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仗陛下洪福齐天,管公子头一回出面和程姑娘交手,果然立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小叶子乘机奉承。
“是呀,这回可让晓彤见识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连皇后也不能再到朕面前来说嘴了,她可该知道女人再怎么样也比不过男人了吧!”
“万岁爷,您和皇后的赌局若赢了,可也该赏赐奴才些彩头儿吧?”小叶子讨好的说。
“该赏!该赏!明天你到库房去支领两百两银子,就当朕赏你‘荐贤有功’的奖励。”
“万岁爷,您也把奴才的眼界瞧小了,谁没见过两百两银子呢?再说,我为万岁爷去打听这天大的好消息,光是花在管公子身旁的小管家那儿,就不只两百两银子了。”小叶子抱怨道。
皇帝不禁失笑,“你这奴才,和朕也算起小账来了,难道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还会让你赔钱不成?你花出去多少,都由内库支应。至于你的彩头……依你说,想要些什么?”
“奴才求万岁爷赏了手上这只翠玉扳指吧!”
“小猴崽子倒真是机伶!一天到晚净在算计寡人身上的东西!”皇帝笑骂了一句,不过还是大方的脱下手上的扳指,递给了小叶子,“拿去吧!小心保存着上块扳指是上好的翡翠,至少也值五千多两银子,这下子赏得够重了吧?”
“小叶子谢万岁爷赏赐。”他笑嘻嘻的接过扳指,向皇帝屈膝行礼,“万岁爷赏得是够重,可是小叶子给皇上办事也是够尽心尽力的呢!”
“好了,赏赐你也得了,不必再在寡人面前邀功。”皇帝端起云龙献兽青瓷小茶盅,啜了口浓郁的六安茶,盘问着小叶子:“关于管玉在护国寺庙会戏弄晓彤的事,刚才你只说了大概,现在你仔细说一遍给寡人听,朕要知道所有的细节和详情。”
“是!”小叶子依着皇帝的吩咐,坐在皇帝脚边的一张小凳子上,将当日护国寺庙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向皇帝转述,包括管玉如何买通定远侯爷府里的园丁、下人及邻舍,一探知程府千金出门就立刻通知他,而管玉则化装成一位须发俱白的花甲老翁,尾随晓彤和侍女菱儿来到热闹万分的护国寺。
“后来呢?管玉又是如何出手教训晓彤这骄蛮千金的?”皇帝极有兴味的听着,觉得这场好戏简直比说书的故事都精采。
“说起这个过程呀,万岁爷可真要仔细听了。”小叶子比手画脚、兴奋万分的转述着后来发生的一切,特别是晓彤在护国寺的菩萨面前上香,管玉故意压住她的裙角,以及两人间唇枪舌剑的斗对子,整个事件原本就高潮迭起,加上小叶子为了讨好皇帝,更是加油添醋的夸张情节,教皇帝听得悠然神往,深恨自己不能在现场目睹这一场绝妙好戏。
“现场一定很精采了,一个是博学多闻、才思敏捷的大才子,一个是娇美无伦、诗文俱佳的俏佳人,这两人在一起互斗对联,可真是千古难逢的场面。”皇帝语带怅然的说。
“可不是吗?万岁爷不是说过程姑娘口齿伶俐,连您也忌惮她三分吗?这回偏偏遇上了对手。哈哈,那天程姑娘在管公子面前尽管快气炸了,可就是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管公子呢!”小叶子满脸笑容,说得津津有味。
“哦?究竟怎么回事?快说!”皇帝好奇的想知道详情,“晓彤这鬼灵精居然有人治得了她?管玉是怎么办到的?”
“那天管公子不是化装成一名老翁吗?”小叶子继续说明管玉乔装老翁,向晓彤表示是特地来向她求亲,结果惹得晓彤大怒,“程姑娘当然开口骂管公子了,嘿!程姑娘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骂人的话都说得好有学问。”
“晓彤怎么骂管玉?”皇帝想起连他这位万岁爷也曾经被晓彤明赞暗讽过,忍不住关心的问。
“程姑娘是这么说的,白日堂中,白发老翁,老皮老向老骨硬,呸!你还不滚下去,哼哼,今生无姻。”小叶子边念晓彤的话,边装出老态龙锺的样子,来强调她当天刻意羞辱管玉这名陌生老翁。
“啊?这丫头真这么说?大庭广众之下,可不是太不给管玉面子了吗?”皇帝张大了嘴巴,讶异万分,“那管玉又是如何应对的?被她这么一骂,他真的还能回嘴,而且反过来教训晓彤?”
