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丰没有说错,这间小木屋距离杨飞谚的谨园还不到五百公尺,可算是近水楼台。
问题是她刚刚出了那么大的糗,现在压根没有脸也没有心情再去敲他的门,做教亲睦邻的行为了。
小木屋真的很棒,一楼的客厅宽阔又舒适,落地窗大得可以将美丽山林一览无遗,客厅里鹅黄色的长沙发引诱着人窝蜷在其中,还有一台二十九吋平面电视和DVD,但她怀疑自己有可能用得上吗?
她带了近五十本书,一天看一本,看到回台北还有剩呢。
浴室和谨园的一样干净而样样俱全,香香的檀木浴桶最令她心动,厨房里也是什么都有,包括一个浅绿色的长台桌子和两张高脚椅。
她打开冰箱,感动地发现里面居然摆满了食物。
是小丰特意交代的?还是村长的好意?
看样子都是从山下补给来的,否则这山上连家便利商店都没有,购物一定不方便。
就在她从冰箱中拿出一颗鸡蛋,吐司和牛奶,打算做个法国吐司充当午餐时,屋里的电话蓦然响起。
她放下食物,接起电话,「喂?」
「我是村长太太,花小姐,刚刚忘了告诉妳一声,如果妳需要什么的话,尽管打个电话过来,我先生每天都会固定下山一趟,想吃什么或用什么只要开张单子就可以了。」是热情的村长太太。
「谢谢妳,你们真是太周到了。」她感激地道。
「哪里,别这么说啦!」村长太太爽朗地大笑,「我们还得感谢你们肯在秋天这种淡季来住宿呢。」
「秋天来的人不多吗?」
「对,大部分客人都是夏季来的,现在这里就只有妳和杨先生……啊,就是妳右手边的那一栋谨园,杨先生也是今天到的。」
「原来如此。」
「好啦,就不打扰妳了。还有,电视可以看,但只有三台喔,柜子里有些DVD,但都是老片了,希望妳不介意。」
「不要紧,我有带书来。」她早习惯独自一个人了,寂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是问题。
她目前最大的问题只有--该怎么把他抢到手?
挂掉电话后,曼楼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动手找出平底锅,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咦?她疑惑地放下锅子,纳闷谁会知道她在这里?
等到门一打开,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令她又惊又喜,瞬间呆掉了。
「我还是决定冒昧地请妳一道吃午餐。」飞谚扬起笑容,浓眉轻扬,雪白牙齿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事实上不只他的牙齿,在她的眼里,他整个人都在发亮。
「我需要自备食物吗?」她抑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快乐塞满了胸口。
「别客气,寒舍什么都有。」他笑咪咪的说。
她没有把他当作胡乱上门的登徒子对待,就已经令他极度歇悦安心了。
刚刚他在门口还内心交战了好一会儿,究竟该不该这么唐突?毕竟她看起来很害羞、很保守,他过度的热心会不会吓嘴到她?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对自己心理辅导,他只是单纯地想再见到她。
「等我一分钟。」她小脸红扑扑,开心地道。
他微笑却疑惑地看着她咚咚咚跑上二楼,不一会儿又咚咚咚地带了一本书下来。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魔戒》首部曲的中文版。
他哑然失笑。
她就这么担心这顿午餐枯燥乏味到无话可谈的地步?所以还自备下饭的书?
「妳应该对我有点信心的,我没有让约会对象无聊到睡着的习惯。」他幽默地道。
曼楼眨眨眼,小脸一红,这才惊觉到自己带书行为的不妥当。
「抱歉,我没有怀疑这顿午餐会很无聊的意思,我只是……出自习惯带书。」
应该现在就向他全盘托出她的「病情」吗?
不不不,这么做可能会让他产生警觉,并且将她当作病人对待。如果她想要他更多更多,就不能让关系一开始就成为医生与病患。
老天,她矛盾得要命,既想让他赶紧诊断她的病征,又想要他将她当个女人看待……
如果她想要他成为她的医生与丈夫,那她就得更加步步谨慎小心才是。
一想到这里,曼楼强忍着内心的恐慌,勉强把厚厚的书放在桌上,空着手仰望着他。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他轻笑点头,满意地道。
在步往他居住的谨园途中,短短的五百公尺却令曼楼小腹纠结紧绷,双手空虚得好不习惯,而且她感觉到内心渐渐在颤抖,一想到没有书的保护,她整个人就快要陷入崩溃失措里了。
深呼吸……快,她必须深呼吸……
现在她有全世界最顶尖的心理医生的陪伴,他一定会在她缺氧的时候伸出援手的,她完全不用担心,完全不用害怕没有书在身边。
可是万一他发现她没有内涵、言语乏味怎么办?
