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草坪上,铺著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地毯的一端是用白色气球串成的心形拱门,晶莹剔透的气球在夜灯的照射下,熠熠发光;另一端则是鲜花簇拥的主婚台。
红地毯的两旁,站满了翘首盼望的宾客。
结婚进行曲中,数名小花童穿著白纱短裙,手提花篮走了出来,小手一撒,花瓣在半空中纷飞。
接著,身穿一袭裸肩、低胸白纱礼服的凌若纱,挽著莫仲祎的手臂一同穿过心形拱门,踏上红毯,一旁轻烟骤起,彩带飞舞。她笑吟吟地向在场的宾客们挥手,赠送飞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国际巨星。
宾客们瞧见热情、美丽的新娘子时,现场立即响起阵阵赞叹声。
而当宾客们将视线望向新郎时,都被他瘀肿的右脸颊吓了一跳,纷纷响起惊诧的抽气声。
莫仲祎不理会众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继续保持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们走到主婚台前,在证婚人的引领之下,互相宣读爱的誓言,接著送上两人各自买的婚戒,莫仲祎执起她的手,替她戴上稍嫌过大的Tiffany钻戒。
凌若纱也拿起自己在十元商店买的一只银色戒指,欲替他戴入中指时,发现戒指太小,卡在中间,无法顺利戴上。
「算了,意思到了就好。」莫仲祎用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说道,欲缩回手。
「不要动!」凌若纱喝止,紧抓住他的手,死命要将戒指套进他的中指。「我就不信,偏不信,一定可以套得进去,我绝对不是那种做事半途而废的人!」
莫仲祎深呼吸、再深呼吸,抑住怒气,觉得她非常无聊,不知道她坚持这个做什么。
两、三分钟过去,众人等得不耐烦,终于在他逸出一声痛哼后,凌若纱顺利地将戒指硬套入他的中指。「事实证明,成功只给坚持到最后的人,哇哈哈哈!」
莫仲祎赏她一记白眼,觉得她脑子有毛病!
主婚人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凌若纱见莫仲祎的唇缓缓靠近,她吓得一手掩住唇,一手抡起拳头,怒声喝道:「你敢?!你信不信我会把你揍到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她才不想白白便宜他呢!
宾客们皆被新娘的话惊吓住了,而莫仲祎下颚抽动,黑眸跃起怒火,与凌若纱怒眼相瞪。
主婚人见情势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请众人移驾到主婚台后方,尽情享受餐点。
「凌若纱,你别太过分,你非得让莫家丢脸不可吗?」莫仲祎咬牙说道。
凌若纱噘噘唇,没说什么,见到莫里龙推著坐在轮椅上的柳如梅过来,她露出笑脸,趋上前去。「奶奶,亲眼见到我和莫仲祎结婚,您开心吗?」
柳如梅笑著点头,摸摸她的脸。「把你交给莫家人照顾,我就放心了。」
「是啦,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我们会好好疼爱小纱的。」莫里龙轻拍柳如梅的肩头,转头对莫仲祎说道:「如梅的身子不适合一直在外头吹风,我先陪她进屋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莫仲祎颔首,待莫里龙推著柳如梅离去后,他拉著凌若纱,往主婚台后方定去。
两排高级长桌上放满精致、可口的佳肴,餐点采自助式,宾客们统一落坐于右方的休息区。
「喂,我们什么时候要去办离婚手续啊?」她在他耳边轻声追问。
「过几天吧,这阵子我很忙。」莫仲祎随口敷衍,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两杯香槟,并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我不能喝酒,会起酒疹。」她摇摇手。
莫仲祎换了一杯汽水给她,接著,带她到休息区,逐一向宾客们敬酒。
不习惯穿高跟鞋走路的凌若纱,在敬酒时不慎扭伤了脚,她只好挑了一个空位坐下休息,让莫仲祎独自去招呼那些宾客。
