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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谷 第三章

  楼房响起了开饭的铃声,塞林娜不想动,但她必须服从铃声的召唤,即使她不打算留在这庄园上,与唐·阿贝多的冲突也是不可避免的。他必须向她解释,如果他的确是个君子的话,他就得道歉,因为他把孙子的性格完全给说反了。她匆匆走下楼梯去,一边走一边为获得力量而祷告。她走到了门外,紧张的心情使她踌躇了一下然后鼓足勇气推开门走进厅里。

  使她感到意外的是,厅里只有唐·阿贝多一人。他见她进来了,便站起身迎向前来招呼,脸上全无一点愧色。

  “你脸色很好,小姐,真得谢谢你,多年来这是头一道有这么个美人光临我的桌子。”

  她努力使自己坚强些。“承蒙你的厚意。但倘若我发现你的恭维跟你早先的言词一样值得猜疑的话,我得请你原谅。”

  他高高的身影挺直了,但她拒不屈从于这位傲慢的、毫不犹豫地欺骗她的男人。她察觉出尖刻的说话已经到了他的唇边,但他随即软了下来,他把她拉前一步,坦白承认说:

  “我当真得向你道歉,小姐。把真相掩盖起来比照直说谎或许是更大的罪过。可是,在我们谈论之前,让我先给你倒一杯酒。晚餐可以等一下,等你情绪更好一点时再上来享用吧。”

  她一挥手拒绝他的酒,但允许他把她引向一张沙发,他猛地坐下,眼睛不自觉地望着门口。

  “我的孙子已经和他的伙伴们一起离开了庄园,去走访邻近的一个城镇。我敢肯定要等明天一早才能听到他们口来的喧嚣声。”他喃喃道。

  塞林娜放下心来,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他察觉出她感情上的变化。

  “那么说,你巳经见过我孙子了?”

  “岂止见过,”她激动地说,“更确切地说,我让他追得走投无路,捕捉住,并且随即打上烙印。”

  他把他不要的酒倒掉,犹豫了一下,皱皱眉头:“打上烙印?”

  “给一个买来的女人烙上记号,先生。”她解释道。“就是那么个女人。按照你孙子所说,在这儿没有她的位置,决定她命运的,只能是她的买主也就是你本人。”

  “天!”一声惊叫,略带恼怒的惊叫从他的嘴唇吐了出来。“如果他还是个孩子,他会因为这样的侮辱而受严厉的惩罚!”

  “但他不是孩子,而无论如何,我觉得他所说的有道理。为腼腆的孙子选妻子也许并不是没理由,然而为象唐·华安这样的人选妻子便太过份了。先生,你确实十分了解你孙子,知道这行动一定会唤起你孙子的极大愤懑吗?”

  他的回答仅仅是一声叹气。她不知道他的叹气是怨恨自己碰了壁,抑或是悔恨自己伤害了他孙子和她的感情?

  “你若允许我解释,”他恳求道,“我的动机便不会显得那么自私。”

  “你的动机已经跟你的孙子解释过了。他告诉我你培养牲畜上的成功,使你津津乐道你的设想——你能确定什么样的人最可能结成成功的伴侣。在这一点上,先生,你是大错而特错了。唐·华安是我讨厌的那类人——一粗鲁、不文明、以自我为中心!”

  使她惊奇的是,唐·阿贝多眼睛露出了喜色,脸上泛起的笑意打破了嘴角露出的严峻神态。受他的欣喜所恼,塞林娜一跃而起,但他用手和解地按住了她。

  “原谅我。亲爱的,但我以前已经听过这样的话,说得同样的激烈,同样的真挚。话是由后来成了我的儿媳妇的姑娘讲的。她,我承认,让我硬留住了,目的是跟现在我留你同一个样。我儿子就是和华安一样不听话的年轻人。他每天的时间都花在草原上,和那些他羡慕有自由的牛仔作伴。对制定计划,管理账目,处理事务,办好事业一概不闻不问!很多好家庭的姑娘都愿意、渴望嫁给他,但他一个也不要,宁愿跟无拘无束的女人——我不知该不该称她们为女士——作伴,那些女人经常都光顾附近城镇里的小酒店的,就跟我孙子和他的朋友一样。

  “跟你不一样。”他告诉她,“那位姑娘没有经过仔细挑选,而是偶然到来的。然而我得向你坦自,看了她的第一眼,我便萌生了一个主意:把他们硬凑在一块儿。起初,他们相互对头,但后来使我高兴的是,我所预见的那种融洽发展起来了,并成了爱情,完全改变了我儿子的性格。他们十分幸福,小姐。当他们的幸福终结时,我的痛心,真是用言语所表达不出的。华安是那幸福的遗物,我最良好的祝愿是看见他在我死前有一个同样幸福的婚姻。你也许认为我是想拿上帝开玩笑,”他简短地归结道,“但你能责备我重新安排这样一个婚姻——一个以华安作为活例子去证明其价值的婚姻?”

