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涵捂住脸,缩起双脚往角落躲。
她怎会那么倒霉?
“我怎会那么倒霉!”
夏芷涵愣了愣,惊讶地抬头。
雷天维冷睨了她一眼。“见鬼了,居然能够用别人的眼睛看自己。”
雷天维一提,夏芷涵才注意到。
对喔,她都忽略了。她吸吸鼻。
她上下打量他,许久后才扁扁嘴。“你要减肥了。”
雷天维眉微微挑高,“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他摸摸身体。
“喂!你别乱摸!”她急忙地抓住他的手。“这是我的身体,你别乱摸!”
“现在是我的身体。”雷天维笑得很恶劣。“我可以爱怎么摸就怎么摸。”被困在女人的身体里已经够让他火大了,她竟然还限制他!
夏芷涵惊呼一声,急忙拉住他的手不放。“你不要乱摸我的身体。”
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就在于力量,她惊慌一拉,“夏芷涵”娇弱的身子一下子就被拉倒,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雷天维”身上。
她只是想阻止他吃她身体的豆腐。
雷天维牙龈咬得喀喀作响,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夏芷涵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身上有好重的沐浴乳味,是她最熟悉的味道……这样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好怪。
“雷天维!”
一阵狂风袭来,躺在床上的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夏芷涵”被人拉开,一个猛狠拳头不客气地击向“雷天维”。
“雷天维,你们隔壁的臭男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居然敢对芷涵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申佳倩怒瞪着雷天维。
委屈与心酸霎时涌上心头,眼眶立即感受到一阵酸涩……夏芷涵扁起嘴,泪水盈在眼眶里。
佳倩居然打她!抚着被揍疼的脸颊,夏芷涵只能万般委屈地看着申佳倩,看着她轻声细语温柔地问雷天维有没有事、肚子饿不饿……
被吃豆腐的是她耶!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灵魂,都被雷天维吃豆腐,结果挨打的居然又是她!
“雷颉说你的职业是煮饭夫,没想到你还真不是普通娘娘腔,居然还动不动就哭。”申佳倩受不了哭泣中的“雷天维”。
雷天维见夏芷涵伤心地流着泪,心里不禁有些同情她。
“不关她的事。”
“芷涵,你不用替那种娘娘腔的男人说话。他刚刚碰了你哪里?”
“我没事。”
戚文堇扬扬手中的食盒。“我替你煮了一点鸡汤来,赶快趁热喝了。”
扑鼻鸡汤香阵阵传来,一块块美丽的鸡肉块躺在金黄色汤汁里令人垂涎欲滴,夏芷涵肚子没气质地叫了起来,委屈的情绪更重。
雷天维愧疚地看着夏芷涵难过的表情。
“给她喝一碗鸡汤。”
“不用了,人家可是大美食家耶,怎么可能喝得惯文堇煮的平民鸡汤!”申佳情嘴巴还是一样刻薄。
雷天维朝夏芷涵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继续喝着香喷喷的鸡汤。
一阵沉默,病房里渐渐传来有一声没一声的啜泣,就在三人循着声源往后回头看,夏芷涵满含委屈、心碎的震天哭声立即在病房里轰开——
“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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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医院很不一样,有大大绿油油的草坪,有一整排的花卉盆栽,高大茂盛的树木前面有造型古意的凉椅,一方适中的水池里养满锦鲤,现在的时节正好是荷花盛开时;几只被儿童病房放养的乌龟调皮地滑动四肢游到小石旁,笨拙地爬了上去,几只趴在与水线平行的荷叶上晒太阳。
“呜呜……我不管……你一定要想办法……呜——”夏芷涵用力地将鼻涕擤在卫生纸上头。
雷天维抓抓头,眉头纠结在一块儿。“你要我想什么办法?我又不是魔术师,说变回来就变回来!”
四周被温暖太阳吸引而出来晒晒太阳,让光线洗去身上浑身药味的病人,纷纷对这怪异的画面投来异样眼光。
雷天维抬眼看了下后口里便迸出诅咒。
“你别再哭了。”他已经够烦了,她还哭个不停。
“都是你,没事在巷子里开那么快干嘛!”她越想越委屈。“害我被佳倩、文堇讨厌。”
“她们讨厌的是我吧!”
她的哭泣立即收住。“也对。”
“拜托!”他受不了的将身子往后靠,双臂一张搁在椅背上头,右脚很自然地便叠在左大腿上。
“你淑女一点。”夏芷涵皱眉拍掉他跷起的二郎腿。“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拜托你别再像个男人一样。”
“我本来就是男人。”
“那我是不是可以穿裙子?”
他回头狠瞪她一眼。“你敢!”
“哼。”夏芷涵抱胸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他一眼。
冷静下来的夏芷涵不停思索一切,包括为什么车祸之后,她和雷天维的灵魂会互换?
她抓抓背上倏地冒出的痒处。
怎么办?要怎么回去自己的身体呢?她不要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身体里,虽然她一直很想当一次男人看看,但她不要是这种情况……好痒!在心里抱怨半天,夏芷涵仍旧被背上的剧痒击败。
雷天维睨了夏芷涵一眼,随即无奈地抬头看看蓝天。
“你身上长虫了是不是,动个不停?”
