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经病,整天打电话来,烦死了!」更惨的是,不止她遭殃,连她的秘书也惨遭波及,被迫站上第一阵线。
「不要急,我快画好了。」诅咒殷仲威那个纨桍子弟。「大概再过一个钟头就可以完稿,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脱离他的魔掌。」
一般来说,石破军鲜少说不好听的话,但遇上殷仲威那个家伙,什么修养也没了。
「感谢上帝。」秘书忙着在胸口画十字。「要是再让我听见那个神经病的声音,我非发疯不可。」
这是她们两人共同的心声,只是一个可以用嘴巴讲,一个必须动手画,关键就在石破军的速度。
「从现在开始不要吵我,让我专心画图,我们才可以早日脱离苦海。」喀喀锵!
「我佛慈悲。」秘书也学她使用佛语,并且坐回位子上,让石破军回办公室专心应战。
这真的很像一场战争,战场就开在她的设计图。
即使殷仲威表明了他想要的类型,石破军还是听得迷迷糊糊,他真的想要那么素雅的东西?
石破军怎么样也无法把他和「风雅」两个字联想在一起,因此就算重新设计,仍不脱那些金碧辉煌的概念。
池塘……他到底要池塘做什么,流水不是更符合时尚?
石破军百思不解殷仲威的想法,但还是依照他的要求,把溪流去掉,把池塘加进去。
她一心一意想尽快完成设计图,因而错过门口传来的开门声,一直到桌子前站了一道人影,她才发现有人。
「汉忠!」她很惊讶,竟是未婚夫来看她,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来看妳。」邱汉忠多此一举的解释。「这几天看看妳忙到没时间吃饭,担心妳的身体受不了,特地跷班过来探望。」
「我在赶图。」石破军感激地看了未婚夫一眼,好感动他的体贴。「有一个CASE,我打算尽快结束,所以只好没日没夜的工作。」
「原来如此。」邱汉忠谅解地点点头。「我就说是什么案子让妳有如在关禁闭……是妳桌子上的那张图吗?」
邱汉忠的好奇都写在脸上,石破军只得叹气。
「就是这张设计图。」她又坐回到位子上。「这个CASE的主人超级难搞,无论我怎么设计他都不满意,我都快没信心了。」
「不要想太多。」邱汉忠安慰她。「天底下没有一个客户是好搞的,这点问我这个跑业务的最知道。」他眨眨眼。
「对,但是这个客户很机车,根本是存心找碴。」石破军愤愤不平的骂道。「他无要我设计一栋独立的中国式建筑,还跟我指定要一些假山假水凉亭之类的东西。等我真正画给他了,他突然又说太俗气,缺乏人文气息,要我把溪流弄掉,换成池塘,另外还要一座小桥,在桥上加些诗词歌赋等元素。」
她越说越气。
「你能想象吗?」说到最后,她已经在吼叫。「一个天花板上画满男女交媾图案的人,居然跟我谈什么人文气息?我怀疑我要是真的把诗词弄上去,他真的看得懂其中的意思,他根本是个大草包!」
呼呼呼!
