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不舍错过这股典雅幽情,搬出颜料,即兴写生。
她画过人物、山水、动物、虫鸟、花卉,特别喜欢画花;拜师习得油彩、版画、水彩,最爱使用水彩,因为下笔容易,材料也简单,随时想画就画。
「紫苏,」还幽上楼来,「休息一下,吃点水果。」
紫苏不发一言,聚精会神画完最后一笔,看看满意了,把彩笔扔进小水桶内,脱下沾了不少色料的罩袍,走过来。
「二嫂,下次我作画时,拜托别跟我说话。」
「好啦!」人门不久的还幽总是处处小心。
「对不起,我在工作时简直恶形恶状,你别理我好了。」她以歉然神情看着新嫂子,又自个儿笑了起来。「难怪比目鱼说我不适合外出上班,省得气死那位可怜的老板。」
于还幽秀秀气气的笑。「比目鱼又没回来吃晚饭,工作愈来愈忙,你很不习惯对不对?妳吃得比以前少了。」
「瘦一点也好,冬天穿厚衣上相。」
「嘴硬啊妳!」
紫苏也不否认,叉一块苹果慢慢咬着。
「以前被他粘得很烦,如今订了婚──」左手举到眼前观赏,小巧的钻石戒指很配她纤细的手指,以圆拱形细钻与切割细腻的T钻来烘托戒心那颗白钻,钻石不大,才四万多,是桑小鲽自己存钱买的,意义不同。「反而好像疏远了。」
「他总是男人嘛!男人若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教他怎挺得直腰杆?你也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个没出息的男人是不?他刚进入一个新的领域,头一、两年必然要花许多心血在工作上,打基础嘛,不苦下工夫很难稳得住脚。」
「二嫂毕竟在社会上历练过,说得头头是道,教我不心服也难。」
于还幽适切的笑。婚前她已辞去工作,专心到世轩的事务所帮忙,结婚后更是同进同出,恩爱逾恒。
桑小鲽和袁紫苏也喜气洋洋的订了婚,他还说:「我就是要把你的心订下来后才敢进桑氏企业,要不然以后工作较忙,没时间看紧你,你不晓得又飙向哪里去!到时我怎么办?我这么爱你,失恋多可怜。」他愈来愈厚颜敢讲,而且一逮着机会就抱她、亲她。
甜蜜的滋味尚未尝够,他的工作就愈来愈忙了,这固然可看成他表现不错,公司才敢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但另一方面,身为未婚妻的她也太可怜了吧!
「我要自力救济!」她这么决定。
是晚沐浴后,她坐在比目鱼房里等他下班,心想入睡前总该见一面。
灰绿与乳白共组的卧房,舒服温暖,在晕黄灯光下,一张俏皮可爱的沙发摇椅很吸引人想坐上去,从CD架上挑一张抒情音乐放进一旁的音响中放送,同时注意到音响旁摆了一些日文会话的教本和录音带。
「比目鱼什么时候开始对日文有兴趣?」她奇怪,拿起一本翻阅,完全看不懂,若是英文她还能半猜半懂,日文则像一堆蝌蚪文,看得她昏昏欲睡。
轻柔的音乐对她好似催眠曲,打了老大一个呵欠,把脚抬到脚凳上,决定边睡边等他回来,一举两得,只有聪明人才想得出来的主意!
半小时后,桑小鲽踏进卧房,瞧见这一幕,不由胸中柔情荡漾。他明白最近有点忽略她,新的工作带给他很大的心理压力,难免顾此失彼,只有一件事是无庸置喙的──他爱她!无可救药的爱上这个集美貌、性灵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她那么耀眼而且特殊,为了永远把她留在身边,他鞭策自己努力以配得上她。
桑小鲽爱怜的摸摸她的嫩脸,她没醒,他决定不叫醒她,自顾去洗掉一身尘埃,然后回房,小心抱起她──多亏他常陪她运动,才有力气抱起自己心爱的女人──把她放在床上,深怜蜜爱的吻着。紫苏在他抱她时已然醒来,一声不哼,只是惊奇的瞪着他,双眼睁得好大,看着他拂开她脸上几根发丝,身体向前弯,然后紧紧抱住了她,嘴唇搜寻着她的,在他的吻下,她的嘴唇非常柔软,除了销魂蚀骨的感觉还是蚀骨销魂。
可是,噢,老天!他想干什么?
