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天空。
江定眉间蹙出了一道深思的皱摺。
现在的他位於游苓书二十坪大的起居室中,看到了占去一整面墙壁的摄影。
这一个海阔天空的影像在他看来,眼熟到不能再眼热……
镜头、滤镜,光圈与快门,运用得还不够完美,构围方面虽然具有职业水准,但是整体而言,就是一张业余程度的摄影。应该还不足以引起他的疑惑。
只是,这一张十五岁时拍下的影像,甚至连他都不知是在何时遗落了,为什么会……
"江定?"游苓书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你看到啦?"
江定回身看见了游苓书,她平静冷淡的脸蛋上带著温和的笑意,神情柔和。
"这张照片……我之前没看过。"
"你没进这间起居室,当然没看过。"游苓书将目光投到那一面墙上。"你觉得这张照片怎么样?"
"……还可以拍得更好一点。"江定很中肯的回答。
她露出微笑。"我问的不是这个。"
"要不然,你问的是什么?"他看到她有所感慨的眼神,忽然心生疑惑,不太了解为什么她可以从自己的摄影中看出一些东西,而他自己却不行。
"透过镜头,我彷佛……"语音忽然停顿下来,游苓书望著他思索了片刻。"不,既然你感觉不出来,那么,还是放在我心里当秘密好了。"
"秘密……听起来很浪漫喔!"真难得。江定本来就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所以并不是很在意。他去勾住了游苓书的肩膀,道:
"说好要帮你剪头发的,我们去客厅。"
"你真的会剪?"不是她怀疑他的能耐,只是,为什么江定四处游荡,却能学会这么多技能呢?
"当然喽!我啊,"他笑著拍拍她的脑袋,"这里没你那么灵光,再说,我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居,学会一点实用的技术,才有本钱继续流浪啊。"
两人来到客厅,江定在柚木地板上铺了一张塑胶布,让游苓书坐在椅子上,然后拿出了一整套跟朋友借来的理发用具。
江定捋起她颈后纤细的发丝,柔软的触感让他浮起一抹笑容。
"江定,"游苓书忽然出声,语带疑惑地询问:"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关于定下来的事情吗?"
"什么意思?"
游苓书道:"我是说,三十岁以后,你还是必须选择停驻,而不是流浪,不是吗?"
"咦?这句话的含意,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我太任性,是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难道不曾感到迷惘?"
江定停下手边的剪刀,弯腰与她对视,道:
"我很任性,这是为什么我不感到迷惘的主因。既然不怕饿死,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当然也因为我很笨,一次只能想一件事,何况未来的事情具有太多不确定性,我怕我想得太认真,会把自己僵化了。"
她看著他的眼睛,笑了,"难怪杂志会说我们在一起是件怪事。"他的想法已经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即使不怕饿死,人依然会老会病吧?不过她很清楚,他秉持著自己的看法,又总是有能耐解决问题,这些或许还不足以构成他的困扰。
江定勾出一笑,缩回身子,继续执起剪刀。
"你知道吗?我回来台北的这几天,听到苏易范不少事情喔!"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去注意这些传闻的。"
"那可不!只不过为了他,我最近被念得可惨了。"江定扁著嘴说话。"我老哥说,苏易范的老爸是台湾观远的前任执行总裁,又是大股东,现在虽然被派到北京去,但是跟你们家还是很有交情;尤其苏易范曾当过副总经理,要脸蛋有脸蛋、要才干有才干,跟我的亲亲女朋友你呢,乃是门当户对的才子佳人,天上一对、地下一双,是唐明皇跟杨贵妃、金童与玉女、白雪公主及白马王子……"
他老大一串的话语让她笑了出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哎哟!你让我多说一点话嘛!"他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抱怨:"可是我跟你呢,是美女与野兽、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茱丽叶,你是选驸马的公主,我是可怜的灰公子……"
"你干脆说是人鱼王子算了。"游苓书好笑的说。这家伙的脑袋里装著无数的浪漫故事,她不多配合一点,好像有点对不起他哩!
