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沈纤纤坐在树荫下,两手掩着烧红的脸颊,独孤毅虽没再提圆房的事,但是却让人将她所有的东西全搬进他隔壁的房间。每天一早,他总是趁着她还没有醒过来之前,到她房里,用吻来唤醒她,然后陪着她一起用过膳之后才出门。
而这几天来,他对她的嘘寒问暖、细心呵护,常令她感动到发毛,尽管她一再想尽办法地疏远他,独孤毅总是有办法打破她有心建立的藩篱,并进一步地缩短他们的距离,亲昵地搂着她,尽情地吻她。
最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虽然因为独孤毅的转变而慌乱,但是她却无法再继续厌恶这样的独孤毅,并且还渐渐地习惯了他的怀抱,甚至于忍不住给予他回应。
她是怎么了?
她不是才因为与夜枭的分离而悲伤不已,为什么现在又对独孤毅的温柔而动了心?
她是如此容易见异思迁的人吗?!
她想得入神,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背后,当她察觉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已紧紧地锁住她的身子。
“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独孤毅抚平她眉间的皱摺,再轻轻地烙下一吻,很不喜欢看见她眼底的黯淡。
“我……哪有躲!这句话她说得极为心虚。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一脸准备长谈的模样。
“我……想要静一静。”
她不安地蠕动着,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再一次地埋怨他,怎么不跟以前一样忘了她的存在就好了。
“是想家吗?”他挑起她一绺长发在指尖缠绕着,“还是在躲我?”
“我……”随着被越缠越紧的发丝,沈纤纤不得不抬起头来迎视他的眼。“我不是要躲你……”
只是不想见到你!她吞下心里的话,独孤毅却也猜了个十之八九。
“我们是夫妻,不可能不见面的。”他松开指间的发丝,看着那绺被他折腾过的黑发垂落到她的胸前。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独孤毅询问地扬起了眉毛。
“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为什么……”她咬着唇,“为什么……突然变了?”
“我……”他顿了顿, “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确实被你那夸张浓艳的装扮吓了一大跳,但是,如果你肯让我认识真正的你,我不会一开始就对你冷淡的。”
“认识真正的我?”
“你这里……”他指着她的心口,“藏了许多秘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敞开胸怀告诉我,有什么困难让我替你分担好吗?”
“你……已经不讨厌我了吗?”她不相信地问。
“你呢?”他不答反问,“你还是一样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她垂下眼睑,“我只是……没有跟你过一辈子的打算。”
独孤毅愣了一下,不悦地说道:“可是你已经嫁给我了,你还想跟谁过一辈子?”
难道她早有求去的打算了?他可不许!
“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妻子!他强调。
沈纤纤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我以为你早晚会休了我。”
“所以……”他接着道: “你一开始就对这段姻缘不存任何希望,你甚至于希望我能早些休了你,好放你自由?”
“你不也是这样的吗?”她闷闷地说道:“你不也一直想找个适当的时机来结束?”
他深深地望入她的眼底,眸中有着无比的坚决。“不!我绝不会休了你!绝不!
沈纤纤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独孤毅竟有意维持这段关系。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妻子!”他倾身向前,立誓般地吻着那绺垂落在她胸前的黑丝,透过那绺微卷的黑丝将他的誓言烙印入她狂跳的心口。
“你……”沈纤纤倒抽了口气,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的要我?”
“你到现在还是不肯相信我吗?”黑眸中的星光似乎黯淡了下来。
“我……”不知怎地,她竟有些感到歉疚。
“走吧!独孤毅站起来,朝她伸出了手,“不是不让你清静,而是有人来找你了。”
“咦?有人找我?”
会是谁?她在广陵并没有认识的人。
不由自主的,她将自己的手交付到他的手中,看着他厚实的手拿包里着她的小手,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怪异。
“他并没有表明身份,不过若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我的小舅子吧!”
啊!是逸轩!他怎么来了?
