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胞弟口中得知赵柔柔天赋异禀的路感,花袭人不敢大意,亲自领人到后院,莲花指指向蹲在井边的黑影。
「喏,他人就在那。」
「呃……多谢。」赵柔柔小小声地说、受情敌帮助,她心里头怪别扭的。
「甭客气。」花袭人拍拍她肩,喜欢紧这好恶鲜明、大性单纯的小姑娘。
看多了江湖险恶,她万分珍惜因缘际会所见的纯真。
她那脸皮忒薄不敢言爱的弟弟,八成也是深受此点吸引才丢了心吧!
总之,人已安全送到,就看他们小俩口能谈出什么来了呵。
目送花袭人柳腰轻摆地走远,赵柔柔这才步出廊廉,沿着花径走向水井。
「别动,啧!你这小家伙,就不能安分一点,好好配合我么?」
他在干嘛?羞怯紧张的心情转教疑惑取代,她快步接近他。
「汪!汪呜!」
「小声点,你是巴不得厨子听见你的声音,拿你作香肉锅么?」他为何要纡尊降贵充当起狗奴才?唉。
「汪、汪汪!」小狗儿眼尖,瞧见站在男人背后的赵柔柔,连声吠叫。
「跟你说小声点了,你……谁?」出声同时,范儒鸿抱着小狗儿飞出三尺外,才回头看清来人。「妳醒了?」
赵柔柔被他此举吓了一跳,怔在原地不吭声。
怪哉。太过安分的静谧就不像她了。「怎么学起哑巴不说话了?」
「谁是哑……」回嘴的冲动及时煞停,清咳了几下,她重新来过,「我可以帮忙么?」小狗是她带回来的,怎能丢给别人照顾?
这么乖巧,真教人难以在短时间适应。范儒鸿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还是答应了她。
蹲在井边的黑影再添一个,有了美丽主人,小狗儿非常安分,趴在地上任主人的手在牠身上搓来抹去。
好一只见色忘义的小狗仔。范儒鸿瞪着前一刻抵死不从的小狗仔,
「让开。」蓦地,他拉开她,哗--一桶水瞄准狗仔兜头淋下。
「汪--呜!」天外飞来一桶,浑身湿透直滴水的小狗儿猛地甩动全身,登时水珠四溅。
「啊!」
「哇!」
离牠最近的两个人首当其冲,接下不少来自小狗儿身上的「甘霖」。
范儒鸿拍落身上水珠,怒目杀向仰起无辜狗脸的小狗仔。
不用厨子出手,他现在就想拿牠做个香肉锅,差人送到通州丐帮弟子的据点--香肉可是丐帮中人颇喜好的名菜之一。
「嘻嘻……嘻嘻嘻……」风铃般清脆的笑声蓦然响起,莫名平息他的怒火。
双瞳微转,看见蹲在他身边的她正拉袖一滴滴地拭干脸上的水珠,眸光柔和俯睇仍在甩动的狗儿,曲廊烛光时暗时明,灵动她柔美的轮廓,皎白的月光随着水珠往四处扩散,彷佛一袭银纱将她完全笼罩,展现他未曾见过的柔美风情,混合着与江湖无涉的单纯清新,令他无法移目。
她浑然不知此时此刻的她,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有无法计量的诱惑。
而这,让他不得不正视她已然是个女人,且还是他未婚妻的事实。
是了,在他面前,她总忽嗔忽喜,像个小娃儿似的,他忙着应付她的撒泼,以至于都忘了她的相貌有多出尘绝俗,身姿又有多婀娜娇俏。
换句话说,她那跟闺名一点都不相符的刁蛮,其程度之高足以让人忘记她天香国色的花容月貌。
「嘻嘻,别玩了,唔……」偏寒的夜风吹过,令赵柔柔打了个寒颤。
「冷么?」
「……一点点。」是很冷,但她不想错过难得和平共处的此刻。
「是么?」她苍白的唇色可不是这么说的。
「嗯。」怕他要她回房,想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的念头迫使她说谎,「我并不觉得冷啊!我的狗……」她抱在怀里的狗突地被抢。
「牠还是湿的。」范儒鸿右手拎着小狗仔,告诉自己,他绝对是出于好意,不想她着凉,而非妒恼这头四脚小畜牲一张狗脸死命磨蹭她的身子,绝对不是!
