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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水上的大桥 第二章

  赵贝茹比预定时间还要早十分钟到达“夏普”音乐教室,等待负责人和她预约的面试。

  虽然她对于教小朋友所需要的琴艺颇有把握,但从未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她,根本不知道对方会要求到什么程度,连面试的细节都还是二姐趁昨晚替她恶补一番的,听得头昏脑胀的她只觉得似乎琴艺根本不重要,与人应对之间的复杂变化才是录取与否的重点。

  “你学得很快,一下子就须悟到重点。”二姐当时如此回答她, “这是个粥少僧多的时代,由于并不是只有你会弹钢琴,而工作机会却往往只有一个,所以只能靠推销自我以求得别人的赏识喽!”

  她当时对于二姐所说的自我膨胀的推销方式颇不能适应,但是当她走进办公室,见到还有人在里面进行面试,而且比她更早到时,瞬间觉得二姐说的没错。

  被人抢先是不要紧,但此时不是午休时间吗?她见到负责人一脸惺忪的睡意,再见到前一个应聘者回头对她摆出的胜利表情,便知道对方不仅抢了她第一号的应试顺序,还不择手段的将负责人从午睡中挖起来。

  负责人夏玉顺刚点了一支烟,略微清醒了些,见到披着一头笔直长发,打扮清纯的美女赵贝茹走进来时,双眼不仅为之一亮,和她打招呼时还特别有劲。

  抢得先机的吕秀嫣见状,不甘心的咬着下唇,直拉着年轻的夏玉顺,要他再确定一次。 “夏先生,你刚才是否告诉我这里只需要一个名额,而且先录取先聘用,免得造成应试考的不安?”

  她刚才差一点就让他点头了,哪知道后头竞出现一个比她还漂亮的竞争对手?但她可不是轻易退缩的人,小小的威胁吓不倒她的。

  “我是那么说没错。”夏玉顺回答着她,双眼却直勾勾的看着赵贝茹。

  他并无什么下流的想法,只是赵家的每个姐妹都得到上天垂爱,全都美得引人注目,而夏玉顺在音乐这行也打滚了好一阵子,他很轻易的就看出自赵贝茹身上散发的属于音乐人的独特气质,那种脱俗而不做作的美感.让她更加灵气逼人。

  才第一眼,他就确定赵贝茹的实力必然不弱

  “那我到底合不合格呢?”吕秀嫣明显感受到威胁,语气有些急了。

  “教小朋友并不需要很强的实力,最重要的是有耐心。”他直言。

  吕秀嫣被他一堵,立刻乖乖的闭嘴。

  “刚刚听你试弹,发现你的基础很好,我也不打算吊你胃口,”夏玉顺终于正眼看她, “你录取了。”

  吕秀嫣闻言,像是中了乐透大奖,马上表情开朗的向他称谢,对于赵贝茹也不这么敌视了。

  始终站在一旁的赵贝茹虽然失望,却也因此得到宝贵的教训,知道现实社会里的竞争需要更加积极些,而且她发现夏玉顺是个相当公正的人。

  就算再不懂人情世故,赵贝茹也知道不该自讨没趣的傻傻站在那里,当她朝他们点头示意,正要转身离开时,夏玉顺却叫住她。

  “你是赵贝茹小姐吧?请留步。”夏玉顺开口。“如果我没说错,你才是一号应试者吧!”

  他对于她完全不打算争取自身权益的反应感到印象深刻。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试弹一曲给我听,”

  吕秀嫣闻言虽然错愕,但是她自知理亏,所以没有反对。

  “好啊!可是我根少对外表演,如果弹得不好……”赵贝茹多少有些怯场,因为自小父亲为她延聘而来的都是外国籍名师,除了技巧的沟通,几乎都没有其他交集,即便老师说她弹得很棒,也不知是真假,所以她面临考验便显得有点退缩。

  “你没在任何音乐会上表演或参加比赛过?”吕秀嫣感到诧异。

  赵贝茹很老实的摇头, “我都是自修的。”

