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三十个砸人够疼了,不过,先说好,我让你们一人砸五球后,再来就得猜拳,输的人当鬼被砸,好不好?”郑涵瑜笑咪咪的看着乔许跟德克。
两人互视一眼,神情又有点儿僵硬了。
“你们是男孩子,要有胆量一点啊,好不好?”
“好!”他们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
郑涵瑜拍拍两人的肩膀,自己转身走到当鬼的人偶立牌后,将脸靠在挖空的人偶脸部,笑笑的道:“可以开始了。”
乔许跟德克互看一眼,“你先。”
“你先。”
见两人推来推去,他连忙笑盈盈的又道:“五球全砸中的人,可以吃一客大牛排哦。”
两个小孩眼睛一亮,拿起水球开始往她砸了起来,一时之间,小孩的欢笑声及郑涵瑜的尖笑声在晴空之下回荡,没一会儿,一些在夏令营场地外徘徊犹豫的小孩子全挤到门口跟低矮的栅栏上争相竞看。
而在屋内的中山美沙、吴怡静、珍妮弗及两个小曾孙也全走出屋外,错愕的看着郑涵瑜跟两个小男孩互扔水球追逐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中山美沙喃喃自语,患有忧郁症的苏依依是非常厌恶小孩的,根本不可能跟他们一起玩。
“妈,这——”吴怡静也感到怔愕,这一幕若不是亲眼看到,她绝不相信。
郑涵瑜自然将大家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当然,还有旁边一直紧绷着俊脸的莫里斯,但她不在乎了,那个苏依依有那么多的状况,她若不为自己挣点好印象,走向幸福之路是困难重重。
“小朋友们,要不要跟乔许、德克还有瑜姐姐一起来玩?”她笑盈盈的朝着在入口及低矮栅栏处的小朋友用力的挥挥手。
“瑜姐姐?!”一大群小朋友不解的互相看了看。
“她不是疯子依依啦,她只是长得很像她而已,她叫郑涵瑜,是我们的瑜姐姐。”乔许和德克跟她玩了好一会儿,对她已没有戒心,跟着郑涵瑜开心的大叫。
“不是疯子依依就没关系了吧?”一名九岁男孩问着身旁的同伴。
“可是她明明就是疯子依依啊!”
“快点加入哦,我们在玩水球后,还可以再玩骑马打仗,我们可以分成拿破仑队跟理查国王一队,赢的队伍,男生可以得到星际大战的模型太空船,女生可以得到芭比娃娃,如何?”
闻言,许多小朋友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微笑,往她前进,但随后又被几个胆怯的同伴给拉了回去。
她笑了笑,“玩完了骑马打仗,有香喷喷的巴比Q,让你们自己升火自己烤肉,冰箱里已准备好多好多的牛肉串烧,呃——”她俏皮的跟乔许及德克眨眨眼,“他们好慢哦,我们干脆用水球先跟他们打一场水仗,如何?”
两名小朋友用力的点点头,就在她的一声“开火”后,三人用力的将水球扔向那些不朋友。
小朋友们的尖笑声顿时扬起,一大群人挤到水龙头那儿拼命装水球,展开反击,郑涵瑜也不停的以“瑜姐姐”自称,要大伙儿加强火力,努力炮轰,半催眠式的要他们不再认为她是疯子苏依依。
七月底的阳光炙热非常,因此被砸得一身水的小朋友反而开心得尖叫,而现场惟一的大人郑涵瑜因为成了小朋友的攻击目标,从头发到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但她仍玩得很开心,笑得很开心。这一个月过得太郁卒了,跟小朋友玩在一起,心情都放松了。
“她到底在干什么?”中山美沙一脸困惑。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小孩是天真的,吉安看来已有点蠢蠢欲动,但佩奉眸中虽露出渴望加入游戏,但也有一抹忧惧并存。
莫里斯瞪着在一球球的水花下,笑得灿烂的郑涵瑜,一肚子火的越过家人,进入屋内。
他不明白她将自己搞得像只落汤鸡去娱乐那些小娃儿做啥?!最可恨的是,她居然要他们喊她“瑜姐姐”,那他的依依呢?
中山美沙瞟了俊脸铁青的孙子一眼,再疑惑的看着已开始为小朋友分队,玩起骑马打仗的郑涵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失去记忆,个性也会这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吗?!