"你说的没错,照我老哥的说法,我就是那个人鱼王子,只适合在最后看著真正的王子跟公主携手走天涯,而我应该化为一堆泡泡消失。"江定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既然我最后会化成泡泡消失,那么,我老哥当然认为我现在就应该放手喽!"
"可惜,公主还没向灯神许下第三个愿望,就算某位人鱼王子想化成一堆泡泡消失,皇家小红帽可还不准呢!"她笑说,决定跟他"同流合污"到底了。
"嘿嘿,真的有进步!小红帽还有可开发空间,猎人哥哥感到非常欣慰。"
"你真的很喜欢童话故事。"
游苓书回想自己的幼年时期,启蒙书不外是世界伟人传记、儿童百科全书、唐诗三百首、资治通鉴、泰戈尔诗集……两人相比之下,江定反而更像是熟读各种童话的小女孩。
"童话故事很有趣啊!"他从小就这么觉得。"现实世界不太具有想像空间,可是这些故事里面有仙女、魔法师、灯神,他们帮助人们实现梦想,你不觉得这么一来,好像每个人都可以拥有梦想了吗?"
"……可是故事里公主们都很没用。"她年纪稍长之后拜迪士尼所赐,也看过不少童话名著。当然,她能体谅以童话作家的年代只能写出男性主义的故事,只是还是有点嗤之以鼻罢了。
他咧嘴一笑,"这有什么关系!中国传统故事里的男主角,个个都是窝囊废呢!胆小懦弱、贪好美色的许仙,不努力达成理想却郁闷而死的梁山伯,优柔寡断的贾宝玉。你看,这不是刚好跟没用的公主们扯平吗?"
"你也喜欢传统故事吗?可是这些故事里面,并没有仙女、魔法师、灯神那些东西。"
"你说的也没错啦!只不过,你不觉得这些故事的女主角很厉害吗?她们有自己的梦想,而且敢於追求自己的梦想,我觉得她们比仙女、魔法师、灯神,都还要更强呢。"
"原来……你是女性主义者。"游苓书作出结论。
"哈哈!"江定摇摇头,一面笑笑地将剪刀收起来。"当当,完工了!"
"还挺快的。"她摸摸自己的发尾,感觉上头发短了一些。
"只是稍微修一下,不会花很多时间。"他随著她的指尖抚过她的发尾,很满意地点著头。"到浴室去,我帮你洗头,"
"好像总是你在服侍我似的、"她抬头看著他。
虽然他这个灯神无条件实现她的愿望,但是她还没忘记,她许愿要的是一个教她谈恋爱的男朋友,而不是要一个面面俱到的佣人才对。
"你很难得有这点休息时间,我当个小斯又何妨?"江定贼笑起来:"你又知道哪天我不会要求你服侍我?到时候,嘿嘿嘿……"
"呵,我什么都不会,连最基本的撒娇也一窍不通,你还是别期望太多比较好。"游苓书兜头浇了他一盆冷水。
浪漫的话语她不会说,笑话她也不会讲,更别提做蛋糕、布丁给他吃了,她不但不知道蛋糕该用什么材料,甚至不认识烤箱。
她的力气也不够大,没办法抱著他跑一条街,甚至可能在抱著他踏出的第一步就把他摔成脑震荡;至於剪头发这件艰难任务,除非他想被人怀疑有圆形秃,否则她并不特别想去尝试。
"你别这么实际好不好?"他微笑,弯下身子在她额角轻轻吻了一下。"只是唱摇篮曲给我听,应该不会太难吧?"
"你……"游苓书捂著他落下吻的额角,平日苍白的脸蛋染上一层粉粉的红色。
江定抬高眉,"唱摇篮曲而已,没必要这么害羞吧?"
"你没事这么突然……动手动脚的。"游苓书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所谓脸烧起来的感觉。
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心里堆满她怎能这么可爱的想法。
"嘿嘿……"伸出手指戳戳她柔软的脸颊,他露出一张坏人的笑脸。"小红帽,你要小心了,大野狼是很坏的。"
"你现在倒又说自己是大野狼了。"这只不安分的大狗具有多重"人格",也不稍微统一一下童话角色,存心混淆视听嘛。
灯神、猎人哥哥、灰公子、人鱼王子、大野狼……
下次还会是什么?