  夏玉顺听了略感失望,而吕秀嫣则是更加笃定了,她猜赵贝茹大概只是想来混口饭吃,而且凭她师大音乐系毕业,主修钢琴,副修小提琴,并且参加过不少比赛的经验和实力来看,两者简直是没得比。

  “不要紧,你该有尝试的机会,何况这并不是比赛。”夏玉顺鼓励她。

  赵贝茹感激他的温和鼓励,便不再推辞,坐在钢琴前,很恣意的弹了一首“大黄蜂的飞行”,她十指飞快的跃动在黑白琴键之间,流畅而不炫耀,充分的展露蜜蜂飞行时那种忽高忽低、时快时慢,倏然由远至近的感觉。

  一曲奏罢,吕秀嫣整张脸都沉了下去,她在心里直呼不可能,她认定赵贝茹必然针对此曲苦练过很久才能弹成这样,而夏玉顺则对于自己的识人眼光感到欣慰。

  “如果你不是专门练过这一首曲子,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的实力非常好。”夏玉顺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不过还是给她高度的评价。

  “那录用的事怎么办?”吕秀嫣抢着问,她担心他改变心意。

  “除了教整班的学生,还有一些家长委托我找个别的家教老师,我想她十分适合。”夏玉顺考虑着。

  “太不公平了吧!之前你并没有告诉我。”吕秀嫣知道一对一的家教酬劳单价既高,上课也轻松,而他竟然想把这种好机会留给慢来的人?

  “没关系,我不介意把机会让给她。”赵贝茹不喜欢和别人争,否则她刚才就不会轻易的想要离开。

  “谁要你让?”吕秀嫣对她的敌意终于白热化,学音乐的她多半有些心高气做,不愿接受别人施舍。“谁的实力强还不知道咧!光凭一首曲子是听不出来的。”

  赵贝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凶,又不想顶回去,只好闭上嘴自认倒楣,但是双眼也有些湿润了,她动不动就掉泪的习惯一下子还改不过来。

  夏玉顺见她不想争,只好作了决定, “这样吧!我把你们的职位调换,可以了吗?”

  吕秀嫣见到夏玉顺莫可奈何的表情,益发感到拉不下脸,似乎两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似的,平时的大小姐脾气再也忍不住。 “夏先生你也不必妥协,既然我已经被录取,当然也会为了音乐教室着想,个别家教的学生多半都是家长倾尽全力培养的对象,所以当老师的不但本身实力要好,还要有相当的背景关系,试问你认识很多国内名师吗?”她突然转向赵贝茹。

  赵贝茹没想到她的矛头会转向自己,当场讷讷的摇头,表示认识得不多。

  “那就对了。”吕秀嫣很讶异她会如此合作,但是话也因此愈说愈大声, “我不仅认识国内很多有名望的教授,而且我父亲也是名人,两者相得益彰,如果学生需要推荐,我比较能帮得上忙,到时候‘夏普’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你说谁比较适合当个别家教?”她希望能把一切说得理所当然。

  夏玉顺无言,因为这样看来确实让吕秀嫣当个别家教老师对音乐教室较为有利。

  赵贝茹可以反驳吕秀嫣的每一句话却都没有开口,但眼泪却忍不住的滑了下来,她实在无法了解为何吕秀嫣要这样请她。

  “你看。”吕秀嫣趁势追击,对着夏玉顺说. “像她这样自以为受到委屈就掉眼泪,遇到顽劣的学生怎么办?而且我看她也没有机会弹过什么好钢琴,我家的‘史密特’一台六十几万,遇到好钢琴一定比她更能发挥钢琴本身的音色,唉!反正我的优势不说都不知道,你自己慎重考虑吧!别怪我强抢这份工作。”

  话虽如此,她却是志在必得。

  露骨的比较对赵贝茹来说实在是很大的刺激,她甚至有种冲动想告诉吕秀嫣说她在家里收藏的十几台钢琴,没有任何一台的价位低于百万元以下,吕秀嫣实在不需要当着她的面夸耀些什么。

  但是出自于天性的善良让她就是说不出口,即使是稍稍的抗衡。

  “既然已经确定两人都录用,我希望你们彼此好好相处。”夏玉顺多少有些担心女人之间的战争或许会就此展开,所以先打预防针。

  赵贝茹自是不说话,生怕又引起误会,但是吕秀嫣一路占得优势,心里反而有鬼,对于她的沉默不语忍不住多加讽刺。“老板都这样讲了,我当然能照办,可是人家都说不会叫的狗特别会咬人,我还真帕被反咬一日才知道痛呢!”