「想不到假结婚也那么累人。」她一边吃著小蛋糕,一边埋怨。
「新娘子,新婚愉快啊!」
一道夹带戏谵的女声响起,凌若纱抬头望去,见到罗巧映带著徵信社里的一名男同事走了过来。「唔,你们怎么……」
罗巧映在她身旁坐下,将手上未开封过的酒放在木桌上。「怎么知道你今天结婚是吧?你也真不够意思,连要结婚都不通知一声。」
「昨天林叔和小老板一起去医院探视你奶奶,才得知你今天要结婚的消息啦。」身形矮胖的小朱坐在凌若纱对面,笑呵呵说道:「纱纱,想不到你穿新娘礼服,还能看。」
凌若纱瞪了小朱一眼。「反正过几天就要离婚了,通知不通知你们也无所谓。」
「干么离婚?」罗巧映问。
「说来话长,现在懒得解释,以后变勤劳一点,再告诉你们。」
「嘿嘿,那不如来谈谈关于黑老大那笔违约金。」罗巧映一脸贼笑。
凌若纱娇颜抽搐几下,双眸迅速漾满泪光,拉拉她的手。「小老板,听我解释,我有正当理由……」
「纱纱,你别怕,林叔他看你还要负担你奶奶庞大的医疗费用,所以不跟你计较,不扣你薪水啦。」小朱插嘴说道。
「真的吗?」见罗巧映点头,凌若纱喜极而泣。「呜呜,小老板,你和你舅舅都是大好人。」
罗巧映红唇一挑,打开桌上那瓶酒,倒了一杯递给凌若纱。「喝下!庆祝你结婚和马上又要离婚了!」
凌若纱想拒绝,但瞧见罗巧映板起脸,她只好接过去一口饮尽。「嗯,好难喝喔。」
「会吗?多喝几杯就不觉得了。」罗巧映又替她斟酒。
凌若纱皱眉,迟疑一会儿,捏著鼻子,勉强一口灌下。罗巧映只要瞧见她杯子空了,就不断替她倒酒。
不到一会儿,凌若纱整个人已经被灌得半醉,神智迷离,侧趴在桌上,小手一直拍打罗巧映的手臂。「我好想吐,不要喝了。」
「小老板,上次纱纱在公司里不小心喝醉,发起酒疯,几乎把公司给拆了,你今晚还故意灌她烈酒,你存心不良喔,你想让她把自己的婚礼搞砸啊?」小朱开口劝道。
罗巧映微微一笑,啜了一口杯中酒液。「这丫头每次任务失败,违约金都是由我来帮她赔偿,今晚只是小小惩罚她一下而已。」
「让她当众出糗,这样还叫小小惩罚?」小朱惊恐地望著罗巧映那张美丽的脸孔,忽然觉得她是标准的蛇蝎美人,太狠毒啦!
罗巧映看了手表一眼,站起身。「和新委托人约会的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纱纱她……」小朱担忧地望著趴在桌上不断喃喃自语的凌若纱。
「别担心,时间到了,她会自动上台表演的。」罗巧映漾出绝美的笑容,和小朱快速离开。
几分钟后,凌若纱揉揉醺红的小脸,突然起身爬上木桌站立,双手高举,向大家挥了挥,大叫:「啊~~」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移到她身上,乐队也停下演奏,现场变得十分安静。
站在主婚台附近与朋友闲聊的莫仲祎,回过头一看,见到高高站在桌子上的凌若纱,脸都黑了,疾步赶过来。
「啊~~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凌若纱扯开嗓子大声唱歌,双手将过长的裙摆撩到大腿,纤细修长的美腿往前踢了踢,开始跳起舞来,先前扭伤的左脚踝轻微泛疼,她身子一个不稳,险些摔了下来,她气得嘟嘟嘴,踢掉脚下的高跟鞋。
「凌若纱,下来!」莫仲祎站在桌旁,双手插腰,微仰著头瞪著她。
凌若纱居高临下地睨著他,秀眉蹙起,似乎努力想认出他是谁。「不要!」
「下来!」莫仲祎伸手想拉她下来,俊脸却被她的玉足踹了一记,他捣著右脸颊,闷哼了声。
「哈哈哈哈~~」她大声嘲笑著他。
「凌若纱,快下来!」他又探出手,她往后躲开。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啊~~」她继续重复唱著,再度跳起大腿舞。
该死!
他现在已经被她气到满肚子火了,想直接喷火烧死她。
莫仲祎望望四周,瞧见所有的宾客都趋近过来,围成一圈,瞪大眼看著她的表演,他怒吼:「凌若纱!」她嫌自己之前给莫家丢的脸还不够吗?!
眼看她一边跳舞,一边将裙子越撩越高,莫仲祎铁臂快速一伸,趁她不注意时,把她扯了下来。
「放开我!」她低吼。
莫仲祎俐落地将她扛在肩上,闻到她身上传来浓重的酒味,眉头越拢越紧。不是说会起酒疹,为何还硬要喝酒?醉成这副德行,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酒疯,成何体统!