“奶奶,就任她跟小朋友玩在一起吗?万一她疯病发作,伤了人怎么办?”珍妮弗一脸的忧心中也带着些许的气愤。
“先不阻挠她,不过,我们得在她旁边守着,绝不能让她伤了小孩子。”
“奶奶,你的意思是让她也成为营队组员的一员?”珍妮弗难以置信的看着表情平静的祖母。
“她显然跟莫里斯有了争执。”
“那又如何?”
“真正的苏依依是没胆子跟莫里斯起争执的,而且,她羞怯到近乎自闭,绝不可能主动去儿喝小朋友一起玩,更甭提她一见到小孩就出现的烦躁情绪。”
“妈的意思是,真的如乔许刚刚说的,她只是一个跟依依长得很像的女孩子?”吴怡静错愕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也有可能她是真的失忆了,所以个性有了如此的大转变,所以我们要接近她,查个清楚。”
“查清楚要做什么?”
她笑了笑,“如果她真的不是依依,而是另一名唤郑涵瑜的女孩,那我会为她跟莫里斯办婚礼。”
“这——”珍妮弗跟吴怡静一脸的不解。
“莫里斯对苏依依的执着让他无法再爱上别的女子,就算她离开三年多,他也不曾放弃寻觅她的念头,我想,如果苏依依一辈子不出现,莫里斯可能就会独身一辈子。”
“所以如果这个苏依依真是另有其人,奶奶就将她跟哥凑成一对送进教堂?”珍妮弗总算明白过来。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想肯定是老天爷怜悯莫里斯的痴情,才将苏依依,不,郑涵瑜带到他生命中。”吴怡静对儿子的情痴是既怜又无奈。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所以我们得去了解她是不是以前那个让人厌恶的苏依依。”
吴怡静跟珍妮弗明白的点点头。
中山美沙看着游戏场上笑声冲天的嬉闹画面,轻轻的拍拍吉安跟佩茜,“夏令营活动开始了,你们也去玩吧。”
早就蠢蠢欲动的吉安迫不及待的吆喝一声,随即跑入骑马打仗的阵仗之中,而佩茜则仍有些忧惧的待在原地不敢动。
“一起加入吧!妈妈、奶奶跟曾奶奶都陪在你身边。”中山美沙鼓舞的朝她笑一笑。
小佩茜闻言放心的点点头,终于开心的加入小朋友的行列。
而郑涵瑜在看到他们终于加入自己带领的这群小朋友一起游戏时,明白她自己终于跨出成功的第一步了……
傍晚时分,理直跟孙晓晨从酒厂回到山庄,看到营火升起,近二十多个小朋友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时,已是非常惊讶了,因为他们早上出门时,营区里连个报到的小朋友都没有,而更让人吃惊的是,那当母鸡护卫身后一串小鸡的人,居然是苏依依!
但令两人更不解的是,小朋友嘴巴喊的却是“瑜姐姐”?
中山美沙看到两个呆若木鸡的男人,笑笑的将他们唤回屋内,并将今天的情形说给他们听。
两人听了虽感不可思议,但原则上也都同意中山美沙的看法,决定静观其变,观察郑涵瑜是不是苏依依。
“那莫里斯呢?”理查看看四周及营区,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中山美沙露齿一笑,“窝在房间一天了,我想他是在生那女孩的闷气,而这可能是因为她头一回忤逆他的意思吧。”
他难以置信的频频摇头,“没想到她挺有心的,愿意跟小朋友打成一片来扭转我们对她的印象。”
“算勇气可嘉吧,不过,我真的希望她不是苏依依,若她真的是失去记忆的苏依依,那我也希望她永远不要恢复记忆,毕竟现在的她感觉比较无害,也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中山美沙是真心的期盼着,这一个月来,她细细观察过她,注意到她的情绪不曾有过脱节的演出。
众人点点头,心有同感。
这一夜在小朋友玩累了、吃饱喝足、洗完战斗澡回到帐篷睡下后,几名大人才相继回房休息。
不过,珍妮弗倒是出人意外的挡住郑涵瑜,“我想跟你谈谈。”
她点点头,其实在跟一群小朋友玩了一整天后,她已筋疲力竭了,何况,等一下她还得请莫里斯带她到市区去采购今天答应要给小朋友的玩具。
两人在营火前的长椅坐下,看着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炬。
“你真的不是苏依依,对不对?”珍妮弗开门见山的问,她的个性跟奶奶不同,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郑涵瑜没料到她出口的第一句话竟这么让她心惊胆战,一下子,她一颗心志下心着,相当不安,“怎么说?”
