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会结束之后,花蕊手上拿着凌岳的西装外套,站在大门外不安地等待。
凌岳打从大老远就看见那个紧张的小人儿,不由得失笑--她已经快把他的西装扭成麻花了。
「小蕊,别把我的外套扭破了。」凌岳带笑的声音倏地在她身后响起。
蓦地听到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猛然回头,一见到是他,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凌……凌先生,你来啦?」
「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凌先生,叫我凌岳就好。」她受惊的样子很有趣,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看腻。
等等……一辈子?
凌岳微微拧起浓眉,他怎么会想到这么可笑的字眼?
花蕊发现他似乎有些不悦,以为是她弄皱他西装的关系,慌忙道歉。「抱歉,我把你的外套弄皱了,等我把它送洗之后再还你。」
「只是一件外套,不用那么在意。」他笑着拿回自己的外套,以两指勾在背后,模样轻松,另一手则拋着车钥匙。「妳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不,我--」花蕊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凌岳已经走向停车场了,害她的拒绝全梗在喉咙里。
五分钟后,花蕊还在发呆,凌岳却已经把车子开到她面前来。
「上车吧!」凌岳按下车窗,由里头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对她微笑。
刚才的五分钟,说长不长,却已足够让花蕊胡思乱想一堆了。
「凌先生--」
「凌岳。」他再度更正。
「凌岳,」她绞扭着双手,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刚刚突然想到,我明天一早还得早起,所、所以,我想我还是回家好了……」因为心虚,她越说越小声,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吗?」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她的谎言编得真差劲,就连三岁小娃娃都可以看出她在说谎。
「是的。」她拚命点头,想增加可信度。
凌岳不拆穿她,也下强迫她。「好,那上车吧!妳一个人搭出租车不安全,我送妳回家。」
「啊?」花蕊又傻眼了。
她就是不敢坐陌生人的车,所以才撒谎的啊!可是他总有办法投出变化球,让她来不及反应。
「我给妳三分钟,」他盯着她的眼,神态悠闲。「妳可以抄下我的车牌号码,然后打几通电话向妳的家人或朋友报备。」
被他看穿了!
花蕊觉得好丢脸,尴尬得不知所措。
她只是习惯了提防陌生人,但他坦然的态度却使她觉得自己像小人。
花蕊咬了咬下唇,决定坐进车里,鼓起勇气道:「请你带我去那家有现场演奏的小酒吧吧!」
有生以来,她处处防备,从不曾冒险,但是这次她想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不认为馒岳是坏人。
凌岳挑眉,故意反问她。「妳不是说明天要早起?」
花蕊窘得脸蛋红通通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想……一天不去慢跑,应、应该没什么关系。」
「慢跑?」真服了她!凌岳仰起头笑了。
他的笑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花蕊也笑了。
她对他的猜忌,在毫无芥蒂的笑声中,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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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相处在那之后,变得容易起来。
凌岳带她来到一家英式酒吧「Opera House」。这间酒吧只有个小小的霓虹招牌,看似不怎么起眼,但推开用橡木酒桶重新拼凑组装的厚实大门,就可以听见隐约传来慵懒的爵士蓝调,以及里头人声鼎沸的笑语。
花蕊一辈子也不曾来过酒吧,昏暗的灯光使她不安,她紧跟在凌岳身后,小脸上犹带紧张。
这种地方就是酒吧?光线又暗,空气又差,花蕊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往这里钻?
「第一次到酒吧?」他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是。」她老实承认。
「那妳铁定没喝过酒了?」他敢打赌她的答案一定是No。
「没有。」
凌岳失笑。果然!
