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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美人 第七章

  过了几天,羽顤私下约了唐sir见面,除了告知自己追查的所有证据,他想听听经验丰富的长官有什么好建议。

  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到达的羽顤,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唐sir的办公室外。他嘴角带笑,心情看来还不错。

  一进门,唐sir便招呼他坐。

  两人在L型的沙发上落坐,羽顤十指交错置于大腿上,神色泰然自若。

  「怎么,说要单独跟我见见面,是不是对未来有什么重大的决定?」

  「唐sir,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是有件更重要的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

  听了羽顤认真道明来意,唐sir也跟着严肃起来。

  羽顤条理分明地将事情始末全盘托出。他唯一保留没说的,只有汐雅还活着的事实。

  「这实在太荒谬了!」

  鲜少动怒的唐sir面对这假设,竟意外失去应有的稳重,斥责起来。

  他的出发点自然是为羽顤的前途着想。

  「你知道这指控有多严重吗?『关氏集团』是台湾属一属二的大企业,在亚洲的地位也不容小觑,它错综复杂的政商关系,稍一不慎就可能影响面上的人,这后果你想过吗?」

  「老实说,我根本不在乎。」他扬眉,无所谓的姿态令唐sir不解。

  「这我就更不懂了。你急切的约我谈这件事,究竟是何用意?拿这漏洞百出的假设,想达到什么诉求?」

  「我要翻案,为我养父洗刷凶手的罪名。」

  唐sir不顾面子,哑然失笑。然后将他放在桌上关于案子的分析侧写全扔回他面前。

  「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点起一根烟,吐出的浓浓白雾弥漫在两人之间。他语重心长的指着羽顤说:

  「再查下去只会毁了你的前途。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能赌上国际刑警组织的名声,所以我以长官的身分命令你,就此停手。」

  「不可能。」羽顤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

  唐sir对他的执迷不悟感到忧心。

  「无论遭受什么阻碍,我都决定要查下去。」羽顤脸色一沉,坚定的火焰在眼中炽烈灼烧。

  「羽顤,你的决心毅力我一直很佩服,但你终究要认清事实啊。叶云的死无法挽回,你与其执着于悲愤中,倒不如好好照顾芊婷,以慰他在天之灵。」

  「唐sir,你的意思是……」

  「我一直以为你懂,但三年多来,我发现你只专注于自己的事,压根忘了芊婷。」唐sir弹弹烟灰,神情凝重的说:「叶云生前最牵挂的只有这个女儿,将心比心,比起追查所谓的真相,他应该更希望你能跟芊婷结婚,照顾她一辈子。」

  听了唐sir的一番坦言,他意外露出释然的笑。

  「我不能、也不会娶芊婷,这一点,我会慢慢跟她说清楚。但今天我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请您亲自帮我鉴定一下新找的证据。」

  「是什么新证据?」唐sir语带保留等着答案。

  羽顤于是起身,走出门外。几秒钟后回到办公室时,身后跟着一个人。

  唐sir看到汐雅,先是一愣,随即惊慑的从沙发上站起,睁大双眼瞪着她瞧。即使是身经百战,经历无数枪林弹雨场面的他,也会因这难分现实或虚幻的场景而不自觉退后两步。

  「不用我介绍,您应该知道她是谁吧?」羽顤说。

  「唐sir,好久不见了。」听她这么一叫,唐sir不得不认输。

  「妳……关汐雅,真的是妳?妳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强作镇定的吐出这个字,然后转头望着羽顤,希望能迅速得到解答。

  羽顤先不回答,反而自顾自地将汐雅拉到他面前,让他彻底鉴识一下。

  唐sir强作镇定,从头到脚仔细端详汐雅,不时皱眉、摇头,似乎努力想从有限的逻辑思考中理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汐雅看不下去了,赶忙叫羽顤解释。

  「羽顤,你别再折磨唐sir了,快把事情说给他听吧。」

  羽顤点点头,等他们都坐在沙发上,才将发现汐雅的细节娓娓道来。

  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里,唐sir没说一句话。他专心听着,时而闭眼,时而不住的点头。