她感觉自己似已溶化在他的怀中,他却似仍不满足,双唇往下移,一种从未有过的、因刺激而起的战栗通过她全身,那样的醉人,那样的缱绻,可是未免太……
她努力把他推开,「不!不行!」她叫着:「你……别这样。」慌忙坐起身,扣好被他解开的几颗扣子,低垂着眼不敢看他。
桑小鲽从未见过她如此醉人的小女人姿态,脸庞羞红有若胭脂一般艳色,眼儿半合,媚态更盈,春意羞蕴眉梢眼角,一时柔静如月、我见犹怜,更加惹人怦然心动。
「你不喜欢?」他怕吓着她似的,轻轻柔柔的启唇。
她像个爱娇的小孩嘟起嘴,「你见鬼的怎会有这种念头,难道你以为我……」
「不。」他掩住她的口,双眼望进那无底的两泓深潭。「我了解你看似活泼外向,其实骨子里保守得要命。现在婚前男女关系如此平常,你若不是这么保守,也轮不到我当兵回来娶你。只是,我好想好想抱你,不行吗?」他又厚脸皮的涎向前去,「好不好,紫苏妹妹?」
紫苏把他超级皮厚的俊脸推开一臂之远。
「当然好,不过不是现在……」在他定定的凝望下,她不觉又双颊绯红。哦,老天,她忙用手掩住自己的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脸红?殊不知这一望、这一羞,便注定一世岁月的牵挂、欢欣、美好。
桑小鲽用唇轻啄她的玉手,她放下手,任由他恣意蜜怜的吻她,很自然的滑进他怀里。当他停止亲吻,她才发觉自己是坐在他的腿上,想移动,立刻为他眼中的神色所抚慰。那是一抹从她所信任的男人眼中发出的缠绵深情,赤裸裸的,发自肺腑的!一种摇撼心神愉悦的感动,教她的眼眸罩上一层幸福的泪光。
「怎么了?」他大惊失色,「我不愿你掉眼泪,永远都不要。」
「你不晓得太幸福也会令人想哭吗?」她柔柔的一笑。
他摇头,「我只愿你幸福的笑,我们的爱情该有比其他人更美好的格调。」
这一刻,她高兴得直想飞上青天,俏皮的捉弄他,「你真不可理喻,而且贪心。」她跳下「腿椅」,往门口走,「我妈说,对贪心的男人要小心一点,通常这类男人满脑子想占人便宜,吃人不留骨头。」
「我吃了你──」他大吼一声扑跳过去。
「哇!」她拉开门想逃,他及时捉住她,两人同时笑出来。
他们总是能够很轻松的在一起,如沐春风。
「紫苏妹妹,明天来公司陪我午餐。」桑小鲽知道用美食诱惑她最有效。「公司附近有一家日本料理很好吃哦,而且有外送服务,我们可以在公司里用餐,不必外出人挤人还要等待,可以多一点时间相处,说说情话。」
「在公司里谈情说爱,你真有脸哦!」
「好嘛,规规矩矩吃饭总行吧!」
「真有那么好吃?」紫苏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不好吃的话,你捶我好了。」
「你少中伤我,像我这么温柔、大方、美丽、善良、深富爱心的一流未婚妻,才不会对老公动手动脚呢!」
他喷笑。「你愈来愈有幽默感了。」
「你不相信?」
「我相信,就怕还有下文。罚我回家煮一顿好吃的对不对?」
「你自己说的哦!」她狡黠一笑。「晚安!」
关上门,桑小鲽仍掩不住唇边的笑意。他仿佛可预见往后数十年,煮给她吃,看她吃得眉开眼笑,将成为他工作之余最大的乐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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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订了两人份的总汇寿司,自己泡了一大杯茶,和紫苏坐在一起用餐,真觉美味无穷,他喂她吃一口寿司,她喂他喝一口茶,感觉像在约会。
以后紫苏就不时去陪他「午餐约会」,跟他组里一位少妇宋丹苓熟络起来。宋丹苓与她同龄,已结婚两年,不过这不是紫苏注意到她的原因,而是宋丹苓眉宇间不时出现的那股愁郁惹动她内心慈肠。宋丹苓看起来也是心地善良的女人,为什么总是不快乐呢?桑小鲽也不甚了解,只听说宋丹苓有一个不事生产、整日沉迷在电玩游乐场的老公,这样的人偏偏又脾气暴躁,难以伺候,真苦了做太太的。