“万岁爷甭担心,程姑娘虽然口齿伶俐,可管公子才真的是才高八斗哩!”小叶子扬起脸,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管少爷想都没多想,立刻回嘴说道:‘红罗帐里,红粉佳人,细腿细腰细臂软,嘿!我这就迎上来,嘻嘻,前世有缘。’万岁爷听听,这不是当场捻息了程姑娘的气焰吗?”
“哈哈哈!寡人果然没有看错管玉,他真是天下第一大才子,晓彤这妮子这回可真遇到难缠的对手了,哈哈哈!”
“万岁爷,奴才可没有说错吧?只要请管公子出马,一定可以打败程姑娘。”
“嗯,朕有了管玉,那是稳赢不输。”皇帝想起了和皇后的赌注,以及男人的面子,得意的直点头,“现在朕倒要看看,令后还有哪个人敢说什么‘男不如女’、‘女人的才学强过男人’之类的话。”
“就是嘛!女人再怎么有才华,也不可能赢过男人的,管公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小叶子附和的说。
“是呀!朕真是等不及要让管玉和晓彤两人来一场金殿对试了。”忽然,皇帝想到了一个新奇的主意,“对了,不如等到三月三日的百花节,朕在上林苑大设筵席,邀集后妃、文武百官,以及朝廷命妇,在大家面前让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当众比试。”
“陛下这个主意太好了,管公子和程姑娘这对才子佳人互相较量文采,那真是千古以来的第一件美谈,而且也显得皇上圣德宏大。”小叶子马上拍手赞成,他是巴不得这件事的排场越大越好,因为皇帝的面子做得越足,日后他的赏赐就越大。
“咦?这件事和寡人圣德不圣德有什么关系?拍马屁可别拍在马腿上了。”皇帝觉得他的话又好笑又莫名其妙。
“万岁爷,奴才不是在拍马屁,奴才说的全是实话。”小叶子辩解道。
“哦?你倒是说说看,管玉和晓彤两人比试,怎么扯到寡人身上了?”
“奴才曾经听人说过,国里人才若是众多,就显得当朝的君王是个圣君。万岁爷想想看,如今朝中不但出了管公子这样的大才子,连女子都能有程姑娘这样的才学,可不证明本朝人才众多,文风鼎盛,而皇上不也就是太平盛世里的圣明君主吗?”小叶子说得头头是道。
“哈哈!小叶子,什么时候你也学得伶牙俐齿,说得顶像那么回事,寡人若是一口咬定你这全是在拍马屁,就等于说自己是昏君了,对不对呀?”
“奴才说皇上是圣明天子,这可不是拍马屁。”小叶子有点心虚的说。
“依朕看,你还没这份口才和这份心思。”皇帝看了看小叶子,含着笑问:“老实说吧,这番话是谁教你的?是不是管玉?”
“皇上圣明,什么都知道了,不过这些话不是管公子教的,而是管公子身边的侍僮伴鹤教奴才这么说的。”
“朕就知道,这么伶俐而讨人欢喜的话你是说不出来的,别说你,整座皇官里也没几人说得出来。”皇帝忽然叹了口气,“人人都说当皇帝什么都不缺,可光是身边人的伶俐机伶,朕就不如管玉,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管玉连个侍僮都调教得如此聪明,他本人就更不用说了。”
“管公子的丰采确实如同世外仙人般飘逸高洁,在他面前,奴才可真成了红尘里俗之又俗的一个大俗人了。”小叶子想起管玉优雅的仪表,不胜向往的说。
“小叶子,你果然有点长进,也认得人的高低了。不识子都之美者,是无目也。管玉的人才品貌真可以说是独得天地灵气之所钟,一般人又怎能望其项背?”