说完这一大串话,石破军已是气喘吁吁,不过她自己都没发现。
「这个客户,就是那天打电话给妳的客户吗?」邱汉忠淡淡追问。
「哪天?」她因他突来的问句而愣住。
「上个礼拜,去佛寺的那一天。」邱汉忠提醒他未婚妻。
石破军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跟着又咬起牙来。
「就是他,那个混帐!」显然他们的仇结得很深,只要一提起对方,石破军就咬牙切齿的,这种情绪是邱汉忠从未在自己身上找到的。
「不要急,我相信妳一定能顺利完成这个CASE。」这一刻,邱汉忠好希望自己是她口中那个混蛋,能引发她最真实的情绪。
「谢谢你,汉忠。」石破军真的很感激他。「你总是无条件的支持我、鼓励我,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朋友,不是情人,甚至不是未婚夫。
邱汉忠明白,自始至终,她只把他当朋友,他却无法多说什么。
「应该的,证让我们从小就认识的。」他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只不过好像少了一些因素。
「嗯。」这缺少了的因素,石破军不知道,或许是男女间深刻的感情。
邱汉忠微微一笑,跟她说了声:「加油。」紧接着离开,石破军只能挥挥手说再联络,然后继续低头做事。
让她伤透脑筋的设计图,终于在半个钟头后完稿。
石破军心满意足的丢下制图笔,把草图拿起来抖了几下,越看越觉得满意。
水塘有了,桥有了,甚至连凉亭,她都重新设计了一遍。她有信心,这次绝对让殷仲威再也挑不出毛病,同意她这份草图,然后她就可以把所有细节部分交给底下的人做,她再也不必理会那个男人。
受到即将和殷仲威say good-bye的鼓励,石破军心情愉快地拿起电话,拨殷仲威的手机号码。
线路那头很快就有回应,和石破军正相反,殷仲威的心情奇差。
「喂,找谁?」殷仲威的口气很不好。
「呃,请问是殷仲威先生吗?」虽然明明就是他的声音,石破军还是再问一次。
「是妳啊,石破军小姐。」他也认出她的声音。「难得妳也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贵干啊?」
「我想跟你约个时间交图。」她说明打电话的目的。
「妳画完啦?」电话那头的他不知在翻什么东西。
「对,我画完了。」她答。「如果你现在很忙的话,我可以改天再打来……」说着说着,她就要挂电话。
「不必麻烦。」殷仲威不耐烦地阻止她愚蠢的动作。「要嘛就今天来,要嘛就永远不必交了,我没那个时间等妳。」妈的,那份跟强生公司的合约跑哪去了,怎么都找不到?
「那就不必交了,掰掰--」
「我随便说说,妳还当真。」他快被她气死。「现在就拿着妳的设计图到我公司来,我们马上把这件事情解决。」合约呢……啊,找到了,就压在档案的最下面。
「到你的公司?」石破军愣住。
「对,我的公司。」可恶,他那枝万宝龙的钢笔又滚到哪里去了,老找不到。「不必太惊讶,我偶尔也会进公司的,只是机率不大……啊,找到了!」他花了几十万买的笔。
「什么?」电话这头的石破军一头雾水。
「没什么,只是找到我的钢笔。」他拔掉笔盖。「反正妳现在马上来我的公司就对了,地址名片上有,我就不再多说了。万一妳不幸丢掉名片,那也算妳倒楣,好啦!掰掰,待会儿见。」接着他就挂上电话,让石破军一个人对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发呆。
……怎么会有这么自我的人?
石破军无法理解殷仲威那颗脑袋是怎么发育的,和汉忠相差太多。她的未婚夫为人温柔体贴,总是为他人着想,和殷仲威这个富家子弟截然不同。
「我去殷仲威的公司交图,要是太晚回来,妳就直接下班,不要等我了。」石破军临走之前交代一下秘书,只见秘书点点头,祝她好运。
她拿出车钥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车驶离停车场。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殷仲威和对未婚夫的反应也是截然不同,这点恐怕只有外人才看得清。
殷仲威公司的所在位置,离石破军的公司不算太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不过,虽然只是相差二十分钟的车程,地价却有如天壤之别,这地段的价格超高的,一坪市价要五十几万。
石破军一向就知道殷仲威很有钱,但等她真正到了他的公司,才真正知道他多有钱。
他的公司不像别人只是单纯一栋大楼,而是像国外的五星级饭店,由好几栋合并而成。单是一楼大厅就气势非同凡响,呈U字型分布的建筑群更是令人心生畏惧,现在石破军知道,他是真的有那个实力「说到做到」,不是开玩笑。
她先向接待人员说明来意,接待人员打电话向高层确认,接着马上请她填写来访者表格,指引她如何搭电梯。
「总裁的办公室在最顶楼,得刷卡才能通行。」接待人员将电梯的卡片交给她。「只要对着感应器轻轻扫描一下,然后按下最上端的按钮就可以了,祝妳会面愉快。」接待人员训练有素,说明了他们不止门面好看,里子也是一流,让石破军感到十分惊奇。
「谢谢。」她拿起卡片,走进电梯刷卡,按顶楼的按钮。在前往顶楼的途中,她不止一次惊讶,殷仲威如此散漫,他的公司却能管理得这么好,为什么?
当然,这一切都是执行长的功劳,不过石破军不可能知道。身为总裁的殷仲威只是挂名,所有事情都交给底下的人去做,不然真靠他的话,公司恐怕早就倒了,哪还有今日的局面?