  塞林娜站起身,慢慢走向壁炉。火光映红了她弯下的头,在她不安的脸庞上投下了阴影。

  “很抱歉,先生,我不能在你的幻想中充当角色。”见他猛然拾起头来表示反对,她连忙多插一句:.“那确是个幻想。人人都有权利按自己方式去生活,你孙子也不例外。我相信你的动机并不自私,你最好的愿望是为了使你孙子幸福,但你可曾考虑过,”她深蓝色的眼睛诚恳地哀求,“你第一次的成功不过是一次侥幸,而重复的尝试并不会产生同样的结果?”

  她的怀疑引起了一颗愤怒的火星:“人的天性不会改变,小姐!生生世世,人类一次又一次重复了他自己的本身,同样的性格,向样的特征,同样的恶习,全都一代一代传了下来。我血管里流的是早期征服者的血液,我的冒险天性、无畏精神、傲慢的态度,都是我父亲遗传给我的,然后再造传给我的儿子、孙子。我对他们俩的了解出于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俩都承袭了我的一部分,与我有相同的反应,爱我所爱,憎我所僧。所以你要明白,我是不会走错路的。”

  她用力捏紧颤抖的手指,反驳道:“但是,有一个未知的因素你还没想到过,这个因素是一个旁人,而且是你计划中的主要部分;这个旁人就是我本人!没有我的合作,你什么都得不到,而我偏偏不打算成为你的同谋,我希望解除我的承诺。我想马上回家去,并且不再与你孙子相见!”

  唐·阿贝多慢条斯理地放好他的空杯子,然后庄严地向着她走来。

  “那不可能,”他冷冷地告诫她,“交易已经达成,而且你已经接受了我出的价钱。你穿的衣服,你和你妹妹现在住的房子正是那价钱的一部分,我必须坚持得到公平的回报。象你所发现的那样,庄园完全与世隔绝,所以任何要逃跑的念头你都可以打消。仅有的安全交通就是飞机。而我们的私人飞机是肯定不会受你支配的,所以你得呆在这儿,不管你愿意与否!”

  她脸色变白,喘了一口气:。“你可以强迫我留下,但你永远强迫不了我嫁给你的孙子!”

  他沉着地反击道:“起初你的前任一点儿也不合作,现在你也一样,真使我开心。你这种完全一样的反应预示我的计划一定成功。”

  月光照进窗口,洒落在塞林娜的床上,离开那位贵族之后她已经在这躺了足小时了。一见钟情的房子此时似乎成了一座监狱,而她的寝室就是牢房,她正在里面反省自己的罪过,那罪过就是愚蠢,她握紧拳头深深埋进被褥里去。“傻瓜!傻瓜!”她抽泣道。“想得那么好,得到好处而不用付出痛苦的代价!”她并不是没准备付出代价——她准备了,是带着愿意与理解的心情向着那个人的,而他却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他是那么的蔑视她,他命令她离开。

  她伤心地哭泣着,从床上爬起来,开始解衣服的扣子,很想扔开这昂贵的贿赂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不起自己,即使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温迪之故,也止不了内心的痛苦。

  她坐着,双眼布满痛苦的泪水,出神地望出窗外。一阵轻微的了当声传入她的耳内,但她没有理会,只当是苦楚引起的回音。接着,声音再度响起来,这一次,她转过身去,用惊恐的眼睛去搜索昏暗的房间。恐怖竟使她钉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个黑影子正移过来,这时,一缕月光穿过幽暗.印落在一个人束着皮带的腰部,皮带上的大银扣子泛起一陈耀眼的光芒。她已经见过这个扣子,它复杂的图案曾经吸引过她注意,那时她正与他的主人在唇枪舌剑地交锋!

  她发现了自己的声音:“你要干什么?你竟敢未经过请便闯进我的房间。唐·华安!”

  他哈哈笑了起来。低沉、目空一切的笑声显示出他对人惯常约蔑视。

  “我来告知你,在我对我们的尴尬处境深入考虑之后,我已经找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他以嘲弄的口吻说。

  她意识到他刚喝过酒,而且,从他衬衣散发出来的便宜香水味可以知道他并不是单独度过这一夜的。

  “我也作出了一个决定,”她一歪头说,“我决定不留在这里,我只想听见你应承愿意帮助我回家。”

  他伸出粗野、带恶意的手抓住她肩膀。使她感到不安。当他的手指开始捏她那平滑的、没有覆盖的肌肤时,他抖动起来,但她还是象石块一样立着不动,决心不让他看见她畏缩而满意。

  “但是那与我的计划一点儿也不相符。”他拒绝道。

  “我已决定和你结婚,这并不是作为一个投降的行动。而是给我祖父一个教训,向他证明:恶魔安排的婚姻一定会引向地狱,他的帮凶的地狱,然而我呢,我会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因我之如其所愿而履行他的诺言!”

