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体检要千里迢迢到德国去,台湾不能做吗?”水梦问管家。
“台湾不是不能做,而是先生只相信韩医生,那位韩医生不是普通人,他的医术非常高明,是先生远房亲戚的外甥,关系有点远,如果不是透过这一层关系,般人还没法见到韩医师本人,有钱也遇不到。”
“游伯伯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她觉得不寻常。
管家摇摇头,欲言又止,“水小姐,对不起,我无可奉告,这不是我能随随便便发表意见的,如果先生知道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会丢工作的。”
她也不勉强,时候到了该她知道时她自然会知道。
游猛实不在家她确实松了一口气,她住这里有一种度假的感觉,下人见到她多半客客气气的,她也对他们很客气,她想自己的身分大概没有人不知道的,所以大家才会那样多礼,主人交代的事,不能不听话。
她住进来的第三天,来了一个她想也没想到的客人。
“我叫黄伶,你可以称我一声黄阿姨,我和你妈妈也认识。”
黄伶的年岁约莫和水梦的母亲接近,一样保养得宜。
黄伶来访时水梦正在院子里做白日梦,脑海中正想着那个人,她一定要忘记却一直忘不了的人。
正无助时,黄伶出现在她面前。
“黄……阿姨知道我是谁?”
“你叫水梦,长得真漂亮,今年二十二岁了吧,好像啊……”
“游伯伯不在家。”她回过神。
“我知道,我就是趁他不在家时来找你聊聊天。”
黄伶在一株枫树下的石椅落座,双眼盯着水梦看着,口中念念有词:“真像,确实是像,你和你妈妈有七八分相似,怪不得猛实对你这么认真。”
水梦抚了抚面,低下眼。
“我没有恶意,你不要不好意思,其实我知道你之所以要嫁给猛实也是身不由己的,我都明白,不会因此而看轻你的。”黄伶释出善意。
水梦这才缓缓的把头抬起,“黄阿姨也认识我妈妈?我没听我妈妈说起过。”
“我们不常往来,因为我们是情敌关系,所以就算有机会见面也是躲着彼此,现在想想也真是好笑。”
“黄阿姨也喜欢我爸爸是吗?”她理所当然的如此认为。
黄伶笑着摇头,“奇怪了,这好像是一般人的反应,是因为你爸爸长得比较好看吗?”
“不…不是的……是因为我爸比较风流,所以我才会那样猜想。”
因为黄伶是一个开朗的人,水梦也不禁轻松许多。
“我喜欢的人不是你爸爸,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游伯伯?”她一惊。
黄伶点点头,也不否认,“年轻的时候要是有人这么问我,我一定打死也不承认,现在不会了,我年纪也不小了,生活了大半辈子,对年轻时的一些矜持能够厚颜的面对。”
“游伯伯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不过他会装胡涂,很过分对不对:”
黄伶说这些事时没有苦情,一直笑眯眯的,好像这些事与她关系不大似的,听的人也能轻松的把话听完,水梦不曾遇见这么爱笑的人。
黄伶笑的时候眼睛不自觉会眯成月牙状,年轻时不用说一定是个可爱的女人。
“我以为游伯伯只喜欢我妈妈一人。”
“他是啊,只喜欢你妈妈一人,是我喜欢猛实,他并不喜欢,我,说起来我只是单恋一场,不过我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怜,至少我也爱过嘛,不是自来世间一回。”黄伶想得很开。
“黄阿姨也没结婚?”
“这世上除了猛实,我还真的看不上其他人,所以没有机会结婚,没办法啊,他就是不娶我,我又不想嫁给别人,就这样单身到现在,还是你妈妈聪明,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如果我也能有个孩子,不知该有多好。”
“游伯伯……要娶我的事……黄阿姨……不反对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反对什么?这是他的青春梦,我不能阻止啊,他一心一意想娶你妈妈做老婆,可偏偏你妈妈就是不嫁。”黄伶大笑道。
“我以为黄阿姨很喜欢游伯伯的。”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嫉妒的吗?
黄伶一叹,她很少叹气的,都是为了那个从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喜欢有什么用,单恋是不值钱的,你看我单恋这么多年,花了多少力气,到头来还是无花果,我不喜欢无花果,不过你妈妈比我好不到哪去,她的爱情全是空有花却不会结果。”
“妈妈心里到底想什么,我也不明白,以前我以为我很了解人性,现在我完全没了把握,连自己最亲爱的母亲都不了解。”她一笑,笑里有一阵凄凉。
“你看过这里的花房吗?”黄伶问道。
水梦点点头,“看过了,全部种满水仙花。”
“你看你游伯伯有多痴心,我只要一想到那些水仙花,心月就没法反对他娶你,他是真心爱着你妈妈,我常笑他傻,其实蜀自己也是个大傻瓜。”黄伶自我解朝。
“我妈妈为什么不嫁游伯伯?”
“她为什么该嫁?”黄伶反问。
“游伯伯这么爱她,至少她不嫁爸爸也要嫁游伯伯啁!”