「很好,那今天妳应该开开洋荤。」
凌岳带着她到吧台找了位置坐下,马上向酒保点了两杯酒。「给我两杯Point Noir的红酒。」
「我……我不会喝酒!」一听到他点了酒,她又紧张起来,马上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没试过怎么知道?」他将高脚杯推到她面前,眸中带着蛊惑,语气中充满诱哄,像是正在试图迷惑公主的魔法师。「不去尝试,人生可是会减少很多乐趣的,妳永远也不会知道妳错过什么。相信我,这是千载难逢的美酒,值得妳放纵一回。」
不只是他的人,就连他说的话,都像是迷惑人心的魔咒。
他将酒杯塞入她手中,她凝视杯中那血一般的深红,感觉呼吸有点急促。
「小蕊,尝尝看。这是法国勃艮地产的葡萄酒,口感柔和滑顺,并且蕴含着绵延不绝的香气及味道,就连大文豪大仲马都说过,饮用这杯酒时必须单膝下跪,脱帽致意,以表达对这杯酒的赞美。」凌岳柔声催促,「来,小蕊,尝一口。」
花蕊眼色迷惘地看着手中的葡萄酒。
这酒……真有这么好喝?连大仲马都赞不绝口?她从来没喝过酒,但如果是这么棒的佳酿,她想……她应该要试试看。
花蕊举起高脚杯,试探性的浅尝一口。
哇~~
她掩住小嘴,眼神诧异。
她形容不出来,那酒的滋味芳香浓郁,甜度与酸度适中,醇厚得余味十足。
她惊奇的神情使凌岳笑了。「怎么样?」
「好好喝!」她从来不知道酒的滋味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所有的酒就像是米酒,有着刺鼻的酒精味,口感苦涩。
「我想我开始喜欢喝酒了。」她端着杯子,开始大口大口喝。
「小蕊,妳不能这么喝酒,」凌岳连忙拿开她的杯子,声音里带着笑意。「这葡萄酒的酒精浓度虽然不高,但照妳这种喝法是会醉倒的。」
酒精放松了花蕊紧绷的情绪,她开始格格笑。「你不是说,人生若不去尝试,会减少很多乐趣?」
这小女人,竟然还得意洋洋的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对,但是相信我,宿醉的感觉一点也不有趣。」他笑着伸手将她颊畔的发丝勾到耳后,冷不防他的手指触碰到她水嫩的脸颊。
他们的距离太近,她茉莉般甜美的气息弥漫在他的呼息间,缠绕在他手指上的青丝微微撩动他的掌心,带来近乎战栗的麻痒。
凌岳看着花蕊,她白嫩嫩的小脸因为酒精的催化而漾起粉红色泽,她笑得眼儿弯弯的样子多么可爱,她的唇瓣上沾了一滴深红色的酒渍,看得他胸中燃起一把火,身体炽热。
但是她什么都不知情,她不知道他此刻正为她克制欲望,还傻傻地对他甜笑。
这时酒吧里的音乐停止,浪潮般的掌声响起,还挟带了几声热情的口哨。
贝斯手一下舞台,立刻就走向吧台边的凌岳。
「Chester?你是Chester?」
凌岳回头,认出那蓄着性格落腮胡的男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老友,眼眸涌入笑意。「Jesse!嘿,老小子!你还活着?」
「哈哈哈……」Jesse宏亮大笑,张臂拥住凌岳,夸张地拍打他的背脊。「你还没翘辫子,我哪敢比你早走一步?」
花蕊表情诧异。哇咧~~这两人到底是好友,还是仇家?怎么问候语都那么辛辣?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友情?
「唐,给我来一杯威士忌加冰!」Jesse点了酒,笑嘻嘻地问道:「你几时从美国回来的?William咧?他有没有跟你一道回来?」
「他今晚有表演。」凌岳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银制烟盒,递给Jesse一根烟。
Jesse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哦!对对对,我看见捷运站里的海报了,好象就是今晚嘛!哇~~他现在真不得了,我看全世界的国家音乐厅他都跑遍了,了不起!」还外带一声口哨。
「别太捧他了,那小子可是从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凌岳弹开昂贵的MONT BLANCE打火机盖,替Jesse点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火光在黑瞳中一闪而逝,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俊脸,接着一缕淡蓝色的烟雾从打火机上方飘散开来。
花蕊注视他点烟的动作,看得入迷。
Jesse听得喷笑,笑得手上的威士忌加冰都要打翻了。
「呿!狂傲不是你们凌家的家族遗传吗?」Jesse调侃完凌岳,才他注意到他身旁有个娇小女子,他夸张地叫道:「哦~~讨厌啦!你竟然藏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姐,也不帮我引荐一下,害我忘了顾及形象。」
「你本来就没形象,不必顾虑太多。」凌岳微侧着俊颜,损人不嘴软。
「我去你的!」Jesse笑骂地推了凌岳一记,然后拿下嘴里的烟,表情一整,慎重的执起花蕊的手到唇边一吻。「小姐,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大家都叫我『Jesse』。」
「你好,我叫花蕊,在三叶钢琴教室教儿童班的钢琴。」她大方地让他吻手,眼眸迷蒙,看起来像是醉了。
「呜哇~~是音乐老师耶!难怪这么有气质!」Jesse眼睛一亮。「我什么乐器都能玩一点,偏偏琴艺奇烂无比,妳还收不收学生?我很聪明的哟!」说完,还对花蕊频拋媚眼。
半醉的花蕊被Jesse装可爱的样子逗得格格发笑。
凌岳喷出一口烟雾,笑着调侃老友。「小蕊教的是儿童,你这超龄儿童还是乖乖玩你的贝斯吧!」
「你这家伙,嘴巴还是那么毒,也不在小姐面前给我这老板留点面子。」Jesse半开玩笑的揍他一拳,然后又巴到花蕊面前。「老师,舞台上正好有架钢琴,要不要来秀一段?」
「好!」脸蛋红通通的花蕊因酒醉而变得格外胆大,她跳下高脚椅,像孩子一样举高双手,兴致勃勃地喊,「那我来演奏一首Pizzicato-peka!」
看着她脚步不稳地往舞台走去,Jesse还一头雾水。「啊?她说什么……披萨波卡?」
「是Pizzicato-polka,那是史特劳斯的曲子。」凌岳弹弹烟灰,好心的提供解答。
Jesse一脸惊恐。「哇咧~~史特劳斯?!有没有搞错?我这里是酒吧耶!」
他急忙要街上前拦下花蕊,却反而被凌岳扯住后领,要是他比凌岳矮一点,肯定会像一块腊肉一样的吊起来。
「喂!你干嘛?快给我放手!」这样子多难看啊!