她扭动挣扎,他气得拍打她臀部一记,看到站在一旁的任斌,低声吩咐道:「这里交给你处理。」
「是!」任斌点头。
她惨叫了声,倒垂在他背后的双手开始报仇,用力地拍打他的背脊,莫仲祎扛著她往主屋的方向前进,只要她拍打他一下,他就重拍她屁股一下。
她一路不断唱著:「啊~~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他一路不断吼著:「闭嘴!」
该死的她,果真是一个大麻烦!
回到主屋,莫仲祎一路将她扛上二楼,踹开客房的房门,走入,将她丢在床上。
她爬起来坐在床上,脑袋有点晕眩,不断握拳轻敲太阳穴,怒眼瞪著他。
「莫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他怒斥。
凌若纱望著他瘀肿的右脸颊,忽然觉得好笑,指著他取笑:「哈哈哈,好丑喔!」说完,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兴奋地在床上跳来跳去,扭伤的左脚受到刺激,教她痛哼了声,不过她不怕死,忍痛继续跳。
「别再跳了,你闹够了没?」笑他丑?究竟是谁害他无故挨了一拳的?
莫仲祎上前欲拉住她,她跳著躲开。
她开始在床上转圈圈,嘴里哼著歌。「呼啦啦——啦啦——呼啦呼啦——」
莫仲祎冷眼望著她,决定放她独自一人继续发酒疯,转身想跨出客房,身后却传来她不慎跌落地上的撞击声,他回头,走上前察看。「笨蛋!有没有怎样?」
「痛!」她捣著撞到柜子的后脑勺,哭丧著脸,泪光闪闪。
莫仲祎拉她站起来,替她揉揉后脑勺,见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笑著轻斥:「活该!」
痛楚消失后,她又呵呵笑了起来,抱著他。「我们来跳舞。」
「你醉了,该上床睡觉。」莫仲祎推开她。
「不要!」她忽然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身子紧贴著他,踮起脚尖,脸蛋凑上前,在他颈畔汲闻著。「你好香喔。」
她胸前的柔软有意无意地挤压著他的胸膛,他身躯顿时一僵,绷著声音警告:「凌若纱,放手!」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凌若纱凝视著他,醉意氤氲的美眸眨了眨,好喜欢他漂亮的双眸,伸手就想摸上他的眼睛。「摘星星。」
莫仲祎快速抓下她的手。疯了,什么摘星星?她简直是想挖了他的眼珠。「要摘星星,就摘你自己的。」
「呵呵~~」凌若纱傻笑,抓住他的双手,向两旁展开,挪动脚步,想和他一起跳舞,左脚踝传来刺痛,她又哼了声。
「睡觉!」莫仲祎抱起她,将她丢上床。
「哎唷~~」她陷入床褥里,摇摇发晕的脑袋,小手忽然捣著嘴。
「该死!别吐在床上。」莫仲祎察觉她的不对劲,赶紧拉她下床,快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浴室,她突然撤下手,又笑了,对他扮鬼脸。「哈哈哈哈哈,笨蛋,被骗了!」
莫仲祎黑眸一眯,怒咆:「凌若纱,别再玩了!」她的酒品真的非常、非常的差劲,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和她一样,醉了还那么不安分的。
「呵呵呵呵~~」胃里一阵汹涌翻腾,她快速收敛笑意,皱起小脸。「我真的想吐——」
来不及了,她已经掀唇就地宣泄,酸臭的呕吐物弄脏了她身上昂贵的新娘礼服,站在她身前的莫仲祎也跟著遭殃,她小手捣著唇,双眼写满无辜,再也不敢笑了。
莫仲祎皱眉,忍住欲出口的咒骂,将她推入浴室。「把自己清干净。」
凌若纱神情有点茫然,莫仲祎帮她关上浴室的门。
接著,他找了一名女仆前来清理掉凌若纱的呕吐物,顺便进去浴室替她清洗、更衣,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清洗一身污秽。
十分钟后——
女仆一脸慌张地跑来向莫仲祎禀告:「少爷,我替少奶奶换好睡衣了,可是她又自己泡在浴缸里发呆,不肯起来。」
「我去看看!」莫仲祎扒扒头发,无力地吁口气,不知道她这个大麻烦又在玩什么游戏。