电梯在石破军无止尽的纳闷中开启,她这才发现,顶楼到了。殷仲威这个人似乎很喜欢往顶楼跑,而且凡事都要最大的,整个顶楼又都是他一个人的办公室,及其专属设施。
「总裁,石小姐到了。」一向闲闲没事做的秘书,这会儿难得见到访客,赶紧充当报马仔。
「叫她进来。」同样难得进办公室的殷仲威,可没有他秘书的好心情。尤其他老爸怕他乱搞,特地找个男秘书给他,更大大减低了他进办公室的欲望,只求不要太常看见这位中年男子的面孔。
「是,总裁。」秘书领命退下。不多久,石破军就带着设计图进来,殷仲威却还在和一堆等着他签名的文件奋斗。
「坐。」他头抬都不抬的招呼石破军。「等我签完了这堆该死的东西以后,再和妳研究图,妳先喝茶。」
殷仲威刚说完话,立刻就有人端茶进来,是殷仲威最讨厌的秘书。
「请喝茶。」秘书客气的说。
「谢谢。」她礼貌的点点头,秘书也回她一个笑容,接着出去。
于是办公室内陷入一阵沈默,石破军偷偷瞄了殷仲威一眼,他正咬牙拚命签文件,手中那枝万宝龙钢笔,几乎被他虐待到断气。
「总算签好了。」签完所有文件后,他丢下钢笔,和钢笔同时松一口气,总算可以休息。
「真不知道是谁发明一定要签字才可以当总裁,真他妈的。」显然殷总裁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连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的位置,他也照骂不误,石破军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图呢?」殷仲威晃啊晃的,三两下就晃到石破军面前。
「在这里。」她赶紧把图拿出来,摊开来给他看,憋住呼吸等待他的意见。
殷仲威着实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图,就算他是门外汉,连看了好几次图,看着看着也看出心得,不必石破军解释,也知道她画了什么。
「这不是我要的设计。」他丢下图说。
石破军无法置信的看着他,争辩道:「怎么可能?我都是依照你的要求设计!」
「我看不出来有哪一点是依照我的要求设计。」他皱眉。「主屋的外型没变,还是那些俗气的雕刻。溪流是去掉了,但换上的池塘太小,搭一座桥都不够,更别提我还想在桥上刻一首长恨歌。」
「你没跟我说过要长恨歌,你只说要诗词--」
「所以妳就可以随便弄一首唐诗唬咔我: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告诉妳,我没那么肤浅!」他承认他的国学造诣不是很好,但也别拿这种小学生的东西搪塞他。
「好啊!那你背出长恨歌的第一句,我就帮你重画。」她断定他就是这么肤浅,下巴抬得老高地跟他卯上了。
「背就背,长恨歌的第一句是吧?」该死的女人,看他怎么击垮她。「呃--」殷仲威第一个字就惨遭阵亡,呃了半天说不出口。
「怎么样?」连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的人,还想跟人刻整首的长恨歌,简直是笑话。
「妳是故意来跟我吵架的吗?」殷仲威当场恼羞成怒。「我背不出长恨歌,妳很高兴?我打赌妳也背不出来。」
他说的是事实,她也背不出长恨歌,她只是觉得他的要求很荒谬。
「这已经是我个人认为最适合你的设计。」她疲惫的说道。「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大可另请高明,我甚至可以帮你介绍其他建筑师。」也许是地能力不足,达不到他的标准,她不想勉强。
「不,我只要妳。」她退让,他反而坚持。
「什么?」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想什么。
「而且妳知道的……」他突然攫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低声说道。「妳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
「妳知道,妳一定知道!」他双手握住她的肩,用力摇晃。「妳知道我想要什么,对不对?不是那些俗气的东西,绝对不是!我要的那些东西--」殷仲威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要的那些东西--该死,反正妳就是知道就对了!」
他的说法有如绕口令,又有如哑谜,把石破军兜得团团转,也把自己搞混了,可是他却还坚持她、知、道,彷佛她曾亲眼见过。
石破军的身体被摇得像台风天里的树枝,可她的脑中却也因此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景象,那景象中有池塘,有阁楼,还有刻满诗词的小桥。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小桥上站立的女子,抚着栏杆上的刻字轻声呢喃,她身边的男子听着听着笑了,拉起她的小手问她喜不喜欢。
喜欢。
她好喜欢。令她欢喜的不只是新居,还有男子,他对她的好,教她好生为难。
「妳知道的,对不对?」现实中的男人与映像中的男子重迭,定格为同一个画面。
她失神地看着殷仲威焦急的脸,顷刻间什么都懂。
「我……知道。」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但她直觉影像中的院落,就是他想要的设计,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知道就好。」殷仲威同样迷惘,同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坚持一定是她,而且她非得知道不可,只是一味地服从内心深处的指示。
「那么、那么我回去重画。」石破军匆匆地收起设计图和公事包,飞也似地逃离殷仲威办公室,靠在电梯的墙上喘息。
刚刚……浮现在脑中的画面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就是所谓的前世今生?莫非她的上一辈子和殷仲威有所牵扯,所以这一辈子才会再遇见他,继续未了的缘分?
