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听到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的总经理打算要寄存证信函给她,她就开始担心、害怕,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饱的,就怕那个无耻、卑鄙的小人借着职务之便,查到了她的姓名、住址、电话,然后一张存证信函就这么寄到她家来了。
她甚至连昨天回到家,听到她二哥说了“挂号信”三个字,两腿就软了。
而为免再碰到那个“恶质总经理”,她也学乖了,改将机车停在大门口,而没有停在地下停车场。
“怎么了?工读生,我看你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将车子停在外头了,你之前不是怕会被偷,都将机车骑入地下停车场的吗?”守卫先生好奇的问着。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摇头。
往事不堪回首,能忘的还是赶快忘掉的好!
阿弥陀佛,那种事只要一想起来,她身上的细胞就会瞬间死一万个。
“守卫先生,还有位置给我停吗?”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两排机车停车位,好象全满了耶……不妙!
“没有了,两排全都满了。”他摇头,只能说春柔的运气比较不好啰。
“那我怎么办啊?”
“你只能再停地下停车场了,怎么?你不愿意吗?”
先前不是吵得大小声说要停在里头,现在怎么又百般不愿?果然俗语说的对,女人的心是善变的。
“是不想。”
“可是你停别的地方会被拖吊。”
“拖吊”两个字狠狠的撼动了她幼小脆弱的心灵,她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再做一些可能被罚钱的举动了。
“好,我停地下停车场好了。”一咬牙,那台两光的小绵羊又这么骑进了地下停车场里头了。
她又停进来了!
原本单东昂没有注意到春柔机车的存在,因为她停得非常隐蔽,就像存心不让他发现它的存在一般,不像之前,总是大刺刺的停在他专用的停车格里头。
吓吓她也好,这个幼稚的念头在他的脑中升起,没太多细想,他便打定了主意要提早下班,再堵那个带着乌龟上班的工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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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在那里!春柔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的机车都离他的积架车这么远了,他到底还想怎么样啊?一定要追究那刮伤他车子的二十万烤漆费是不是?
她靳春柔就是钱没有,命一条,如果他能接受欠债“肉”偿的话,她就……?嗯,把她的肉割个几斤来赔他嘛!
硬着头皮,她走了过去,原本想假装没看见单东昂,但他就像与她作对一样,走到她的机车前,并且点燃了一根烟。
“先生,对不起……你挡到我的机车了……”她选择用她所饲养的宠物个性来面对强敌。
“是吗?”
他挑眉,看样子,她想装作不认识他、想当作完全没有那件事的存在。
“记得你欠我的钱吗?”
“啊……”她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很多人觉得我很像他某某朋友、某某亲戚的,你要不要想想看,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存证信函我的律师拟好了,于情于理我是应该赔偿你的修车费,你的诉求完全成立,不过你也得赔我的。”
拜托,她的才那么一点钱而已,他的比较大条好不好!
“先生,你要不要再确定一下,也许你真的是认错人了咧……”
“你可以再继续装傻下去,也可以选择想办法还清债务。”
“我没有钱、我不要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回答就是她选了第一种。
“很好,靳春柔,存证信函明天会寄到你家。”冷冷说完了这句话,他吸了口烟之后,捻熄,走向自己的座车。
存证信函明天会寄到家里?!
她冷汗直流。天啊!真寄来这还得了啊!
而且,这个不要脸的总经理竟然知道她叫靳春柔耶!这就是代表着,他有借着职务之便偷偷翻阅她的资料,这真的是太不光明正大了!
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就来一决胜负吧!
“等等,等等……总经理……”春柔又泄气了,她紧追在单东昂的身后。“总经理,你别走这么快好不好?等等啦……”
拜托,她妈是怎么搞的啊?她两个哥哥的腿都有一百一十公分,而她竟然连九十公分都没有,人家走一步,她得走两步,真的是太累人了一点。
“喔,你想起我来了,是吗?”
“没错、没错。”她用力的点点头,“我妈说我小时候发烧,那时我家很贫穷,没钱让我看病,所以烧坏了脑子,我偶尔会有健忘症,就是突然忘了很重要的事情,然后又突然想起来的那种,啊……人家不是说那种病叫暂时性失忆症吗?也许我就是得了那种病吧!”
可悲啊!她靳春柔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得用自己脑子有问题来唬弄过一切,但重点是--人家也不见得会相信她的说法。
不,应该是说,只要不是像她这种脑袋的人,应该都不会相信。
“原来你的遭遇这么惨啊!”
“是啊!总经理,如果你同情我的话就请给我钱,别同我追债了好不好?我们家真的很贫困,我老爸只有摆摆小摊子,大哥、二哥都还有失智倾向,家里唯一比较正常的就是我了,可是我赚的钱又很少,只是一个小小的工读生……”
爸、大哥、二哥,我对不起你们!
“不行!”他双臂环胸的看着矮他一个头的春柔。
“不然总经理你到底要怎么样?把我卖到猪肉摊吗?好歹我也是个人,不能秤斤论两卖的!”她苦苦哀求着,连自尊都踢到一旁去了。
“二十万我不放在眼底。”
“喔,真的吗?我早知道总经理你大人有大量了,怎么会和我计较这些呢!”