乍闻亲人来访的喜悦让她差点忘形地展开轻功奔到大厅去,幸好她及时煞住脚步,独孤毅却一把抱起了她。
“我送你过去比较快。”
独孤毅足下一点,仿佛她没有半分重量,轻而易举地抱着她腾空飞跃了起来。
沈纤纤惊呼一声,手臂本能地紧紧攀搂住独孤毅的颈项,她没想到独孤毅的轻功倒也不弱,然后她慢慢地感到怪异的熟悉感,他宽广的怀抱中似曾相识的气息,那跃起时熟悉的律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震惊地瞪着他的侧脸。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
大厅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
“逸轩!你怎会变成这样?”她顿时慌了手脚,将所有的疑惑全抛到了脑后。
她这个律己甚严且有严重洁癖的弟弟怎会允许自已落得这一身狼狈?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故了,再看看他身旁的女子……
这可不是赵雅儿吗?他们两个怎会凑在一起?
而沈逸轩满脸憔悴,一身狼狈的模样,身上的白袍沾满了脏污,仿佛是匆忙逃难过来的,他一看见沈纤纤竟是被独孤毅抱进大厅的,不禁愣了一下。
这两人不是不合吗?怎么这会儿又一副幸福甜蜜的模样?
“逸轩,爹娘呢?”沈纤纤焦急地问道:“你怎会跟赵姑娘一起到这里来?”
看见他衣衫上似乎还染有血迹,她连忙挣脱独孤毅的怀抱,冲过来要掀了他的衣衫检查他的伤势。
“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沈逸轩连忙抓住那双揪住他衣襟的小手,他这姐姐,也不看看场合,竟想在这里掀了他的衣衫,都嫁了这些时日,个性还是一样莽撞。
“姐姐,别管我的伤了。”沈逸轩抓着她的手,道:“雅儿累了,你先让人带她下去休息吧,”
沈纤纤这才注意到赵雅儿的模样,可比她上次看见时憔悴了许多,想是父丧的打击加上这一路逃亡让她吃足了苦头。
或许同病相怜者的心有戚戚焉,她一看见赵雅儿憔悴的模样,怜惜之心顿时油然而生。
“放心吧!”她伸出手温柔地牵着赵雅儿的手,“我会照顾她的。”
看起来她这小弟似乎对赵雅儿动了心,她可要乘机打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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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去一身脏污,换上一身华服,沈逸轩已恢复往常的飞扬神采。
“爹娘是为了帮助赵将军的遗族触怒了潘继光。”
沈逸轩简单地交代经过,“雅儿曾迫于赵将军的安危而答应嫁给潘继光,但赵将军早已被毒死在大牢中了,幸好她被人给救了出来,潘继光自然要将雅儿追捕回来,爹知道后便先将她们母女俩藏在府中,却不慎走漏了消息,潘继光便以追捕家妾为由抄了沈家,现在爹娘和赵夫人都被软禁起来了,我是趁乱将雅儿救了出来,但潘继光已下令全面追缉我们,我想了想,惟有把她送来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爹娘他们……”沈纤纤骇然一惊,“全被抓了?那得赶快把他们救出来啊!
她想到在大牢中被逼服毒而亡的赵将军,几乎要站不住脚了,她不要爹娘也步上赵将军的后尘啊!
巨大的恐惧当头罩了下来,沈纤纤不禁全身颤抖不止,她紧紧地抱着沈逸轩挺拔的身子支撑着自己。
“要快啊!不然的话……不然的话……”她哽咽了一声,忍不住伏在沈逸轩的怀里痛哭。
“姐姐,”沈逸轩抱着她,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背,“放心吧!我一定会救出……喝……”
一股外力袭来,沈逸轩一惊,忙要抵挡,怀里突地一空,沈纤纤已被人硬生生地拉出他的怀抱了。
沈逸轩惊讶地看着从他怀里夺走他姐姐的人——独孤毅,他紧紧地将沈纤纤圈锁在怀里,仿佛是在守护什么稀奇珍宝,而他眼底的敌意更像是将他视为抢夺宝物的盗匪。
这……他们夫妻不是不合吗?
沈逸轩诧异地了大了眼睛,看起来独孤毅对妻子的占有欲可不是普通的大,这哪像是急着要休妻的人啊!