黄伶仰首看了看天上飘过的白云,笑着说:“你看那片云佛不像一只鲸鱼,正在喷水的抹香鲸?”
水梦抬头看向天际,“我觉得不像鲸鱼耶,我觉得比较像一艘船,正在扬帆的船。”
“所以我说嫁与不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偷偷告诉你,我曾经一度怀疑你是猛实的孩子,所以你妈妈才不肯嫁给钟惜剑。”
黄伶丢下一记炸药,然后又是一笑。
水梦震惊莫名,“黄阿姨……您别吓我。”
“我没吓你,我也是合理的假设,有一段时间你妈妈和猛实走得很近。”
“不可能……妈妈说我爸爸姓钟,不可能是游伯伯的,妈妈不会骗我,这么重要的事妈妈怎么可能会弄错。”她不接受这个可能性。
黄伶点点头,“所以我才说是一度猜测,你也不要慌,我没说我有证据,如果有这个可能性,我想猛实应该不敢娶你。”
水梦从来没想过她的生父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母亲有可能骗她吗?不会的,母亲没必要骗她这种事,她是个私生女,谁做她的父亲又有什么差别?母亲不会在这件事上隐瞒她的,因为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她的生父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困扰水梦良久,她心烦的睡不好觉,想出去散散心,偏偏天气不是很好,她撑着一把伞面上缀满紫花的小伞,沿着游宅往马路走去,走着走着她突然有个冲动,但愿可以永远不要回到这里。
可能吗?不可能的,她已经抽不开身了,这是她自找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任性,放不下坚持,接受秦慕尧的帮助,也许她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雨下得更大了,风势助长了雨的威力,她不想回头,她决定这么走下去,一阵大风吹坏了她手上握着的雨伞,她干脆将伞丢人路旁的垃圾桶。
风雨吹打在她身上,她瑟缩着……然后一个强劲的力道将她拉住,她震了下,转身狼狈的看着来者,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不是疯了?你想生病是不是?怎会有你这样的女人?”
他厉声斥责,脸露怒容。
她试图甩脱他的手掌,“放开我,我不用你管。”
他把她拖进车里,开了暖气,嘴里大骂:“你敢跳车试试看。”
他发动引擎,车子像箭一样的急驶而去。
水梦安静的坐着,不敢轻忽他的决心,“请你送我回去。”
“要去哪里由我决定,我绝不接受女人发号施令,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我不是一个可以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从我眼前逃走。”他真的太生气了,他不断的遭她拒绝,他再没有比现在更窝囊的时候了。
“请不要这样,我就要嫁人了,不能随随便便的和男人独牡,会让人说闲话的。”
“有什么闲话可说?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
她的手立刻被他的大掌握住,她抽手想要挣开,倏地,他将车快速的停靠在人行道旁,捧起她的小脸,狂狷的封住她的唇…
…直到她的嫩唇有了红肿的痕迹,他才满足的松开。
车外的雨势狂飙着,车内的两人看着对方,饱藏情欲的喘息一起一落在狭小的空间回荡……
“你要教我把你给怎么办?”他打破沉默。
“送我回去,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就要嫁人了,请你不要…
…这样。“她羞惭的说。
冷不防的,他低下头吻上她柔嫩的颈项,炽热的掌心往她身上探索着……她如惊弓之鸟般弓起身子,微弱的抗议声几不可闻。
“不…”不要这样……“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热烈的爱抚、但是她知道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绝对是危险的,万一附近有狗仔队……后果不堪设想。
他伸手拉开她的衣物……外衣被翻掀开来,露出里面粉色的胸衣,一片春色呼之欲出……他心狂意乱,美丽的胴体引他舔咬品尝……
真是疯狂……风雨无情的肆虐,却浇不熄他要她的热情。
“不要这样,请你不要再继续下去。”她不安的扭动身体,她不能……
他抬眼认真的觑着她,“你不喜欢我碰你吗?”
她颤抖着身子,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她能怎么回答?她没办法把心中的真实感受说出来,她怎能告诉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沦陷了。
“我不能对不起游伯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他的欲望给熄灭了大半。
“把衣服穿上。”他冷声说道。
她抖着手整理好身上的衣物,“你……生气了?”
他不说话,重新发动引擎往游宅驶去。
“我住进游伯伯家就是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游伯伯误会。”
他忍不住问出口:“你到底为什么一定非要嫁给游猛实不可?”
“游伯伯这么爱我妈妈,痴心的为了她到五十岁都没娶妻,这样的人让人感动,我想帮游伯伯完成这个梦想。”
“就为了一个五十岁男人的梦想?”他嗤之以鼻。
“请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你根本不爱他。”他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说过爱情可以慢慢培养的,我相信我会慢慢爱上游伯伯。”
他冷哼一声:“你骗不了我,我不相信你和游猛实可以发展出男女之情。”
“不管结果如何,我想这不干你的事。”她心狠的说道。
“是不干我的事,我是看你可怜所以才花这么多时间想把你劝醒。”
“这就是你一而再吻我的原因?”
他挑起眉,笑着问:“不然……你以为呢?”他一副发现新大陆似的说道:“该不会你以为我是因为爱上你所以才吻你吧?”