「真可怜!还好,她看起来满坚强的。」桑小鲽无奈的说。
在她的小木屋内,他坐着,她枕着他的大腿听他诉说,反驳道:「那种坚强是硬装出来的,因为她怕失去工作、丢掉饭碗,所以不敢把哀痛的情绪带到公司影响大家。可是,她先生那样子,公公婆婆也不管吗?」
「那种儿子还不是父母宠出来的?小时不严管,大了管不了。」桑小鲽不愿再谈论别人的家务事,「你看你,多幸福,该不该更爱我?」
「这个嘛,我考虑一下。」她淘气的眨眨眼。
「还要考虑?」他恐吓的伸出魔爪,「爱不爱?爱不爱?」一面往她身上搔痒。紫苏扭来扭去,咯咯直笑,她最怕痒了。
「好嘛,我爱你,我爱你!」她笑得喘气。
「嘻皮笑脸的,没有诚意。」他拉她坐到他腿上,「再说一次!」
她娇媚的睨着他,「我不爱你──才怪!」害他提心吊胆半天高才又忽地落下。桑小鲽瞪着她,不晓得这小女人还有多少花样整他,他到现在还常被吓到。可是一见到她可爱的脸蛋上一对明澈动人的大眼睛闪着顽皮的辉采,就可知晓她灵动的芳心容纳不了太多的规矩、文静,这也正是她迷人、长久保持吸引力的地方,他爱的不也是这样的她吗?桑小鲽笑了,亲爱的和她鼻子摩挲着鼻子。
「到我房里听音乐好不好?」
但从他炽热的眼神中,透露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渴盼。可怜的男人,他等待得够久了!嬉乐爱闹从她脸上逐渐隐去,同时感觉到好像有一朵小小的火焰在她胸口燃烧,发自心胸的那种悸动灵魂的光辉取代了原先的不确定感。她必须不要太坚持才好。
「你没礼貌,怎么可以邀请淑女到你房间去?」紫苏不改本性的说,两手勾住他脖子,往他耳旁吹气,「通常都是老公到老婆房间的。」
桑小鲽一怔,他的心狂跃起来了,一种幸福喜乐的感觉流遍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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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天气仍是冷,紫苏一身黑色系的打扮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风,雪肤黑衣,愈发凸显出她挂在胸前那一块有着特殊图腾的金饰华丽耀目。
「紫苏,」宋丹苓收拾桌上的文件,笑着告诉她:「桑先生在经理办公室,请你等他一下。」桑小鲽已被升为组长。
「妳有心事,丹苓?」紫苏看她脸在笑,眼神却很忧郁。
「没有。」宋丹苓仍是笑。「你的金炼很别致。」
「你不觉它大得夸张?」
「不会,配你这身衣服正好。」
「就为了搭配它才特地买这套衣服。」袁紫苏似乎觉得很不划算,其实真的好看。整条项链就是一件杰作,坠子是一块上弦月状的金片,金片上以各色宝石镶出美丽的图纹,金片下还缀有一排金流苏,链子则是以微小的金珠构成,璀璨夺目。
「我逛过的银楼都没见过这么别致的项链。」
「我爸妈随着教授团到中东旅行,在杜拜买的。其实也只有在阿拉伯世界才流行这么夸张的首饰,我自己觉得好像古中国的金锁片,在台湾不可能流行。」
「可是物以稀为贵,你一走进来没发现很多人盯着你瞧?」
「还好,没人会相信它是真的,我的脖子很安全。」
「这是纯金?怕不有好几两重。」
「所以你看我今天像不像产油国的暴发户?」
宋丹苓笑了起来,她喜欢紫苏的幽默。
「你真可爱,难怪桑先生心无二志。你不知道,自从你出现之后,公司里一些未婚小姐就不敢再蠢蠢欲动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不用担心啦!」