皇帝这一番话小叶子听不太懂,也应答不上,只有傻愣愣的站在一边,频频点头称是,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倒把皇帝给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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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玉和晓彤这一对才子佳人的斗智,第一回交手管玉就大获全胜的消息,同样也传至了昭阳殿。相对于皇帝的胜券在握、有备无患,皇后就显得忧心仲仲,立刻命人去请晓彤和几位平日亲信的王妃、命妇进宫商议。
皇后特地差了四名宫女和四名太监到定远侯爷府中接晓彤入宫,马车进了仪门就停驻不前,宫女引着晓彤和菱儿下车,改换两乘软轿,走过东西向的穿堂,便来到了昭阳殿的正殿。
不过皇后日常起居并不在这五大间的正殿,而是在东边三间偏殿。晓彤依着宫规在正殿前下轿步行,随着宫女往东而行,一路来到了一间坐北朝南的厅堂,临南窗的大炕上铺着百鸟朝凤织花毛毯,左右各一张梅花式金漆小几,右边几上是一套文王鼎香炉、香盒,左边几上摆着南宋汝窑美人瓶,里面插满了淡黄色的水仙。而朝西的方向摆了四张靠背椅,都搭着秋香色花鸟图案椅套,椅子边各有一张高几,摆着茗碗、瓶花和几样小饰品。
晓彤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心想,自己是晚辈,又是巨女,不便上炕和皇后平起平坐,所以选了最靠门的一张靠背椅坐了下来。两名在房内当差的宫女立刻倒了茶、送了果盒过来,至于接晓彤来的宫女和太监一到偏殿就退了出去,他们是品级较低的内侍和女官,还不够资格在皇后的寝殿内值。
正当晓彤和菱儿两人正在议论着皇宫中的骨董摆设时,一名梳着高髻、身穿松绿锻袄、系柳黄百褶裙的宫女走过来,对着晓彤说:“皇后有旨,请程姑娘到后殿暖阁相见。”
晓彤一走进暖阁,一阵暖香迎面扑鼻,原来屋里放了两盆极旺的火炉,不但室暖如春,而且好几盆天竺国进贡的芷萝香花被暖气一熏,霎时散放出令人愉快的淡雅清香。
“天气冷,我怕冻坏了你们,才让大家进暖阁里来。”皇后笑着对一群王妃、命妇,及才进门的晓彤说明,“好在令天来的都是些至亲,大家也不必拘礼,都坐到炕上好了,谈起话来才方便。”
“想必皇嫂是怕皇上也学您在这里埋伏线民,如果在偏殿说话,难免隔墙有耳;现在咱们进了暖阁,再叫那些宫女们出去,门一关,就什么也不怕了。”坐在皇后对面的七王妃笑着打趣。
“七王妃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一下子就猜中皇后的心事。本来嘛,两国相争各派间谍是常事,咱们既是在商量如何在那群臭男人面前取胜,自然要防备他们点。”被皇后当作军师的长公主笑说。
“晓彤,你上炕坐吧!”皇后对着晓彤点了点头,“就挨着姑姑好了。”
“是!”晓彤依着皇后的吩咐,坐在她身侧,“不知道皇后召见晓彤,有什么吩咐?”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叫你进宫,一来是姑姑有点想念你,二来是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了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是特别的人?”
晓彤的脸一红,立刻想起了几天前在护国寺庙会的那一幕,不过这件事不便对皇后提起,因此她平静无事的摇摇头,“没有呀,臣女每天都待在家里,哪会遇上什么人呢?”
“是吗?如今满城都在议论你的事,难道是假的?”皇后深深的看了晓彤一眼,“那天护国寺前有人向你亲口求婚的事,还不够特别吗?”
“姑姑怎么会知道?”晓彤一惊之下脱口而出,可是立刻就后悔了,脸上霎时浮起两朵红云,讷讷的说道:“也不过是遇上个市井流氓,穷极无聊的乱开玩笑罢了。”
“市井流氓?他要真的是市井流氓就好了。”皇后轻叹了一声,“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在护国寺里向你求亲的人是谁。晓彤,你以为世上真有能在顷刻间出口成章的市并流氓吗?”
“姑姑,听您这么说,好像已知道这个老翁是谁了。”晓彤心中又是一惊。她早猜到那老翁不是普通人,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个连深居禁官的皇后也都认识的人,可以想见绝非等闲人物。
“老翁?”长公主拿起一方粉红色的牡丹花手绢掩着嘴笑了起来,“晓彤,你被骗了,这个人不但不是老翁,而且还是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是呀!管玉的年纪只比你大两、三岁,不但相貌俊雅斯文,而且学富五车、文才纵横。论起人品才学,倒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右承相李夫人温和的向晓彤解释。
“管玉?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老翁,而是故意来戏弄我的?太可恶了。”想到当天在大庭广众下的那场闹剧,晓彤心底不由得燃起熊熊怒火。
“这是皇上为了给咱们下马威,才故意让那个管玉化装成老翁去戏弄晓彤的。这些男人耍这种手段真是太卑鄙了!管玉尤其不像样,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皇后心疼侄女,以气愤的口吻骂道。
“皇后说得是!”长公主率先附和皇后的话,并且直截了当的询问:“晓彤,皇后今天特地找你进宫来,就是要问问你,管玉这个人究竟才学如何?外头都传闻他能胜过你,依你看呢,能不能赢过他?”
