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熙美双手捣著嘴,露出的半张脸像极了熟烂红透的苹果,虽然只那么一下,但她深刻清楚地感受到嘴巴上还留有他唇办的温度。
没见过这么可恶又轻浮的臭男生,她身如雕像,见鬼地瞪著他,热红的脸蛋还没退烧,脑筋还在消化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你第一次啊?」
史威卓对她的反应觉得很有趣,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眼底尽是拔得头筹的得意。
对他而言,她的姿色只能算可爱,但她善良的心早已深深打动了他。他很得意自己是第一个亲她的男生,她那无辜受惊的表情,更令他喜爱。
他决定了!
原本慵懒的身形一挺,拨著乱中有个性的刘海,他一改玩世不恭的神情,以著恩泽的口吻与施惠的态度,正经的对她宣布圣旨。
「看在你对我态度这么殷勤又悉心照料我的分上,我决定破例交你这个女朋友。我明白你一定不敢相信,像我这么英俊的人怎么会看上你,你不用想这么多,只要每天好好地伺候我就行了,懂吗?」
俊美无俦的脸庞扬起万女莫敞的笑意,朝角落那个幸运的小不点投去,但他只看到了空气。
人呢?
他整个人怔住,怎么才一晃眼就不见了?搜寻时,正好瞥见窗外一团尘烟正迅速远去。
小不点逃了。
史威卓瞳孔逐渐瞪大,惊愕与怒意交杂著。她竟敢逃走?在他做了打从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告白後,她竟用「逃走」做为答覆?
微眯的眸子进射出危险的光芒,很好!不给面子是吗?
「哼哼——」森冷的笑意自唇办逸出,他会这么笑只代表一种情形,就是有人要倒大楣了。
「乔熙美,你有种,哼哼——一
此时乔熙美正急急落跑,虽然逃得满头大汗,却只感到背脊升起一波又一波的寒意,就说那人太危险要保持安全距离的。他莫名其妙吻她,还要跟她交往,真差点没把她吓得屁滚尿流,幸亏跟他不同校,以後也得小心不要在路上遇到。
思及此,车轮般的脚步更是飞快,後会无期,速速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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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熙美的家境仅是小康而已,她之所以会念高学费的菁英高中,只因有对虚荣心强的父母。
「我的天!这是什么成绩?数学居然给我考五十九分!」
乔熙美低著头,任由母亲几近歇斯底里的疲劳轰炸,本来想不著痕迹的把考卷藏起来,谁知天算不由人算,说来都要怪那个臭史威卓,要不是被他那一吻吓得她三魂七魄跑掉,她也不会忘了把考卷藏起来。
「隔壁张家的女儿都可以考个六十分,你为什么不行!花钱让你去补数学白补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唉,她就知道,母亲会气个半死,还不是为了面子问题,重点并不是自己考不及格,只因为她输给张晓虹一分。倘若情形颠倒过来,输一分的人是张晓虹,那么她现在面对的就是母亲的笑脸和鼓励,而不是龇牙咧嘴了。
他们乔家和隔壁的张家,表面上和平相处,私底下却是水火不容,什么都要比,薪水要比、职位要比,这个也比、那个也比,最後比到孩子出生了。打从幼稚园起,她和张晓虹两人就被双方父母当成筹码来比,不管是身高、体重、长相、成绩,连长了几颗牙都要比,从头比到脚、从里比到外、从地心比到外太空,比比皆是竞争处。
光是输的这一分就可以让老妈的碎碎念如连环炮火放来,幸好她耳朵事先塞了棉花,不然老早长茧了。
「孩子的妈,怎么了?」下了班的父亲正好回来。
「你回来得正好,这孩子数学考输了隔壁的女儿,你都不晓得,刚才张太太故意在我面前咳声叹气说自己女儿数学考不好,夭寿喔!依我看,她是早晓得熙美比她女儿少一分,所以故意来耀武扬威存心让我气死的!」
「这还得了,咱们什么人都可以输,就是不能输给姓张的。」父亲也愤恨道。
「可不是!你都没看到那张太太的嘴脸有多假仙,摆明了是来炫耀的!」