她们谈到此,桑小鲽已走了过来,今天他们要出去享用一顿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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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缭绕在欧式装潢的餐饮空间,溢着乳酪香、沁着香槟红的细嫩牛排,配以大蒜面包及洋葱汤,真够美味。
「紫苏,」桑小鲽的口气透着难得的骄傲说:「公司决定派我到香港出差,这一去要一星期,你想不想陪我去?」
「你去工作,我去做什么?」袁紫苏专心对付牛排。
「去玩啊,顺便选购结婚用品,此外,香港的美食很有名哦!」桑小鲽最懂得诱惑她,「陆羽茶楼的早茶,潮江春的潮州菜,富丽华酒店旋转厅的欧式自助餐,文华酒店的下午茶,太平山顶的西餐……」
「似乎满有名的,哦,我想到了,是妈妈跟我提过,她每到一个地方最在乎当地有哪些名餐厅和名料理。」她嗤的笑出来,「原来我酷爱美食的毛病是从妈妈身上遗传过来的!可是,我不爱逛街,最怕人家拉我出国采购。」
「香港有很多家百年以上历史的名牌餐具的代理店,每一只碟子、咖啡杯、茶壶,光是用眼睛看就够赏心悦目了。」喜爱美食、咖啡的人,对餐具也有与众不同的品味,即使买不起,只能目接神遇也够浪漫了。
「香港也有许多处不错的旅游点,你还可以顺道游澳门……」
「我们回去再计画好了,你小心上班迟到。」
桑小鲽一看时间,赶紧起身结帐。
回到公司,紫苏和他在门口分手,准备到一条街外的停车场,才走过大楼的骑楼,刚转弯就瞧见宋丹苓和一名年轻男人在争吵,看样子场面很激烈。
「妈的,你到底去不去?」那男人圆睁着时常熬夜的赤红双目吼叫。
「我刚领薪水才过一个礼拜,你就把钱全偷去输光光!我哪有脸去预支薪水?我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你还……」
男人不给她说完即掴了她一巴掌!宋丹苓痛哭失声,那男人高举右手,「你不去筹钱给老子翻本,老子打死你!」
「住手!」袁紫苏气呼呼的走过去,「你就是丹苓的先生?」
「怎么样?」
「丹苓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许你打她。」
「你少管我们的家务事!除非你有钱借给她。」
袁紫苏真想痛扁他一顿,让他也尝尝被打的滋味。她忍了下来。
「需要多少?」
「当然愈多愈好,最少要一万。」
「不能给他!」宋丹苓忙拉住紫苏。
「臭女人,妳欠打是不是?」那男人一吼,宋丹苓又缩回去,显然十分怕他。
袁紫苏不屑的看着那男人,「算你运气好,我老公给我的零用钱我还没动。」名分一定,桑小鲽坚持每个月给她一万元零用。
从相配服装的手袋里掏出一迭折得很整齐的钞票,紫苏把钱给他,「快滚!」
「呵,像这种好朋友,多交几个!」男人向宋丹苓耀武扬威的狞笑一声,扬长而去。
「紫苏,我……」宋丹苓既痛心且羞愧。
「别难过,振作起来。」袁紫苏瞧瞧她被打的脸,「我看你最好请半天假,不如就到我家坐一坐,好不好?」
宋丹苓犹豫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到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接了宋丹苓上路。
袁紫苏专心开车,宋丹苓羡慕的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仿佛天下没有什么事难得倒她,即使有再大的困难发生,也还有个深爱她的未婚夫。反观自己,她只能幽幽暗叹,难道嫁错丈夫就活该一辈子翻不了身吗?季征当她是摇钱树,绝不肯答应离婚,娘家的人也救不了她,天啊,她将沉沦至几时?还有债务……她真想死了算啦!