她困窘的涨红了脸,“怎么可能?我没那么笨。”
“那就好,你没误会我就放心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最怕女人哭哭啼啼的要我爱她,如果一不顺心就要死不活的缠着,让人吃不消。”
“我不会。”她凄然一笑,这席话确实伤人,如果她不是已有心理准备,听了这样不留情的说法她可能会受不了。
他将车停在游宅门前,“后座有一把伞,你拿去用吧!”
她转身拿了黑伞道了谢,然后下车快速离去,她不想再受难堪了。
“那位黄阿姨到底有没有证据啊,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为何不一次说清楚?”温霭霭差点没被口中的寿司给噎着。
水梦摇摇头,“黄阿姨说她没有证据,这是她的猜测。”
“既然没证据她就不应该把这种事说出来吓人,我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梦,不要相信那什么黄阿姨说的话,我觉得你应该是钟伯伯的女儿,唉……真是麻烦死了,我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称呼了。”
水梦不知道温霭霭的担忧从何而来,顺口问:“忆非呢?她最近好像很忙。”
“是啊……她是很忙,忙到不见人影,我想她是不好意思见你吧!”温霭霭欲言又止的。
“为什么不好意思见我?”
“你一定猜不到,我也猜不到,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李奥较可怜,两人交往这么久,现在才被甩,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水梦不认为她还能承受任何劲爆的消息,“那就别说了,我想我可能不会想知道。”
“没错,是一件你不会想知道的事情,可是我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比较好。”
水梦咬了咬下唇,“和我有关对不对?”
温霭霭颔首,“你爸爸最近交的女朋友就是忆非。”
水梦瞠大眼不愿相信,她是听说父亲最近交了个年纪很轻的女朋友,有人说三十来岁,有人说才三十几岁,可是她始终没有往自己身边的朋友猜测。
“忆非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爸爸看起来很年轻啊,忆非一进公司就得到你爸爸的赏识,很快就走得很近了,不过你妹妹是他们的阻碍,她反对你爸和忆非在一起,时时找忆非的碴,我和忆非谈过。她说她不是为了钱才跟你爸在一起的,你信吗?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什么?爱吗?我看没那么简单。”温霭霭撇撇嘴。
“忆非和爸爸”水梦喃语。
“真是好笑,前一阵子她才劝你不要为了钱嫁给不爱的人,现在她自己反而犯规了,我觉得你爸很奇怪耶,不是很痴情吗?
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出他的痴情?水阿姨才死多久咽?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忆非的事太让我惊讶了,我爸什么也没对我说。”
好快啊,才多久的时间?不过一个秋天……
“你爸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把自己的烦恼丢给你,结果马上搭上忆非,连你这个帮他大忙的女儿也不知会一声,想来你真的很不值得。”
“忆非是个好女孩,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她和我爸在一起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不要看轻她,要祝福她。”她自己深受其害。
“会有什么苦衷?”温霭霭搓了搓双手,“好冷,今年的冬天好冷,李奥昨天来找我,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我根本没办法回答他。”
“他……还好吗?”毕竟是经营多年的感情,现在却说散就散。
“他说原本以为会是他先提出分手的,没想到让忆非先一步,他早就不看好这段感情了,因为他总是觉得忆非心不在焉的,好像骑驴找马随时准备走人。”
“如果李奥猜到他和忆非会分手,那么他的心情应该就不会太难受了。”
“一样难受,被甩的人自尊心受损严重。”
“很快会恢复的,男人在这一方面比女人厉害。”水梦想起父亲。
“我看李奥不可能那么快恢复,他现在说起话还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脑筋有问题,天天胡思乱想。”温霭霭神秘一笑。
“是吗?我以为他很理性的。”原来爱情伤人可以这么深。
“他发神经的说要追我,你说李奥是不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温霭霭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水梦瞪大了眼看着温霭霭,“李奥要追你?”她不知道该说恭喜还是该说小心,她现在已经失去专业判断的能力。
“我也被他吓了一跳,记得去年过年我们一起去合欢山,他,和忆非吵架,我们两个不是一直打圆场?给果李奥当着忆非的面说我比忆非好相处不知多少倍,把忆非气得半死,气上加气后,忆非干脆先下山,半个月不跟李奥说话,我还以为李奥是故意的,昨天他告诉我那天他说的话是肺腑之言,你说我应不应该相亿他?”
水梦看着温霭霭晶亮的眼眸闪动着精光,“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温霭霭一笑,“被你看出来啦?这么明显吗?我们今晚去跳舞好不好?好久没跳舞了,李奥约我去一家很有名的夜店,那里可以跳舞,还说什么不见不散,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去,怕他在我的饮料里下迷魂药。”
嘴里说着怕李奥下药,其实心里不知多欢喜,女人真的很好哄。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叫晶莹的女人吗?你要她别离开她的男人,你说她的男人会渡过难关,结果……她的男人真的否极泰来,她要我替她谢谢你,你真的很厉害。”温霭霭笑眯眯的传达口讯。
是吗?她一点也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