水已糊湿了白纸,依稀只能辨出「香无处,梅花渡」这六个字,在她心中,穆劲寒已化作朵朵寒梅,在冬天来临时采望她;当初的往事,已成了自己心中最沉重的痛楚,但她不想忘却那邂逅的悸动、相知的幸福。

  昔日的笑声彷佛在耳边盘旋,犹记当初他心痛时咬住她手臂的模样。

  几个月来,逼寻穆劲寒却毫无下落,他连尸身都没有留下。他说恨她,难道这便是他罚她的方式吗?

  「妳哭了。」独孤珏端来了补药,那浓褐的液体让人望之却步。

  段紫洛接过汤碗,眉也不皱的送向唇畔,但往事又再次在面前闪过。

  我不要再吃那种药,简直就是死苍蝇煮的。

  她微怔,手里的药被打翻,汁液弄脏了她一身素衣,泪水又不争气的滑下。

  「公主,妳不要这样。」独孤珏想将段紫洛抱进怀中安慰,半途又收回了手,因为,此时此举会惹得她更难受。

  「可以给我一点酒吗?一点就可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她知道酒只能让她更加伤心,但她只有借着酒力,才可以尽情的一抒心中的愁思。

  独孤珏唤婢女送来酒壶,亲自为段紫洛温酒。

  屋子里慢慢的飘出诱人的酒香。

  段紫洛轻吸酒的气味,眼已湿润,她只有在酒醉时才能在眼前清楚的勾勒出穆劲寒的模样;此时,她才感觉自己真正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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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厅里,坐着一对玉人。

  男子笑眸俊朗,却如死水无波,笑吟吟的,好像永远都没有烦心事一般。此时他正对身旁的清丽女子说教,满是老气横秋的语气。

  「我说妹子啊,妳也不能这样子,我都说了辰萱不是故意骗妳的,而且当时也不能怪她,妳久久不嫁,是不是准备做老姑娘啦?」常演的戏码又再次搬出,穆劲寒苦口婆心,非常像个好兄长。

  畅雪回嘴,「我没有生辰萱的气,只是……辰萱太过出色了,使得那些男子在我眼中都庸俗起来,慢慢的眼界也变高了。」

  当初,司徒辰萱让阮笑玄一鞭打中胸口,并被那男子恶意说穿女儿家的身分。

  但畅雪并未如他人想象的激动,她厘清情思,才发现她对司徒辰置只是感恩倾慕之情,并非爱恋之情。

  「妹妹,妳受的伤害太大了是不是?」一句便点中畅雪的伤口。「妳走不出这个阴影了,但妳陷得不深,要不然我这个瞎子要养妳一辈子了。」

  畅雪笑道:「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你妹妹我心地善良,要不然你哪能过得这么舒服。」

  二人回到老家便买了个宅子,平日里穆劲寒有贴身侍从照顾,日子过得倒快活。

  「有新邻居搬来,听说还是大户。」畅雪手里绣着丝帕,上面的图样是朵朵傲气清艳的腊梅。

  穆劲寒轻道:「还是别去打扰人家吧!」他知道妹妹有意让自己接触些外人,不想让他太无聊。

  可穆劲寒却想与世人隔绝,他以前的狂傲脾性收敛了不少,自尊心却变得强烈了。凭着敏感的听觉,他知道雪还在下。

  穆劲寒抽出随身的软剑,熟悉而小心的穿过阻碍物、穿过厅堂,步入宽敞的大院中。

  院中的梅花开得正美,迷人的淡淡香气让穆劲寒深吸了口气,无意之中,竟嗅到微微的酒香。

  借着兴致,他以软剑作为武器,凭着优异的听觉,斩起天上的飞雪。雪本是细而轻软,触到物体便融化的天物,但在穆劲寒的剑下却点点化为极小的雪尘。

  缠绵优雅的剑气与他平常的剑路不同,时而快、时而慢,声东击西变幻莫测,俐落的剑式彷佛自残,看似华丽唯美,却充满了杀气与破坏力。

  走完一套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禁暗暗称好,想为这套剑式取得好名;剑招分为十式,招招奥妙莫测。穆劲寒暗叹。

  那斩雪成灰的情景虽然因为他眼盲而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焚泪,便叫焚泪!」那看似自残的剑式,却是在保护自己。「焚泪……一和他的心境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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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紫洛在桌上留了张纸条,便悄悄的从后门溜出去,那飘雅的字迹写着;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不要来找我,一个时辰我便回来。