“你看来就跟苏依依不一样,虽然是同一张脸,但气质、个性相差十万八千里。”
“那是因为我丧失记忆吧。”她呐呐的回答。
“是吗?”珍妮弗一脸怀疑,“你知道吗?我大依依六岁,也就是她成为我们的邻居时,我已经十一岁了,我们当了十多年的邻居。”她摇摇头,“我从不曾看过她跟哪个小孩子玩在一起,她太羞怯了,也有轻微的自闭症,碰到什么事都像惊弓之鸟,而我哥的强势正好给了她一个很好的避风港,这也是她对我哥百依百顺、也只跟我哥在一起的原因。”
“那——那又如何?”
“她不会甚至不曾抗拒过我哥的任何意思,当然,发病的时间除外。”
郑涵瑜凝脸着她,诚实为上策吧!不然,再被当成疯子依依的遭众人排拒,她也很痛苦!何况,这一个月她乖乖的以苏依依的身份跟着莫里斯进进出出,也没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她想放手一搏。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珍妮弗,我可以信任你吗?”
“什么意思?”
“如果我老实的告诉你,我真的不是苏依依呢?”
珍妮弗讶异的瞪大了眼,“你怎么证明?”
“我有一对很好的父母,他们住在台湾,那绝不是苏依依的叔叔婶婶,而我在加州柏克莱大学念企业管理四年,你可以上网到柏克莱去查我的资料,要不,我也可以请我父母将我的一些文凭传真给你看,从小学开始,那可以证明我并不是在你们这个地方念小学的。”
“那你为什么会假冒苏依依!又为什么这么快就告诉我真相?”
快吗?她可是度日如年呢!她喟叹一声,“我二十四岁了,特别崇拜大男人,总觉得大男人性格的男人才叫做男人,可是我身边的大男人不是已婚就是花心大萝卜,我芳心寂寞极度渴望爱情的到来,所以你哥在大阪错认我时,我将错就错,以为这样可以追求到自己的幸福,”她摇摇头,“很白痴吧,是不?”
珍妮弗难以置信的看着懊恼不已的郑涵瑜,“这是真的?”
“我知道很匪夷所思,可是我第一眼就爱上你哥哥,一时鬼迷心窍的就当起失去记忆的苏依依,可是——”她苦笑一声,“你哥根本也没提苏依依对你们一家人来说简直就是个梦魇,如果早知道,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珍妮弗看着她,突然笑了出来。
她柳眉一皱,“笑什么?”
“如果你的话是真的,那我真的很高兴你不是那个疯子苏依依。”
“什么意思?”
“我妈说如果你真的不是苏依依,而是跟她长得很像的人,那便是上天怜悯我哥对苏依依的痴情而派来你,而我奶奶也会为你们举办婚礼。”
闻言,郑涵瑜眸中一亮,心中乌云尽扫,“那看来得让你确定我是不是苏依依了,对不对?”
“嗯,你可不可以先打电话给你的父母,我想先跟他们谈谈。”
她一脸为难,“这事对我父母来说太突兀了,他们绝不相信我会做出这种缺乏大脑思考的莽撞事,所以如果可以,我想在我跟你哥有结果之前,先对他们保密,不然,这事没有成功,我会觉得好窝囊。”
“可是我怎么确定你的话是真的?”
“我先请我父母传些资料给我,骗他们说是公司要建档,他们不会多想的。”
“然后你再将那些资料给我?”
她点点头。
珍妮弗挑起一道柳眉,“那我哥还有其他的家人?”
“我不知道,不过,我希望暂时先瞒住你哥,可以吗?”
“为什么?”