  「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这一着……真把我打败了。看来这案子疑点真不少。」

他又点起一支烟,大大吞吐几口,稳定思绪才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申请停职。」说着,他便将证件和配枪一起放在桌子上。

  「你打算孤军奋战?」

  「嗯。」羽顤握起汐雅的手,誓死为捍卫爱情孤注一掷。

  但旁观的唐sir非但不觉得这牺牲有何伟大,反而力劝他三思而后行。

  「事情的演变谁都无法预测。唯一能确定的是一旦你开始行动,对方也会有所警觉。」他的视线从羽顤转到汐雅脸上,语气顿时变得犹豫,「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贸然行事恐怕会……」

  「我不怕!」羽顤还没开口前,汐雅却抢先回答:「我们大可离群索居,避开这些纷扰。但我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我要光明正大的跟羽顤在一起。」

  这是汐雅第一次坦白自己的感情,尤其还是在外人面前。这举动让羽顤掩不住感动,将她的手牵得更紧。

  唐sir见了眉头皱得更深。

  「接下来每一步都是我俩再三斟酌过,绝非一时冲动下的决定,所以您放心。」羽顤安慰的说。

  「唉,你们坚定的感情我很感动,但……对方既决定置妳于死,就绝不会再失手,妳现在有多危险妳知道吗?」

  「嗯,所有可能的危险羽顤都告诉我了。」汐雅扬着下巴,勇敢的说。

  「既然知道还……」唐sir用谴责的眼神望向羽顤。「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为何还带汐雅来见我?莫非需要我派人保护她?」

  「不,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假他人之手。」

  唐sir不解的看着他。

  「我有个不情之请,这要求……可能超出游戏规则了。」

  「说吧。」唐sir嘴角浅笑,等着。

  「我停职之后,不管未来有什么发展都不会连累到你和组织,我只是希望将来若需要上法庭作证,您能……」

  「放心,这事我义不容辞。其实当你走进办公室那一刻,我就跟这案子脱不了干系了。」他按熄烟,坦然微笑说:「就拿这当作退休落幕前的压轴好戏也不错。」

  「唐sir,谢谢你。」两人异口同声说。

  「好啦好啦!什么都不用说,放手去做吧。」他挥挥手,阻止客套的致谢,然后起身将桌上的资料收了回去。「这些东西我会仔细研究,有什么新发现我会再跟你讨论。」

  「嗯。」

  「还有……」他顿了几秒,谨慎斟酌即将说出口的话,「我只有一句话,停职只是程序上的做法,真有需要,你还是得开口。」他又加上一句:「无论什么事。」

  「我知道。」

  有了唐sir的承诺,羽顤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信心倍增。

  暂时撇开恼人的事,三人闲话家常的聊了起来。要不是助理进来提醒唐sir有个会议。,都不知道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该走了。」两人相继起身。

  走到门口时,唐sir突然叫住羽顤,并用眼神暗示他单独留下。

  羽顤懂了,转身先将汐雅送出门,再借故忘了件事,快步转回办公室。

  他一关上门,唐sir就压低声音,深怕被听见似的小心翼翼说:

  「汐雅活着的事,芊婷知道吗?」

  「嗯,她们已经见过面了。」羽顤无奈笑笑,坦承说道:「她发了疯似的要杀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叹了口气,体谅的说:「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一场车祸让她失去父亲、失去你、失去了一切。」

  「我懂,所以在真相没查清前,我不会再让她们见面。另方面,我也会再多花点时间开导开导她。」

  「嗯。还是那句话,有任何需要,别客气。」

  「我知道,谢谢你,唐sir。」

  羽顤欠着身子,恭敬的道谢,随即转身离开办公室。他一走出门,汐雅就忧心的迎上前。

  「你们说了什么吗?」

  「没。」羽顤摇摇头,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这虽然暂时安抚汐雅的情绪,却让羽顤惴惴不安。