夏芷涵拼命将手探到背后去,但就是抓不到痒处,害得她越想抓就越痒……突然,她背上的痒变成舒服的抓爬。
“还有哪里会痒?”他温柔地替她抓痒。
“没、没了……”他的体贴马上换来她一阵害羞脸红。“谢谢!”
真尴尬!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来,空气仿佛凝结住。
“啊!去教会找神父替我们解决!”“雷天维”浑厚磁性的嗓子突然开口。
“夏芷涵”那双女性眼眸冷冷朝“雷天维”瞅来。“驱魔才找神父。”
“都一样,我们这样也算是……吧?”越说越不肯定。
“就算着魔了,找神父也不见得有用。前阵子不就有新闻报导,一个小女孩着魔了,找教宗都没用。”
夏芷涵蹙起眉头。“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维持这种情况一辈子吧?我还想结婚耶!但是我不想和女人结婚。”
雷天维的眼神越来越冷。“我才不想和男人做爱。”妈的!他才不想一肚子欲望因为现在这个身体,而只能找男人来解饥。
“你好低级!”夏芷涵惊愕出声,瞬间瞠大眼睛。
他的利眼迅速射来,吓得夏芷涵赶紧捂住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眼神能锐利得像刀剑一样……
雷天维起身拍拍屁股,“夏芷涵”的屁股又圆又小又嫩,他僵住手,脸上出现一层红晕。
妈的!
夏芷涵哀怨地螓首低垂。“如果不找神父,那要找谁解决啊?”
“找乩童啦!”
雷天维烦躁地拉拉一头及肩长发。热死了!这头长发,他一定要找一天把这头长发剪掉,否则煮饭时不被瓦斯炉的火气热死也会被热昏。
“找乩童?”这是什么有建设性的提议?
“对啊,找乩童。”雷天维烦躁地回答。还有这身衣服,他拉拉身上的娃娃装,居然还滚蕾丝边;脚上的鞋……他大喘口气跌进椅子里,一副受不了现实的痛苦表情,低咒一声以手捂住脸。
白色圆形包头平底鞋,俗称娃娃鞋,缘起于某个世纪某个爱穿这种鞋子的公主,后被日本发扬光大,正式名称玛丽珍鞋,以那位公主的名字命名。就是这种鞋,让一个走出厨房外就粗手粗脚的大男人彻底崩溃。
雷天维狠狠地将裙边的蕾丝扯下,有些气愤地扔在地上;立即换来夏芷涵的号叫——以“雷天维”的粗嗓子。
“我的天,那是人家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她紧张地拉住裙子仔细查看损害情况,难过的表情毫无遮掩。
拜托,从一个大男人口中听见“人家”!?谁不会鸡皮疙瘩掉满地?
雷天维抱紧发抖的身子。“我拜托你,别再用我的声音说人家这两个字,我鸡皮疙瘩掉得满地都是!”
夏芷涵抬起含泪的眼责备地睇视他。“你撕破人家的裙子还敢说!”
“现在这个身体是我的,衣服当然也是我的,我爱怎么糟蹋它是我的事!”
她双唇紧抿,眼里的苛责一寸寸啃蚀着他的良知,让他好痛好痛,痛到他无法忍受。
“好啦!我再买件新的还你行了吧!”该死!
她吸吸鼻子,盈眶的泪水也挡了回去。
“要同样的款式。”
“好。”牙紧紧咬住。
她摸摸鼻子。“可是,那是去年的款式,大概已经买不到了。”
“我找。”鼻尖开始喷出热气。“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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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充满阳刚味的房子,夏芷涵先是愣了一下,裹足不前。
眼前,有两个好大的落地花瓶,分据大门两边,楼梯是螺旋状,一楼挑高。客厅里有一座好大的水族箱,是嵌入墙壁式的,有很多她没见过的鱼在里头优游,厨房与客厅与她们那边的不同,以一道落地式玻璃窗隔开,客厅里的沙发是中西合璧。
一楼以咖啡色与白色为整体颜色,和她们那边的色系完全是天壤之别,这边感觉好沉重,好阳刚……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去煮饭?”雷颉冷冷地睇睨着“雷天维”。
夏芷涵害怕的踉跄后退数步。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止,雷颉只是扬扬不解的双眉,随即越过他身边投身入沙发中,跷起二郎腿,摊开报纸。
她、她要回自己的房间……夏芷涵抱紧手中的简便行李,这行李是她住院时,雷颉拿来给雷天维的。
“你不煮饭想去哪里?”雷颉抬起冷眸看着侧身想往大门前进的雷天维。
“我、我……”她一脸委屈。
“雷天维,我大老远从美国赶回来,就为了替你打点住院的一切,你连顿像样的饭都不煮给我吃吗?”如果不是胃口被他养刁了,他不用为了区区三餐折腰。
“对、对不起。”站在这幢屋子里,夏芷涵显得手足无措。以往她们可是打死也不愿跑到隔壁来的,现在却因为灵魂互换的原因而住进这个陌生的地方。
“你脸红什么?”看着雷天维,雷颉眉头瞬间打结。
“我……”
“去煮饭。”他抖开页面卷曲起来的报纸。“我肚子饿。”
可是、可是她不会煮饭啊!“我是病人耶!”