这下好了,她连双腿都开始发抖了。
「妳怎么了?」飞谚无意间回头,敏锐地发现她一脸紧张和轻抖的肩头,「冷吗?」
「我不冷,我只是……」
他的眼神温柔了起来,轻声安抚道:「妳在紧张。不要撸心,这完全是正常的心理反应,我对妳来说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妳会感到紧张慌乱和戒备是应该的,妳绝对可以正视自己的感觉,别抗拒它,现在吸气……吐气……想象自己把清新的芬多精全吸入肺中,它清凉地滋润了妳身上的每颗细胞,」
他果然是个顶尖的心理医生,低缓平静柔和的声音奇异地抚平了她骚动紊乱的心,她的呼吸慢慢恢复规律平稳了。
「我好多了。」她眨眨眼,凝视着他清亮温暖的黑眸,「你的声音真有效,我现在觉得平静许多。」
他愉快地微笑,「那很好,妳自己也做得非常好。」
是不是心理医生都这么擅长说话?说的每句话都教人好安心快乐,且充满正向积极的想法?
「都是你的功劳。」她羞涩地道:「我该怎么感谢你?」
「嗯,我想想。」他露齿一笑,「待会吃到烧焦的东西,请别忘记原谅我。」
曼楼忍不住笑了,「我会记得的。」
老天,他真是个妙语如珠、风趣又体贴的好人,帅的部分就更不用说了,他简直是每个女子心目中最完美的梦中情人。
教她如何不为他神魂颠倒呢?就算不为他的书,也为他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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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厨艺很好,而且是太好了,所以她完全没有挑剔的机会:虽说以她的个性也说不出任何一个挑剔的字眼来。
曼楼坐在高脚椅上,啜饮了一口冰凉的矿泉水,忍不住再持叉戳向翠绿的生菜色拉。
虽然只是萝卜、绿生菜和小红西红柿,但是他拌上去的软起司和特制酸酱实在太美味了,她把最后一口生菜吃掉,情不自禁低叹了一声。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盘生菜了。」
「谢谢。」飞谚优雅地欠一欠身,笑着对她眨眼睛,「准备好用主菜了吗?」
「当然,我迫不及待了,」她看着面前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如果酱汁再淋多一点,我恐怕连盘子都会吞下去,幸亏你没有这么做,否则我就吃不下主菜了。」
他哈哈大笑,黑眸发亮。「幸好。我对我的主菜可是充满信心的,如果妳吃不下就太可惜了。」
她嫣然一笑,就在他转身自烤箱取出主菜时,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哇,她每寸味蕾都苏醒过来了,光是靠着这香气就能让人吞不好几碗饭。
「红酒蘑菇烩小牛肉。」他拿出两盘热腾腾又香又美的主菜放好,满意地看见她偷偷咽口水。「为了增加香味,我撒了些帕马仕起司再烤了一会儿。」
「唉,」她忍不住叹息一声,「我这下子真的会连盘子都吃下去了。」
烤得香香嫩嫩、色彩鲜艳的蔬菜和小牛肉,彷佛出自法国蓝带大厨的手中,她真害怕自己会不会吃完后就再也忘不了这种滋味,万一上瘾了又该怎么办?
她犹豫又敬畏地看着面前的红酒蘑菇烩小牛肉,迟迟不敢动手。
「怎么了?」他啜了一口红酒,诧异地问。
「我不敢吃。」她再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关怀地盯着她。
「我怕我吃了这么棒的美食后,就会对其他食物失去兴趣了。」她老实的回答,神情颇为苦恼。
飞谚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与愉悦。「妳真会赞美人,我觉得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她瞥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
常常吃这种连味蕾都会跳舞的美食,教她以后对别的平淡食物怎还有胃口?
「我也是。」他笑眼闪动,「放心吧,如果妳愿意,天天都可以找我搭伙。」
她一颗心瞬间雀跃起来,又期待又害臊地道:「这样不太好意思吧?」
他笑了笑,「只要妳保证天天都这么赞美我的手艺。」
「没问题。」她追不及待低头切了块香嫩的小牛肉,塞入嘴里咀嚼几下,满脸的感动和陶醉。「哇……」
「还不错吧?」他隔着杯沿对她眨眼。
「极品。」她长长叹息,觉得全身都快因这极致的美味而融化了。
飞谚兴致盎然地凝视着她吃得唔唔有声,时而满足地舔舔舌头,时而欢喜地叹气。他发现她很喜欢叹气,无论是觉得感触还是快乐,彷佛唯有借着叹息才能表达所有的感觉。
这个小习惯很可爱。
他忽然想起在美国所遇过的任何一个女子,无论是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浪漫多情的吉普赛式女郎,或者是娇俏动人的美国甜心,都没有像她一样的特质,这么纤细迷人又生动可爱。
她可说是多种样貌的,两个小时前乍见到的她怯柔如小动物,空灵如林中仙子,两小时后的她,淘气又真挚,诚恳又温柔……真教人难以想象,这样的特质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凝视着她出了神,就连她吃完了一大盘的主菜后还未发觉。
「你应该开间餐厅的,一定会门庭若市。」曼楼由衷地称赞。
飞谚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看她看得走了魂,连忙用一个笑容掩饰过去。「谢谢,妳实在太捧场了。如果我每个女伴都像妳这么好养的话,那么我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餐费了。」
她有一丝恍惚,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噢。」
「呃,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他痛恨自己的失言。「其实我并没有很多女伴,我是说……我以前的女伴。」
能言善道的他居然也有话说不清楚的一天,莫非放假会令一个人的脑袋也松弛到迟钝了?