下一刻--「范哇……啊?!」不明就里的惨叫终止于认清自己正站在屋脊上的兴奋。「我飞上来了!」
「是我带妳上来了。」飞?真亏她想得出来。
「你为什么……」下一刻,发问的赵柔柔整个人被拉跌坐在一处敞开的胸怀,阵阵暖意透过月牙色的衣衫,烘热她全身。
不出片刻,带着湿意的凉冷已消,只剩芳心怦然的少女双颊火烫,一动也不敢动地任由身后男人双臂圈搂,僵得像尊石雕。
「暖些了么?」软玉温香在抱,他不介意送上自己苦修的内功充当火炉。
「嗯、嗯……」他怎突然对她这么好?
「找我有事?」
「啊?钦。」经他一问,她才忆起自己找他的目的,「有点事……想跟你谈谈。呃……你困了么?」
「这是妳要跟我谈的事?」
「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说你如果困的话,可以下回再谈,我没关系的。」
「我不困。」这丫头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今晚月色当空,夜风送凉,我还想多坐一会儿。说吧,妳要找我谈什么?」
他这一问,问掉了赵柔柔表白心意的勇气,她迟疑且退缩了。
「需要这么早就谈么?这事一点都不急,不必那么早谈也无妨。」她试着为自己争取缓刑的时间,早谈晚谈都要谈,那晚点谈也是一样的嘛,她不急。
事实上,她想逃。
天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被花袭人说动,点头同意她那句不负责任的提议,找他来个开诚布公,害得她此刻活像被赶鸭子上架,陷入不得不向他表白心意的窘境。
「但我很有兴趣知道妳要跟我谈什么。」瞧她又羞又怯的神色,想也知道他那好事的胞姊又背着他做了一点小动作。
「说吧!」她紧张得都沁汗了。他凑近她,伸舌舔舐一滴自她额角滑落的香汗。「我等着。」
「啊?!呃?你……」他刚刚是不是……轰!双颊倏地再添一把红火,烧透整张小脸。
食髓知味,男人的唇再往下移,轻触细嫩柔滑的脸颊,手亦未闲置,轻扣她小巧下颚转向自己,绵密的细吻顺势落在唇角,沿着唇线轻吮,然后,贴上唇瓣,火热封缄……
「啊!唔……」
赵柔柔张嘴想制止,反被他掌握时机,舌尖迅速侵入,闯过齿关,一探羞赧深藏的丁香软舌……
她是来找他谈事情,不是、不是来让他占便宜的啊!又羞又恼又紧张,她、她、她该怎么办?
握紧的小拳头开始发麻,却又找不到地方安置……
「抱着我。」范儒鸿趁着呼吸的空档低吟,抓握她粉拳摊开成掌,领着这双掌到自己颈后。「像这样。」
她的柔顺配合让他忍不住俯首,以更加强烈的占有欲掳掠两片红润微肿的芳唇;而她,带着-分探索,三分羞怯,指腹沿着掌下颈背线条,轻轻滑动……
她小小的举动,却引来惊涛骇浪的情潮。寒意早不知飘流到哪个无人闻问的荒岛,两人之间的热度节节升高,他搂得好紧,紧到她都能感觉到他心音的搏动,与她的同样急促怦然。
明知是轻薄,但他一点也不想结束这个吻。
这一吻,吻定了他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未来,无人能改变,就算是--
「啧,这么快就找上门。」低咒一声,双臂旋即将佳人打横抱起,在她受惊的尖叫声中,脚尖勾来小狗送进她怀里,施展轻功朝墙外大街纵去。
几乎是同时,一道焰火般的红光直劈两人先前所在位置,在屋瓦上留下几道深刻的刀痕。
「范儒鸿!」来者吼声震天,旋追两人而去。
倏尔,后院回复平静,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半晌,一道身影落于此地,瞅见瓦上刀痕,眉心折起忧恼的波纹。
「来迟了。」
语落,来人纵身遁没于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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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这儿,我去去就来。」确定她藏身之处不易被发现,范儒鸿转身欲离开。
一只小手急忙拉住他,「到底发生什么事?那人是谁?」
「现下不是解释的时候。乖,在这儿等我。」再迟,他怕封焰会找到这个地方。
小手执意不放人,「你会回来对不对?不会丢下我不管对不对?」
「我不会。」
她就知道!水光逐渐汇集,终成决了堤的水坝,「我就知道你不会回来!你要丢下我!」就像他六年前毅然离家,从此杳无音讯一样,呜呜……
天爷!范儒鸿猛翻白眼,瞪向苍天。你老人家要为难我没关系,但至少表现点诚意、挑个好日子不成么?什么时候不挑偏偏挑这时?
