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着抓起搁置在旁边的外袍,随便系了个结后,费英昂皱了皱眉,起床后的好心情在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争吵时,再度低落。真是的!那个曲洛冰看起来还算明理,可昨天竟然毫不尊重自己的抗议,硬是命令苏琳将自己按进车里,“护”送到江南!要旅游也不用大半夜的挑着灯笼出发吧?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居然选择留守,将自己一个人赶出城去,赶离她的身边!如果她厌恶了和自己周旋的话,只要说一声,他费英昂堂堂男子汉,难道还会纠缠一个女人家不成?!可是……如果想没有理由的就想把自己遣散的话……他已经用行动告诉曲洛冰了!那是没有可能的!
虽然……突然跳下疾驰的马车是有点不太明智……
想到这,他苦笑着揉了揉摔得酸肿的肩膀,咬了咬牙,决心赶到前院去找曲洛冰把昨天的争论继续下去。然而,就在他打好了腹稿,胸有成竹的来到前院的时候,一直目光闪烁的守在厅门外的周雨梅却在看见他的刹那,脸色大变的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过来!
“我没时间和你玩猜迷,让我过去,我找你们将军。”白了展臂慌慌张张挡在自己前方的周雨梅一眼,费英昂没什么好气的皱起眉头,冷冷的叱道。他可没忘记,昨晚把自己压上马车的罪魁祸首中,对方属于情节格外恶劣的那个!
吱呜了两句,苦于无法解释的周雨梅在发现费英昂推开自己要硬闯大厅时,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术,连忙抖手,一把抓住前者的肩膀,想要用力把对方拖出大厅!但情急之下,她忽略了自己的落手点,正是昨天晚上费英昂摔下马车时的着地点!被她那鹰爪般的力道一握,饶是在学习柔道的过程中习惯了摸爬滚打的费英昂,也忍不住从嗓子里呛出沙哑低沉的哀鸣!
还没等小声道歉的她手忙脚乱的捂住费英昂的嘴,从空荡荡的大厅内就传来了一声清雅中蕴涵着焦虑的声音,话音刚落,说话的人也扑到了外面,担忧的扶起按着肩膀,满脸冷汗跌靠在门边的费英昂:“英昂?!你怎么了?!”
“痛痛痛痛——”没有注意周围的人已经把视线从自己的身上移回了客厅的正门口,费英昂抚着肩膀,边喊疼边贪婪的享受着曲洛冰身上那股萦绕不去的清新水气,就在痛的感觉模糊了,他禁不起诱惑,伸手揽住前者的蛮腰的时候,一阵夹着阴气的凉笑由两人身后逸了出来:“原来如此,难怪曲将军的战报延误多时,原来是陷在了温柔乡里无心朝务了啊!荒唐,实在是荒唐!”
“……”闻言,以曲洛冰为首的苏琳等三人同时身体一僵,哑口无言的呆立在了原地,只有还不清楚事态严重性的费英昂,还不服气的斜眼打量着来者,不怀好意的冷冰冰嘲讽道:“洛冰!这个很拽的老太婆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说谁是老太婆!”愣了片刻,何惠敏才在周雨梅等兵士的偷笑声中反应到自己受了奚落,颤抖着指向俊颜含笑,剑眉英挺的费英昂,她不敢置信的尖声咆哮了起来!
“就是说你。真是,老年痴呆的听不懂别人的话,还出来刹什么风景!”其实何惠敏刚到中年,徐娘虽老,风韵犹在,还不到费英昂批评的这么夸张的地步。但是,即便费英昂在心里不屑于同女人斗嘴,可看到曲洛冰忌掸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火气上窜,直烧得五脏六腹都烫了起来!想欺负他的女人,还得先问问他费英昂同不同意!