  “狗?哪里有狗?”赵贝茹不知道她说的是暗喻,想不通话题怎么会和狗扯上关原,这一类复杂的对话对她而言还是进阶课程。

  “唉!算了,你就算装胡涂也罢,反正你只要记住,别动不动就用眼泪博取别人的同情,那或许对男人有用,但是却会教坏小朋友。”

  这次赵贝茹听懂了,她深思着吕秀嫣说的话,认为很有道理。 “果然前辈就是前辈,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试着找方法让自己更勇敢一点。”

  她或许说得很清楚,但是吕秀嫣却听得很模糊,认为她是以退为进,暗中对她的敌意有增无减。

  赵贝茹倒不是很在乎,她认为虽然吕秀嫣对她凶,但若不是为了她好何必指导她这么多?她对于适才自己很想回嘴的行为感到惭愧,并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和吕秀嫣计较。

  吕姐真是一个面恶心善的好人啊!她如此想着。

  *  *  *

  一回到家,赵贝茹立刻产生搬出去住的念头,这个想法才提出,却遭到姐姐和妹妹的一致反对。

  “工作是一个好的尝试和踏入社会的开端,但是工作地点离家里这么近,你为何会想要搬出去呢?”赵君吟不放心的说。

  “我想借机让自己更独立。”她今天在音乐教室时就有这种打算,她认为倘若不是自己太过脆弱,也不会被人一惹就哭了。“因为我对你们太依赖了。”

  “这是什么话!”赵君吟不以为然。“既是姐妹,当然要互相帮助,何况自大姐去日本之后,家里的饮食起居几乎都由你负责,我倒认为如果谈依赖感,我和婷芳反而对你依赖比较多呢!”

  赵婷芳在旁边帮腔, “对啊!如果没有三姐帮忙煮饭、洗衣和整理家务,家里恐怕得变成狗窝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偕坦承有点不习惯遣散佣人之后过的日子。

  “原来我的仆人角色如此重要?赵贝茹淡然笑笑,这些她其实并不在乎,只是她希望能过一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话说回来,洗衣服有洗衣机帮忙,只作菜而不买菜也花不了什么力气,整理家务更是简单,因为我整天在家,可以慢慢完成啊!但是例如上市场买菜、到那局寄信、和别人挤公车,或是排队买票看电影,这些辱个人几乎都有的生活经验,我却一项都没有,你们虽然心疼我的身体虚弱,什么事都找人帮我先处理好,但是长期下来我的不安全感仍然存在。”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总有一天你们会像大姐一样嫁到远方啊!就算你们之中有人只嫁到隔壁,那光照顾自己的老公小孩就够麻烦了,怎么能分心再照顾我呢?”

  她们听了不得不默然沉思,看来父母去世、大姐嫁人之后,都对她们产生了一些影响,只是贝茹的反应最为“勇敢”罢了。

  “可是你的身体状况……”赵君吟十分不放心。

  “我就是因为成天窝在家里不曾出门。才会缺乏锻练。”赵贝茹并非空有理想。“我打算趁着住外面时多散散步、晒晒太阳,或许养条狗什么的,再加强我的体能,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常常独自购物,久了自然不会像上次一样,花了很多钱却配了副‘青蛙眼镜’而闹笑话。”

  想到那副可笑的眼镜,她就觉得应该多和外面的人打打交道,才能得知更多实际的行情。

  “但是我们就惨了。”赵婷芳是真的感觉凄惨。“二姐根本不会煮饭,我只好在外面吃饱了才同来。”

  “你敢小看我?”赵君吟发出不平之呜。 “每天的菜都是我买的,摸久了难道还会对它 点办法都没有吗?了不起就是全都切碎了和在一起下锅,再加点油和盐巴罢了,有什么难的?”