今生的许多事,都是前世种下的因果,很多事情都是前世注定的……
未婚夫的声音环绕在耳际,石破军的心都慌起来了。
殷仲威的为人……他的未婚妻……还有汉忠……不行,说什么都不可以!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交出殷仲威满意的作品,从此不再与他有所牵连。
石破军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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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
猛然睁开眼,呆看被夕阳余晖染红的天花板,殷仲威频打哈欠。他懒洋洋起身,随手抓上浴袍穿上,拖着要死不死的脚步,走向起居室的小吧台,拿出酒杯为自己倒了杯酒。
又过了一天……不,应该说,又过了一个白天。真正精彩热闹的节目正要开始,他却提不起劲。
应该是老了吧!
殷仲威自嘲。
以往每当这个时刻,他一定是兴致冲冲,为即将到来的狂欢夜晚做准备,现在他却连动都不想动。
唉!
拿起手中的白兰地啜了一口,殷仲威比谁都明白这跟年龄无关,真正影响他的,是他的心情。
自从那天和石破军的会面以来,又过了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他刻意不和她连络,刻意让自己血液中沸腾的欲望降温,但还是失败了,他真没用。
还是去找她好了,
把酒杯中的白兰地全部喝光,殷仲威放下杯子,打算稍微梳洗一下,换上衣服出门,这时却听到门被人用钥匙打开的声音。
「嗨,慧琳。」他不必转头看,也知道来人一定是未婚妻,只有她有他的钥匙。
「仲威?」反倒是文慧琳吓一跳,忙着拍胸口。
「妳那副样子好像见鬼一样,我有那么可怕吗?」奇怪,他明明就记得他的女人缘好得很,怎么他身边的女人都不捧场。
「我没想到你会坐在那里。」文慧琳镇定心情后,也跟着坐在他对面。「通常这个时候你还在睡,我以为你会在床上。」
「抱歉我身边没有女人,让妳失望了。」无法享受抓奸的乐趣。「不过我也没想到妳会突然回国,英国好不好玩?」
「你知道我不是去玩乐。」文慧琳有些心虚的回答。
「是吗?」他冷笑,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文慧琳根本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当然是,我是去工作。」她很快把这话题带过去。「出国的期间,我一直在烦恼你没有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你办好了吗?」
「办好什么事?」他打哈欠。
「我们的新居啊!」她蹙起秀眉。「我不是有给你一张名片,叫你跟那个建筑师连络,你到底连络了没?」
「哦,那个啊!」他恍然大悟。「这妳不必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在进行中,一切都很好。」
「真的?」文慧琳怀疑的看着他,很难相信,他能把一件事情办好。
「嗯。」他点点头,一副自信的样子,文慧琳总觉得其中有鬼。
「那就好。」不过就算有鬼,她也没空管,她还有其他事要忙。「既然一切进行顺利,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明天要去加拿大。」
「妳又要出国?」殷仲威愣住。
「是啊!」她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吗?」干嘛大惊小怪。
殷仲威不悦地拢紧眉心。虽说是各玩各的,但她这种行为也太过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妳这样我们要怎么培养感情?」他口气不爽的说。「每次刚见面,妳就嚷着要出国,就不怕我出轨?」
「你一天到晚出轨,我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有个限度就好。」文慧琳觉得他才奇怪,从以前就是如此,现在才提。
「限度?」殷仲威闻言发笑,他从来不懂得这两个字的意义,她也不是不知道。
「你自己拿捏。」她才不管他奇怪的情绪,反正他向来是晴时多云偶阵雨,真的理他的话,就太傻了。
「好吧,我自己拿捏。」殷仲威笑笑,笑容中充满决心。文慧琳压根儿不了解他的想法,也懒得理。
「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我要回去整理行李。」她说着说着就要走。