「不过是少一分而已,又不是少一块肉——」乔熙美小声嘀咕著。
「你说什么!」河东狮血盆大口吼了过来。
「呃……我是说因为我不小心看错了一题的数字,所以才会少拿分数,不然我应该是赢她的。」她胡乱掰了一个理由,从善如流地回答一个父母最想听的答案,果然母亲眼睛一亮。
「真的?」
「要不是我最近太用功,精神有些恍惚,不然怎么可能让爸妈丢脸,更不会让张晓虹侥幸赢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父母变态的竞争要求下,她也练就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
果然,立刻成功转移了爸妈的注意力。
「那还得了,是不是熬夜熬过头了?」
「还好啦,除了周一到周五补习及六、日上家教之外,我每天都有睡满五个小时。」她故意说道。
「才五个小时?那怎么得了!」两老惊呼,立刻化为慈父慈母,显现关心。
「睡眠不足怎么行,身子要顾好啊!」母亲道。
「五个小时很多了,我星期六、日都嘛只睡三个小时。」
「这还得了?睡眠不足,书怎么念得下去,难怪会精神不济,老婆,我看礼拜六、日的家教取消好了。」乔父道。
乔母忙点头。「没错,补了习反而得到反效果,等於浪费钱!」
「晚上炖个什么补品给女儿补补精神。」
「不如做个醒脑安神冬瓜汤,有改善头晕目眩、镇定安神的效果,或是补气养血八珍酒,可改善气血虚弱、精神不振——」
「五加皮牛肉烧不错,我最近太用功,关节有点酸痛。」乔熙美道,其实是嘴馋,好久没吃这道菜了,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吃到美食,当然要把握机会。
乔母当然立刻答应。「关节酸痛?那当然要赶快补一补。」
「还有莲子粥,可以长智慧。」来个饭後甜点也不错。
听到长智慧,乔父当下猛点头。「好好,没问题!」
「饭後来杯人参玫瑰茶也不错,可以提振精神。」既然要做,当然是多多益善喽!
「妈饭後马上弄给你喝。」
也只有这时候爸妈才会心疼她如宝贝,有时候她真怀疑,他们生下她到底是来当女儿的,还是当炫耀的念书机器?
好在她天性乐观、不钻牛角尖,否则换了别人,成天被人比来比去不疯掉才怪!一开始她也曾受不了压力而伤心,但是後来她想通了,课堂上有教,穷则变,变则通嘛!既然改变不了成天被拿来比较的事实,就找出它的好处。
「我想在房间里边吃晚饭边看书。」她很正经地说道。
乔父正要数落这成何体统时,她又加了一句:「听说张晓虹都是这么做,所以念书时间比我多。」
「好!妈会把晚饭送到你房间去。」
呵,她就知道。
「那我现在去房间用功了,别吵我喔。」
「好,乖女儿,加油!」
房间关上,上锁,一抹满意的偷笑爬上她的嘴角。
耳根子清静了,真好!
突然,窗户玻璃传来敲打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不以为意地打开窗户,露出友善的笑容。
「什么事?」
与她的窗户相对的,正是她的死对头张晓虹的房间,两人仿佛生下来就相克,上的学校一样,身高一样,成绩旗鼓相当,姿色也差不多,连书房的窗户都要相对,唯一的差别是,她家比自己家有钱。
「刚才被骂了对不对?」张晓虹问。
她虽语带同情,但乔熙美看得出来那眼中有著幸灾乐祸。
「没有啊。」她装儍。
「我听到了,是不是因为这次数学段考考不好,所以被骂得很惨?」
乔熙美老早习惯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心态,摆明是要炫耀,却又故意装出同情的样子,跟张伯母一样假仙。
两家父母什么都要比也就算了,不知是否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在学校,张晓虹处处以她为敌手,不论是功课、体育、人缘,甚或铅笔盒的图案,张晓虹都要跟她比。
她无意跟张晓虹竞争,因为很无聊,不过有时候也会受不了她幸灾乐祸的炫耀态度。
「还好啦,我妈是大嗓门嘛,声音比较大一点。」她耸肩答道。
「我妈妈为了鼓励我这次数学小考考得很好,所以待会儿晚餐要加菜呢!」
很好?六十分叫好?班上考八、九十分的人一大堆,说来她们两人还算倒数的呢,自己五十九分倒数第一,张晓虹倒数第二,这样还叫好?这个妤,分明只是跟她一个人比而已嘛!