她不知道他也会有语无伦次、口齿不清的时候,惊讶之余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你不用跟我道歉或解释。」她温柔地开口,「我们认识还不到三个小时,记得吗?」
「我不希望妳认为我是个花心鬼。」他苦笑。
这实在太不像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会说的话了,问题是,他现在在放假,所以他爱讲什么就讲什么。他赌气地对着内心深处那个理智的医生灵魂道。
「不,我不会。」她摇摇头,轻声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大好人。」
飞谚破天荒地脸红了,「我太受宠若惊了,妳这么善良,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还不赖。」
「因为你远比『不赖』还要好很多很多,你值得的。」她好奇地问:「没有其它人告诉过你这个事实吗?」
「有。」不计其数,他想。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这么美好,这样动人,完全熨贴入了他心坎底。
他身旁包围着太多的名与利,顶尖的享受,奢华的赞美,他承认自己有的时候被宠坏了,但始终维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不至于到自以为是上帝的地步。
所以他才会安排自己遁居到这么遗世的地方来,放空一切,让心恢复到最澄澈的境界。
她嫣然一笑,「所以你就别客气了。」
「但那不一样。」他有一丝迟疑,很难对她或对自己形容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他该不会以为一个初识两个多小时的小女人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与影响吧?
不不,他不是那么自作多情,也不是那么戏剧化的花花公子,他有他的理智冷静和专业,他没有忘记他在放假,因放假时偶尔感到寂寞所产生的需要感,往往会在假期结束时也跟着烟消云散。
人总有特别脆弱与心灵薄弱的时候,海市蜃楼产生的移情现象虽然梦幻美丽,但是一点也不理智。
和一个清丽可人的芳邻嘘寒问暖互相帮助是一回事,陷入假期型的恋情又是另一回事,他分得清其中的差异和界线。
「怎么不一样?」曼楼屏息期盼地看着他。
「可以上甜点了吗?」他转移话题,镇定地换上两盘摆着巧克力蛋糕和水果组成的甜点。「吃吃看。」
她小脸藏不住落寞的心事,只有低垂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失落。
是啊,她在期盼什么呢?难道她以为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藉由一顿午餐就可以得到他的喜爱了吗?
长长的期待,近乎相思的等待,怎能在剎那间就得到补偿?而她,又凭什么以为他会疯狂爱上她?
她脸上掠过一抹凄恻。
他是国际知名的心理医生,风趣迷人、多金英俊,不知有多少女子渴慕得到他的一瞥笑眼,他怎可能会迷恋她?怎么可能?
曼楼越想越是退缩灰心,她咬着下唇,忽然胃口全无了。
也许不要自取其辱了吧?这样的一个午后已经是好美好美了,也许就让最美的时空凝结在最美的记忆里,这样才能永不褪色,不会有失意、失落和失望……
她毅然决然地站起来,眉拢轻愁的小脸迎视向他,「杨先生,谢谢你的招待,我吃得非常饱。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帮你洗碗盘,我……该走了。」
飞谚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赶?」
因为怕遗落了我的心给你,怎么也要不回来了。
「我忽然想到我还有电话要打。」她匆匆地跳下高脚椅,心慌意乱地转身要走。
他飞快抓住了她的手肘,急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该死,他就知道他的大脑也自动放假了,惹得现在伊人生气,他却还一头雾水。
「没有。」她蓦然回头,眼底有抹水光闪动。「我真的……该回去了。」
她哭了吗?
他震动地松开手,怔怔地看着她夺门离去,却完全不能思考也无法动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哭?