“他还没爱上我,对他来说,我还是苏依依,如果现在就拆穿我的谎言,那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可能就得离开。”她一脸沮丧。
珍妮弗沉吟了好一会儿,“我去找奶奶跟我妈商量,她们会有好法子的。”
“她们不会赶我走?”郑涵瑜一脸忧心忡忡。
“只要你不是苏依依。”
她笑了笑,“放心,我绝对不是她。”
“那就没问题了,她们一定很高兴,我们一起去找她们。”
“不,时间有点儿晚了,我早上答应小朋友买玩具送他们,我想找莫里斯载我到市区去,不然晚了,商店全关了门,我对小朋友就失信了。”
珍妮弗直勾勾的看着她在火光下可见诚挚的丽颜,“你真的跟苏依依不同,郑涵瑜。”
“叫我涵瑜就好,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叫我苏依依了。”那会令她精神紧绷。
“我载你去买好了,我很清楚我哥的脾气,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而且闷了一天了,你去找他,只会被他骂而已。”
郑涵瑜想了一下,“我想也是。”
“那我们走吧。”
她点点头,两人相偕走到停车场。
而拉伯雷一家在看到她们两人同车离开的这一幕,众人的眉头又是一皱,不过,中山美沙很快的舒展了眉心,心中似乎有谱了。
二楼的窗台边,莫里斯也注视着这一幕,直到车身没入夜色后,他纠结的眉心仍是皱得紧紧的……
“瑜姐姐!瑜姐姐!”
晨曦的微光中,一大群早起的小朋友对着双并的豪宅大声的叫着郑涵瑜,一方面是他们昨晚早早就睡了,现下已经睡饱,二来也是郑涵瑜答应今天要给他们玩具。
“瑜姐姐!瑜姐姐!”
郑涵瑜被这些稚嫩又宏亮的嗓音给吵了起来,一古脑儿的下了床,随便梳洗一下,穿了轻便的裤装后便冲出门外。
她昨晚回来都快一点了,而莫里斯房间的灯光还是亮的,但在她开门进入她的房间时,他的灯就关了,而她早累毙了,实在也没力气去问他在想什么。
思绪间,她已下楼走出大门,从车库里搬出一大堆的玩具,一一奖赏昨天竞赛胜利的小朋友。
拉伯雷一家人在小朋友们兴高采烈的欢笑声里也早早的起床了,珍妮弗尤其哈欠连连,昨天回来晚了,妈妈却将她找到奶奶房里,而谈的自然就是她跟郑涵瑜在营火前的谈话。
她们三人达成协议,关于郑涵瑜并非苏依依一事,暂时对拉伯雷家的男人隐瞒,待确定她不是苏依依后,再对理查跟孙晓晨说明。至于莫里斯,就暂时依郑涵瑜的意愿,在他未爱上她时,先不让他知道真相。
一身格子衬衫、米白色长裤的莫里斯走下楼,在瞥见窗外已跟小朋友打成一片的郑涵瑜时,他面无表情的在餐桌前坐下。
一会儿后,中山美沙跟吴怡静已将早点送上桌,而珍妮弗则带着吉安跟佩茜到营区去帮忙郑涵瑜打点小朋友的早餐。
理查、孙晓晨也在几分钟后来到饭厅,静静用餐的众人可以感觉到莫里斯的心情很差,他神情紧绷、沉郁锁眉的。
“莫里斯,你怎么了?”中山美沙开口问孙子。
“没事。”
“既然没事,何必绷着一张脸?”
他撇撇嘴角,“奶奶,我心情不好,所以你也别问我,我怕自己会不小心的对你出言咆哮。”
她笑了笑,“是因为涵瑜吗?”
“她不是涵瑜,她是我的依依。”莫里斯咬牙切齿的反驳。看依依要大家喊她涵瑜,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原来你在气这个。”她笑笑摇头,“这样的她不好吗?”
“如果她得要装小跟小朋友混成一团,玩那些可笑的游戏,要小朋友喊她‘瑜姐姐’,那大可不必。”他没好气的回答。
“那你希望她还是那个让众人小心翼翼、将她当精神病患看待的苏依依吗?”理查反问他,虽然他并不知道郑涵瑜到底是不是失去记忆的苏依依,但目前的情况实在比以前好了许多。
莫里斯无言,其实他自己也很矛盾,但他不希望依依变得好像事事都不需要他,她的独立,让他感到无措。
“莫里斯……”
“不要说了,我很烦,对不起。”放下吃了一半的乳酪面包,他烦躁的起身,走向屋外。
看着在晨光下,与每个小朋友打闹成一片的郑涵瑜,一股怒火在他心中越烧越旺,她到底怎么想的?她真的不打算找回以前的苏依依了?