「紫苏,我很谢谢你帮我。可是……你不该给他钱……他是一个无底洞。」她知道这么说很不知好歹,但必须让紫苏明白真相。
「我知道,不过在那种情况下也只有这么做。」紫苏却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别担心,我已想到如何减轻你的痛苦了。」
宋丹苓不解,亦不信,只是礼貌的不反驳。她告诉自己,生活幸福的人总是比较天真,殊不知一个不幸的家庭将怎么折磨人的肉体与心智,而外人想帮忙却往往无下手处。
进入桑府,眼前所见更使丹苓相信紫苏只是一个不解人间疾苦的天真女人。
「别拘束,请坐。」紫苏吩咐佣人茶水招呼。「你打个电话向公司请假吧!我去换件衣服,马上下来。」
五分钟后,紫苏一身俐落的装束出现在她面前,那是她只在电视、电影中见人穿过的柔道服,腰上绑的是黑带。
紫苏带她至地下室,除了一间隔起来作为板墙球室,其余一片宽敞,一边摆了撞球台和桌球台,另一边约有二十坪左右满铺榻榻米,还有沙包袋、木板、砖头、瓦片……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你猜我可以空手击碎几片瓦?」
宋丹苓不以为然的看着她。用手打破瓦?多痛啊!
「一块?两块?」
袁紫苏拿起两块砖头相隔十五公分排开,然后在砖头上迭瓦片,一直迭到七片。「这样就好,瓦片涨价了。」她回头神色已转为严肃,对她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是那种运气特别好的富家女,对不对?如果你明白从小到大,我流过多少汗水,咬紧牙关苦练各种技能,你就该知道这世间没有侥幸!努力多少,便收获多少!所谓自助人助,欲成就自己,使人不敢轻视,进而不敢欺负,唯有不断充实自己,壮大自己!」她严肃的口吻之中含有温柔的亲切。「好比一般人认为空手道者有力量空手打破瓦片或木片,想必是一门很霸道的功夫,有一身蛮力的人才敢练。没有错,有人天生蛮力,但要他打破一迭七片瓦,往往有打不破而手痛或骨碎的情形发生。」袁紫苏在瓦片前站定,一瞬间,右手握拳往身体方向弯曲,手肘碰到瓦片上,卡锵一声,七瓦应声裂成两半。「这秘诀在于以柔软的手法去打破硬瓦片这瞬间的『气』。」
宋丹苓真的吓呆了,从头到脚都在颤抖,她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女人,而她与她同龄呢!她全心战栗,脸白得如同纸一般。袁紫苏的骨架挺秀纤细,个子高挑,每回到公司均经过一番打扮,不知情者均猜她是模特儿或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不出手又有谁看得出她身怀惊人的武艺!
她的脸色如此的苍白,一剎那间紫苏有点怕她会昏倒在她面前,忙道:「这并不可怕,苦学而已。」拉了她坐在榻榻米上,把脚伸直,轻松一下。
「我不是怕,」宋丹苓的脸上出现一丝苦笑,「只是惭愧同样是女人,为何有着天大地大的差别?」
袁紫苏摇头一笑,用很温柔的声音说:「身为女人有时很无奈,因为人只分两种,男人和女人,而女人天生就比不上男人力气大,一旦受到威胁,自然畏缩怕痛而心生恐惧,成了弱势的一方。男人有一句话说:『钱是男人的胆。』我也有话说:『防身术是女人的胆。』虽然,学习武术并不能保障女人得到美好的恋情或幸福的婚姻,但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不受到男人的暴力伤害。」她停一下,继续说:「像刚才你先生找你麻烦,我很想出手教训他,却忍住了,为什么?因为她是你丈夫,我揍他,搞不好你会反过来怪我多事,心疼的站在他那边,夫妻之间相处的奥妙我最近颇有心得;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我出手揍得他抱头鼠窜、落荒而逃虽然很容易,但恐怕会连累你回去后成了他的出气筒,帮你反而害你,所以我才给他钱。」她望定对方,「可是,丹苓,往后你怎么办?你也是聪明人,相信你也看出你先生不但在糟蹋自己的生命,也在糟蹋你的生命、你的灵魂、你的前途、你的未来!不快乐的生活,将使一个女人原有的十分光辉逐渐黯淡,最后变成微不足道的存在。」
宋丹苓掩住脸,轻轻啜泣。
「这只能怪我自己命苦罢了!」
袁紫苏轻轻喟叹一声,她讲了半天就只为听她哭吗?