“岳父和岳母的事我会设法,不过这事得从长计议,急了恐怕坏事。”
独孤毅沉着的声音仿佛带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沈纤纤渐渐地定下心来,虽然双腿仍有些虚软,身子仍有着恐慌的冰冷,但是狂乱的心跳却是慢慢地稳定下来。
“你……有办法救出爹娘?”沈纤纤揪着他的衣襟,两眼闪烁着希冀的星光。
“我说过这事急不得。”他缓下声音地安抚着她,“放心吧!我对南朝的局势并非一无所知,我会找到办法救出他们的。”
沈纤纤怔了怔,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的愿意帮我?”
独孤毅轻轻地说道: “毕竟他们也是我的父母啊!我怎能袖手旁观?”他深深地望着她,瞳眸幽幽如保黑的夜幕。
“你……”
沈纤纤怔怔地望着他眼中深藏的情绪,感觉到心里似乎有块地方塌陷了。
而他,刚好填补了那块多出来的空位。
“我想爹娘的安危应暂时无虑。”沈逸轩沉吟地说道:“潘继光还想独占沈家的财富,然而爹早已把大部分的家产移到北方,他在沈府中搜不到他所要的数目,必然以为爹是将金钱藏了起来。”
沈纤纤担忧地说道:“但是潘继光会不会伤害爹娘呢?”
“如果潘继光希望能够独占沈家的财富以及沈家在南方的商行,他必然会先以劝诱的方式,”接话的是独孤毅,显然他的确在注意着南齐的动静。“何况逸轩已将雅儿给带了出来,潘继光并无确切的证据能证明沈家盗走他的家妾,爹娘不过是收留了赵将军的遗孀,并未真的犯上什么重罪,真要严刑查办,他也是师出无名。”
沈逸轩同意地点点头,“潘继光若还巴望着爹能自动献上全部的家产来换取平安,应该还不至于贸然地对爹娘下手。”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把爹娘救出来?”沈纤纤仍是放心不下,“我担心日子一长,还是会出事的。”
她怎能不担心?潘继光贪婪又残暴,爹娘的年纪也大了,禁不起折腾啊,万一……万一……
沈纤纤顿时慌得不知所措,浑身冰冷地颤抖着,一双温暖坚定的大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
独孤毅握住她冰冷颤抖的小手,一股暖流从两人交握的手中传到了她的体内。
她定了定神,看见他眼中的温暖。
独孤毅温柔地说道:“放心,我已经派人盯着南方的动静了,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报回来的。”
“谢谢你!我……”她眼眶泛红,盈满了感动的波光,“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才好。”
“别这么说,我们是夫妻。”他伸出食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夫妻?他是真的有心要维持这段夫妻关系吗?
“把这事交给我吧!我一定平安地将爹娘救出来。”
一旁的沈逸轩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继而一想,独孤毅身为将军之子,或许拥有他们所不知道的能力吧!
或许他该私下问问他这姐夫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沈纤纤犹豫了一下,“我也想帮忙也许……也许……她能够除下那层伪装,无论他对自已是否真有心,总该让他明白他是娶了什么样的娘子了吧!
岂料独孤毅一句话,就将她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丝丝好感给摧残殆尽。
“不成!”独孤毅一副毫无商量余地的模样。“这事,女人不准插手,你待在家里就好了。”
沈纤纤神情一冷,便不再言语了。
他准不准也得看她听不听!别以为她嫁给了他,他就有权利限制她的行动!
独孤毅一看见她眼底闪烁的火光与决心,眸中迅速地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是啊!体弱多病的沈纤纤当然不准去,但……
沈逸轩则是头痛地揉着额头,就知道这女人又要去玩双面人的游戏了,看她以前的玩法就已经够让他心惊胆战,这次又关系到亲人的安危……
她莽撞的性子可无法不让他担忧啊!
终于要回家了!
看见那华丽的府第,她竟有着近乡情怯的矛盾。
沈纤纤从不知道以前她迫不及待要逃出去的牢笼,如今却是让她迫不及待地要跑回去。
她换回幻月的装扮,借由夜色的掩护,一路朝着沈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知道爹娘见到她会是怎样的反应?是惊讶还是生气?