YA!既然不放在眼底的话,那大伙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再继续做好朋友,这样可好?她用着简单的脑袋想着简单的事。
“我也可以不向你追索。”
“当然、当然,皇恩浩荡、谢主隆恩!”如果需要,她真的会跪下来磕头感恩。
“可是呢……”这个但书可就不得了了,他细薄的唇角露出了恶劣的笑容,“我只要想到那二十万,是你一年在公司里头做牛做马的所得,我就认为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你……”
啊!晕倒。
亏她还这么用力的吹捧他,甚至还为他歌功颂德,认为他死后一定可以荣登西方极乐世界,可他竟然还是要向她追债?!
去了、完了,好话全都说尽了,她想她回去还是让她爸爸做成猪肉馅饼好了。
“你厨艺怎么样?”他问着。
“尚可。”
尚可是指她只拿过菜刀切切小葱花而已。
“家事呢?”
“优等。”
优等是指她会使用洗衣机、烘干机、吸尘器之类的电器。
“你认为你一个人可以抵几个人来用?”他再问道。
“喔,这个啊……凭我这种天才般的头脑、英勇无敌的战斗力,应该可以像关公一样,以一敌百、过五关斩六将。”
春柔最喜欢吹捧自己了,根本忘了刚才说自己的脑袋从小就烧坏了。
“如果我用你欠债的那二十万,请你来帮我做事六个月,你觉得划得来吗?”
咦?二十万做六个月的事,那她的月薪不就等于三万三千多?好象挺好赚的!
好赚、好赚……春柔突然有想哭的冲动,是好赚没有错,可是她并没有看到钱啊!她赚的那些钱是用来抵债的啊!
“呃,这表示你请我在公司工作吗?”也许还有讨价还债的空间。
“公司的事是公司的事,我是私下叫你来做事的,别混为一谈。”单东昂一向是公私分明。
去了、完了,这不就是等于她白天上班、晚上还得加班吗?这样不用半年,她的小命就去掉一半了。
“你只有点头与摇头的份。”
“粪很多,全都在化粪池里头。”不好笑,这真的不好笑,这是绝对低级的笑话。
“如果你觉得逞口舌之快可以让你舒服些,我不介意。”
呿!他这句话说得好象她只是个会闹别扭、耍脾气的小朋友而已,让她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好啦、好啦!我同意啦!”事到如今,她不同意的话,就等着被送到猪肉摊了,“可是……我能不能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这么卑微的态度,他是人的话,就会答应她吧!
“说!”单东昂就像王者一般。
“我能不能要求你多少补贴我一点钱啊?我很穷……”
“行,一个月三千块!”
这算成交了,不是吗?在买卖的观点上,只要双方都同意,就算是成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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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在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不是都应该穿得漂漂亮亮,出门坐豪华房间、出入双B车代步,不然就是穿的美美的坐在晶华饭店喝下午茶,准备钓个金龟婿吗?
当然是有例外没错,但……绝没有脱轨到这种程度,把自己弄得像清洁的欧巴桑一样。
用欧巴桑来形容自己好象不太好,好吧!换一个方式来说--高贵的清洁欧巴桑。
“春柔,你这一个星期以来,怎么看起来都很没精神,好象很疲劳的样子啊?”郭小敏说道。
在公司这么久了,春柔少根筋的傻大姊个性,也为她交到了不少的好朋友,像这个小她两岁,同样都是工读生的郭小敏就是。
“你不知道我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吗?”
是啊!白天在公司里头操、晚上又得加班去单东昂的家里头做工,让她每天累得就像什么一样,回到家就是洗个澡,然后躺上了温暖的大床睡觉。
说到底,还是那个没啥良心的单东昂害的,要她去他家当女佣,这就算了,做什么住一百多坪的房子啊?难道他不知道台北的地价寸土寸金吗?
大房子难整理,尤其是对她这种不擅家事的人,根本就是活受罪。
更夸张的是,她在打扫时也没见他起来帮忙过!
她趴在桌上子,可以说是连动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你晚上都在做什么啊?熬夜念书想准备考试吗?”郭小敏好奇的问着。
“如果我真这么用功的话,我爸妈就不用烦恼了啦!”她挥挥手,自认为是个诚实的乖宝宝。
“也是啦!”她点点头。
“小敏,我们两个差两、三岁对不对?”春柔突然问道。
“对啊!做什么突然问这个?”
“那你……”她支支吾吾的,看了郭小敏一眼,又移开了视线,望着桌上的笔。
“我怎么了?”她指着自己,“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头壳坏去了啊?”
“没有、没有,我绝对正常得很,我只是想问你,你朋友有没有人在打工的?”好不容易,她终于问出口。
“有啊!当然有。”像她不就是在打工吗?这又没什么稀奇的。
“那……有没有人薪水很高的?”
“有。”郭小敏点头,“我听过最高的是一小时一百五十元,我那个同学很优秀,她在台积电打工。”
在台积电打工?一小时一百五?
