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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夫娘子 第四章

  安置
  把我的心安置
  (我轻轻地放你端端地收)
  在你的胸
  (两颗心一起跳动是呵)
  一生跳动

  班袭温柔拭去他额上的汉,轻声叹息。

  你不想惹人,人偏偏要来惹你!

  想起看到他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的画面,心里仍余悸犹存,那种被掀住心的滋味让人好难受!

  她的手缓缓游移在他的俊额上,曾几何时,在乎他生死的程度竟超过自己所能想象的深刻?就在刚刚,他没有把公主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担心着他的情况,对他的在乎竟超过了己身!?

  而他,自始至终都坚定地相信她。这份信任教人窝心哪!

  只是朋友吗?

  她突然有了怀疑。

  离开女人国之后,没料到会陷入如此复杂的纠葛关系里,但郁干狂的话却在此刻重重击人心房——

  倘若你不嫌弃,我愿与你结为金兰,此后有福与你享、有难我当。

  傻阿!她的指尖轻点他帅挺的鼻头。此后有福我事、有难你当……这许的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哪!

  想到一生一世,班袭不由得脸儿一臊。

  郁干狂一张开眼,便瞧见这到模样,班袭的脸儿红红,漾出他的胸膛无限春情。他抬手抚摸班袭带着微热的脸庞,粗哑着声音说:

  “你又救了我一回?”

  班袭以脸摩搓着他厚实的大掌,“你呀,又在鬼门关前险险走过一遭了!”

  郁于狂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膛,“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会及时回来的。”

  他的心跳声如雷鸣震人心坎,班袭喉间像梗着东西似的。

  “就不怕我撇下你不睬?”这话充满娇嗔,但她不理。

  郁干狂抚着他柔细的发,“你不会的。咱们说好有福你享,有难我当。这是一辈子的交情!”

  他的话让人好生感动!班袭故意嗔道:“一辈子?你还得娶妻呢!”

  他低笑,“我不娶妻,就跟你一生一世。”

  谁教翩翩班袭偏是男子!既然他错生男儿身,便与他做一生挚友!

  班袭闻言讶然抬头,望人他沉沉的眸里,“我是男子呀!”

  郁于狂定定望着他,“我不在乎。”人生难寻有情人,纵是男人又有何妨!

  她愣住了。他不在乎?这是什么意思?不在乎没有娶妻?还是不在乎她是男子?

  从女人国出来,她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没料到他竟然比她还狂妄不羁!两个男人如何厮守一辈子?

  一想到当他发现自己其实是女儿身时的脸上表情,班袭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鲁男子!是他说了要一生一世的,到时可不许懊恼错认了性别!

  他的笑靥比任何花儿都美!郁于狂动情地将他紧紧拥在怀里。人生有他相伴,夫复何求!

  只是,光做挚友,唉!教人不由得有着遗憾!如果天下间能有另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女娇娥……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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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料到事迹居然会败露!

  谢邦振来回兜着圈子,忿忿难平地对蒙面人抱怨:“都是你出的好主意!什么用猴欢喜毒杀郁于狂,绝对万无一失!看!现在他不但好端端的活着,连我也被牵连下去了!”

  他气急败坏地说:“要是这事传到杜相爷耳里去,我头上这顶官帽不仅不保,只怕还要被问罪呢!”

  蒙面人沉下声说:“司尉大夫不必心慌,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邦振停下脚步.狐疑的望着他,“你还有什么方法?”

  “只要谢大人潜进别宫杀了郁于狂,立下大功之后,就算做不成小小司尉,也能到契丹当堂堂国师呀。”

  闻言,谢邦振有些心动,“此话当真?”

  蒙面人仰天大笑,“只要除掉郁于狂,挑起契丹各部落对汉族的仇恨,我就可以挥军南下,甭说国师,他日如果我能登上大位,你就是开国丞相了!”

  谢邦振还是有些忧郁,“可是郁于狂武功高强,我怕不是对手,为什么我们不能联手合作呢?”

  “你常出入别宫,对那里了若指掌,我的身份特殊,万一暴露行踪,岂不前功尽弃!”蒙面人鼓动着,“况且郁于狂当日受我一刀,即使没有伤及筋脉,也不是段时间之内就能复员的。你放心,以他现在的功力,你去对付他绰绰有余!”

  “可是别宫里还有李仲诚……”

  真没担当,做事畏首畏尾的!蒙面人忿忿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

  “这包是绝命散,只要沾上皮肤,就是大罗金仙也难医治!这是我千里迢迢派人从吐蕃王室里拿来的毒药,方才到手的,你看着办吧!”

  “我……”谢邦振抖着手,接下绝命散。“既然有这绝命散,你为何不自己下手?”