「丹苓,你想不想学防身术?」她轻拍她肩。
「什么?」宋丹苓抬起泪迹斑斑的脸,「我吗?」
「自助人助,朋友只能帮一时,不能帮一世,能不能够『重建自己生命』,唯有看你本身肯不肯去改变。这第一步,你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伤害。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每天下班后到这里来,我免费教你防身术。」
「我吗?」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学拳脚功夫。
「当然啦,这要看你是否愿意学、吃得了苦。如果你觉得目前的生活尚足以忍受,得过且过呢,那我也无可奈何了。」
为了让她有思考的时间,她们回到色调活泼的副客厅喝茶。紫苏换了衣服,坐在地毯上玩电视游乐器。宋丹苓原是最恨电动玩具,一看紫苏也玩得津津有味,起身要走,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没礼貌,又坐了一会,最后,她承认她搞不懂为何季征为此输光家产,而袁紫苏却只当它是游戏?
「你考虑好了没有?」紫苏暂停,问她。
「好,我试试看。」
「不是试试看哦,我可要事先声明,我最不能忍受半途而废的事,你如果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学,最好算了,别浪费你的时间和我的时间。」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你在学校时最喜欢哪项运动?」
「打篮球,参加过校际比赛。」
「那你运动神经不错嘛,一定学得来。」
好久好久都没有人这么看重她、期待她的表现,宋丹苓不由精神大振,学生时代的自信仿佛又回来了。
「那就麻烦教练了。」
紫苏咯咯一笑。「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了。」
第二天开始体能训练,袁紫苏讥笑她是「软脚虾」、「手无缚鸡之力」,宋丹苓不服输的个性逐渐抬头,一个星期已略见成效,精神也比以往好些。
问题是过几天紫苏要和桑小鲽去香港,虽然地下室可借丹苓自由练习,没人指导怕会有运动伤害,为此,紫苏灵机一动,想到一位绝佳人选。
桑世徽没想到紫苏动脑筋动到他头上,疑心她别有企图,「你不会在牵红线吧!」
「拜托你,老哥,人家可是有夫之妇。」紫苏看住他,「她老公好吃懒做又爱打老婆,我看不惯才决定教她防身术保护自己。说起来这可是你们男人的耻辱,有这么一个败类,难怪女人谈『狼』色变。」
「我没空。」他想到一个推托的理由。
「你下礼拜不值夜班,刚好嘛!喂,你是警察耶,平常跩得二五八万,一碰上家庭暴力事件就视为『家务事』,说什么不便干涉,漠视受害者的生命安全!不过才请你拨出一点时间就推三阻四,请问,你的正义感何在?」
桑世徽叹了口气,举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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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宋丹芩惊讶教练换了一个大块头,站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好娇小,仿佛他一出手就可以击扁她。
「紫苏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女人,风一吹就倒,能练什么?」桑世徽比她更惊讶,轻视道:「我看你还是算了,下回你老公再打人,你打电话到警察局找我,我帮你把他关起来,这样还省事些!」
「你不教拉倒,不必出口骂轻人!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傲慢自大、不尊重异性的男人,才害得我们女人吃苦。我先生不尊重我,所以才会伤害我,你能关他一辈子吗?紫苏说得对,自助人助,我的婚姻问题只能靠我自己解决它。」
「对不起。」桑世徽立刻道歉,「不该冒犯你!」
宋丹苓讶异的看着他,「没关系。」她老公是打扁人也不道歉的。
「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