哦喔,她这话一出,马上感受到雷颉射来杀人电光眼,吓得她连忙回避他的眼神。
“你是说你不煮饭?”冰凉稍稍上扬的语调。
夏芷涵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硬着头皮点头。
“一个专职美食家不煮饭?”
她退了一步,还是点头。她是不会煮啊,每次一煮饭就被乃萱骂,说她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搞到最后,她花时间煮的东西不仅不能吃,还浪费她照顾顶楼花卉的宝贵时间。
“一个专职美食家、食谱写作家不煮饭?”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咬牙切齿。
她怀疑自己要不要再点头,她不会煮饭嘛,而且不擅说谎。
雷颉啪的一声将报纸扔到桌上,此时肚子又不争气地响了几声,冰冷双眸立即死瞪着“他”。
“雷天维,如果你不在半小时之内给我煮顿饭出来,我就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了当柴烧。”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由齿缝迸出,颇有威胁力。
夏芷涵二话不说的扔下行李往厨房冲。
雷颉满意地拿起报纸继续看,不到半晌,厨房立即传来乒乒乓乓、锅碗瓢盆掉一地的声音;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在他额际很明显多了几条浮出的青筋。
“我、我不会开那个瓦斯炉。”夏芷涵委屈地站在雷颉身畔,垂放的双手扭绞着。
雷颉以甩的方式将报纸搁在腿上,缓缓回头看着“他”。“不会开瓦斯炉?”
“那、那个和我们……和我惯用的不同,我不会开。”一惊觉要讲出“和我们用的不同”,她连忙改口。
真不知道雷天维在隔壁怎么样?
雷颉抓抓头,他觉得自己已经气得快全身痉挛了!
“那你以往都是怎么煮的?如果连你都不会用,难道从来不曾在家里开过火的我就会用吗?”给他装肖耶。
夏芷涵被他冰冷到极点的表情吓到了。
佳倩生气时是大声咆哮,是个火炮;可是雷颉一生气却是整个人变得异常冰冷,也不大声吼叫,和佳倩真的是天壤之别,这样的人才让人感到畏惧。
夏芷涵下意识往后退了步。“要、要不然我……我泡面给你吃……”被雷颉投来的冷光射得体无完肤,她快要哭了。
“泡面?你敢说出‘泡面’这两个字?”雷颉将手中报纸整整齐齐的折好,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是明显的表露出,他有多愤怒,而且是极度愤怒。“我大老远从美国飞回来,就只能吃得到泡面?”
夏芷涵委屈又害怕地退了好大一步,眼眶里开始聚集恐惧与委屈的泪水,整张脸因为憋气忍泪而显得通红。
“雷天维。”
“对不起。”眼眶好热、好辣!
“雷天维。”
“对……不起……”鼻头也酸酸的。
雷颉咬牙看“他”。“雷、天、维。”
“对不起,我……我头痛!”夏芷涵二话不说,在雷颉来得及揪住她的,迅速按下电梯按钮冲入电梯里,按下任何一层楼的按键。
雷颉怒不可遏地拍打透明电梯门;龇牙咧嘴对着“他”叫嚣;当电梯停住时,她立即夺出,逃往雷天维告诉她的房间,大力将门甩上、上锁。
“雷、天、维!”狼号般的暗夜怒吼在这幢布置高级、色系阳刚的宅子里回荡,余音绕梁久久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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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抵着门板,夏芷涵捂住双耳不去听雷颉的咆哮,她浑身颤抖着,害怕得不知所措。
她不要住在这里!
她不要和男人住在一起,她要温柔的文堇、晴茵她们!
她为什么那么倒霉?她不要和雷天维交换身体,她要回去自己的身体里,她不要当男人!
夏芷涵正在哀悼自己有多可怜时,口袋里的行动电话突然颤动起来,吓了她一跳。
“喂……”
(喂,我是雷天维。)
霎时,万般委屈汇聚成眼眶里的滢滢泪珠,鼻头里积存多时的酸涩也爆发,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轻声哀怨地啜泣。
“我……”
(你在那里怎么样?)
“我……呜……我不要待在这里。”她要回去。
(颉给你气受了?)
“我不要待在这里……”
(你不待在那里你要待在哪里?)雷天维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不管!呜呜……我要回去我自己的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过来?也不想想看,你人要是一过来,这里一锅恰北北一定马上拿扫帚将你轰出去。)他说话三句还是离不开锅碗瓢盆。
“可是……”刚才的委屈全一涌而上,夏芷涵扁起嘴,粗鲁地以手背擦掉颊上、眼上的泪水。“可是雷颉要我煮饭。”
(那你就煮啊!)电话那头传来理智崩溃的声音。
扁起的嘴微微颤抖:“可是……我不会煮啊!”
她已经管不得他在说什么了。
“我不管,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