  这件事是该解决了。为了不让这颗不定时炸弹影响将来查案,羽顤决定立刻见芊婷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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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案子或是任何逻辑性的推理、分析,对羽顤都是轻而易举。但说到感情的处理,他可就没这么得心应手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用尽各种方法试图约芊婷出来见面,却都遭到拒绝。

  虽然是意料中事,但羽顤却不愿放弃。

  这天,他才刚起床,床头的电话就响了。

  接起之后,一听是芊婷的声音,羽顤残存的睡意立刻被驱除得一乾二净。

  他摀着话筒,望一眼仍在床上熟睡的汐雅,说:「等等,我换支电话。」

  他挂上电话,脚步轻盈迅速的离开房间,来到客厅的矮桌旁。

  「喂。」他压低声音问:「最近好吗?」

  「你找我什么事?」她漠然的应。

  「能不能见一面?我有事当面跟妳说。」

  「若是关于关汐雅,就不用说了。」

  「这件事很重要。」

  她冷笑。「什么时候她的事已经变成你最重要的事?我跟爸呢?」

  「芊婷……」

  「羽顤哥,我好不甘心。」她声音颤抖,带着些许啜泣声,任谁听了都会心疼。

  羽顤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在这时候却派不上用场。

  「我很抱歉,我跟汐雅……」

  「羽顤哥。」一听到汐雅两个字,芊婷立刻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说想见我?我就在楼下,现在上去好吗?」

  「现在?」

  「不方便?」她语气一转,失望中带着些恨意,「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嗯,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这一点……见了面我会解释给妳听的。」

  「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何必还要见我?难道你要带她来我面前炫耀示威吗?!」芊婷失控的高声大喊。

  这头的羽顤急,却还是只能压低声音,深怕吵醒汐雅。

  「汐雅不是那种人,妳应该重新认识她。」

  「不必了!这种邪恶的女人我连看都不想看!今天你不让我上去,那么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她绝决的冷笑,语气漠然:「既然我们撕破脸,将来要是发生什么事,你要负全部责任。」

  「芊婷!」羽顤喊了一声,还是阻止不了她挂上电话。

  虽然芊婷最后那句话威胁的成分居多,但羽顤还是心有芥蒂。他挂上电话,打算立刻更衣到她的住处去看看。

  谁知一转身,竟看见头发微乱,穿著他的睡衣的汐雅,一脸茫然的站在客厅一角望着他。

  「醒啦?」

  「嗯,你刚刚在跟谁说话?」汐雅双臂环抱自己,既没走近,也没移动步伐。像等他说出答案才决定该怎么做。

  「芊婷。」羽顤坦白,「她在楼下,说想见我一面。」

  「怎么不让她上来?」汐雅这才缓步走向厨房,打开柜子拿出咖啡罐,准备冲咖啡。

  羽顤听了她的话,一脸狐疑的跟进厨房,倚靠着流理台看她。

  「妳忘了上次她是怎么对妳的吗?我怎么可能再让她上来。」

  「看你把她说成什么,她又不是故意的,每个人遇到那种场景都会失控,我不怪她。」

  羽顤心疼的从身后抱住她,双唇在她白皙的颈后游移。

  「妳心胸宽大,但我做不到。不管是谁,再敢那样对妳,我都会当场让他好看。」

  汐雅转过来,抬起手抚摸他的脸,感动的流光在她美丽的眼眸中晃动。

  「我知道你会不顾一切保护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但芊婷不同,她孤苦伶仃的,除了你,再没有其它亲人了,说什么你都不能弃她不顾。」

  「妳这个傻瓜!难道真看不出芊婷其实只是在利用我的怜悯吗?」羽顤无奈一笑,反手捧着她的脸。「人家明目张胆的跟妳抢男人,妳竟然还大方要我去安慰她?」

  「她不是……」

  「是,她早就跟我挑明了说。而我从小看她长大,她任何心思都逃不出我的掌握,所以……」他低头吻她,加重力道,似乎想吻去她多余的宽厚。「妳的宽大她不会感激,所以别再说那种傻话了,嗯?」