她……算了吧!到“台”湾“鸡”肉“电”宰场打工,人家还不知道要不要收哩!
“有没有更高的?”一小时一百五还是不符合她的需求。
“春柔,这是我听过最多的喽!不然就是……嗯,我有个同学给人包养。”她说得有点保留,还偷看了春柔的表情。
“包养?!喝!你们才多大年纪啊?竟然给人包养……”她好难想象啊!这到底是什么年代?难不成像她这种思想已经过时了吗?
“拜托,春柔,你怎么这么耸啊?只不过是包养而已咩,又不是做了什么大坏事。”干嘛大惊小怪的?
“可是、可是……对方的另一半要是来抓奸,怎么办啊?”
“不考虑那个。”这绝对不在她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好吧!那她……好不好赚?”
郭小敏的手指点着下巴,“我想应该还不错吧!只要是我们穿便服的那一天,或者是朋友们约出来玩,她一定是走高级路线的,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我在猜,一个月十万应该有。”
“真的啊?!”她瞪大了眼。
一个月十万,一年就一百二十万了耶!像她做工读生,一个月才一万五千八百四十元而已,人家赚一年,她要赚六年,如果这样,要还债就容易了!
“啊啊啊,那……小敏你知道哪里还有金主愿意包养女人吗?”
“你要应征啊?”她狐疑的问着,看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挺像的哩!
“在考虑咩。”她认真考虑。
“可是……”她把春柔从头打量到脚,再由脚看上来,然后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朋友长得多漂亮吗?”
“我也很漂亮啊!”有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她长得像友阪理惠。”又高挑又纤细,那张脸孔,美得无懈可击。
听起来好象真的还蛮漂亮的,“很多人说我长得像樱桃小丸子!”
“啊?樱桃小丸子?!”无力。
的确,春柔是真的有像樱桃小丸子。
“春柔,我觉得你还是好好的做事,别想太多,这样就好了。”
“可是我需要钱啊!”如果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弄到最多的钱,她就不用看那个王八蛋单东昂的脸色了。
“你这么穷啊?”
也对啦!工读生的薪水本来就少了,如果想买什么名牌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是有点。”她苦哈哈的笑了下,“本来就穷了,还用廉价的口红划伤了人家积架的引擎盖,现在人家要我赔钱。”
“哇,你是没事找事做啊!你不知道烤漆多少钱吗?你怎么做这种笨事啊?”真浪费了她还多吃了她几年的米。
“我也不晓得啊!我只不过想叫他赔我修车费而已。”
她真的很无辜。如果早知道一时的冲动、痛快,会留下这么惨痛的代价,杀了她也不干。
“好吧!我看你这么穷,还不如去援交算了。”
虽然春柔的年纪不太适合,不过娃娃脸的优点不就在这里吗?不说,谁知道她多大年纪啊!
“可是警察不都会佯装成援交客,上网捉那些援交妹吗?”
这太危险了!万一她出师未捷身先死怎么办啊?钱还没拿到手就得吃免钱的牢饭了,这不成、不成!
“高利润本来就高风险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想弄到钱又怕些有的没的,真受不了。
此时,靳春柔真的是很佩服郭小敏,“小敏,你好厉害,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你不是比我还小吗?”
果然,闻道无先后……
“依照小敏你这么棒的头脑,你觉得我援交的代价,一次是要六万还是要十万比较好啊?”
六万,十万?
春柔真的是太喜欢作白日梦了,八卦杂志都有写,那还没啥名气的小模特儿,一晚也才差不多是这个钱而已,人家腿长、身材好、长得漂亮,而春柔跟人家比……唉……算了吧!
“你觉得十万是不是比六万好?”
“是啊!”她兴奋的点点头。
如果幸运一点,拿到十万的话,两次就可以还清烤漆费,她就不用再当个清扫的欧巴桑了。
“哦,春柔,你要知道,你和我们这种花样年华、皮肤水当当、幼咪咪的年轻美眉比起来,比较缺乏‘竞争力’。”郭小敏的话绝对是中肯的。
“你的意思是,我援交也没有人愿意要?”晴天霹雳!
老天!她记得三、四年前,她也是小敏这种花样年华!怎么才一转眼而已,她就多长了这么多岁了啊?
“我的皮肤也是一样白泡泡、幼咪咪的啊!我哥都叫我‘白肉猪’。”
白肉猪这三个字算是夸奖吧?在她的想法是这样。
“好吧!如果春柔你真要这么说,那我也没有办法。”她拿了纸笔,抄了个网址给春柔。
“这个……不是奇摩的网址吗?”
“是啊!你可以把你的照片上传,起标价一元,看有没有人愿意标。”
一元?!太过分了、太看不起她了!她爸爸妈妈从小花了几百万把她养到这么大,还让她念了一家五流高中出来,这样只值一元而已?!
太过分了!要也要十元嘛!十元可是一元的十倍,哼……
春柔瞬间脸色变得超臭无比,“小敏,我要去上厕所,然后到茶水间泡咖啡了,不跟你聊了。”
一点建设性都没有,不值得再继续讨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