“你、你、你——”张大嘴快速的喘了几口气,顶着钦差的名号,一路上作威作福惯了的何惠敏哪里受到过如此的顶撞,当下气得青筋暴起,浑身抖动着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回答:“好、好你个曲洛冰!”剑峰一转,她吃定了后者稳重宽容,容易吃闷亏的缺点,把怒火转移到了不敢与自己抗衡的曲洛冰身上:“你竟然纵容军妓顶撞钦差!你该当何罪——”
“……军妓?”因她话语里带出的陌生名词而茫然了片刻,费英昂周围环顾了一下,发现所有的人都脸部抽筋似的观察着自己的反应,这才明白,刚刚的两字是扣在自己这个男人的头上的!沉默了半晌,他怒急反笑的冷哼了三声,猛地出手,狠狠揪起来不及躲闪的何惠敏的领口来,用夹杂了磨牙声的声音吹出来自北极的寒意:“很好……你是吃准了老子不打女人的原则了是不是?!”
“放、放开!”狼狈不堪的挣扎出费英昂的桎梏,何惠敏不死心的粗喘了两口气,对着满面寒霜的曲洛冰戏谑的挑衅道:“瞧瞧!这就是你曲大将军调教出来的男人吗?!实在是令人发指,竟然还主动粘上女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曲洛冰勉强平息下心头的怒火,但望向何惠敏时目光却闪烁着地狱罗刹般的阴寒,那种令人背后发凉的冷意,是费英昂未曾见识到威严!牵动了一下唇角,曲洛冰漠然的笑了笑,淡淡的反驳:“钦差大人见谅,英昂不懂规矩,天性自然……末将自会好好教育的,不劳钦差大人费心。”
“哦?只怕曲将军舍不得吧!”闻言,丝毫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何惠敏,根本没有发觉空气中弥漫的危险粒子,还在不怕死的斜眼打量着英俊潇洒的费英昂,仿佛是很满意他身上诱人征服的野性似的,她皮笑肉不笑的伸出手,勾起气到浑身僵硬的费英昂的下颌,嘲弄的怂恿:“不如……本钦差多劳动劳动,替曲将军教训一下这个小男人如何?”
“你——”肝火上窜的瞪圆眼睛,费英昂再也忍耐不住揍人的冲动了!可是以大男人自居了二十年,他实在不屑于动手殴打女人的行为!就在他的拳头握紧又松懈,松懈又绷起的过程中,猛地——
“咚——”的一声,寒着脸沉默良久的曲洛冰突然出手,狠狠地将前一秒还不得不耐着性子小心伺候的钦差大人一拳撂倒在地!回头冷冰冰的吩咐吓傻的属下把还滚在地上哀嚎的何惠敏抬下去后,她示威似的揽着看呆了的费英昂的腰,强迫滞留原地的对方和自己一起回到书房中去!
“你……打了钦差会不会惹上麻烦啊……”小心谨慎的观察了还在石化中的两位门神,在周雨梅和苏琳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之外的不赞同,费英昂眯起虎目,不安的询问拖着自己向房内走去的曲洛冰。后者宛如没有听到他的忧虑似的,用力的手背上青筋乍起,美艳冷傲的容颜上阴云密布,直到把费英昂塞入书房中后,她才颦起双眉,懊恼的捶了一下门扉,自责的回答:“……抱歉。是本将无能,没能保护好你。”
“我不需要女人保护。”朝天翻了个白眼,自叹苦命的摇了摇头,费英昂实在不想在被女人调戏后又被女人所保护。她们究竟当他一个大男人是什么?难道还指望他边叫着“我好怕啊~”边小鸟依人的缩入曲洛冰怀里哭哭涕涕吗?恶……光用想象就起了一身鸡皮……
早就习惯了他的与众不同,见状,曲洛冰只当他是闹情绪,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趁热打铁的继续昨晚的话题:“这里越来越危险了……你还是听话,乖乖去江南吧。”
“为什么?避难吗?”白了她一眼,纵身快步冲到前面挡住前者的去路,费英昂不想再做无畏的争吵,凉凉的自嘲起来:“你当我费英昂这么没意气啊!临危弃友……这是你们的传统吗!”