「慢走。」他不在乎的挥挥手。「记得玩久一点,别太快回来。」他敢打赌,等她办完加拿大的公事,一定会直飞英国,到时可有得磨了。
「你今天真奇怪。」文慧琳完全不理他,只赶着离开。「反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再连络。」
啪地一声。门再度被关上,从她进门到离开,中间也不过相隔十分钟。
……好好笑。
殷仲威无意识的拿起玻璃杯把玩。
最近他碰上的女人好像都急着逃离他,石破军如此,他的未婚妻也如此,看来他的女人缘得重新再检讨才行。
……打电话给石小姐吧,总要关心她的进度。
殷仲威决定不管他的未婚妻,打电话给石破军。不过在拨她的手机之前,他还是先打了一通电话到别处,交代对方帮他办一点事情。
「喂,张秘书吗?帮我调查一下我的未婚妻,她最近常跑英国……」简单交代几句话之后,殷仲威切断通话,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拨石破军的手机。
石破军正想打电话给殷仲威,告诉他已经完成草图,请他约个时间会面,就接到他的电话。
「真难得,妳还会开机。」殷仲威一开口就没个正经,石破军倒不介意。
「我正要找你。」刚刚好。
「妳找我?」他几乎吹起口哨。「这比妳开机还难得,妳为什么找我?」一定是……
「我完成设计图了。」果然。「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见面吗?」她希望早点把这件事解决。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殷仲威耸肩。「我刚好在家,妳现在就带着妳的设计图过来,逾时不候。」
「又要去你家?」石破军的语气十分犹豫。
「怎么,怕了吗?」他刺激她。
她是怕,怕看见他家那些交媾的神祇,和三不五时出现的幻象,它们在某个时间点,会重迭在一起。
「不能约在别的地方吗?」她刺探性地问。
「不能。」他想都不想地拒绝。
石破军叹气,遇见一个任性的蛮子实在没有办法,反正是最后一次,就屈就一下吧!
「我马上过去。」
「好,我等妳。」
双方挂上电话,若说谁的心情会好一点,当然是殷仲威无疑。
他若有所思地将手机拿在嘴边,思考待会儿要是石破军来,自己该跟她说些什么话,怎样才能说服她,接受他的提议。
他真的好想要她,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头饥饿了很久的豹子,发现了等待许久的猎物,恨不得马上扑杀一样振奋人心。让他一向懒洋的心志,都跟着动起来了……啊?糟了!
猛然察觉自己还裹着浴袍,殷仲威丢下手机,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梳洗。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更衣室,打开吊满各式名牌衬衫的衣柜,抽出一件白底粉红条纹的衬衫,穿在身上。
他照照镜子,这样好看吗,会不会显得太没有特色?
越看越觉得不妥,殷仲威快速脱下衬衫,又换了一件铁灰色的衬衫,对着镜子狂照。
不好,看起来就像准备开股东大会的老头,一点朝气也没有。
他又脱下灰色衬衫,换上另一件红色印花衬衫,顷刻变成舞男。
真他妈的,他就没有素一点的衣服吗,非得把自己打扮成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才行?
殷仲威忘了,他本来就是花花公子,想一下子改过自新,本来就很困难。
好吧!他认输,随便抽出一件全黑的衬衫穿上,就当这是教训,该添新装了。
殷仲威私底下决定,要把衣橱内那些太像花花公子穿的衣服丢掉,换上一些正常人比较常穿的衣服,将来也比较不必伤脑筋--
将来?
对着镜子又是梳头发,又是扣衬衫的,殷仲威被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吓到,他真的在思考未来?
他不可思议的穿上牛仔裤,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反常到达某个程度,他却无法控制。
「叮当叮当!」
大门传来的电铃声,提醒殷仲威客人到了,他才发现自己在更衣室待了多久。
「该死!」他用力关上衣橱的门,提起脚跟就要冲出去,后来想想这样子好蠢,遂放慢脚步,不过离开更衣室前还是多照了两下镜子。
「咳咳!」他镇定心情,试着用最潇洒的态度把门打开。不期然被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石破军只能站在门口与他对看,他今天怎么没使用遥控器?
