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必须用极大的自制力将他心中所有对她的情感压抑下来,因为,也许他再也没有未来……
慕弦歌领着她往座车的方向而去,平时除了公务应酬,他大都是自己开车的,虽然家中的人不允许,可是他很坚持。
「你在烦什么事情?」他状似随意的问起。
「欸……这个……」为什么你不愿意向你心仪的女性告白?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你。」慕弦歌斜眼睇着她,「你不是个向来只管往前冲,而不问后果的莽撞家伙吗?」
「总比某个别扭的家伙一直到了最后还是不愿意告白要来得好吧!」禁不起激的朱弄月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说溜嘴了。
唉!她果然是个只管往前冲,不问后果的女人啊!朱弄月在心中哀叹着。
「Bingo!」慕弦歌慢条斯理地道,双眼紧紧地盯视着她,「是哪个别扭的家伙不愿意告白?」
「呃……」算了,既然都已经说溜嘴了,那就继续说下去吧!反正情况已经不会再坏了。「我知道你也许只剩下两年不到的寿命。」她豁出去了。
握住方向盘的手猛然颤了一下,慕弦歌的眼神转为锐利和冷冽,那种可怕的感觉是她以前未曾看过的。
「谁告诉你的?」
她应该是知道他有心脏病的,但是除了家族以外的人,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可是会是谁去向她多嘴?
「之前你发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据实以告,「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你已经时日不多了,还要这么嘴硬,不愿意把心中的情感向对方说明呢?为什么要为对方想这么多?」
震惊过后,慕弦歌很快地恢复冷漠,下意识的启动防卫系统,「是放云告诉你的?他还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是我听到的。」朱弄月老实承认,「而且我知道你好像有个心仪的女性。」
她听到了?慕弦歌握紧拳头,难道她知道他对她……
「说完了吗?」慕弦歌淡漠地问着。
「呃,当然还没……」慕弦歌锐利精深的模样让朱弄月一下子有些无法适应。和他共事这么久,还没看过他这一面,「总是替人家着想是不错的,可是这样又把自己摆在何处呢?这样不会很难过吗?总得为自己做些什么吧!」
「我知道,你是要说为自己打算的事情。」慕弦歌停顿了一下,「但是,那又怎么样?」
「咦?」朱弄月完全被他骇住了。
「对不起,我可能活不过两年了,所以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慕弦歌用完全背台词的口吻说着,「然后呢?」
「然后?」朱弄月还无法反应过来。
「你是要同情我,还是要接受我?」慕弦歌过度冷静地逼近她,「如果你同情我,那我又该如何自处?如果你接受我,那我又要怎么毫无牵挂的离开?」
「这……」朱弄月完全败退,先前那种豪气干云的气势如今只剩下支离破碎,「为什么你就认定对方一定会同情你呢?也许不会只是同情啊!可不可以请你不要钻牛角尖啊!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去想太多,所以才会被人家叫作单细胞生物;不过单细胞也没什么不好嘛!
想得太多又不能使事情改变,倒不如顺其自然,这样不是过得比较快乐吗?反正该来的总是逃不了,该走的留也没用。
「是吗,那么如果我说那个人就是你,你会怎么做?」慕弦歌话锋一转,将朱弄月扯进暴风圈内。
「啊?什么?」朱弄月惊跳起来,台风怎么突然转向了?
「难道你就不会同情我吗?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是那个女子,你又会有什么反应?」慕弦歌于是转了个弯,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要逼入她的灵魂深处,把她心中最深处的反应全都刨挖出来。
如果是她?可惜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是她,要她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未免也太为难她了吧?
「至少我从来没有同情过你。」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住慕弦歌的眼睛不再逃避。
她是很想保护他,将他护卫着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可是她从来没有过他好可怜这一类的想法,只是很希望能常常看见他的笑。
发现他的眼底有一丝异样的光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理直气壮,连忙软下口吻:「呃,总而言之,你总得试试看,不能让自己带着遗憾离开,嗯?」
「是吗?既然你这么想帮我,那你给我练习吧!」慕弦歌突然眼睛一转,笑容中有着一抹狡诈。
「这种事情还有练习的?」朱弄月惊叫了起来,跳离了慕弦歌三步远。
「因为我是个很害羞的人。」慕弦歌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朱弄月立即用看着外星怪物的眼神看着慕弦歌,惊讶地大叫:「骗人!」他这样叫做害羞?
「是真的,我的神经可是很纤细的。」慕弦歌说得一本正经,但看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可、可是我的纯情不允许……」管不得这是不是个冷笑话,朱弄月回答得有些为难。
告白也是要练习的喔?她果然是直线思考的人种。告白不就是直接走到那个人面前然后跟对方讲那三个字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练习?她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可是说真的,如果要她告白的话,她可能也会想很久、做好心理建设后才能下定决心吧!难道这个骄傲的男人也是这样?
「你还有纯情啊?」慕弦歌倒是不客气地斜睨了她一眼。
「你想死吗?」朱弄月火大地一拳挥过去,慕弦歌笑着避开了;可恶!居然敢嘲笑她,真是不可原谅!
「呵呵呵!你也可以不要帮这个忙,我喜欢那个人,不见得代表我一定要拥有,有时候远远地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他说这话也不全然是违心之论。
其实,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以看着、听着,感受到她的存在,比完全无法听见无法触摸要好得太多了。
但是人的欲望是会加强的,一旦拥有一点点,就会想要得更多;他会希望能够成为她唯一关心和对待的人,希望她看重在意他胜于其他人。
至少,在这段日子里他不愿和任何人分享她,这是他最后的任性,也是他善待自己的方式。
「可是,我会有的反应她不见得会有啊!」她有些困扰,她是真的很想为他做些什么,不管他是不是只剩两年,她都希望他过得快乐。
「这倒不是问题。」因为她就是你啊!只是,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吧!依照她这么迟钝的情形看来。慕弦歌沉下了脸。
「那个……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女性?」朱弄月发现自己居然有种酸酸的情绪。
这有点奇怪,她怎么会有这种怪怪的感觉呢?那种酸得冒泡的情绪是什么?为什么她会很想捶慕弦歌一拳出气?
慕弦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真的想知道?」
「废话!不然我何必问?」朱弄月丢给他一个白眼。
「为什么?」慕弦歌兜着圈子问她。
「咦?」被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朱弄月愣了一下,然后很用力地想了想,才说:「因为我想帮你忙,所以我总得知道她的性格才晓得该怎么做啊!」
算了,一开始以为她开窍了算他笨。慕弦歌冷淡地说:「这就不用你多心了,反正女人都是一样的。」
「哪会一样啊!」朱弄月火大地说,「性格不同的女人对事情的反应就会不相同。」
「我可没心情去揣测女人在想什么。」他稳稳地握住方向盘,但是抓握的手指却隐隐泛白。
「你连对自己所爱的人都这么冷淡吗?」朱弄月突然安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忧伤。
慕弦歌的呼吸蓦然一窒,声调依然僵硬冷淡:「除了自己,我谁也不爱。」
「你说谎!其实你只是害怕。」朱弄月清澈的眼眸看着他,「你害怕一旦拥有以后,就会放不开,到时候你……」
他猛然踩住了刹车,将车倒转。
「怎么回事?」朱弄月看着他把车开回反方向,「你做什么?」
「回去!」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就足以让她安静下来。
她再怎么傻,也知道他生气了。
「那应酬呢?」她小心地提醒着。
「没有应酬。」他冷冷地说着。
没有应酬?那……
朱弄月突然有些不解,那他为什么要她出来?
她想她大概永远也无法了解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