  “李仲诚认得我,我不能冒着被认出的危险做这挡事。”蒙面人走到门前,搁下话:“事到如今,你不做是坐以待毙;做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谢邦振无奈地望着蒙面人离去,当初就是财迷心窍,才会污下一批军械偷偷运往契丹,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眼前也只有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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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带着杀气!

  郁于狂倏然张开双眼。

  房里只剩桌上烛光.他睡了多久?班袭想是去煎药了吧!

  耳畔传来一阵不寻常的脚步声,来人虽然刻意放轻步伐,却瞒不了功夫深厚的郁于狂。

  若是平常,来几个刺客都不碍事,可他肩伤未愈,又中毒初解,气力犹虚……

  难道是下毒之人心有不甘?

  来人停在他窗口,郁于狂在他轻轻激破窗纸的同时,弹指熄灭烛火。

  房里迅速陷入黑寂。

  他发现了?谢邦振心下大惊,正想拔腿就走,继之一想;若依郁于狂平日的勇猛,此时早就出来抓他了,哪里会毫无动静?

  难道他没有体力追出?

  谢邦振安了安心,环顾左右,院落里安静无声,除了他与郁于狂没有旁人。

  真是大好时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提剑翻窗入内,还不及适应黑暗,使教一团对象击中。

  是枕头!

  他冷讽,“曾几何时,大漠雄鹰竟落魄到,只拿得动软趴趴的绣花枕头?”

  郁于狂望着桌边黑影,沉住气不出声,刚刚抛出枕头的刹那,他就离开床塌,只要再几步,就能拿到他挂在墙上的弯刀,这时倘若发出声音,就会让刺客发现他的位置。

  黑暗里只有自己浓浊的呼吸声,谢邦振恻耳倾听,却怎么也辨不出他的方位。

  还剩两步就能摸到弯刀了!郁于狂缓缓移动步伐,不让来者察觉。

  这样不行!谢邦振心生一计,左手故意假装摸索桌上,右手却将烛台往床边扔去——

  黑暗中传来郁干狂的闷哼,那烛台竟不偏不倚地击中他带伤的肩头!

  在那里!

  谢邦振脚下一点,举剑向郁于狂的位置刺下——

  却让他给闪过了!

  郁于狂虽然带伤,身手却仍灵活,他身形右旋,躲过凌厉剑招,左掌平起,抓住刺客的肩部。一勾一摔,徒手将他摆倒在地。

  谢邦振也不是软脚虾,他纵身而起,抄剑往郁于狂刺入——

  郁于在来不及拿弯刀,只能闪过他招招欲致人于死的剑法。

  几个剑招下来,双方都有些疲惫,忽然,门外传来班袭的声音。

  “郁于!”她端回药汁,却见屋里一片黑暗,似乎还有打斗声,她转身高呼:“来人哪!有刺客!”

  “别进来!”郁干狂大惊,班袭文弱,要是进来房里就糟了!

  班袭的呼声让谢邦振慌了手脚,接着听到远处有杂沓的脚步声往这里传来,他又惊又恼,无奈郁干狂身手矫健,怎么也伤不了他!

  班袭听到打斗声越来越猛烈,直惦记着他的伤,其它人又还没到来,顾不得郁于狂的警告,便推门进去。

  门扇打到谢邦振,冷不防地他举剑便刺,班袭的身手仅能防身,狼狈闪过那剑,迅速将药碗往刺客身上泼去。

  “啊!烫!”

  谢邦振吃痛大怒,刷、刷、刷!连刺三剑!招招狠、剑剑毒!眼看班袭就要招架不住。

  “我在这里!”

  郁于狂昂藏的身影从黑暗中站出,就着洞开的房门,谢邦振清楚看到他了。总算不会浪费这包绝命散了!

  “好小子!今天我就是走不了,也要拖着你陪葬!”

  班袭眼见他从腰际掏出一包药粉,心知那必定有毒,在他还来不及打开的刹那,想也不想地使抄起桌上茶杯往他手中丢去。

  “啊!我的绝命散!”谢邦振眼睁睁看着刚打开的药粉散落一地,又不敢用手去捡,心里又恨又气,转身瞪着班袭。

  “你这该死的小子!”说完,他便掷出剑——

  “郁干大哥——”兰心公主也飞奔而至。

  班袭原本可以闪过那柄剑的,可是兰心公主突然闯人利剑飞来的方向,她拉着兰心公主往下,却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在另一侧的郁于狂根本来不及救他!

  随后赶来的李仲诚也来不及出手!

  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刺入班袭的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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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慌乱!

  在兰心公主的尖叫声中,李仲诚先逮住趁机想逃的谢邦振,立即将他交给随后赶到的禁卫军。

  郁于狂小心翼翼的抱着眉头紧皱的班袭,温柔地说:

  “我得帮你拔去这柄剑,会有些疼,忍着点。”

  班袭点头,屏息.咬牙!

  郁干狂深吸一口气,这剑像插在他心头似地,疼得让他喘不过来。

  可是他得冷静才行,一把捉住剑身,迅速抽出!