凌岳放开他,悠闲地吞云吐雾。「你别紧张,她只是有点醉了。」
「我管她有醉没醉,你可要搞清楚,我这里是酒吧,不是三叶钢琴教室,哪能让她乱来?」Jesse用力扯回领子,额头上因为心急猛出冷汗。「这样吧!我送你三瓶上好的Point Noir红酒,你快去帮我把她拉下来!」
凌岳哈哈大笑,不为所动。「有什么关系?就让她弹啊!」他倒是很想见识她的琴艺。
「可是……」
没有可是了,花蕊已经走到舞台中央,向大家鞠躬。「大家好!我来向大家献奏一首Pizzicato-polka!」
酒吧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因为大家都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曲子。
可是花蕊一点也不以为意,她提着裙子坐到长椅上,深吸一口气,然后--
轻松诙谐的曲调在她十指的跳跃下流泄而出,音符彷佛是淘气的夜莺,在酒吧里活泼地回旋跳跃。
酒吧里所有人都停止交谈,将视线转向舞台。
她就这么轻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Jesse也呆呆的张大嘴巴,他发现这是酒吧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夜。
凌岳端着酒杯侧耳倾听,俊美的双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她的琴艺好得出乎他的意料!
有趣!这羞怯的小女人,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奇?
啪啪啪啪啪……
一曲结束,舞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安可!安可!安可……」
花蕊大方的向大家挥手致意,答谢观众的支持,好象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巨星。
她的模样令台下的凌岳不由得失笑。原来她半醉的样子这么好玩,和平时容易紧张的小处女模样完全不同。
Jesse抓着凌岳,几乎要喜极而泣。「我的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观众们竟然都喜欢她的表演!」
凌岳笑睨他一眼,放下酒杯,捻熄烟蒂。「接下来的表演,他们会更喜欢。」
Jesse一脸问号。「什么表演?」
凌岳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给他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
「等着瞧吧!Jesse,你马上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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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没想到她的演奏会让观众们那么兴奋,她笑得嘴儿都合不拢,并且不停地向台下热情的观众挥手。呵呵呵~~音乐果然无国界,她感觉自己好象超级巨星。
蓦地,她看见凌岳朝她走来。
他将衬衫拉出裤腰,襟口的扣子也开了几颗,就连袖子都卷了起来。凌岳向她走过来的姿态自信而优雅,就像个英俊的魔鬼闯入人间。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好象酒醒了。直到他走上舞台,来到她身边,花蕊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是屏息的。
凌岳拿起Jesse放在一旁的贝斯,试弹了几个音,然后转向花蕊问道:「会不会弹『When I fall in love』?」
那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英文老歌,花蕊点了点头。
「很好,跟上来。」他笑了,拨动贝斯的琴弦,起了几个音,花蕊抓住了节拍,随着他一同合奏起那首动人的旋律。
顿时,小酒吧的气氛彷佛回到了七○年代,那个纯爱纯真的时代。
花蕊一面弹奏,一面注意倾听从凌岳指间流泄出的音符。
他弹得真好,他的手指彷佛有魔力,他弹奏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那么令人动容。
花蕊觉得他的手指好象不是弹在那把贝斯上,而是弹奏在她的心上,她的心口好似躺着一把琴,藏在那儿好多年了,终于有人走了进来,用他的手指在她的心弦上轻柔的拨弄……
隐隐约约,她听见舞台下有人低低地和着琴声唱着:
When I fall in love(当我坠入爱河,)