不过也难怪张晓虹要得意,如果她考赢了,被骂的人就是自己;如果自己赢了,被惩罚的人就换成对方;对方下次赢,被罚跪的人就是自己;下次换自己又赢,听到哭声的又改成她。
总之,考试这种事对他们两家来说是一家欢乐一家愁,两人目前唯一的平手就是都考上了菁英高中这所贵族学校,所以竞争继续延伸。
她实在很懒得在这上头跟张晓虹勾心斗角,但张晓虹却百分百视自己为劲敌。真奇怪,害她活在压力之下的人又不是她乔熙美,但对方似乎把所有的不满都归到她身上。
就像现在,非要在她面前示威不可,她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装出羡慕样。「哇~~好好喔。」
「你呢?吃过没?」
她耸耸肩,没回答,张晓虹会意的说:「他们罚你不准吃饭对不对?唉,可隣,要不要我分你一点吃,不然饿肚子怎么看书呀?」
「谢谢,我妈为了惩罚我,所以要把晚饭端来房间给我吃。」
张晓虹一愣。「骗人。」
「骗你干么?」
张晓虹露出恍悟一笑。「我知道了,你嘴硬,被罚就被罚,干么编这种故事,我们这么熟了,有什么关系。」每次一人考赢,另一人不是被骂得很凄惨,就是被罚得很可怜,久而久之,便把怨恨转到了对方身上。
乔熙美看得很开,所以不会转移怨恨,但张晓虹就没这种好雅量了。
敲门声中断了两人的谈话,张晓虹躲回房间。门打开,进来的是乔父乔母,两老热情招呼著女儿。
「来来来,肚子很饿了对不对?吃饱饭才有力气念书。」乔母道。
「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好好补身子。」乔父道。
「吃完後告诉妈一声,我来收。」
「你妈正在弄甜点,大概八点的时候可以吃,至於人参玫瑰茶,你想什么时候喝?」
乔熙美依然拿著课本装模作样,头也不抬地回答:「九点半吧,那时候喝效果最好了。」
「好好好,你忙,爸妈不打扰你。」说完,两老忙退出去,免得耽误女儿念书的时间。
门一关上,乔熙美立即放下课本,闻著香喷喷的味道,正打算大快朵颐时,不经意见到对窗依然目瞪口呆的张晓虹。
她善解人意地问:「想吃吗?要不要我分你一点?」
张晓虹双颊怒红,抬高下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反驳回去。「我的晚饭比你的丰盛多了!不稀罕!」说完,重重拉上窗帘。
不吃就算了,乔熙美耸耸肩,迳自享受这顿美味佳肴,耳边不—会儿听到对面传来张伯母拔尖的怒骂声。
「不准!吃饭就要在饭厅吃——你把老妈当佣人啊!居然要我把晚餐送到你书房——没大没小——」
乔熙美差点笑得喷饭,不禁摇摇头。连这都要跟她比,何苦呢?像她这样多惬意啊,父母为那无意义的虚荣心成天发疯,她才不跟他们疯呢,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就好了。
大口大口地嚼著饭菜,幸福满足地享受这一顿丰富的晚餐。
「妈!我看书的精神更好了耶,再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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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女生半大不小,发育未臻全熟,却已有小女人模样,这个年纪也正是对「恋爱」一词特别敏感的时期。
菁英高中是一所贵族学校,虽然贵为名校,校风却十分开放,十足的美式风格,学生家长的背景不外是外交官、企业大老板或政治人物。
由於学生几乎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女,大部分高中毕业後便会被送往国外就读大学,因此毫无升学压力,既然没有压力,就看不到其他高中那种升学主义的现象,整个学校的气氛是朝气蓬勃且热力四射的。
但若以为竞争不存在此校中,那就大错特错了,菁英高中有各种社团活动和竞赛,又因为学生组成份子多为家世显赫的子女,各有各的傲气,彼此的竞争不单表现在成绩上,不论是体育、手艺、服装,甚至连交的异性朋友数量都要比。
在这个学校,只会念书的书呆子不受重视,有个性的人才够看,每学期都会选拔风云人物,让活力充沛的高中生尽情挥洒青春,再加上许多政商名流皆出自菁英高中,更增添了此校的传奇色彩。
它多彩多姿的高中生活及开发学生潜能的美式作风,也难怪那些有钱人要把子女往这儿送了。
每个学生都希望自己是最出色的风云人物,一有机会就尽量表现自己,唯有乔熙美例外,她只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能够不引人注意,就尽量不引人注意。