  两人的言下之意,显然是不再坚持,可是又不愿开口答应。

  “你们放心,离开之前我会先买一个灭火器放在厨旁里的。”赵贝茹笑道。 “莫说只有我需要训练自己独立,看来你们也差不了多少,大家各自努力吧!”

  赵君吟见她心意已决,突然惊声道: “贝茹,你不会又一次先斩后奏,告诉我你已经找好房子,明天就要搬出去了吧!”

  “没有啦!”赵贝茹反被吓一跳,还好她为了抑制自己的心跳,长年下来练就比别人更容易镇定情绪的功夫,所以说话也总是温温的。 “今天面试我才刚认识新朋友,希望搬到外面以后彼此能相互照顾。”

  “新朋友对你好吗?”赵婷芳颇不放心,她知道以赵贝茹的个性来说,在外面很容易成为被欺负的角色。

  “嗯,很融洽啊!”她撒了谎。赵贝茹打心底希望自己不会因为这句谎话而下地狱,因为她认为只要自己努力,以后和年纪相仿的吕秀嫣一定可以好好相处。“你们可以放心让我搬出去,我也会常常回来住的。”

  “那你的宝贝钢琴是否要搬一台过去呢?”

  “当然要。”赵贝茹抢着说, “明天你们上班时,我就会将它整理好”

  *  *  *

  乔峻对于登门讨债的事一向驾轻就熟,这次他决定只身来台,一方面是雇主要求低调行事,一方面是他从来不以多欺少,通常靠自己就能独立解决任何事。

  走出中正国际机场,他立刻感受到相当炽烈的阳光,便拿出墨镜戴上,记得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曾带他回来过一次,告诉他不可忘记自己是和台湾血脉相连的中国人,因为他们正是从台湾移民过去的。

  这一点,乔峻始终不曾忘记,如同他的国语一样说得很流利。

  他伸手招了计程车,坐进后座之后便递了一张纸条给司机,上面清楚的写着赵家的地址,他则是懒得讲话,整个人往后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思索着待会见到赵家人如何开口比较适当。

  不是自己的地盘,通常他动起手来会比较收敛些,问题是根据他手上少得可怜的资料发现,赵家现在剩下的全都是女人,而且其中一个已经嫁人,照片由于是网路传输以至于相当模糊,还好地址和人名都还清楚。

  虽然出钱的委托人很意外的竟没有限制他何时必须讨到这笔债务,但如果可以不动手,他希望尽量快点拿钱走人,只要那几个只懂得守财而不顾人死活的女人,别像母老虎般的对他张牙舞爪就行了。

  遇到这种女人,他是绝不会怜香惜玉的。

  开车的司机见他带着墨镜,再看他分明而深刻的五官、高大挺拔的身材,略染成金褐色的头发,直觉他是外国人,加上乔峻又以递纸条的方式告知地址,司机几乎更能确定他不是本国人,所以大胆的在中途改按夜间加成的计费键,并且偷绕了好长一段路,想多赚一点钱。

  动也不动的乔峻看来似乎是睡着了,但其实他正为了等一下的“工作”培养杀气,司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至少最基本的方向感就提醒他自己成为冤大头了。

  车子终于停靠在路边,司机回头向乔俊“照表”收费。

  “你很冷静嘛!”乔峻开口就是标准的国语,他摘下墨镜,表情冷冷的凑近司机。 “在绕了半个台北市之舌,还以夜间加成收费,至少多赚了七百块吧?”

  司机愣住,他没想到对方竟是“同胞”,这下当场破逮,不禁狗急跳墙, “怎么样?坐我的车就得信么收费,你难道想不付钱?”

  他露出锻练过的肌肉,恶狠狠的瞪着乔峻。

  “如果我不付呢?”

  司机索性按下中控锁,将他锁在车子里,心想这要是一般人早就吓坏了。

  乔峻身上的暴力因子几乎全都因此活跃起来,他寒着脸,再问司机一次, “你不怕我下车之后报警吗?”