“只见过一面,管玉的才学如何我也不很清楚,不过只以护国寺那一次论断我不如他,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晓彤低着头,淡淡的回答。
“真的吗?那你是有赢过管玉的把握罗?”皇后喜形于色。
“是嘛!我就说了,以程姑娘的才学,哪怕什么管玉、管金、管银的,就是管金刚钻,也要在京城第一才女面前低头。所以皇后大可放心,尽管等着赢皇上的彩礼就是了。”七王妃凑趣的说。
皇后听得大笑出声,其它命妇也纷纷笑了起来,彼此高兴的谈论着未来管玉和晓彤之间的比试。晓彤这才惊讶的发现,她的婚事已经成了京城王公亲贵打赌的目标,这些贵妇人由皇后带头,都是赌她赢,而男人们则不用说,都是赌管玉会赢。
“姑姑,你们说什么赌注彩礼,究竟是赌些什么?”晓彤拉着皇后的衣袖问。
“好姑娘,事情是这样的……”在朝廷命妇中口才最好的七王妃向晓彤解释,说明她的婚事已经成了京城里最受瞩目的大新闻,而且由于晓彤出的上联太难,至今没有人对得出下联,还因此引发了一场“男女大对抗”,皇帝和皇后领头打赌,看是女子才学胜过男子,还是男子赢过女子。而现在这一场赌注已经由深宫蔓延到民间,甚至还有专业的赌局出现,下注的彩金据说总数已经高达上百万两银子了呢!
“啊?”一直侍立在众命妇身侧的菱儿发出惊呼,忍不住插嘴问:“王妃,您的意思不就是说我家小姐是代表女人出赛,而那个管玉就是替皇上那边出赛的人选?”
七王妃没有责备菱儿失仪,只是含笑的对晓彤点点头。只见晓彤安静的端坐着,长长的睫毛不住闪动,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就如一尊精致绝美的白玉雕像。
“晓彤,你心里觉得怎么样?有把握吗?”长公主看了看晓彤,担心的问。
“公主听过管玉这个人吗?既然皇上特地找了他来,想必才学甚佳吧?”晓彤不回答长公主的问题,却反问起她来了。
于是长公主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晓彤,虽弄明白了管玉的家世,但是他的才学如何,长公主却也不清楚。
“晓彤,你毕竟和他见过一面,也对过一次招,虽然他们用了点手段,但是总能多少看出他的才识学养,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赢他呢?皇上已经决定在百花节那天大宴百官及官眷,同时让你和管玉两人金殿比试。”皇后关切的说。
“金殿比试?”晓彤的脸上浮起了笑意。太好了!她正愁没有机会报仇。上回管玉既然让她在众人面前栽了一次大跟头,这回她也要管玉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才行!至于管玉的才学,晓彤绝不认为他会比自己高,毕竟她是京城第一才女呀,连翰林院大学士,甚至高中过状元的人都对不上她那道“摘星”对子,管玉不过是个区区的探花郎,怎么可能赢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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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儿,咱们去瞧瞧那个管玉,快去换件衣衫,我们得快点出门。”晓彤换了一袭秀才服饰,对着镜子看了看,喊着菱儿。
“小姐,我们又不知道管玉住在何处,上哪去找他呢?而且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侯爷千金,主动跑去找一个男人,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啐!你想到哪里去了?”晓彤白了菱儿一眼,“他现在可是我的对手,他都可以跟踪我们到护国寺了,我们为何不能去探探他的虚实?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可是咱们上哪里去找他呢?北京城这么大,总不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逛吧?”菱儿已经换上一件书僮青衣准备出门了,只是她仍然不知道晓彤要带她上哪里去。
“那当然,我早就得到情报,令天有人请管玉到妙然斋茶馆去品茗论诗,本小姐立刻就去弄了一张邀请函。所以只要到了那里,自然就可以看到管玉的庐山真面目了。”晓彤边说边绾起一头柔亮如丝的长发,再戴上方帽,除了容颜过于娇美之外,她几乎就像个普通的秀才。
“什么呀?小姐特地换了男装,就是为了要去和管玉品茗论诗?难道你忘了,他现在可是你的对手,万一你在百花节的金殿比试中落败,就得下嫁给他吔!”菱儿完全摸不透晓彤的心思。
“我当然记得金殿比试的事,不过我可没打算要嫁给他,所以我是非赢了这场比试不可。”晓彤好整以暇的说。
“那你跑去看什么?还想和人家一起同桌品茗论诗。”菱儿瞄了瞄晓彤,“听说管公子是位玉树临风、气度高雅的俊俏才子,小姐该不会是想去亲自鉴定一下吧?”