他沉着一张俊颜,大步的走到她的身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她拉离那些跟她玩得开心的小朋友。
“做什么?莫里斯,你抓得我的手好痛!”郑涵瑜想挣脱他的手,但他握得好紧。
莫里斯没有回答她,径自将她拉到远离营区,位在车库后的一片小花园。
他放开她,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的长裤及圆领的休闲上衣扫了一圈,“那些LANVIN的洋装,你都不穿了?”
那些洋装的质料及款式都很不错,但毕竟是苏依依穿过的衣服,她根本不想穿。
“说话啊,我在问你话。”他的口气越来越差。
“我不想穿。”她闷闷的道。
“那曾是你最爱的衣裳。”
“是吗?”她直视着他,“是她的最爱?还是你帮她选的?那些衣服都相当的女性化,更有多款的娃娃装,是你将她扮成那样柔弱……”
“别她她她的说,好像她跟你没什么关联似的,她是你,你是她!”他气愤的打断她的话。
“我丧失记忆了,真的无法将自己当成她。”她再也不要当苏依依了!
“那就该死的快想起来,我只要我的依依,而不是你这个失去记忆、以为自己是叫郑涵瑜的女人!”他怒不可遏的发出雷霆咆哮。
闻言,郑涵瑜真的很伤心,她永远也当不成他的苏依依啊!
他咬咬牙,“去把早餐吃一吃,我带你去看强森医生。”
她脸色倏地一变,“你要我接受催眠治疗?”
“没错,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你将过去的苏依依忘记,而活在郑涵瑜的身份里。”
“我不去,而且夏令营还有四天。”
他粗声低呻,“你不必再当小丑!”
她粉脸丕变,“什么小丑?你知道小朋友最不会记恨,我先融入他们的活动中,你的家人也会对我另眼相看的。”“你昨天已经做够了,没必要再当四天的小丑。”
“不行,我已经答应小朋友要跟他们一起烤饼干了。”
“那就忘记这件事!”他铁青着脸,“算了,也别在家里吃早餐了,我带你出去吃,再去看医生。”
“不,我不要。”
“依依!”
“我不去。”
他怒视着她,“由不得你!”他粗暴的将她抱起,不管她的挣扎直接将她带到车库,他将她扔进宾士车子的前座,为她扣上安全带后,自己也怒不可遏的上了车,按下中央控制锁,不管屋前错愕不解的家人,还有营区里小朋友的困惑及失望,他将油门踩到底,极速的绝尘而去,直接奔往市区。
宾士车来到枣椰树夹道的耶尔市区,莫里斯在一处新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并没有马上带着一路静默的郑涵瑜上六楼的诊所,而是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她。
她知道他的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但她不想对上他的视线,她的心里其实很慌,不过或许是这些年来被冠上“冰美人”的称号,习惯戴上一脸的淡漠面具的缘故,让他看不出她此刻的异样。
只是待会儿在医生的催眠下,她要坦白了一切呢?莫里斯会如何反应?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里斯开口,语气上有明显的抑制怒火的紧绷。
“我没想什么,我只希望你的家人能接受我,外面的人别将我当成疯子,而你能爱我。”这真的是她目前最大的期望。
“我爱你,这一点无庸置疑,至于其他两点,我没有那么迫切的希望你在短时间做到,我只希望你赶快恢复记忆,记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在努力。”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控制不住的出言嘲讽。
她润润干燥的唇,“我知道你不太习惯这两天的我,就如同我并不习惯过去一个月那个跟着你四处找寻过去记忆的我,眼前的我,才是真的我,我希望你能爱上这样的我郑涵瑜。”
“不可能!”他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她眼眶有点儿泛红,他的回答斩钉截铁,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希望得到他的爱。
他倾身将她拥入怀中,“依依,我爱的是失去记忆前的你啊,你要我爱上现在的郑涵瑜谈何容易?”