叹口气,他将哭得抽抽噎噎、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搂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哄道:
「我是说我不会丢下妳,我会回来。听我说,好好躲在这儿,待我解决完封焰的事,就回来接妳,嗯?」
不安的心初定,又想起让她更担忧的事,「那个人……武功很高?」
「没认真与他对招过,大概只在伯仲之间。」他推想。
天性使然,面对莫名其妙的挑衅,他实在没有陪着一块唱戏的兴趣,每每以全身而退作为应对,他从未想过论起武功,谁高谁低。
「那、那你……」
「放心。」范儒鸿投她一记安抚的柔笑,唇瓣轻触她额心。「我不会让妳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唯恐他会受伤,此时的她无暇细想他这话背后的含意。
纤手焦心地探上他衣襟整理,像个送丈夫远行从军的妻子,不忘叮嘱:「小心点,我等你,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强调自己会一直一直等。
一直一直么?抑不住情动,他扣住在他胸前忙个不停的小手,抓来唇边一吻。「偶尔,见到妳这么贤淑的模样也挺不错的。」
「什……」
她还来不及把话说完,范儒鸿已松开她的手,足尖一蹬跃上屋脊,转眼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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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焰,许久不见了。」
咻!一记强势的刀风代替回答。
范儒鸿注内劲于袖,抬臂舞袖,轻易化去来势汹汹的刀风。
「你这回不逃了?」封焰瞇起眼,低沉的声音夹着怒意。
「你追我跑的游戏,在下着实玩腻了。」自腰间揣出玉扇,「唰」一声展开,瘘来沁凉的夜风,稍减封焰浑身气劲所带来的热度。「在不可不想今后与爱妻谈心时,还得提防不知回避的坏事者。」
爱妻?「那个姑娘?」
「你不是全看见了?」
「该死!」有了她,竟还敢三心二意招惹其他女子?「你已经得到她还不够么?」
「得到谁?冷姑娘?」借着月光,范儒鸿仔细打量对方反应。
如果他没看错,当他提及冷凝霜时,封焰脸上的确闪过一抹情愫。「封焰,我与冷姑娘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任何逾礼,你若心仪她,应当找她表白,而非找我麻烦。」
封焰蓦地退至月光不及处,夜幕的黑暗成功遮掩他的神情,只有微颤低抑的声音,隐隐约约透露些许激动,「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我的确什么都不懂。」冷凝霜为何只因他救过她便决定以身相许?封焰又为何在这之后频频挑他衅?「这对我一点也不公平。我什么都不知道,却一直在你与冷姑娘这浑水当中,怀璧其罪、池鱼之殃,我何其无辜。」
「她喜欢你,欲嫁你为妻。」
「又如何?我视冷姑娘为朋友,如此而已。」
「她想嫁,你就要娶!」浑厚炽热的内力随话声直扑范儒鸿。
范儒鸿见状,左掌旋起玉扇,运劲为屏,挡下强袭。「唷唷,没想到你封焰转行当起媒婆啦!」
「范儒鸿!」
「啧啧啧,只可惜你充其量只有当乔太守的资质,乱点鸳鸯谱可是会给人添麻烦的哦。」
「啰嗦!」低咒出声,封焰挥刀,脚下轻功疾纵,冲向范儒鸿。
「唰」一声,范儒鸿收起玉扇,以扇骨与封焰的炽刀对峙,几招起落,铿铿锵锵,两人势均力敌。
「你明明有本事与我对招,为何一逃再逃?」
「我不好战,更不喜欢在事态不明的情况不出手。」旋身飞腿抵开封焰劈来的刀招,范儒鸿纵身一跃,足尖点在刀身。「封焰,再胡搅蛮缠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只会逃的你有何本事?」语调之轻蔑,可见一斑。
「当然是让你非死即伤、非伤即残的本事啰。」嘴上功夫不逊于拳脚功夫的范儒鸿,当场把封焰气得暴吼。
「好,今夜此役,我胜,你随我回丐帮娶她;你胜,封焰从此封刀退出江湖!」
「有必要赌这么大么?封焰。」他对冷凝霜究竟是何心思?