  「好。我不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见她,毕竟……」

  「我知道,吃完早餐我就去,这样妳放心了吧?」

  汐雅沉浸在他温柔的亲吻中,迷醉而感动。

  其实她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宽宏大量,她对深爱的男人也有无法抑遏的占有和嫉妒。但将心比心,当一段感情失而复得之后,她便时时告诫自己不能贪心。

  未来的路还长着,她必须用更包容的心来呵护这得之不易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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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干什么?」

  芊婷敞开门,语气虽然极度不悦,但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还是让她嘴角浮现一抹浅笑。

  「妳想站在这谈,还是让我进去坐坐?」

  羽顤才说完,她便退了两步,欢喜的请他入内。

  十来坪大的客厅明显有刻意收拾过的迹象。窗帘、桌巾都换上羽顤喜爱的蓝色,桌上还摆放一束新鲜的鸢尾花,那也是他最爱的。一坐下,芊婷便送上一杯不加糖的咖啡,种种迹象显示,她正等着他的到来。

  「妳最近好吗?」羽顤啜了口咖啡,问道。

  芐婷回答前,先凄然一笑,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才应:「自从那天……我又开始吃抗忧郁的药了,医生说……若失眠的情况一直没好转,或许就要住院休养一阵子。」

  羽顤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她的情况会这么严重。「妳怎么不早告诉我?」

  「说了有用吗?你的视线、心思全被那女人占满了:心里哪有我的存在?」芊婷一脸不悦,语气却是哀怨而弱势的。

  这一招果然有效!

  羽顤进门时决然的态度稍稍软化了下来,眼神也有了些许怜惜疼爱--那是她所熟悉、专属于她的情感。

  「芊婷,我希望妳明白,不管我将来跟谁在一起,妳在我心里永远有一定的份量,那地位……没人能取代。」

  「是啊,我永远是妹妹,情人那个位置永远只有关汐雅能坐,对吧?」

  「我知道要妳现在接受很残忍,但事实终归是事实。我爱她……经过这次劫难,更让我明白这一点。」

  「她为何如此幸运?既没死又能得到你的爱?今天若换作是我,你也会同样自责、懊悔,发现你其实是爱我的吗?」

  羽顤祈求的望着她,原本是希望能得到谅解,但当他发现芊婷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怨怼时,他知道说再多都是白费。

  「我爱的女人只有汐雅,除非我死,谁也无法改变。」羽顤重申,「我试图让妳了解,但显然这对妳太强求。我今天来只是想说……无论妳怎么误解汐雅、扭曲我们的爱,我都不在乎了。」

  羽顤放下杯子,泰然自若的起身,作势要离开。芊婷一惊,立刻从沙发上跳起。冲过去抱住了他。

  「羽顤哥,不要走!」

  「芊婷,放手。」

  「我不放!我要定你了!」

  她拗着,双手愈抱愈紧,彷佛知道自己一放手,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你这么紧张赶来就证明你在乎我,如果你只是因为亏欠而难以启齿,我来跟她说!」

  羽顤实在受够这种任性且不理智的行为!他大手一挥,急急往大门退了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才开口:

  「我不想再哄妳了。今天要不是汐雅听到我跟妳说话,劝我不能弃妳于不顾,恳求我来看看,我根本……」

  「我不要她假惺惺的同情!我没有输!」芊婷大喊,企图湮灭他的声音。

  羽顤本就不期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感激的话。事实证明,他的推测没错。

  「芊婷,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羽顤哥!你不要走……」芊婷企图追上去,却突然发现那个身影好远、好陌生。

  她绝望的望着,对那即将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说:「只要你踏出这个门,就永远看不到我了。」

