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用水法,就算自来水公司不抗议,这些刚长新芽的洛杉矶草也受不了吧。”水管一个吞吐,水源被人从龙头处关掉了。
“呵,是……”任筝回过神,水患直逼脚踝,唉,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身针织高领衫、西装裤的殷永正抱著教科书,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要上课了?”她赶紧打招呼。“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皮鞋。”他那光洁的鞋尖沾上不少湿泥。
“没关系,倒是你一早就碰水,对宝宝不好,现在才初春,早上还是很凉的。”
“谢谢。你对内人那么关心实在令人感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欧格巩用手环住任筝削瘦的肩,不客气的以宣誓姿态空降。
“你……”任筝对他的突然现身有些不是滋味。
让她一早找不到人担心烦恼的人是他,这节骨眼又跳出来乱嚼舌根的又是他,真是!
他圈住的手霸道的一紧,索性用大风衣将任筝环入他的气息中。
“你——”殷永正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男人不提犷野慑人的容貌,就那股令人折服的优越感,已令周围的人相形失色,一向自诩容貌俊逸的他也不免自惭形秽。
“ 我姓欧,殷先生有空可以过来喝咖啡,我们夫妻会很欢迎的。”他表面功夫可全做足了。
“一定、一定,那,我上课时间要到了,再见。”殷永正的眼光连沾都不敢再沾任筝一瞥。
人家正牌的老公既然出现,他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权了。
带著些许的失意,他趔趄的走开了。
“进去了,谁准许你一早跑出来吹风,还穿这么单薄的衣服出来……勾引男人。”一想到殷永正那充满爱意的眼光他就不禁冒火。
“你太过分了,殷先生是个正人君子,我受他根多照顾,思想不要那么龌龊可不可以。”他野蛮的个性什么时候才肯收敛些。“我一个大肚婆就算倒贴,恐怕人家都还要考虑老半天,你少无聊了。”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他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醋性大发的不快。
“你都嫌弃我了,谁会看上我?”她有些自暴自弃。
欧格巩将她拥进胸膛,但温柔的不压迫到胎儿。“是谁让你有这种幼稚的想法,你——一直是最美好的。”
他的气息混乱她的思考能力。“用不著哄我,你不过是为了宝宝才自圆其说的。”
“孕妇的脾气似乎跟天气一样阴暗不定。”他从脑海中搜索由书里得知的知识。“不过,我要你知道,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
“包括一早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她忿忿的吼。
他们是分房睡的,独眼龙甘之如饴,对她的安排二话不说。
这也是她心中微妙的介意。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莞尔。“我只是去办事情,小脑袋瓜的丰富想像力别发挥得太淋漓尽致。”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红艳的唇,做出他一见到她就想做的事。
有股热火从她心中燃起。
“来,我给你带回来好东西。”挽著她,两人进了屋子。
任筝一直没发现他的风衣下还藏著东西。
他让她坐下,单手捧出一只陶锅。
任筝迷醉的看著他取来碗筷又打开锅盖,仍漫著香味的食物被端到她面前。
老实说,任筝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料理,她看见的是独眼龙包满绷带的指头。
“你太瘦了,营养不够。”这可是他一早就直奔任家,把嘴巴张得比鸡蛋大的任初静挖起来,又一步一步教会他的成品。
她吃了一口,眼泪咕咚掉下。
“怎么,很难吃?”他似乎不是做菜的料子。
任筝轻轻摇头。“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疼,震动欧格巩内心深处的弦。