他的理智与警告没有错,他不适合跟这么性情纤细敏感的女孩谈一段假日恋情,到最后会变得太扎手且不可收拾……
他是正确的。
但是为什么,他却觉得胸口隐隐揪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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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丰,我真的不行。」
彷佛不胜寒苦地蜷缩在大床上,曼楼捧着电话低声道。
遥远的西雅图那端,小丰正为了她终于晋级黄带而开着欢乐派对,她边用食指堵住耳朵,好阻隔关烈和公婆,亲戚们的谈笑声,还有人很恶劣地放了「国旗歌」以兹普天同庆万民同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夺得了奥运金牌呢。
「什么?」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抱着电话逃进厨房里。
「妳在忙吗?」曼楼哽咽了一下,努力假装自己没事。「没关系,没什么,妳去忙吧。」
「嘿,别忘了我们是死党,妳的声音我隔着十万八千公里远都听得出有问题。」小丰关上厨房门,总算安静点了,她满心开怀地间:「发生了什么事?妳没有遇到杨飞谚吗?」
「我有,但是我想我应该放弃了。」她将下巴靠在屈起的双膝上,忧郁地看着窗外的绿意美景。
又下雨了,淅沥沥地好似松林们在低语。
这么如诗如画的仙境,这么如泣如诉的雨滴,她却只有一个人,孑然一身,没个依偎的肩膀,没个共赏的伴侣……还有大好美景,却也只落得个点灯没意思,踏雪没心情。
「为什么要放弃?」小丰倒抽口气,「难道杨飞谚本人很丑?」
「不,他比照片上更英俊好看,他风度翩翩,谈吐风趣有内涵,他的心地善良体贴又诚恳。」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他做的菜是我吃过最可口的……正因如此,我发现自己配不上他。」
何必呢?她终有一日会自惭形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终有一天会发现她除了清秀的脸蛋外乏善可陈。
「他还煮东西给妳吃?」小丰就是小丰,永远都能够相中最乐观的那一点。「那太好了,你们进展神速嘛!为什么现在就要放弃呢?」
「可是我……」
「哪有什么配不配的,妳想想,如果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我这个超级『大逊卡』怎么能嫁给奥运金牌高手?更别提炊雪那个穷光蛋居然嫁给亿万富翁,妳知道孙岫青每个月给她的零用钱足够让她数到手抽筋吗?」小丰努力为她打气。「妳比我们俩更有气质,那个杨医生绝对逃不过妳的魅力啦!」
曼楼被她的话逗笑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可是我和妳们的情况不一样,我心理有病,有谁会像我一时半刻没有看书就眼前发黑,心脏麻痹?」
「妳那哪叫病?像炊雪那样才有病,她的病就叫『钱痨』外加『强迫赚钱症』,现在天天打电话给我要我帮她偷渡手工,妳看她夫家已经是富可倾国了,她居然还不可自拔地迷恋做手工,赚那个一个五毛钱的蝇头小利。」
曼楼真的笑了出来,「那也是种乐趣呀。」
「是呀,除了她以外,恐怕还没有人会疯狂的喜欢这种『乐趣』。」说到这里,小丰叹了口气,「不过我不担心她,自然有孙富豪去治好她的病,我们还是把焦点放回妳身上吧。」
「我现在很矛盾……」她忧郁地盯着电话边翻开《魔戒首部曲:魔戒现身》,半兽人的绘像正对着她张牙舞爪。「我觉得我像站在高贵的亚拉冈面前的丑恶半兽人,不过差别在半兽人想杀掉亚拉冈,而我是想逼他娶我。」
「花小姐,看书别看到走火入魔了,妳跟半兽人连根毛都不像,」小丰对她的比喻啼笑皆非。
「我该怎么办?」她幽幽叹了一声,「我怎么会以为我办得到呢?」
不该离开那间小城堡般的图书馆,不该豁出一切地来追求她的梦中男人,不该痴心妄想以为事情能够改变……
「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外头欢叫声浪再度袭来,现在是连「天佑美国」的曲子都放出来了,小丰忍不住打开厨房门大吼一声:「安静五分钟好不好?」
登时外头的人全噤若寒蝉,她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电话道:「好了,我们继续谈吧。」
曼楼骇笑,「妳……这样好吗?」
「有的时候是该适时表达出自己的感觉。」小丰嘻皮笑脸道,「我这种说法像不像妳那位心理医生会讲的话?」
「他还不是我的心理医生。」曼楼脸红了。
「快了、快了,只要妳别再犹豫不决,难道妳想一辈子都过着与书为伍,到最后只能沦落到被书埋掉还结蜘蛛网的惨境吗?」小丰恐吓她。
「我……」她忧愁得要命。「不想。」
「那就冲啊!」
「我……」她深吸口气,「会加油。」
「那就好,记住,要不择手段知道吗?爱与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好。」
挂上电话后,曼楼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但现在必须面对的是比决定要不要继续追求杨飞谚更要窘然的情况--
她得去收拾「旧山河」,并且收拾自己刚刚逃走时丢下的烂摊子。
「天--」她无奈地长长呻吟了起来。
要怎么解释她失控无礼的行为?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可能会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