“别胡说……”不悦的簇起眉头,曲洛冰做势想要推开拦路的后者,奈何对方较劲起来,自己几次都没能推动他半步,而她又舍不得用力去推伤费英昂,也只得作罢的乖乖止步在原地与他周旋:“你是个男人,不能和女人相提并论……”
“就算我是男人!但我也不是个懦夫!”受不了的大吼一声,费英昂发泄似的抬手,将曲洛冰逼到门框上,牢牢的挥拳桎梏住后者的身形,将对方圈在自己用身体半包围的小圈子里冷冷的威胁道:“我不管你们这里是怎么看的!也不在乎什么男卑女尊的历法,想要我离开你,绝对没门!”
哑口无言的睁大眼睛,被他那突如其来的男子气概震慑到,曲洛冰忘记了反抗,只能嗫嚅着唇迷惘的追问:“为什么……”
“可恶!”天生对甜言蜜语感冒的费英昂,就算在这千钧一发,时机成熟的时刻,依然挤不出“喜欢”的字眼来。焦急的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对方仰视自己而微启的朱唇,凝视着对方坚毅而不失女性韵味的脸庞,凝视着那双深沉的令自己沦陷其中的明眸……豁出去的咬了咬牙,费英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垂首,试探性的浅啄上那两扇击碎自己理智的绯红……
“……”震惊的僵硬在原地,直到对方温暖而略微干裂的碰触离开自己的双唇之后,曲洛冰才哑口无言的瞪大眼睛,像是不认识般的重新审视俊颜报赧的前者,许久,慢慢找回了自己微弱的声音,沙哑的问出心中夹杂着不安与喜悦的疑惑:“英昂……在我们西梁……吻一个人的嘴唇……是喜欢的意思……”
“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吧!”没有听到期待中的答案,费英昂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对方的迟钝而低声呻吟着回答。把他的不耐烦看在眼里,曲洛冰仿佛是怕他甩袖离开似的,飞快的出手,用大到令人生痛的力道牢牢抓扯住费英昂的衣领,继而又在对方皱眉的表情下急忙松开。古怪的扫了她瞬息万变的神色一眼,费英昂宛如被点醒了似的,瞬间明白了很多!原来……如此啊……不坦率的女人加上只要对象是曲洛冰就坦率不起来的自己,还真是一场最差组合的恋爱啊!
“……我不会离开你的。”定定地,他望向她眸子深处那掩藏在坚强下的脆弱。
“……那么……我会保护你的。”深深地,她承诺着以血和生命对他立下的誓言。
门外——
瞠目结舌的看着进展神速的两人,张着嘴,苏琳半天也没有发出半个音节来!而蹲在她旁边的周雨梅则经验丰富的多了。见到里面的剧情告一段落,她想也不想的拉起还矗立在门缝边的同伴,鬼鬼祟祟的向外溜去!临走,还不忘坏笑着悄然做出自认为权威的评论……
“实在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烂的两句告白了……”
然而,就在她捂住反过味来准备尖叫的苏琳的嘴,满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院子,不被曲洛冰发现的时候,突然,一个传令兵大汗淋漓的由前院冲了过来,没有发现周雨梅手忙脚乱的打着手势,兀自高声喝道:“禀告周将军、苏将军,前方——”
“嘘、嘘!你没看到我们!”还想腾出一只手,把不识趣的传令兵的嘴也捂上,但就在周雨梅与不断挣扎的传令兵周旋时,一鼓冷气由她身后吹了过来,是沉下脸来仍掩饰不了幸福感的曲洛冰!
“雨梅,阿琳……怎么又是你们!”哭笑不得的甩了属下们的狼狈一眼,心情好的不想与她们多做计较,故意装作不在意地,来者忽略了二人做贼心虚的样子,转头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催促传令兵道:“前方怎么了?说。”
“是!前方加急,车硫大军十万集结在关外,意图不轨!”
“什么!”闻言,周雨梅率先沉不住气的大叫起来,忘记了刚刚的事情,她转身热血澎湃的向拧起眉心的曲洛冰单膝跪倒,慷慨激昂的吼道:“那群笨蛋!将军!请下令,末将愿请兵十万出关迎战!”默契十足的,在她跪下的同时,苏琳也翻身拜倒:“将军!末将愿意同往!”