  “哼!那要看你下不下得了车。”司机从未遇见过如此难缠的乘客。

  “你真的不考虑少算我七百?”乔峻照例开始谈及数字,那通常是他的最后底线。

  “现在一毛都不能少,不然我算什么!”司机被他的凌厉眼神严重挑衅了。

  “说得也对。”乔峻忽然指着无线电, “那个东西能用吧?”

  “不关你的事。”司机见他似有退缩之意,口气更加猖狂。

  “赶快通知在附近的伙伴赶来吧!”乔峻劝他。

  “干么?”

  “通知他们赶来送你进医院,说不定还有救。”

  乔峻出其不意的竟用自己的头和恶司机对撞!对方哪曾见过这种怪招?大惊之下,不仅被撞得头破血流,而且晕眩得往后一仰,什么气势都没了。

  乔峻露出森然的表情, “恐吓加抢劫,不是你做得来的,改行吧!”

  他毫不留情的以手肘猛击司玑的胸部,力道之大连前座椅背都应声而断,可见那司机的肋骨也不可能保持完整了。

  乔峻从容的看着晕死过去、口吐白沫的司机,探探他的伤势,知道断掉的肋骨没有刺穿心脏或肺部,便按下无线电通知听得到的人前来将司机送医,才拿起自己的行李,轻开车门走到人行道上,疾步窜入巷道中。

  再次确定到底是谁比较坏之后,他信心满满的我到位置偏僻的赵宅,推开半合的大门堂堂登门而人。

  他很高兴这下子省了不少麻烦,否则他还必须为了进门而编理由,而他最讨厌的就是找借口这种事。

  进入坪数不小的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数架名贵的大钢琴和墙上琳琅满目的画作,这种布置让人深刻感觉到这个家庭深厚的音乐和文艺素养,由于乔峻没见到任何人,不禁对于墙上的作品多看了两眼,甚至驻足欣赏起来。

  正因为他无从选择的进入了黑道,所以这种触人心灵的画作才更加激起他心中无法岂喻的渴望,特别是在他独处的时候.

  倏然他敛起心神,一道轻柔而甜美的女声传来,他发现竟有人在小声吟唱着曲子!而且听她唱得自得其乐,显然还不知道客厅里另有其人。

  乔峻循声找去,发现声音是由一架三脚钢琴下方传来的,他走过去,以少见的礼貌态度轻咳了一下,示意自己的存在,才慢慢蹲下去。

  果然,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女孩正拿着条抹布跪在钢琴下方,细心擦拭着平时看不见的角落,她见到他,在略微的惊讶之后便朝他微笑,赶紧钻出来。

  乔峻原本被她的声音所吸引,见到她的清纯美丽后更加赞赏。暗中对于赵家能找到这种仆人感到佩服,不过这个女仆人好像太过操劳,人站起来却又摇摇欲坠,一副随时会昏倒的样子,在他几乎就要伸手去扶住她的时候,她两手撑住了钢琴。

  “你……还好吧?”乔峻知道对自己而言,这算是破天荒的行为,他从不问人家好不好,否则他也不会胡伤过这么多人,但是眼前的女孩子就是如此强烈让他想这么做。

  他只好在心里对自己解释,这都是那些画作的错。害他的杀气全不见了,而且话说回来,和一个仆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这是老毛病了,适应一下就会好。”

  仆人果然就是会比较客气些,乔峻更确定自己的想法。

  “请问你是……”赵贝茹不确定他的身分。

  乔峻正感到尴尬,他有点后悔刚才对她太过关心,现在反而不能正大光明的叫赵家姐妹滚出来。

  “喔,我知道了,你是来搬钢琴的工人对不对?你来早了,我还没全擦完呢!”她突然想起二姐昨天曾打电话,叫搬家公司派人来帮她搬东西过去,包括钢琴,为此她还整理了一上午呢!刚才差点累得昏倒。

  “很抱歉,你进来多久了?我竟然都没招呼你。”赵贝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客气,她走近他,却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你……你……”

  乔峻以为她终于知道他是个长相凶恶的人,因为曾有很多帮会中的手下常说他的眼神可以轻易让人不寒而栗,甚至杀死人,但不知为何,他此时却觉得引以为做的本钱有点令自己讨厌,没想到竟可把一个女人吓成那样。

  “你的额头流血了啦,难道自己不知道?”