「熙美,你在看什么?」
「食谱。」乔熙美道,第二堂下课时间,她坐在位子上回答同学小梅的问题,眼睛始终专注在昨天才买的药膳食谱上。
「看这做什么?」
「计划这个礼拜的菜单。」
小梅眼睛为之一亮。
「哇~~你在学做菜啊?」在学校,有些同学贵为千金小姐,但已经开始学做菜,作为当新嫁娘的准备。
「不是,我要叫别人煮。」
「哇~~叫佣人煮对不对?好好喔,还可以指定菜单。」同学们大多是含著金汤匙出生的小姐、少爷,有几个佣人不足为奇。
「不是,叫我老妈煮。」
「哇~~伯母好疼你喔,她一定很贤慧对不对?」
「错,她是母老虎一只,她的确很『疼』我,尤其在我考不好时,她会让我很疼很疼。」
「哇……」哇不下去了,对於好友的回答,小梅只感到一头雾水,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在班上,同学们大致可以归为三大派别。
第一派是文凭派,这类同学通常家无大业,先天无万贯家财,但求後天努力,靠优秀的成绩专拿奖学金,奖学金多少不是重点,次数多才重要,这种人希望有优秀的学历、留名青史的纪录,以哈佛、剑桥为目标。
第二派是帝王派,身为大企业的继承人,不用拚死拚活就可以坐享其成,路都铺好了,学业完成就等著登基,一统江山大业。
第三派为明星派,梦想当运动明星、歌星、影星,住饭店要五颗星……只要有星就行了,首重保养、美容话题和身材,镜子不离手,书包里流行杂志比教科书还多,铅笔盒里装的不是原子笔,而是眉笔、眼线笔和唇笔,下课休息时间就是他们的补妆时间,话题绕的不外乎是娱乐圈和偶像等发烧话题。
小梅便属於明星派,她现在就是一边跟乔熙美聊天,一边对著镜子在嘴唇涂上她最新买来的唇蜜。
反观好友,小梅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熙美到底决定加入哪—派?
「熙美呀,不是我在说,你要不要去烫个头发啊?老是留直发、绑马尾多没意思,还有别再戴眼镜了,那是四眼田鸡和老人家的专利,你又不属於文凭派,戴眼镜很土耶!」
「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我们正值年轻耶,又有漂亮的本钱,怎能让眼镜耽误我们的美丽和青春?三这种话她已说了不只一次了,她多希望熙美也加入明星派一族,为明星梦一起打拚。
乔熙美依然专注在食谱上,还用笔在想吃的料理上打勾,一心二用地回答小梅的问题。
「不要,我对打扮没兴趣,而且我讨厌引人注意。」
「你是不是女生啊?班上每个人都有他的目标和理想,你呢,不想去国外留学,没有家业可以继承,又不想当明星,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我想当小人物。」她将食谱合上,笑道。
「啊?」
「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说完,乔熙美站起身,对怔住的小梅摆摆手。「我要去厕所,掰。」
踏著轻快的步伐走出教室。当小人物才好呢,在学校,她成绩平平,就没有人会把她当对手;论姿色,她算中上之姿,不过只要再加副眼镜把点分,就平凡许多,引不起其他男同学注意。
多好,她就爱这样,不做风云人物、不引人注意,同学的话题扯不到她,是非对错也找不上她,平平淡淡的,享受属於自己的清静空间,多自得其乐,这就是小人物的好处,自由自在,无拘无东……
咦?他们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开始,在前往厕所的途中,好几道视线往她这儿射来,那眼神有讶异、有怔仲,并且目不转晴。
是多心吧?她自认全身上下没什么值得大家注意的地方,可不管她走到哪,那些视线依旧如影随形地跟著,令她好不自在。
两、三人,不对,五、六人,不对,是全部的人,都「盯」著她看!
怎么回事啊?
她深感尴尬,呼吸急促起来,走路的步伐开始不听使唤,她告诉自己镇定,左脚、右脚,咦?怎么变成同手同脚了,糟!四肢僵硬,她变成机器人了。
只顾著紧张,她完全没发现那万众瞩目的焦点其实是落在背後的人身上,也没注意到走廊中央摆了个水桶挡路,而她正要撞上去。
「呀!」随著一声低呼,她整个人往前栽,心想完了,这下子一定摔个狗吃屎。
没想到就在同时,一只臂膀迅捷地圈住她的腰,一个劲道将她轻盈的身子往後带回,刚好落入身後男子硬实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