“……待本将再做安排。”轻咬下唇,曲洛冰挥手阻止了二人的激动,抬眼望了望角落里猫腰溜走的偷听者的身影,明明是稳打稳算的胜仗,可却令她直觉的升出了不祥的预感……难道获得幸福真的是让人不安的因素吗?还是……
不远处的钦差府里,何惠敏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凉毛巾,哀哀呼痛着敷上自己被打肿的面颊,而跪在她前面的密探则利用这段时间把自己探到的讯息倾盘托出。仿佛是猜到了眯起眼睛,故作姿态的钦差的想法,密探在报告完后,体贴入微的主动将何惠敏的念头挑明了出来:“恭喜大人了!”
“……哦?边疆告急,何喜之有呢?”高深莫测的斜了下属讨好的讪笑一眼,何惠敏不动声色的漠然反驳道,但那冷敷的动作却有了刹那的停滞,似乎在无形中点破了什么玄机。
跟在她身边多日,密探怎会不知道她心中的算计。清了清嗓子,前者挑了挑眉,倾身向前附耳怂恿道:“大人,莫失良机啊!您也知道……这周围的百姓将士,哪个不是姓曲那娘们的心腹!我们来之前早已威逼利诱了多时,结果半点把柄也摸不到!照这样下去,无功而返,您不但少不了要背上在朝堂上诬陷忠臣的罪名……王爷那里……也会因大人的失手而蒙羞啊!”
“……那么,你是说……”
“大人!玄贺城的屯兵加上曲洛冰的部队,少说也有二十万人!对付车硫的十万人马岂非游刃有余。与其把功劳让给那个贱人,不如由大人居中指挥,统帅兵马……”
面对着令自己心动的功勋,以及内心深处对王爷淫威的顾虑,何惠敏虽没有正面接口,但却也没有阻止属下继续说下去:“所以,大人您贵为钦差,干脆利用这场战事,既立了功,又搓了曲洛冰的锐气。况且……只要皇上不再倚重姓曲的女人,她拥兵自重,早晚会被上头铲除的!一举多得啊……大人!”
“……也罢。”抚了抚还在发烫的面颊,何惠敏倒吸一口气,恨恨地磨了磨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姓曲的——这可是你自己不识抬举的!哼……”
冷冷的扫了一眼面向自己而坐,满脸阴笑的何惠敏,曲洛冰用眼制止了旁边想冲上去揍人的周雨梅,没有情感起伏的漠然反问:“那么……钦差大人想必很清楚边关的地形布阵了。”
呆了呆,何惠敏没有想到对方被剥夺了统帅之权后,沉默良久所挤出的不是抱怨也不是愤怒,而是这种淡然的令人背脊发寒的冷静。但她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优越感,咳嗽了一声故作高深的回答道:“这是当然,曲将军只要把兵符交出来就可以了。其余诸多烦心事,就不劳曲将军操劳了。”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把曲洛冰隔绝在统帅权限之外!
闻言,前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嫣然一笑,温和如初的轻垂下头,潇洒地随手将滑落胸前的青丝撩拨到背后,不愠不火的摇了摇头:“抱歉,兵符乃皇上御赐,末将不敢轻易出让。”
“那么你是想致边关危机于不顾,任玄贺城的将士浴血奋战而不施援手了!你别忘了,本人可是皇上钦点的钦差!”本来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在曲洛冰话音未落之际就已经挂不住了!狠狠拍打着桌子站起身来,何惠敏紧张而心虚的增大了音量,不等曲洛冰回答就又接口逼迫道:“若不然,皇上养你们这些莽妇是做什么用的!”
“……我到更想知道,皇上养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是做什么用的。”在旁边听到血液逆流的周雨梅,此时聪明的决定在自己气死前拉一个垫背的。很不幸,被她选中的正是集中了所有人怨恨目光的何大钦差。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话一出,何惠敏就爆发了……
“你、你、你一个小小副将!有什么资格跟本钦差说话!”