I will be forever(那将会是天长地久)。
Or I'll never fall in love(否则我将不会恋爱。)
…………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酒吧里所有人都疯了。
掌声大得像是浪潮,几乎把屋顶掀翻。
「弹得太棒了!再来、再来!」
「安可!安可!安可……」
花蕊的掌心贴在胸口,她感觉到胸口传来一股剧烈的振动,观众的鼓噪声几乎震破耳膜,可是她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望向凌岳,他也正看着她,他没有笑,他的眼神看来莫测高深。
他俩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对视,直到Jesse又笑又叫地冲上来,蒲扇大掌拚命往凌岳肩上猛拍。「老天!你们真是合作无间!听听这些掌声,大家都为你们两个疯狂啊!」
Jesse笑得谄媚又垂涎,两手还交握在胸前猛搓。哎呀!真是卯死了!要是他俩能继续在他的酒吧里坐镇下去,他的营业额至少能成长百分之五十。
凌岳只消看老友一眼,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先下手为强的拒绝。
Jesse故意用莲花指戳他。「三八啦!都是老朋友,干嘛那么不通人情?」
「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劝你早点放弃吧!」他放下贝斯,瞥了眼腕表。十一点了,该送花蕊回家了。
呜呜~~这没血没泪的……对了!
Jesse灵机一动,马上把挡箭牌捉过来,狗腿地帮她捶背,不忘问道:「花老师,弹现场很刺激吧?很有成就感厚?妳想不想在课余时间到我们这里来兼差?」
请不到凌岳,能请到这个甜美的音乐老师也不错啊!她琴艺那么好,长得又可爱,一定很有票房。
花蕊显得很为难。「可是我下午到晚上都要教琴,所以--」她还未说完,就被凌岳扯进怀里。
「他是开玩笑的,用不着认真。很晚了,我送妳回去。」说完,马上带着人往门口走去。
「哦!好。」花蕊被他挟持着走出大门,她才猛然想到忘了跟Jesse道别。「啊!我忘了跟Jesse说再见……」
「妳对他太客气,他会不习惯的。」凌岳带着她到路口。「妳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
花蕊点点头,目送凌岳的背影离去。凌岳前脚才走没多久,Jesse后脚又跟出来了。
「花老师。」
街道很冷清、很安静,他突然出声害花蕊吓一跳。「Jesse?」
Jesse走到她身边,左右张望确定凌岳走远,才笑嘻嘻的看着她。「妳知道吗?这还是Chester第一次带女人来给我认识。」
这种说法太暧昧,花蕊不由得脸红。
「噢!我跟凌岳其实不熟,算起来,今天是我们第二次碰面……不过我们不是约好的,我只是刚好在国家音乐厅遇见他……」
Jesse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原来妳也去听了那场『韦瓦第之夜』。要不是我走不开,William的表演我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她愣了下。「谁?」
「William Ling啊!就是被誉为纽约爱乐的小提琴金童,也就是Chester的弟弟啊!」Jesse奇怪的看她一眼。「咦,难道他没告诉妳吗?」
花蕊呆住了。等等!他刚刚说……纽约爱乐的首席小提琴手,是凌岳的弟弟?!那……凌岳不就是音乐界赫赫有名的新锐音乐剧作家,有「新世纪的安德鲁?洛伊?韦伯」之称的Chester Ling?
Jesse看见花蕊完全是不知情的模样,他低咒一声。「要命!我该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远远的,凌岳的车朝他们驶来,Jesse立刻有如一只饱受惊吓的老鼠。
「呃……Chester来了,我、我先回去了,掰!」本想趁着凌岳不在场,游说花蕊去驻店演奏的如意算盘立刻拋到脑后,他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视力1.5的凌岳早就看见好友落跑的身影,等花蕊上了车,他笑问:「Jesse是不是又缠着妳去他店里演奏了?」
「嗯……」真不敢相信他是Chester Ling!他居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Chester Ling,她的偶像!
「妳没答应他吧?」
「嗯……」老天!她居然遇见这么有才气的作曲家,还有幸和他合奏一首英文老歌,只可惜没能拍张照做纪念。
「那就好。」凌岳打了方向灯左转。「妳家该怎么走?」
「嗯……」啊!她刚刚不会弹得太差吧?凌岳会不会笑她?