  羽顤没转身,只是微微回头,静静地看她一眼。

  「我是说真的,反正你不在乎,失去你……与其一个人过,我宁可死。」

  她扬起下巴,噙泪的眼倔强的瞪着。

  但羽顤已做了选择,他不能回头、不能心软。

  爱情中自私难免,他不可能面面俱到,永远当个好人。若自己再对芊婷仁慈,就是对汐雅残酷。

  他决定保持沉默,悄然离开芊婷的生命。

  当他关上门的同时,里面立刻传来芊婷凄厉的哭声。他揪着心走到电梯前,心里却有个不祥的预感。

  于是他不安的又走回门前,里面却静得出奇。

  他侧耳,试着听听房里的动静。才走到白色铁门前,就可清楚从隙缝里看到芊婷倒卧客厅地板,手腕全被鲜血染红了。

  「芊婷!芊婷!」羽顤用力拍打铁门,扯着嗓子大吼,吵杂声音惹来邻居的观望。

  确定唤不醒芊婷后,羽顤立刻拿起手机叫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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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顤前脚才离开没多久,门铃又突然响了起来。

  正在收拾早餐杯盘的汐雅站在那楞了一下,心里纳闷着他是不是忘了带钥匙?于是她放下手边的工作,小跑步的来到门后,看都没看就打开。

  「你忘了什么……是你!」

  汐雅一惊,迅速的想再关上门,没想到元铠的手早就撑在门上,不但阻挡她关门,更一把将门推开。

  「几天不见,妳这冷漠的态度真让我心寒。」

  元铠拉拉衣领,大步迈进屋里。一脸惊愕的汐雅不断往后退,一直跟他保持约五步的距离。

  「你怎么找到这的?」

  他自顾自的坐下,顺手点起一根烟,说:

  「妳是小看我,还是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从妳询问关家的事开始我就注意妳了,再加上妳逃走那天,用计算机发了通简讯给谈羽顤,他还堂而皇之的打伤阿杰把妳救走,这些线索还不够我找到妳吗?」

  「找到又怎么样?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汐雅不断后退,直到没有退路。

  「这可由不得妳。」元铠突然起身,无声的拔出腰际的枪对着她。「湛柔,玩也该玩够了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我说了不走,而且我也不叫湛柔。」她无惧他的威胁,微微挺起胸说。

  元铠听了眼睛一亮,半信半疑的问:「莫非妳已经恢复记忆?」

  「虽不是全部,但……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元铠低下头,莫名叹了口气。他没有表情的脸上顿时染上一层愁容,彷佛陷入困境。

  「所以……我不可能跟你走了。」汐雅眼中有股动人的坦白,「我留下来不仅是为查清真相,更为了羽顤。」

  「那个国际刑警?」元铠更惊讶。

  「嗯,我爱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汐雅认真的说完后,立刻引来元铠大笑。

  「你笑什么?」

  「我笑妳天真、幼稚,也笑那堂堂国际刑警的大队长,竟然只知风花雪月、谈情说爱,根本没察觉到妳有多危险。」

  「我知道有人要杀我。」

  「妳知道?」

  汐雅点点头,表情异常冷静。

  「既然知道,妳还在这等死?」元铠恼羞成怒,恨不得拿枪敲醒她。

  「我能躲到哪?难道要再回去过欺骗伪装的日子?」

  「那有什么不好?」元铠反问:「至少过得快乐自在。」

  「那时我没有记忆,伪装谁都能得心应手。但我现在知道我是谁、我爱谁,那些违心之论我说不出,更做不出来。」

  元铠一时不知该怎么劝醒她,心一急,只好抬起手往她脸上挥去。

  这一巴掌虽然让汐雅惊讶,却没惹她生气。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要我走无非是怕我被追杀,但我倒希望你能回去劝我叔叔,再这么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我劝过了,没用。」元铠收起枪,语重心长的说:「我今天来,其实就像三年前救妳一样,只为了那一点点怜悯之心。」