待他走入客房的浴室时,见到凌若纱穿著红色棉质睡衣、睡裤,浑身湿透地坐在按摩浴缸里,下颚顶在膝盖上静静发著呆。
「凌若纱,你在干么?」他发现她脸上的彩妆已被洗去,天生丽质的雪肤透著微微红晕。
凌若纱听见声音,抬头望向他,娇容变得严肃。
「快回到床上睡觉。」他伸手想拉她,她拍开他的手,他皱眉,掩下马桶盖,坐在上头与她对视。「你究竟想干么?」
「莫仲祎……」她轻唤。
「嗯?」
「你不能这样,很可恶!」她打了一个酒嗝。
「我怎么了?」他双手盘胸,睨著她严肃的小脸,怀疑她是否真的清醒了。
「你不能随便剥夺人家的自由。」她很想狠狠地瞪他,可惜眸底的醉意减弱了凶狠的气势,还不雅地张嘴打了一个呵欠。
「怎么说?」
「你没资格命令我放弃徵信社的工作,我喜欢做什么工作,那是我的自由,你应该尊重我……况且,我们只是假结婚、假结婚,很快就会离婚了,你不必在那里装老大摆酷,硬要我怎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人厌勒!」她低吼,就算喝醉了,不忘狠狠地痛骂他一顿。
「好,抱歉,是我的错。你现在可以起来,乖乖回床上睡觉了吧?」他敷衍地道著歉,努力培养出耐心哄著她。想不到要哄一个喝醉酒的小丫头,竟是那么累人的事。
他这么轻易就认错,让凌若纱突然愣了一下,揉揉有点困倦的眼,口气放软了。「对嘛,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以后别再犯了。」
「好,谢谢你原谅我。」他走上前,准备将她从浴缸中捞起。
凌若纱对他勾勾食指,示意他蹲下。
「又搞什么?」他叹气,蹲在浴缸外与她对视。
她双手用力捧著他的俊脸,不慎压疼他瘀肿的右脸颊,他痛得闷哼了声,俊脸皱起。
她吓一跳,赶紧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朝他的右脸颊吹气,醺红的脸儿染满认真神态。「不痛~~不痛呵~~」
莫仲祎望著她认真、稚气的小脸,微微一怔。她呼出的气息,明明只有吹袭上他的面颊,但,他的心湖却像被一阵莫名的风儿轻轻拂过,撩起浅浅的波动,不明显,可他依旧感觉到了……
她停下吹气的举动,双手再轻轻地捧著他的脸,小心地不再压疼他,迷蒙水眸瞅住他那两片瑰色薄唇。「做人最难得的,就是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你刚刚那么乖,我应该奖赏你……」
她小睑忽然凑上前,粉嫩的唇瓣试探性地轻轻刷过他的唇。
唇肌传来的酥麻,窜流过全身,隐隐约约勾出男性最原始的冲动,莫仲祎身子一僵,黑眸眨也不眨,直直探入她那双美眸深处。
该死!他是太久没碰女人了吗?怎么她随意一个触碰,便会轻易地引起他的欲望?
凌若纱稍稍拉开距离,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接著脸上堆满傻笑,粉嫩的小舌探上前,轻轻在他唇瓣上戳刺,最后,轻柔吮吻他的唇。
莫仲祎不闪不躲,任由酒醉的她恣意轻薄他,鼻间飘漫著她沐浴过后的香气。
一会儿后,仿佛再也受不了她轻绵的挑逗,大掌压上她的后脑勺,舌头蛮横撬开她的贝齿,主动探入她软馥的檀口。
热吻中,凌若纱忽然重咬了他的下唇一口,他吃痛地闷哼了声,她发出愉悦的笑声,想推开他,他不肯,学她在她的下唇重咬了一口,换他哼出轻笑声。
她痛得推开他,瞪著他,生气了,忽然抡起拳头往他的右脸颊揍下去。「找死!」竟敢咬她,可恶!
「该死!」他捣著脸,痛得吐出咒骂。她的力气还真大!
「走开,我不玩了。」她全身湿淋淋地从浴缸中跨出,走出浴室,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待脸上的痛楚消失后,莫仲祎缓缓步出浴室,浓眉紧蹙,被她咬破的下唇,缓缓沁出鲜血,他探出舌尖舔去鲜血,她落在他唇上的香馥气息,仿佛一同混融在血中,在他唇里泛漫。
他走到床边,凝视她平静的酣睡容颜,忽然间变得烦躁起来。
心湖被风儿轻拂过后泛起的涟漪还在,他无力止息,亦无法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