“我知道,这很难。”她哽咽的点头,觉得自己好想哭。
“你乖,好好的接受治疗,恢复记忆,你就会跟以前的依依一样了。”
“你真的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他浓眉一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不习惯现在的你。”
“那有可能变成习惯吗?”她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很难。”他答得坦白。
既然如此,就算她被拆穿了西洋镜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根本不可能爱上她的嘛!
她僵硬的离开他的怀抱,“那就去接受治疗吧。”她豁出去了!
他面露欣慰,解开了中控锁。下车后,看着她主动从车上下车,他走向前去搂住她的腰,“你终于想通了。”
她苦涩一笑,是啊,她终于想通了,该来的躲不掉,而幸福更是强求不来。
莫里斯开心的拥着她上了电梯,来到六楼的诊所,步入窗明几净的诊疗室,对
一名正低头整埋文件的护士道:“爱莉,我找强森医生。”
戴着一副大眼镜的爱莉抬起头来,在看到莫里斯后,双颊一红,“莫——莫里斯,他在休息室,我马上去叫他。”
“谢谢。”他对她的羞赧及眸中的倾慕毫无所觉,拥着郑涵瑜便走到候诊室的长椅上坐下。
不一会儿后,穿着白袍的强森走了出来,他是个身材矮胖但看来和蔼可亲的白发苍苍的老医生。
“莫里斯。”
“强森医生,这是依依,你对她也很熟的。”莫里斯指指看来颇为紧张的郑涵瑜,“上回,我在电话里将她现在的情形都跟你说清楚了。”
强森医生点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大叠的病历放在桌上。
郑涵瑜好奇的凑近一看,这才看到那原来是苏依依的病历,瞧那厚厚的一叠纸,苏依依在这儿显然是个老病患了。
强森朝她笑了笑,“你不记得我了?”
她点点头,她怎么可能记得?她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他。
“莫里斯在这段时间已经带你回老家去看过,还安排你在拉伯雷家的别墅居住,这些人事物,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她摇摇头。
“莫里斯呢?他是你最依赖、最深爱的男人,你对他也没有一点熟悉感?”
她再度摇摇头。
再来的半个多小时,强森医生问了许多有关苏依依过去的一些相关记忆,但郑涵瑜的回答千篇一律,“我全记不起来了。”
最后,强森看来还很有耐性,但莫里斯可就不怎么耐烦了。
他按捺住最后一丝耐性道:“强森医生,你何不直接以催眠法让她回忆起以前的事?”
他摇摇头,“对一些正常但失去记忆的病患,我当然可以这么做,但你知道依依的精神状态不比常人,若没有十分的把握就贸然使用催眠疗法,到时极有可能让她停留在以前的疯癫状态,麻烦更大。”
“这——”这莫里斯怔愕无言。
“她以前在我这儿接受治疗时,就因为她的精神状态不佳,所以我无法对她使用催眠疗法,而现在的情形并没有改变,她只是失忆而已。”
“那怎么办?她根本记不起来以前的一切。”他抿紧了薄唇,一脸忧心。
“我跟你说过这需要时间,有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记起来了,可能因为看到某个东西、某个画面,甚至一个撞击,但也有人终其一生也记不起来失忆的过往。”
“那不行,我等不了,也不想再等了,我要她记起所有的事。”
“莫里斯,给依依一点时间,而且,如果在接下来几次的咨询问诊,确定她的精神状态稳定后,我也会斟酌情形对她施以催眠治疗,当然时间会从几分钟开始,采片断式的,而情况允许的话,我自然会延长催眠的时间。”
“意思是今天不会催眠了?”郑涵瑜管不住自己的嘴,急忙问道。
强森点点头,笑笑的直视着看来精神不错的她,“老实讲,刚刚乍见你的第一眼,我还不敢相信你是那个在我这儿疯疯闹闹了几年的依依,你现在看来非常的不一样,像另外一个人。”
她尴尬的笑了笑,“这是失去记忆的好处吧,我可以走了吗?”
“暂时如此,当然,日后的复诊,会有一些辅助的东西,好帮助你想起以前的记忆。”
好险,危机暂时解除了!她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莫里斯看来却相当的失望,他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绝丽容颜,如果她永远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呢?
他炯亮的褐眸一黯,他不知道到时他该怎么办?重新去爱这个不需要他保护、不需要他意见的郑涵瑜吗?
他的依依将永远消失吗?谁能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