  “诺言?什么诺言……?”她受痛苦所堵塞的喉咙爆出了一个问题。

  “他应承把庄园交给我,还有什么吗?”他恶狠狠地道,“我从小他便让我相信,有一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我。因为有了这一信念,我一直辛苦地骑马、辛苦地看书.干得双手起满老茧,满心欢喜地盼着得到这座庄园作为报酬!可这时我祖父却扔下了炸弹——要嘛结婚,要嘛……!并不是和我选择的女人结婚,而是和他选择的女人结婚,而我拒绝的结果便是让我从这一直让我以为是我自己的地方滚开。然而,小姐,我们会一起来愚弄这老狐狸!让他沾沾自喜以为成功吧,让他在自己剩下的短短光阴里陶醉去吧!他老了,这东西!”他的调子充满强烈的忧郁之情,使她为之震动,“在数年之后,或许更短,他就会死的,到那时你我就分道扬镳。可是眼前我愿意经过一下形式,答应爱你,和你一道生活。我并不打算守约。”他讪笑道,“我的生活一点也不会改变,但我肯定那不会妨碍你。小姐,婚姻和一个光荣的姓氏,我相信,对于一个二手货新娘来说,是足以补偿的!”

  这侮辱简直是给塞林娜当头一击。她几乎要倒出她对他的鄙视,和盘托出真相以维持自己的尊严。但本能警告他,这个承诺的婚姻,是使他感到最乏味不过的。唐·华安·迪比阿总想成为她这新娘第一个的,唯一的男人,而温迪的存在则可以证明他不过是第二个,这一境况是他傲慢天性所不能容忍的。

  受两个男人所主宰,两人都想达到同一的一目标,她知道,反抗是无用的。然而,沉默便能使得不单只她人受折磨。他也会受折磨!塞林娜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复仇的滋味——而且,她发现这味道是甜的!

  “晦,你有什么要说?”他要求道。“你愿意帮我挫败老狐狸?”

  “我有选择的余地么?”她轻蔑地说。

  他刺一样的眼睛探究地望着她苍白的脸。在他的手下塞林娜还是那样刚强,脸上挂着一副冷静的笑容。他发出一阵尖刻的笑声。“你冷淡的美貌使人不敢高攀,小姐!与我同种的女人相比。你不过是个女性的影子而已,你缺乏她们火一样的魅力,缺乏她们逗人的热情。缺乏她们成熟而放任的肌体。你不必担心与我结婚意味着与我同睡一张床——我想象不出有什么东西比冰冷的接吻更乏味,不敢冒险去尝试伴随着每一个爱抚举动而来的霜冻!他把她从身边推开。态度是那么目中无人,塞林娜让他激怒了。

  “我理解你的厌恶之情,先生,因为这十分合我本人的口味!最使我恶心的莫过于想到与这么个男人接触:他酗酒程度之深使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肮脏的,每走一步都是东至西倒的。这酒含有三种葡萄的成份:第一种使人快乐,第二种使人陶醉,第三种使人作呕!”

  她的嘲讽象鞭子般抽打他的高傲。他挺直身子,然后跳起来,把她象小鸡一样提起搁在胸膛上。“你要为这侮辱的话道歉。”他咬牙切齿道,“否则,就要受惩罚!”

  “把我放下:”她大声说,两只脚一个劲地瞪着,想要着他。

  “直到你按我所说的去做为止。”他答道。

  “我为什么要为说真话而道歉?我还没有要你道歉呢,你说的话没有一点绅士的素养,而且还带侮辱性。”

  “没有绅士素养!”他一仰头笑道;“这是我从来不主张的东西:所谓绅士,难道是整个儿用鸽子做成的男人,口中吐不出一点儿毒蛇的信子?这是你所赏识的一类男人吗,小姐?一只咕咕作声,没有灵魂的鸽子?”

  “倘若范围只是这般窄小,那么说,我真的宁愿挑一个只有在动口不成的情况下才尝试武力的男人。”

  “正相反,我认为武力可以排除动口的必要性!”为了表明他的观点,他对着她张开的嘴唇猛地一吻。这一吻不过是一记凶残的印记,横蛮无礼,完全缺乏感情。塞林娜想起他喜欢的是有火一样感情的女子,她便在他执行他的罚刑之际强压着自己不反抗。反抗便会使他高兴,而她冰冷的容忍之情则倒出了对他野蛮行动的鄙视。

  他毫不后悔地离开了她,左摇右摆地走向门口,转身说道:

  “把你的接吻留起来吧,冰姑娘!我吃惊地知道,对于有足够胆量去撕掉一个新人眼前的面纱并使她成为母亲的男人,是应该敬佩还是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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