“鉴定什么?”晓彤眼中充满问号的看着菱儿。
“就是鉴定一下这位管大才子是不是果真才学过人、品貌出众,可有资格做咱们府里的姑爷呀!”菱儿一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满嘴胡说八道些什么!看我今天绝饶不了你!”晓彤一跺脚,追着菱儿要打她。
“小姐,是你自己说要去看管玉的嘛,人家从来就没见过你对哪个男人这么在意过,更别说是特地跑去看他了。”菱儿边逃边喊。
“谁在意他了?我在意的是那一场金殿比试。”晓彤眼见追不上菱儿,干脆站定不动。“那天在护国寺的情况你也瞧见了,管玉倒还真的小有奇才,怪不得皇上会找上他,我可不想到时候输掉了这场比赛。”
“其实输了就输了,也没什么不好。”菱儿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小姐,你总不能一生一世不嫁人,要是管公子的人品真如传闻所言,你倒不妨考虑一下。”
“胡说!嫁给谁都可以,就是偏偏不嫁给管玉。”晓彤微瞠着眼,恨恨的别过头,“他有什么好?不过是个贫嘴贱舌的无赖罢了!光凭他在护国寺里的举动,就该叫他跪下来给我磕一百次响头才是。”
“嘻嘻,我倒觉得管公子的为人顶幽默的呢!为了你,人家不惜扮成个老头,一路跟着来到护国寺,还被你推倒、在地上打滚,更不用说他回你的妙对了;而小姐也是古灵精怪的性格,遇上管公子,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吗?”
“瞧你把他说得那么好,也不知羞!”晓彤伸出一只手指刮着自己的脸颊,“连人家的真面目都还不知道,就开始夸他了,说不定他是个大麻脸、大暴牙,还秃头呢,到时候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怕不恶心死你。”
“反正小姐都已经不怕恶心,决定去看他了,我当然也不怕啦。”菱儿调皮的笑了笑。
“哼!连你也学得油嘴起来了。走吧,再不在真的要迟到了。”说完,晓彤迳自往门外走了出去。
“小姐,等等我呀!”菱儿急急忙忙追着晓彤的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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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彤和菱儿来到荣华坊,这是京城里食肆、酒楼、茶馆林立的地方,晓彤的目的地——妙然斋茶馆,虽然位在街后的小巷里,却是座大大有名的茶馆,不但以供应第一等茶水、最细致的茶食、点心而驰名,更著名的是,这里也是京城里的文人才子定期举行文会、诗会的地点。
今天这一场文会是由翰林院编修林澄源出面邀请,而且还是采取限制人数的方式,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才能入场,因此晓彤特地拜托定远侯爷府的几名门客替她设法,好不容易才以“萧桐”的名义弄到了一张邀请函。
“公子,咱们待会儿要做些什么?”菱儿有些紧张,担心不小心穿帮,被人看出她们是乔装的男子。
“别担心,我们暂时找个角落坐,少和不相干的人谈话。”晓彤想了想,“先听听管玉谈些什么,再见机行事。”
晓彤和菱儿挑了个靠窗且最里面的座位,叫了壶清茶和四样时新果品,静静的等候着。
眼看一壶荼喝得快完了,管玉还是不见人影,菱儿等得不耐烦,悄悄的向晓彤抱怨:“架子真大,让这么多人等他。”
晓彤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喝着茶。
突然,楼下起了一阵骚动。
“管公子来了。”
“快清好楼上的雅座,备茶!”
管玉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一身暖袍轻裘、悠然自在的走了进来。晓彤一见到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居然是他!!”晓彤隔着层层的人墙凝视着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的管玉,他有着极浓密的剑眉、高而挺直的鼻梁、宽阔的额头,容貌十分清奇俊秀,确实是万中选一的美男子。还有他那双晶亮漆黑的深邃瞳眸,更让晓彤难以忘怀,原来管玉就是三年前她带着菱儿去偷捉金娃娃时,乍然相逢的那个不知名青年。
“原来他就是管玉,好帅哟!”菱儿一看到他,就凑在晓彤耳畔嘀咕:“小姐,机不可失,你不如在金殿上故意输他,正好嫁给这位美男子。”
晓彤正待发作,菱儿却对她急急的眨了好几次眼,原来管玉已经发现了她们两人,且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小弟管玉,这位兄台好俊雅的人品,请教尊姓大名?”管玉的眼神中含着深深的笑意。
“不敢,敝姓萧,单名桐。管公子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令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晓彤的心底有些不安,管玉的眼神令她觉得浑身发热,难道他认出她来了吗?