  「既然答应杀我,为何还要救我?」

  「那时我人在意大利,临时接到电话要我回来处理这件事。但我当时有任务在身,一时走不开,就给他一个朋友的电话。整个计画是关峰拟的,我朋友只是依命令在车上动手脚,陷害那个叫叶云的人,整件事我并没有参与。」

  「可是……你却救了我?」

  「只能说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原本那件任务取消,我提早离开意大利。车祸发生时我已经在台湾了。」元铠深深叹口气说:「为了安全,我朋友在车祸当时已经离开,谁也没想到妳竟然能在那么严重的车祸中存活。计画出了错,关峰着急的找上我。」

  「但他不是要你救我,是要……」

  「赶尽杀绝。」元铠诚实的说。「我因为心软,瞒着他,让妳活了下来。」

  「那他知道后没有责怪你吗?」

  「当然。不过我跟他保证,失去记忆的妳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威胁,而且我发誓,绝不会带妳回台湾,他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妳竟会跟谈羽顤有这样的一段情感纠葛。」

  「原来如此。」汐雅靠着墙,双手环抱着自己。

  事情的始末终于拼凑完成,但汐雅却没有一丝喜悦。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听不听在妳,命是妳的,谁也无法帮妳决定。」

  「元铠……」

  「妳说妳爱谈羽顤,但我却看到你们正走向死亡之路。妳跟关峰算是两败俱伤,跟这个男人却是玉石俱焚。」

  「这话是什么意思?」汐雅抬眼,惊诧的斜睨着他。

  「简单说……我只能保护一个人,而那人绝不是谈羽顤。妳执意留下,只会让他平白牺牲。离开,至少能保住他的性命,毕竟关峰的目标不是他。」

  汐雅心一沉,只觉得胃部像被人塞满东西,很不舒服。

  「叔叔真这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吗?」汐雅无助的喊着。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妳快决定要不要走。」

  「我……」

  「车子在楼下等,我给妳十分钟收拾东西,如果要走,就要快。」

  「我能上哪去?」汐雅悬念出门没多久的羽顤,心不在焉的问。

  「直接到机场,先到香港住一晚再做打算。」

  「香港……」汐雅抓着胸口,陷入抉择中。

  望着元铠先行离去的背影,她才渐渐想通。

  元铠说的对。自己其实才是叔叔去之而后快的目标,谁跟着她、保护她,都会陷入相同的险境,白白牺牲。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何一直没想通呢。

  撇开自私的心,汐雅知道为了保护羽顤,她必须离开。

  但就这么走了吗?

  真的连最后一面或一句话都不说就走吗?

  汐雅怎么也放心不下,至少得再听听那低沉嗓音说的深情蜜语,好在往后没有他的日子里回忆。

  于是她放弃收拾衣服的时间,坐在沙发上拨着电话。

  第一通没人接听。

  汐雅狐疑的重拨一次。这次也是响了好久,才被羽顤接起。

  他那儿的背景吵杂喧闹,空洞的回音听得出是在公共场所。

  「你在哪?」

  「我在医院。」羽顤一答完,立刻又跟身旁的人说着话。

  汐雅听了很紧张!「怎么啦?你到医院干什么?」

  「没事,不是我,是……芊婷。」羽顤欲言又止的说。

  「她怎么了?」

  「现在情形很难说清楚,等我处理好再给妳电话好吗?」

  「可是……」

  汐雅还没说完,羽顤已经急忙挂了电话。

  芊婷,还是芊婷。

  她原以为他们已经克服这难题。她也相信羽顤会妥当处理,再也无需她忧虑。谁知到头来……

  她早该相信感情就像一匹脱缰野马,很难控制。苹婷爱羽顤不是一年两年,纠结如此深浓的情感,哪能说忘就忘?

  汐雅自嘲的笑笑,若有所思的起身,两手空空的走出大门。

  温暖的四月天,她却全身冷颤,不自主的发抖。站在电梯前,两眼发直的盯着楼层的灯号变换。蓦然,她感觉脸颊微凉,手一摸,才知道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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