若爱,为何频频找他,强逼他娶她?
若恨,也不应该寻他晦气,毕竟事不关他。
可现在这样……饶是聪明如他,也想不透个中真相。
「废话少说,赌或不赌一句话。」
「不赌。」范儒鸿答得毫不迟疑,「我在故里已有婚配,就是你方才窥见的那位姑娘,除非……你要冷姑娘为妾,这我倒是可以考虑。」
「我就先杀了那姑娘!你的妻,只能是她!」刀身一转,封焰立时出招笔直朝上一划。
范儒鸿适时凌空俊翻,足尖离开封焰刀身,轻巧落于原先所立之处。
「凡事适可而止,封焰。」说笑的语气转而森冷,月光下,嘻笑的轻松神情不再,凝聚杀气的双眸足以说明封焰的话正中他最在乎的事。
「适可而止?哼,任何阻她心愿的,无论是人是物,我一律毁之!」
「那么,我也只有杀了你,以绝后患。」玉扇一展,扇柄反握使扇面覆于手臂,空出的右手成掌,凝气于掌心。
封焰见状,起刀斜竖于前,调整内息与刀气合一。
一掌一刀,在两声同时响起的暴喝中倏发--
「住手!」清冷的嗓音破空杀来,伴随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介入即将交手的两人之间。
「妳?!」
「小心!」
电光石火后,风止,树静,万籁俱寂。
半晌,滴滴答答的声音打破静谧。
鲜血落地响,伤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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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回来?」
抱着怀中小狗,赵柔柔在原地来回踱步,想起他承诺定会回来接她,只好按捺出去找人的念头。
「汪呜……」小狗儿舔舔主子的脸,像是在安慰。
「你跟我一样怕是么?」双臂收紧,她害怕得冷汗直冒,幸好有小狗儿在,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多少安了些心:「不怕不怕,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之前啊,我在好几个城镇走失,他也是很快就来找我了,这回也不会例外,不会例外的……我相信他……」
只有相信他,她才不会更害怕。
「嗷汪……」狗头磨蹭姣好的浑圆。
「你再霸占我的东西,可别怪我把你丢给厨子处理。」
「哇啊!」赵柔柔吓得连人带狗离地一尺。
「是我。」范儒鸿苦笑,差点以为他不在的时候,她承蒙高人指点,学会基本入门轻功。
「范儒鸿!」听声音认出来人,她高兴地碎步奔向黑影:「你总算回来了!」
「难不成让妳在这哭喊我的名字,好让通州城的老百姓认识我么?」
「我、我才不会那样哩。」
「走吧,回去集贤楼。」他说,转身领在前头,集贤楼离这儿只有几条街,应该可以……
奇怪!抱着狗儿跟随在后,赵柔柔狐疑地盯着前方背影。
「你没事吧?」
「我怎会有事?」前方的男人笑说。
起了疑心的赵柔柔注意到他语气没先前的轻松,背影微驼,不似以往的挺直,小手探出,拉他衣袖。
「你真的没……吓!」指尖在碰触衣袖瞬间沾染的湿黏触感骇着了她。
「你受伤了?!」放下小狗,她疾奔至他身边。
此时乌云偏移,皎月露脸,照上阗无人声的沉寂街道,也照上范儒鸿血气渐失的苍白俊颜。
「还骗我说没事?!」恼火的指责夹带哭音,他人虽在身边,但她现在比之前被留在暗处等他还来得害怕,「伤在哪儿?重不重?我带你去找大夫!」
「三更半夜上哪儿找大夫?」他能撑到带她回集贤楼该要偷笑了。「快走,袭人略懂岐黄,不用担心。」
「那、那我们快走!」纤细的身子紧靠上他,肩头在他腋下等着。「靠着我,我扶你。」
「呵呵呵……」
「你笑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我很重的。」
「才不会!」她执拗地道。「受伤的人要听、听话啦……」
「又要哭了?」
「才、才没有。」她抽抽鼻,打死不认。「快听话!」