他们应当知道北方的深宅大院关不住她,但是他们会高兴看到挣脱束缚的她吗?
说来也好笑,她似乎总是在逃,逃出一个又一个的囚笼,她还要逃出多少个囚笼才能找到她的自由?
而她的归属又是在哪里?
踏入自小生长的宅院!往昔繁华热闹的景象已不复见,她所熟悉的家园如今被豺狼虎豹所盘踞,回到她居住的院落,不见她所熟悉的家人与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奴仆,却看到整座府第不时穿梭着陌生的侍卫,回到她从小生长的地方,竟还得偷偷摸摸的,这是多大的讽刺啊I当她的足尖落到熟悉的屋瓦上时,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了心头,眼眶一热,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有好一阵子,她完全无法自己,眼前的旧时家园,全在她的泪眼中模糊了,晶莹的泪珠像是坠落的流星,一颗颗碎落在青色的屋瓦上,静静地闪烁着银白的星光。
蓦地,黑暗中伸出一只黝黑的手掌接住她的眼泪,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那双隐藏在黑夜中的星眸。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地问。
“等你!”他伸手拭去她眼睫上的泪珠。“来了就好,你哭什么呢?”
“你知道我会来?”她有些意外。
“就当是心有灵犀吧!独孤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会来救沈氏夫妇。”
“你……怎么会知道?”
她可不信他们能心有灵犀到这地步,但是夜枭是如何掌握到她的行踪?
“沈家向来行善不落人后,如今落了难你怎可能坐视不管,何况陷害沈家的罪魁祸首又是你最厌恶的潘继光,你自然不能让他如了愿。”
说得倒是不差,沈纤纤闷闷地想着,难道她的心思是这么容易被看穿的吗?
“那……怎么知道是今晚?”
“刚刚不是说了吗?”他保深地凝望着她,“我在等你。”
沈纤纤一怔。等她?她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在这里?有寒风吹袭的屋顶上?
为了等她,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度过多少个冰冷夜晚?
“你……等多久了?”她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一股酸涩的不舍油然而生。
手里触摸到他黑色的夜行衣上已因厚重的露水而湿润了,他是在这里等了多久?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撩起她的一绺黑发,轻轻地烙下一吻。“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好傻!”才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沈纤纤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再次地低喃:“好傻!”
他温柔地凝望着她,“遇见你,不傻也傻了。”
“夜枭,我……”
“嘘,别说话!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将她锁在自己的臂膀间,用像要将她揉入体内的力量,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暂时不要说话,让我好好地抱着你。”
沈纤纤温顺地闭上眼睛,将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聆听着他温柔独特的心跳声,那时常在她午夜梦回中所听到的律动,她还能够听多久?这副坚实温暖的胸膛她还能够倚靠多久?
泪又涌了出来,浸湿他的衣衫滴进他的心里。
“别哭了!我从不知道你竟会有这么多的眼泪。”独孤毅温柔地抚着她的发。
“我也不想哭,但是……”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道:“眼泪就是不听话。”
他的唇落在她的发顶,轻轻地低语着: “别哭了!你不是来救人的吗?这会儿,人都还没见到,怎么能哭?”
“你……”沈纤纤微微一愣。
难道他知道了她和沈家的关系?
晶亮的黑瞳透着警戒,他话语中若有似无的隐喻让她起了疑。
“走吧!我已经查清楚软禁沈氏夫妇的地方了。”
不容她细想,独孤毅一把抱起了她腾空而起,大鹏展翅般飞掠过五月的星空,两人紧贴的身影如一双在黑夜中层开双翼的比翼鸟。
“你这招……不公平!”她言不由衷地抗议。
“喔?”他有趣地笑了笑,低沉的笑声飞扬在夜空中。
“你明知道我最无法抗拒这个……”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低喃着,虽有些不甘心,嘴角却不禁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现在又回到她所依恋的怀抱里,她如何能够再坚持什么?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一回到他的怀里她就再也不想挣扎了,即使背负世上所不容的背德罪名,她也无怨无悔。
“到了。”
独孤毅停在琉璃绿瓦上,下方是爹娘所居住的院落,却也是拘禁他们的所在,全副武装的禁卫多得吓人。
“麻烦了。”他不禁蹙紧了眉头,“禁卫太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救走恐怕不易。”
或许是有鉴于赵氏母女相继被人救走之事,如今驻守在沈家的禁卫显得格外谨慎。
独孤毅沉吟了一会儿,“我去把禁卫引开,你乘机进去救人。”说完正要行动,沈纤纤连忙拉住他。
“不!这方法恐怕不但无法引开所有的禁卫,反而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多的禁卫。”
“那你有什么好方法?”