“我一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使年少叛逆几度在鬼门关徘徊也从来没害怕过,可是,这次,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我居然挣扎著想呼吸,想再活过来,因为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理由——你。我受不了自己的自欺欺人,我爱你——”
任筝听完他的告白,一古脑冲进他怀里,胡乱发泄的捶打他。
“浑帐!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没有以后了。”他以吻封缄。
两情缱绻,该是最绮情旖旎,不过却有人不这么想,不识相的声音清脆果断的打散温存的鸳鸯。
“看来,一切都在预料中。”
“对不起,门没锁我们就进来了。”
“我就说不用杞人忧天来这一趟,你们偏不信,我最恨锦上添花了。”
任筝有那么几秒钟的眩惑,一开始就护住她目光的人太过精采,使得她连害羞都忘了。
三个女孩,正确的说应该是两个半,一个充其量不到十岁的幼童。
一字排开的阵容,令人一目了然,最抢眼的莫过全身牛仔打扮的女人,她的美霸气非凡,冷清的目光仿佛是潭冬日的秋水,叫人屏息于她那不可捉摸的帅气。
另个,粗呢布系腰,配以充满中国风味的水袖盘扣,焕发月牙光泽的肌肤和灵匀的面孔,令人看见她,仿佛所有的喧嚣浮躁都奇异的沉淀下来。
任筝惊诧的目光落到小女孩身上,她是矛盾的组合,水灵灵的眼有著早熟的沧桑世故,粉雕玉琢的瓜子脸柔和无争,却总带抹了然,那股不属于她年纪该有的明白,应该是大人才有的。
这些人太特别了,令人一眼难忘。
“你们——”看著突如其来的人,独眼龙出现了少见的喜色。“居然会集体出门,太稀罕了。”
“说得你好像多了解我们,这种人太危险,以后我们还是少在他面前出现的好。”看起来最是灵逸天成的少女浅浅一笑,飘渺如水痕。
“怕什么,咱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牛仔装的少女完全大女人姿态。“再说,咱们的目的是她。”
她打量著任筝,眼光虽然放肆却不见恶意。
“欸!别招惹她。”欧格巩很自然把任筝护在背后。
“你别紧张,是你把她描绘得太好,勾起我们妹妹的好奇心,尤其是火蔷,你放心,我们只纯粹观赏,看完就走人的。”又是最温驯的她发言。
“水蔻,你太啰嗦了,何必解释得那么清楚。”火蔷冷若冰霜瞪她。
水蔻不以为意,她清澈的眼真心挚意对著欧格巩。“太好了,她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好,要珍惜。”她语重心长。
这种话还要她来说,真是!他瞪了三人一眼,手紧紧握住任筝的。
“宝宝出生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们,我会送一份礼物来的。”水蔻红唇一勾,如水漾。
三人不给任筝和欧格巩任何挽留的余地,如风般来去。
任筝如梦初醒。“她们——”
“很神秘的三个女孩,就连我也不清楚她们的来历,唯一明白的是,教养她们的人拥有一身惊天骇地的医术,我的命就是他救回来的。”欧格巩仔细的解说,他可不想再让无谓的猜测疏离两人走过苦难再度重逢的心。
“可不可以……”她眼中有些什么滋生了。
“什么?”
“看我的时候可不可以把墨镜卸下来?”她轻喟,像忧郁,像不安,还有说不出来的心痛。
他轻轻摘下,没一丝迟疑。“这样。”墨镜后潋著幽光的眸正望著她,痴然地。
“只为我?”
“是,只为你。”很久很久以前她不也对他做过同样的要求,既然已经同意过一回,这次,又有什么分别。
只要是她的要求,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扑进他,虽然受困隆起的肚子不能紧贴住他,任筝还是搂紧欧格巩的颈子,珠泪成串滑落玉颊。这次绝不是伤心,是快乐。
“别哭。”他仓皇失措低语。
她摇头,泪落得更凶。
他一掌握住她全部青丝。“要我怎么做你才不哭?”
她哽咽了一下,青脆吐出:
“娶我。”
“好。”
他回答得那么快反教任筝迟疑了。
“多疑的傻瓜,”他锁住心中那丝恻然的情愫。“我的孩子怎么可以没父亲,再说,一个人睡觉的滋味真是孤单,我快受不了了,老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收留我?”
“欢迎回来,老——公。”她献上一吻。
屋里一对人儿相依相偎,屋外阳光璀璨。
属于有情人的生活才刚要拉起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