  血像喷泉般涌出,染红了班袭的肩头,也染红了郁干狂的手。

  他像只狂兽大吼:“快!快叫人来止血!”

  “我来了!”老侍医从人群中钻出,“快把他放在榻上!”最近怎么这么多血光之灾用!

  大伙儿都围在床前,兰心公主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侍医正要解开班在的衣裳,她咬牙说:“且慢!请各位回避。”

  李仲诚闻言便先离开,兰心公主原想留下,看到郁于狂冷凝严肃的表情,也只好跟着走出去。

  屋里只剩老侍医及站在床头忧心仲忡的郁于狂。

  哎!他还不走!班袭忍着刺骨的疼,虚弱地说:

  “我不要紧的,让丫环留下来照料就行了。”

  郁干狂却不肯依,他盯着面无血色的班袭,“我要亲眼见到你没事。”

  “喂!你们到底给不给医啊?”老侍医也火了。

  他眼里的坚定打动了她,万万没想到女扮男装的身分,会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唉!也罢,合该让他知道的。

  良久,班袭轻轻叹气,“要留下就留下吧!”

  血汩汩流着,身体越来越冷,体力也逐渐流失,眼前一黑,她昏迷了过去。

  “请快点止血!”

  郁干狂嘴里说请,脸上表情却威肃严厉。

  老侍医坐在床头,让他烁烁的目光盯着,连替班袭解扣子的手都微微发抖着。

  “人哪,年纪一大动作就不灵活了,这扣子怎么就是解不开呢?”脑后的盯视依然灼热,老侍医擦擦汗。

  “呼!到底解开了!咦?还有一件?”他游叨念着:“这班老弟真是体虚,天儿又没冷到哪去,需要穿上层层的衣服吗?”

  解了一层还有一层!“不是我老人家爱唠叨!扣掉这层层的衣服,班老弟其实也没几两肉嘛!”

  终于解开最后一层衣裳,却闻老侍医嗔嗔称奇:“这班老弟看似正派,没想到居然穿着女人家的兜衣!穿着这东西怎么上药嘛!真是!”

  郁干狂闻言一惊,探头只瞧见老侍医正要解开班袭颈后绳结,立刻阻止:“慢着!”

  老待医才刚回头,就让他大手一挥给挥到后面去,还来不及抗议,却见郁干狂坐在床沿,放下丝帐隔开他的视线。

  “喂!你这是在干嘛?”

  郁干狂沉下声说;“男女授受不亲,先生请回避!”兜衣内有着丰满的起伏线条,他——

  原来是她!

  轰!老侍医这才明白,红了一张老脸支支吾吾的说:“医者父母心,哪……哪里有邪念的!”

  帐内传窸窣的衣物声,郁干狂接着说:“先生将药递给在下。”

  老侍医将药膏放在他伸出帐外的手,叨叨念着:”男女授受不亲耶,我这正牌大夫都不能接近了,你这不成礼统、不成体统哪!”

  郁干狂轻柔地替她上好药,一双鹰目在望向她胸前嫣红的蓓蕾时,微微一黯,将兜衣的绳结细心绑好,仔细盖好锦被,并避开伤口,这才掀帐走出。

  面对老侍医的询问,他回身望着榻上人儿,嘴畔掀出一丝笑意。

  “我会负责。”

  闻言,老侍医悄悄退出,他也曾年轻,知晓这样的眼神。

  屋里既无他人,郁干狂收好丝帐坐在床畔,粗厚的手轻轻拂妥她颊侧散落的乌丝,想起家乡的山歌——

  美丽的姑娘哪
  你美貌赛过花朵
  温柔胜过月亮
  还有那婉转的声音
  像爱情鸟儿歌唱
  塔婢的身影向我走来
  美丽的姑娘啊
  我愿为你抛弃家国
  愿随你孤马双人
  就像那爱情鸟儿一人
  相偎相依

  他的手随着心底旋律游走在她细致的脸上,柔情软化了他刚毅的脸。他多想紧紧紧紧的拥着她,但她受伤了。

  无妨,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郁干狂的眼里盛满热情,曾经,他认为他的天神已离他远去,才有从王储沦为质子的坎坷遭遇;如今才恍然明白,若不来中原一遭,哪里能遇见她?

  长生天的众神哪,感谢您让“他”是她!

  有了她,多年来身为质子的委屈不再,甚至,他愿意让出契丹王汗的位置,不再打打杀杀、尔虞我诈。

  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粉嫩的颊来到肩胛。俊眉微微拱起……她这么纤弱,怎么受得住东北的严寒气侯?

  无妨,他可以找个气候温和的所在,为她建构一片家园。无须锦衣豪宅,只要两心相许。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她平稳起伏的胸线,摊平手掌贴在她的心口,他的情源源注人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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