  她想到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的放松一下,走在路上,没有侍女的纠缠、没有那些繁文耨节。

  走走瞧瞧,北方的小吃与大理的果然不同,她忍不住买了一大堆,想带回去让独孤珏也尝尝。

  她掉头往回走,看见远处一群年轻男女,禁不住多看了两眼,连手中东西掉在雪地上都毫无所觉。

  这群人正是冉流光、佟浸柳、初浣竹、百里游风、管漾莲,还有……穆劲寒。

  「漾莲,妳瞧,那人与卓砾公主长得很像呢。」百里游风看了看又说:「细看倒也不像,那姑娘没有公主甜美,满脸愁云,想那个性就南辕北辙。」

  他这一句话,引来其他四个人的白眼。

  「你嘴巴不好封住吗?」初浣竹本以为自己是神经最大条的一个,谁知道百里游风的嘴巴却更让人头疼。

  「你再提她,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有些暴力的管漾莲用白眼对他。

  穆劲寒感觉他们又为自己的事担心了,心也不急,笑瞇瞇的说:「她远在大理,早已和独孤珏恩爱双栖,那女子长得像她,我倒很高兴,她若愿嫁我,将来我定爱她、疼她。」口中全属开玩笑:心中倒是对情这东西看得淡了。

  柔脆的女音传了过来:「你可当真?」一股淡淡的软甜香气扑入穆劲寒鼻端,他怔住,回神之时,笑容可掬的脸上已蒙上一层寒冰。

  「劲寒,我好想你。」段紫洛一时激动无法自己,走近拥紧他的腰。

  穆劲寒轻轻的推开她,「姑娘认错人了。」他踱开步子向前逃去,没有旁人的扶助,又走在陌生的市集上,一路跌跌撞撞,弄倒一推菜贩的菜篮。

  菜贩一脸猴相,很是蛮横,「你眼瞎别和我的菜过不去,臭瞎子,看不见又不懂事理。」那人骂着。

  穆劲寒听进耳里,吐不出半个字来,他那单薄的自尊被践踏得支离破碎。

  段紫洛追赶过来,看见穆劲寒那一脸的沉默,关心的问:「劲寒,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两潭死水一样的眸子突然转向段紫洛,「妳还想如何?我都这么惨了,妳还不放过我吗?」

  段紫洛不由得倒抽口气,「你、你的眼怎么了?」她不敢置信的用手在他眼前比画,不住的想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眼还是没有任何波澜。

  「怎么、怎么会瞎了?说,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她心中的痛满溢。

  穆劲寒冷冷的笑道:「公主陛下,妳的记性就那么不好吗?还是在公主眼中,我只是个让人很难记起的小角色?」他不见她,不要。

  为什么她还不放过他?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的眼睛、他的傲骨、他的自尊,全部都没有了,她还想从他身上索走什么?

  「是、是那次坠崖时弄残的?劲寒,我对不起你。」她要带他走,离开这个地方,让他去大理接受医治;大理若不行,她可以陪他四处访医。

  「我不想再提了,就当是我们从没认识过!」

  「怎么可以当不认识?你忘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吗?那些回忆你忘得掉吗?你若忘了,我可以一件件说给你听。」段紫洛深知自己伤了他的心,她想挽回。

  佟浸柳拉住她,「公主,妳不要再逼他了。」

  段紫洛看向这张艳丽的脸,感觉那声音、那眼神很是熟悉,疑惑的问道:「妳是浸柳?」

  佟浸柳答道:「那次入宫我易了容,公主能看出真是好眼力,今日劲寒心情很差,所以有些反常,望公主不要见怪。」

  「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好想他,当初的事,都怪我、怨我,但全都是因为我太爱他。」段紫洛眼里已涌上泪水。

  「呵呵,好好笑,这和猎人杀了自己的狗,然后再说多么喜欢牠有什么不同。」穆劲寒冷嘲热讽的说,眼里已有泪浮出。

  「劲寒,我只想让你明白……」

  「我不要明白,妳走,妳走!让我清静一点好不好?让我保留一丝自尊好不好?」穆劲寒用力的抓着已长及肩膀的发,那半长的头发,正是那日苦难的回忆,「难道公主还要穆某跪下求妳不成?」

  段紫洛看着他难受的神情,泪水沾染双颊,东北的天气甚冷,脸冻得发疼。

  「要我原谅妳!不可能!」

  那声音在耳边回荡,段紫洛已经支撑不住的倒在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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