“我……”她迟疑了一下道: “我知道有密道可以进入。”
“密道?”
大户人家总会建些密道以备逃灾避祸之用,不过多为主事者才能得知的秘密,但幻月怎会知道沈家的密道所在?
独孤毅什么也没有问,只淡淡地道:“带路吧。”
“你……”
什么都不问?不问她怎会知道沈府内的密道?不问她与沈家的关系?
沈纤纤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既恼他的漠不关心,又担心招架不住他的追根究底。
“我不问。”独孤毅定定地看着她。“我什么都不问,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不用我开口,你也会主动告诉我。”
“你……就这么相信我?”沈纤纤干涩地问。
什么都不问,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让她来决定是否要告诉他,他究竟是太傻还是太聪明?他就不怕她会出卖他吗?
独孤毅微微一笑,再度心有灵犀地道:“我相信你。”
相信她?他怎能相信一个来历不名、容貌不清的女子?
“夜枭,我……”
她几乎要脱口说出身为沈家千金的身份,独孤毅却阻止了她。
“救人要紧,其他的,我们慢慢再说。”他意有所指地道。
沈纤纤一震,看了守在下方的禁卫一眼。
是啊!救爹娘要紧,其他的……再说吧!
她领着他熟门熟路地避开禁卫,来到花园的假山前,她握住其中一块石头向左转了三圈,又往右转了四圈,假山内部突然发出低沉的摩擦声,接着出现了道隐密的暗门。
密道内腐臭气息扑鼻,显示已有许久未曾开放,独孤毅点燃火摺子,密道既保且远,黑漆漆的尽头深不可测。
“既然有道密道,沈老爷怎不用它来逃难?”
独孤毅不解,花园内的禁军并不多,假山旁又有扇通往沈府外的小门,要逃离并非难事,明明有着自救之道,为何要待在这里任人宰割?
“也许沈……老爷,担心这一逃会牵连了沈家的亲友吧!”
独孤毅摇摇头, “据我所知,与沈家相关的亲友早逃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也有自保的能力,况且,沈老爷并未犯下什么足以抄家减族的重罪,沈老爷还没逃走,是还有顾忌吗?”
两人走到密道的尽头,悄悄地开放暗门,透过门缝看到房里坐着沈氏夫妇,两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与无奈,似乎对沈家目前的处境毫不担心,又或者沈昊宇心中已有了脱身解困之道了?
沈纤纤看见许久不见的爹娘,心里一阵激动,颤抖的双手贴在冰冷的暗门上正要使力推开,独孤毅突然抓住她的手。
“你……”
她不解地回过头,对上他眼底的火热,他低头如猛禽般噙住她水嫩的红唇,他没有用结实的双臂紧紧地将她锁在怀里,但他温暖坚定的嘴唇却轻易地让她臣服了。
这一刻,她忘了门外等待救援的父母,忘了她为人妻的身份,忘了所有……只记得他需索的唇和他灌注到她体内的热情。
“夜枭?”她喘着气,朦胧的眼中漾满一池秋水。
为什么?她看不懂他眼底错综复杂的眸光。
独孤毅轻啄她略微红肿的唇瓣,道:“走吧!”他推开暗门,率先走了进去。
沈昊宇看见惟有沈家人才知道的密道内竞走出两名黑衣人,心里的吃惊自然不在话下,但他仍是冷静地坐在椅子上,相形之下,纪若莹就显得相当沉不住气,她一听到暗门开放时的声响便跳了起来,若非沈昊宇紧抓住妻子的手,纪若莹可能已经冲上前去了,独孤毅不禁暗自佩服沈昊宇的冷静。
“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他表明来意。
“阁下是……”沈昊宇不为所动地审视着眼前的蒙面人。
“夜枭!”独孤毅坦然地迎视着他锐利的眸光,“事实上我是二皇子派来的人。”
二皇子!