“萧兄谬赞了。”管玉盯着晓彤的脸看了很久,才指着她对面的座位说:“我可以坐下来吗?”
“呃,这个……”晓彤大出意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萧兄不欢迎我吗?或者别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让我坐下来呢?”管玉意有所指的问。
“不,不是的,我哪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要坐就坐好了,这里是茶楼,谁都可以坐。”
“话虽如此,不过萧兄的态度还真让小弟以为你讨厌我,不愿意我坐在你身边呢。”管玉气度雍容的坐了下来,“小弟虽然有许多缺点,却还不想做个让你讨厌的人。”
“我哪有说讨厌你来着?我们素未谋面,怎么会无缘无故讨厌你?”晓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慌乱,一颗心怦怦直跳,就是镇定不下来。
“哦?萧兄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管玉微微一笑,“因为我觉得萧兄十分面熟,与我一位久未谋面的故人很相像,因此和萧兄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是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相貌相像的也大有人在。”晓彤随便应付了一句,立刻转移话题,“久闻管兄是全国驰名的大才子,令日特地前来请教,望管兄指点。”
管玉心想,这是当面考我来了。不过口中却谦逊的说:“小弟不过略具虚名,怎敢当‘才子’之称,更不敢自居‘指教’之位,令日之会原是同侪间彼此切磋,不知萧兄有何见教之处?”
“管兄太谦虚了,听说管兄在对联方面颇有捷才,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份荣幸,能和管兄互对几句呢?”晓彤以满含挑衅意味的口吻问道。
周围的人一听见晓彤要求和管玉斗对子,立刻奔走相告,不一会儿,众人就都围拢过来,准备见识一下管玉的才华。
“请萧兄赐教!”管玉点头应允。
“那么小弟就限制以现场的实际景物为题,而管兄的回对也请以现场实物为答。不知管兄意下如何?”晓彤开出条件。
“但凭吩咐,小弟勉力而为。”管玉虽然说得谦虚,可是盯着晓彤的眼神却闪烁着满满的自信,显然根本不将晓彤的挑战放在眼里。
“好,那么我就出题了。”晓彤指着桌上的两碟回香豆,“两碟豆。”
“萧兄果然出了个妙题,哈哈哈。”管玉一笑,也指着桌上的一瓶酥油,“我对的是,一瓯油。”
“管兄,我刚才说的非指果品,而是画中景物。”晓彤的眼珠转了转,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那是一幅双蝶绕牡丹图,“不是‘两碟豆’,乃是‘两蝶斗’。”
“转得好!萧兄果非俗子,不过……”管玉先赞了晓彤一番,才慢吞吞的指着墙上另一幅沙鸥戏水图说:“我对的也不是‘一瓯油’,而是‘一鸥游’。”
晓彤没想到管玉的反应这么快,不由得暗暗吃惊,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碧清妙目看了管玉两眼,“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她嘴角微扬,又出了题,“我说的是,花间两蝶斗。”
只以简简单单的一句“两碟豆”开始,晓彤居然能不断的变化上联,令管玉不得不佩服她的文才。如果换了别人,可能就要穷于应付,当场被考倒了,不过管玉毕竟不是普通人,想也不想的就回道:“我对的是,水上一鸥游。”
比到这里晓彤也为之词穷,再也考不下去,可是又不甘心,整个人愣在当场,不知说些什么话。
管玉看看她,语带双关的问:“萧兄对在下可还满意?”
晓彤脸上微红,知道管玉已经识破了她的身分,只好拱起双手施礼,“管兄大才令人叹服,多谢指点。”
管玉看了眼脸泛红霞、艳丽不可方物的晓彤,心中一动,正想说话,不巧今日文会的主人林澄源已经过来了。
“管兄,原来你在这里。抱歉抱歉,定远侯听说了今日的文会,也想来见识管兄的风采,我去接他,所以来迟了,请勿见怪。”
晓彤一惊,定远侯来了,她可不能久留,因此趁着管玉转身和林澄源说话时,拉着菱儿一溜烟的逃走了,等到管玉回身要找她时,晓彤早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