「妳将来一定是个悍妻。」强悍的程度恐不亚于袭人,「真想扶我,就别往我伤处顶,从另一边扶我吧,哎……疼死我了。」
啊?!俏脸在昏暗中涨成猪肝色。
「对、对不起……」赶紧移位换边,搀扶他缓行,「这样可以么?」
「软玉温香在怀,当然可以……」话未尽,颀长的身子突然前倾,连带压倒搀扶着他的赵柔柔:
「儒鸿?!」
「妳头一次这么唤我,挺好听的。」
「不、不要吓我啊,快起来。我、我不知道集贤楼往哪儿走,我……」
「听我说。沿着这条街直走,过第二个巷道转右,再直走转进左边第二条街,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啦!你快点站起来,你答应不会丢下我的,呜呜……」焦心、害怕、恐慌,赵柔柔抱着他的身躯痛哭失声。
「乖,听话。我在这等妳领人来救我。」唉,虽然已经点穴止血,还是无法撑到集贤楼,只好让她独行。
「我、我会迷路……会找不到路……你会一直流血,会死!我、我不要!如果你死了,我也不独活,听见了么?好不容易找到你,好不容易让你开始对我好,我……我不要你死,呜哇哇……」她哭得声嘶力竭。
范儒鸿倏地愣了。他死,她不独活?她可知这话代表什么意思?
同生共死,非有深刻情意存在怎说得出口?她是从何时对他动了心,让她能不假思索表明同生共死的决心?
她对他……何以情深至此?
「呜呜呜……都是我害的,是我害了你,呜呜……如果没有想尽办法也要见到你就好了……如果没有硬要哥哥帮我出主意,没有骗你陪我去长白山就好了……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呜呜呜……」
哥哥?主意,这奇怪的字句闪过他脑海,可惜她先前给他的感动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一古脑儿沉溺在她同生共死的深情表白当中,无心顾及其他。
照理说,受了伤的人应该打滚惨叫以示伤重,应该痛哭失声搏取怜惜,可他现在只想笑呵……
姑且不问她为何愿意与他同生共死,光是听见这句话,他就觉得伤口的疼痛减轻不少;然,疼痛减轻并不代表血气不会继续流失,再听她哭下去,难保他不会什么事都还没交代就昏厥过去。
可偏赵柔柔哭兴未减,抢去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不要不说话……说些话,不要吓我,呜呜呜……」她好怕!好怕他会死。
「停。」不能再拖下去,「若让妳十七芳龄绝世,我就罪过了。」
「还说笑?!」他都要死了还在说笑!
「我没死在封焰手里,妳也别这么早杀死我,咳!咳咳!」
「儒鸿!」小手紧张地拍抚他胸口,「感觉怎么样?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啊!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要我解除婚约也行!回去后我一定告诉爹、告诉哥哥,告诉世伯,说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我们解除婚约……」
「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呜哇哇……不要死啪,呜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呜……」哭声登时震天,颇有肝肠寸断之象。
玩笑开得太大了,「放心,我只是血气流失,不会死;不过再不求医,难保不会血气散失过多,回天乏术……」糟,眼前开始转黑,快看不清她泪湿的脸,「回集贤楼……找袭人……她会知……」该死!他话还没说完,还没……
「儒鸿!儒鸿!」
意识遭无止尽的黑暗吞噬前,他仍听见这声声带哭的呼唤,可惜--
欲回应,乏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