“我又没跟你说话,自言自语行不行。”相对于前者的暴跳如雷,达到目的的后者倚在椅子里,端出了看好戏的戏谑表情。大概也是被何惠敏的行为激怒了,即便是平时最保守的苏琳,这会儿眼睁睁看着同伴以下犯上,所做的不是劝阻,而是迅速关上门窗消灭人证!片刻后,诺大的正厅只剩下了孤立无援的何惠敏,随时准备揍人的周雨梅,八成要做帮凶的苏琳以及背手而立,不予表态的曲洛冰。或者……还有躲在柱子后面自以为没人知道的偷听者——费英昂。
算准何惠敏已经濒临气炸边缘了,曲洛冰挥手阻止了周雨梅的咄咄逼人,转头平静的安抚道:“钦差大人……末将也并非不肯出兵,只是,末将要提醒大人,这玄贺城的十二万屯兵是朝廷以备不时之需的,除非有皇上御赐的金牌为令,不得出兵。您能以钦差身份调用的,也只有末将手中的八万兵马而已。”
“……这……”顿了顿,刚想夸口八万兵马足够克敌的时候,何惠敏却突然回忆起了对方二十万大军的数目,不由得底气一弱,海口没有夸出来。见状,曲洛冰抿了抿唇,心知此时再期待争功心切的何惠敏收手是没什么可能了,她所能做的,只有把牺牲降到最低而已!思及此,又一抹没有延伸到眸中的笑容绽开了……
“钦差大人,边境告急,请大人速速下令迎战!末将……熟悉周遭地形,愿以参将身份,随大人共同赶赴沙场!”闭起眼睛,藏去无可奈何的疲惫之意。曲洛冰咬了咬牙,恭手为礼,向何惠敏深深鞠下一躬!
“将军!”
“大人!”
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周雨梅吼得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而苏琳更是在第一时间冲上前来挡在曲洛冰前面,怨毒的白了一眼刹那间恢复了洋洋得意的何惠敏,回头放开声音对心目中唯一的上司苦口婆心的劝阻道:“将军!我们用不着迁就这种人!她想送死,就自己去吧!”
“阿琳,退下。”皱起月眉,不失优雅的挥开忠心耿耿的属下,曲洛冰对何惠敏微微颔首,表示说过的话奏效后,不顾两名不副将的抗议,回身大步离开气氛凝滞到让人近乎窒息的正厅!经过柱子时,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开口催促一下还躲在其后的费英昂:“看够了的话,跟我来吧……”
“……你早知道我在了?”讶然的定了定神,费英昂摸摸鼻子从柱子后面乖乖的绕了出来,懊恼的嘟囔道。苦笑着放柔了注视着对方时的眼神,曲洛冰缓缓褪去脸上的寒霜,淡淡的调笑起来:“……大概也只有你自己还以为没人知道……”
“……”认输的耸了耸肩膀,费英昂望了望前厅似乎因赌气而不愿回头的周雨梅和苏琳,转身快步跟在曲洛冰后面。
越来越快的脚步,似乎是要逃避什么,曲洛冰没有期待费英昂能够懂得,但她私心的需要背后那亦步亦随的身影。其实……就算自己一个人也无所谓,就算无人喝彩也无所谓。她做的是西梁国的守将,不是传说里的英雄……可是……她却不想让后面的这个人不耻自己的低首侍人。她……不想让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当成一个懦妇。所以,她止步,没有回头……
“……会看不起我吗?”
“……”仔细的由侧面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终于让费英昂发现了曲洛冰钻牛角尖的可爱之处,后者不由得哑然失笑,试探性的搂住那柔韧的蛮腰,见曲洛冰震了震后没有排斥,便顺便将头也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为什么我要看不起你?……你为了不让兵士们牺牲在那个白痴钦差的瞎指挥中,不惜屈居人下,我认为,你做的很好。”
“……是吗……”并没有期待,却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会这么说。曲洛冰释然的松懈了浑身绷紧的力道,第一次,有了把身躯的重量分担给他人的依赖心理。她想告诉自己,这种依赖是毒素,是会打消她大女人的豪情壮志的毒,是会侵蚀她坚强意志的毒,是会让她沦陷的毒……但想了那么多,等拒绝的言辞逸到唇间时,却自动自发的化成了浅浅一笑。
不是炽热的火焰,不是猛烈的高温,融化寒冰的,是持续不断的温暖……
她早知道了,只是不想承认。
她早就沦陷了,又何必挣扎呢……
“……这样啊……你原来懂得……”
“不要小看本少爷的智商!会不懂你那么明显的心思的家伙,除了你那两个笨副将外,也就只剩脑子里进水了的白痴钦差了!”不满的加紧搂抱的力道,像是要确认对方的存在般,费英昂桎梏住曲洛冰因觉得别扭而起的挣扎:“……那么,我的心思呢?你猜到没有?”