她那个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义兄?那个害她不得不嫁给独孤毅的罪魁祸首?夜枭便是受命于他?
沈纤纤错愕地愣了一下,忽然看见父亲锐利的眸光直射了过来,她心虚地别开了脸,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退缩到独孤毅的身后。
沈昊宇的一双锐眼在扫视到独孤毅身后畏缩的身影时,眸光由锐利转为愤怒。
“那‘她’呢?”沈昊宇怒瞪着那瘦小畏缩的身影,“‘她’又是什么身份?”
他可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但是应该已嫁为人妇的女儿怎么会跟这个神秘的夜枭在一起?瞧女儿对他全然依赖的模样,分明已是芳心暗许,还有那明显被吮吻过的嘴唇……
这怎么成?无论如何,他可不许女儿做出背德失贞的错事!
“她是我的人……”独孤毅定定地迎视着那双锐眼,“她的一切由我负责!”他一语双关,却气煞了沈昊宇。
“你……”
“你说什么?!”
沈昊宇还没来得及发作,一旁的纪若莹倒先按捺不住,随手抄了只花瓶砸了过去,接着“刷”地一声抽出宝剑指着他正要破口大骂,独孤毅接下花瓶沉声道:“惊动了外面的禁卫,谁都走不了!”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终于知道沈纤纤的坏脾气是怎么来的了。
“你……”纪若莹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莹儿,冷静一点!”沈昊宇抓住爱妻握剑的手,“有什么话等出去了再说,别忘了还有赵夫人,她的安危不能不顾。”
“可恶
纪若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收回宝剑,知道此时不是吵闹追究的时候,虽然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但只得暂时放过这个可能欺骗了纤纤,害她犯下淫荡罪行的恶人。
等逃出去之后,她得要好好地质问女儿,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一行人逃出重兵包围的府第之后,纪若莹已经按捺不住,正打算开始算账了,却在江边等待接应的船只时被追兵给追上。
眼见追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来接他们的船只却还未靠岸,而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们慢慢地登船了。
“走!”
独孤毅一手抄起沈昊宇,另一手托起赵夫人的腰,脚一蹬,如大鹰展翅般飞越了江面,登上了大船。
纪若莹与沈纤纤也纷纷地展开轻功,几个弹跃,正要登上船,但,几乎在她们双脚离地的同时,上百枝羽箭瞬间齐发,全朝着两人射去。
此时母女俩全在半空中自然无法躲避漫天的箭雨,独孤毅低咒了一声,大脚在船舷上一踏,飞身过去挡下大部分的羽箭,剩下来的也伤不了她们,但是他却也无法再回到船上。
“开船
仍在半空的他不忘对船上的部属下达命令,他可以落水,可以回不到船上去,但他一定要将他们平安地送达北方。
“夜枭!”
沈纤纤惊恐的看着他的身子往下坠,看见所有的羽箭全往他身上射了过去,她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了下去。
“纤纤
纪若莹正要跳下去救人,船身突地一阵剧烈的晃动,纪若莹身子一颠差点摔倒,她站稳了身子,却看见船上的人只顾着把大船驶离岸边,航向北方,压根儿没有下水救人的打算。
“你们不赶快救人,在做什么?”
纪若莹忍不住破口大骂,只这么一会儿,船已经远离他们落水的地方,再耽搁下去,那两个傻瓜还回得来吗?
她正要跳下去救人,却被个蒙面的黑衣人给拦了下来,那人的武功不弱,纪若莹一时竟无法挣脱。
“放心!夜枭绝对不会让你们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况且我们也不能再耽搁了。”他看着对岸,南齐已准备船只追上来了。
“他们不会有事的!”他再次地强调,心里却没有十分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