  就在他“绝望”的想露出真面目对她耍流氓的时候,她却再度靠近他,毫不忌讳的挨着他,细心为他检查伤势。“你蹲低一点,让我看看。”

  错愕的乔峻硬生生的收口,像个呆子一样的照她吩咐,任她检查,他知道这是刚才痛击那个恶司机的代价,只是他习惯了,虽然流血却不怎么觉得痛楚。

  原来他并不是长得这么可怕嘛,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赵贝茹因近视太深,非得揍近点才能看清楚,她擦站着不方便,要求乔峻坐在沙发上,她自己则顺手拿出桌下的急救箱,跪向他探查着伤势,顺便消毒。 “你被谁欺负啦?现在社会上的坏人好多,自己得小心点。”

  乔峻简直愈来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女人竟然全无戒心的开始和他聊起天来!

  她处理着他额头上的伤口,他则无可避免的必须面对她粉嫩微翘的嘴唇,看着它合张之间,乔峻竟然升起怪异的念头——他想尝尝它的味道!

  这是什么三流故事情节,事情根本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她的唇是那么诱人,甚至她在围裙下只穿着一件罩衫,却贴近他的身躯;即使她的呼吸再轻,却也阻止不了一股女性的自然幽香沁人他鼻中,让他忍不住兴起生理反应。

  老天!平时他不是如此缺乏定力的啊?

  半干的血渍完全清理并不容易,赵贝茹跪累了,换个姿势却感觉压到乔峻,赶忙将膝盖抽开一些。“对不起,我压到你裤袋里的东西了,那是什么?应该没有压坏吧?”

  她目不转睛的擦着他的伤口,考虑若有裂开是否要落他去医院缝针。

  乔峻已经尴尬到极点,他握紧双拳,沉声的说:“没关系,那是……手机,没这么脆弱。”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她,但才瞄到她浓密而匀称的睫毛,立刻就被骂了。

  “喂!不要往上看,这样会牵动到伤口。”她轻斥着。

  乔峻更加尴尬,他知道场面已经失控了,今天他因一个女人而首度失利。

  “好了,这样就不会再流血了。”赵贝茹拍拍他的脸颊才满意的放开他,乔峻则是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还会痛吗?”她关心的问道。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帮我疗伤,难道你没想过我可能是坏人吗?例如是刚从监狱逃出来的犯人之类的。”他从未遇过这种女人,竟然天真到这种程度。

  “对喔,我该想到的。”赵贝茹很认真的反省着。“不过你到现在还没对我不礼貌,应该就不是了吧!“哈,我今天真是幸运,不过下次我会注意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竟能三番两次的让他感到惭愧.刚才自己已经不知对她意图不轨多少次了,而她却毫无知觉?

  “你看,我真是没礼貌,竟然忘记请教你的大名。”她看他一身打扮,实在不像个工人, “你应该不是来搬钢琴的吧?”

  “我叫乔峻。”他终于有机会自我介绍。 “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赵贝茹发现这真是稀奇,她们家已经很久不曾有访客了。

  “请问赵君吟在不在?”乔峻直接找年纪最大,能够作主的人。

  “她不在,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早知道白天来很容易遇不到人,所以并不在乎,反正他有得是时间。 “没关系,我另外找时间再来。”

  临走之前,他刻意的再望向赵贝茹一眼,记住她清丽的脸庞,走没两步,却又想到她说不定就是这家的人,因为模糊的照片资料上言明赵家的老三留长发,倘若果真如此,他可不能放弃大好机会,赵家的人别以为对他略施小惠就能因此讨饶。

  “对了,请问你晚上住在这里吗?”他为求保险起见顺口问了一句。

  赵贝茹虽然不懂对方的用意为何,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乔峻。

  “没有,晚上我不住这里。”

  她以为他只是纯粹的关心,因为客厅里的一角已经堆了她打包好的物品,而她今晚确实要搬到外面去了。

  乔峻露出放心的表情,头也不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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