“唉……”经他提醒,前者的眉又锁了起来。几乎不抱希望的,她回首:“能不能不带你去呢?”
“免谈!”
“……很危险的,你是男人,沙场不是你待的地方。”
“……先不讨论男女问题。如果不带我的话,你信不信我自己会偷偷跟着去!”
“……”沉吟了片刻,有人投降了:“……我信。”
“那就决定了,我跟你去!”又能陪在心上人身边,又能实践新的战术,费英昂兴奋的恨不得抱起对方转圈圈,但不想沦落到被男人抱起的丢脸境地,曲洛冰暗中使力,硬是让后者没能抱起来。
轻描淡写的从费英昂的怀里拧出身来,揉了揉眉头,曲洛冰刚刚想习惯性的补充几句要对方小心谨慎的唠叨,却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似的,坏坏一笑:“……算了,提醒你也是对牛弹琴。”
“莫名其妙的说人坏话做什么?!”被她突如其来的言语弄糊涂,费英昂挑高剑眉正准备抗议,唇间却突然印上一抹温润,把他接下来的声音简化成了有几分懊恼,几分无奈,几分自嘲,还有几分幸福的……叹息……
“反正……我会保护你的……英昂……”
走廊的柱子后面——
“那个死男人竟然说我们两是笨蛋!”由躲着的角落里探出头来,边扫了一眼前面非礼勿视的镜头,周雨梅边把还想看下去的苏琳毫不留情的拽回来,小声在对方耳畔抱怨道:“哼哼……刚刚不知道是哪个笨蛋躲在柱子后面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
“喂,我们现在不是也……”抬头白了她一眼,苏琳不满的压低声音想要反驳,但快她一步打消周雨梅嚣张讪笑的,是猛地在两人头顶响起的熟悉的声音——
“你们两个笨蛋躲在这里以为本将没有发现吗。”
“……”得意忘形的靠在故意扳起面孔的曲洛冰背上,费英昂毫不同情的向柱子旁边完全石化的两名笨蛋附增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补充道:“洛冰啊,估计是她们两位平日过于操劳了,以至于大脑停转。依我看……这回出兵就放她们两位一个长假吧。”
“……也好。”余光在后者的眼中读出了另有下文的含意,曲洛冰没有迟疑的点头,附和了费英昂的提议。而当周雨梅和苏琳听到她将不带自己二人出战时,纷纷露出了比削一百筐土豆还凄凉的表情!
“将军……我知错了……您要给我将功折罪的机会啊!”
“将军!那个全是雨梅的主意!请您至少要让末将随侍前后啊!”
“将军!带我们去吧……我们愿意打头阵!”
“将军!不要丢下我们……炊士班还有八十多筐土豆需要人削啊!”
“将军——”
伴随着二人的悲鸣,曲洛冰回首和费英昂相视一笑,后者眨眨眼,拉起前者的手,头也不回的稳步离开。反正,他们另有任务给那两个家伙。现在……就不阻止这两个偷窥狂的自我反省了……不过,也不指望她们能吸取教训就是了……
“将军——你不能听信男人的馋言啊!……难道将军也对枕边风没折?”
“我早就说过,那男人早晚会媚惑将军的!”
“……英昂,你笑那么阴险做什么?”谨慎的扫了身边男人抽搐的嘴角一眼,曲洛冰不安的轻声问出口。但担忧的眼神却是望向后面两个不知好歹的属下的……
“……没什么。”磨着牙,费英昂没好气的回答:“只是在考虑,扫一个月厕所和剁三个月洋葱,哪种惩罚更没人性一些……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