「小蕊?」凌岳好笑的看着她。「妳不会还在酒醉吧?」
惨了!她整个晚上都忘了补妆,她的唇膏一定都掉色了吧?还有她的妆搞不好惨不忍睹!天哪……花蕊越想越惊恐,几乎想当场掏出镜子来补妆。
「小蕊!」凌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终于唤回她的注意力。「妳怎么了?」
「没、没有啊!」糟糕!她竟然变得不太敢看他了。
「刚刚实在不该让妳喝酒的,要是晕车要告诉我。」
「好。」她的视线维持着水平直视,不敢乱瞄。
「告诉我妳家该怎么走。」
花蕊很乖的用嘴巴带路,还像个中规中矩的小学生般坐得挺直。
她又怎么了?凌岳发现他无法用往常揣度女人心思的那一招套用在她身上,她总有本事让他惊奇。
因为路上顺畅无阻,十五分钟后凌岳已经把她送到家门口。
「我、我家到了,今晚很谢谢你。「花蕊像木头人一样僵硬的解开安全带,然后伸手去开车门。
「小蕊?」他突然叫住她。
花蕊一点一点的转动脖子面对他,脸上挂着彷佛抽筋似的僵笑。「什么事?」
「我忘了一件我一直很想做的事……」他缓缓倾身向前,托住她的下巴,深深地覆住她的唇。
花蕊的眼睛瞠得大到不能再大。
他……他吻她!
新世纪的安德鲁?洛伊?韦伯、大名鼎鼎的Chester Ling,她的偶像……竟然在吻她?!
红云从她的脖子袭上脸蛋,连耳朵都红得宛如珊瑚。
凌岳灵巧的唇舌在她的口中探索,她的滋味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香甜。
一整个晚上,她的笑容一直在蛊惑他这么做,而她粉漾漾泛着玫瑰色泽的肌肤,则让他在脑中不断上演着最色情的事。
而真正让他心动的瞬间,是他们两人在台上合奏「When I fall in love」的那几分钟。
他精通大部分的乐器,除了钢琴之外,弦乐器是他最擅长的一种。他演奏乐器的风格太过自我,无法与别人配合,但花蕊的钢琴却能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是专为搭配他的曲风而生!
那一拍即合的默契,畅快淋漓的表演,使他演奏完后情绪无法收回,直到此刻回想起来,他的心仍然深深悸动。
凌岳加深了吻,舌头模仿着他脑海中真正想做的事,在她口中重复进袭与撤退的动作。
花蕊被他吻得浑身虚软,两只无力的手臂被他半强迫地拉上肩,交握在他的颈后。
「凌岳……」她模糊地喊着他的名字,神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掠开她颊边的发丝,似乎对她想说的话很感兴趣。
「你……真的是那个Chester Ling?」
「原来Jesse告诉妳了?」原来她想问的是这个。她迷惘的模样使他喉间逸出低笑,他轻点她的鼻尖。「没错,我是。吓到妳了吗?」
花蕊呆呆地看着他。天哪!他真的是Chester Ling本人!
「看样子妳被吓坏了。」他噙着笑意继续攻占她的唇。
他摸索到她洋装背后的拉炼,往下一拉,轻而易举就将无袖的衣服扯下肩。
他的吻游移到她纤秀的肩头轻磨慢咬,大手覆住她胸前的小巧浑圆,他感觉自己欲望勃发,就像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放倒椅座,修长精壮的身躯叠上了她,他巨大的悸动正抵住她最柔软女性的一处。
老天!凌岳几乎想叹息--不只是音乐,就连他们的身体都如此契合!
忽然巷口有车子驶进来,片刻后,他听见有人下车甩上车门,「砰」的一声,拉回他的理智。
「凌岳?」她睁开迷蒙的眼,看着他翻身离开她的身上。
她不太清醒的模样可爱得让他几乎想「就地开动」,但是他考虑到她的保守,考虑到这是她家门口……终于,他强迫自己压下欲望。
他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帮着她把衣服拉好。
「很晚了,快进去吧!」
花蕊想到他们刚刚差点就……做了那件事,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慌乱地点头。「谢、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今晚……呃,很愉快!再见!」
她不敢再看他,用最快的速度下车,然后再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门,快步逃进公寓里。
她慌乱的模样又惹得他发笑。
片刻后,二楼的窗透出亮光,那应该就是她的住处吧?
「会再见的,小蕊,而且不会太久。」他眼色温柔的凝望那扇透出亮光的窗子好一会儿,才开着车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