「妳来了。」殷仲威拨了拨头发,单手将门打开,径自走向起居室。石破军不自在地跟进去,觉得他今天特别不一样,好像多了点什么味道。
「我来送设计图。」镇定,石破军。妳又不是没见过这个家伙,他只不过今天穿着整齐了点,没什么好紧张。
「呃,要不要喝咖啡?」他指指吧台。
「不用了,反正待不久,不必麻烦。」她勉强微笑道。
殷仲威的脸立刻垮下来,不晓得自己在干嘛,他向来不为女性服务。
「把图给我。」没想到第一次出师就踢到铁板,难怪诸葛亮要作出师表,简直太呕了嘛!
「好。」石破军把图交给他,不小心靠他太近,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
她的反应像被烫到似地直觉想跳开,但又怕被他逮个正着,只好假装不在乎的慢慢远离他,坐回他对面的沙发。
不消说,这更让殷仲威不爽。枉费他花了这么多力气挑衣服,结果也是白搭。
殷仲威两腿交跷地低头看图,全然不知,石破军其实没有表面上镇定,他精心打点的穿著,多少带给她一些影响。
石破军不得不承认,其实殷仲威长得很帅。他正是那种有点邪、有点坏,但又隐约透露着柔情,最能吸引女人的类型。而且他只要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就很迷人,根本不必刻意装扮……
「这份设计图我不满意,拿回去重画。」
可惜的是,他的外表远比他的个性来得迷人,他摆明了故意找碴。
「我已经尽力了,再不满意我也没办法,麻烦另请高明。」她不愿再忍受他的刁难。
「妳说什么?」殷仲威瞇眼。
「我说,我、不、干、了。」她把话说清楚。「我放弃这件CASE,请你找别的建筑师。」
石破军说完便起身要走,却被同样起身的殷仲威攫住手腕,挡住她的去路。
「客户都还没放弃,建筑师怎么可以先放弃?妳一定要把这件CASE做完。」这是他们之间的连系,说什么都不能断。
「我不做你的生意不可以吗?」她试着挣脱他的箝制,却挣脱不掉。「你就算给我再大的CASE我都不稀罕--放手!」
「我不放手。」他跟她卯上了。「妳不稀罕做我的生意?可以!那我们就来谈谈『另一种』生意好了。」搞不好她还比较有兴趣。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还有什么生意好谈?」几亿元的CASE都不要了,哪有可能跟他有所瓜葛。
「不,我们还有一笔大生意要谈。」他冰冷微笑。「上次我说要妳做我的短期情人,这个提议还有效,价码也还可以提高。」
换句话说,他从没放弃过这个念头,要她做CASE可能也只是借口,难怪无论她怎么做,他都不满意。
石破军二话不说,扬起手来就要给他一巴掌,反倒被他握得更牢。殷仲威的脾气这下真正被挑起,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脾气,早已超越他的界线,他非给她一个教训不可。
受脾气的影响,也是连日来紧憋的欲望所致。殷仲威单手把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便把嘴巴贴上去,与她来个法式接吻。
石破军第一个反应是惊讶,被他大胆的行径吓着。第二个反应是生气,他凭什么强吻她?第三个反应是挣扎,当地发现挣脱不了殷仲威的箝制,索性咬破他的嘴唇,让他尝尝鲜血的滋味,而他也确实尝到了,并因此放开她。
「小野猫。」殷仲威瞇起眼打量石破军,嘴唇上还淌着血。「我会连同上次那一巴掌,好好跟妳算这一笔帐,妳等着。」
「你没那个本事。」以前为了公司才勉强忍受他,现在既然已经打算豁出去,当然不必顾虑。
「走着瞧。」他撇撇嘴角。「等妳不得不来求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有没有那个本事。」
双方都在撂话,现在就看哪一边比较有实力,答案显然是殷仲威,但石破军也不愿服输。
两人的眼神再一次在空中交会。这一眼,正式宣告他们的合作关系破裂,从现在开始,双方只是敌人。
「失陪。」拿起图,提起公事包,石破军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见到他。但对真正被挑起怒气的殷仲威来说,却是不可能的事。
「慢走,我等妳回来找我。」他的自信其来有自,因为他有钱,很多很多的钱。而他也不吝啬动用其中一小部分,调查她的背景。
「喂,张秘书吗?」他又打电话给他最痛恨的男秘书。「再帮我调查一个人的资料,是个女的,名字叫石破军……对,就是那天到公司的建筑师,我要她从小到大全部的资料。」
一个地方都不能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