游苓书看著江定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睛。
她其实有一点意外。
意外自己竟然喜欢上他眼中所看到的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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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帮她擦拭那头柔软的头发时,他发现她闭起的双眼有著纤长的睫毛;继而,他又发现她有一双细长的眉、小巧而挺直的鼻、薄薄的红唇,最后由略显苍白清瘦的鹅蛋脸共同组成这一张总是神情淡漠的相貌。
虽然他早就感觉到她有著一副漂亮的脸蛋,但是似乎不曾仔细端详过她的五官。如今看来,才知道游苓书为什么会在商界里这么受人注目──她非常年轻,而且又具有过人的美貌,不单单位高权重,更可怕的是她真的有能耐。
跟他完全相反。
在世俗的眼光看来,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长相还不错,颇符合众人眼中好看的定义;虽然没有学历,却有一个非常有钱的老爸;没什么才干,可是他将会继承一笔花不完的财产。
败家又无能的他,跟眼前这个会赚钱又有实力的游苓书竟然交往了,实在也难怪会跌破众人眼镜。
哈哈……
"你在偷笑什么?"游苓书睁开眼,就看到他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
"没什么啦。"这个他自己笑一笑就够了。收回毛巾之后,江定在她身边坐下,拨弄起她额前修剪过后的刘海。
"我大概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么厉害?说来听听。"
"最近有些八卦杂志在猜:我们交往多久了?有没有两个月了呢?说不定江定会比过去更早结束这一段不相配的恋情……因为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个组合实在太奇怪了,没有任何原因,我们两个集团甚至不打算联姻。我看你八成在笑他们的大惊小怪。"
他笑了起来。"你学过读心术啊?"
"这只是将相关资讯连结在一起,所会得出来的必然性结果。"
"抱歉,我的脑袋没办法做这么复杂的连结。"他一脸皮皮的笑著。
胡说八道。她知道江定只是不愿动一下脑筋而已。
"我们的'恋情'也将近两个月了吧?不怪他们会这么想。"游苓书说著。
江定则佯装叹息:"奇怪,那些八卦杂志的记者怎一点也不浪漫呢?他们不是创作者的一种吗?"
"这又跟浪漫有什么关系?"游苓书疑惑。看来,她的脑袋才是真的没办法做他那复杂的连结呢。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是因为一个浪漫的愿望,我们才会在一起,当然不会说分手就分手喽!"
游苓书指著他的鼻尖,"喂喂,别说得好像只有我占优势,你可也是有权利说分手就分手的喔。"
江定扬高了下巴,自傲地说道:"我虽然有这项权利,但是我是很绅士的。这是你许下的愿望,我才不会随便中止它。"
罢罢罢,说不过这只狗……
游芩书轻轻摇头,江定看她没辙,果然很得意的笑了。
看他得意的!她想挫挫他的锐气:"你刚才有语病,我没说过不喜欢你。"
"嘿,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啊!"他记得她当时只是点了点头,哪里作数!
"我喜欢你。"现在她说啦!游芩书微笑。
"是以一只狗而言吧!"江定这些天跟她相处下来,早就发现这个事实了。
"这也算一种喜欢。"至少在她心中都是一样的。
"你承认了!"江定大叫,像个孩子以手臂将她颈项勾住。"你承认你把我当一只狗了!说实话,你在心里是不是叫我来福?先说好,我可不想叫做来福,名字要好听一点!"
"拜托……"他脑袋里到底都装些什么?重点应该不是在这里吧?"莱西,你叫莱西,可以了吧?"
江定这才稍稍放轻手臂的力道,点了点头。
"还可以。"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我猜猜,你以前是不是喜欢灵犬莱西的卡通?嗯?我是牧羊犬吗?"
游苓书有种彻底被打败的感觉。她想收回前言,她喜欢上他眼中的世界这件事,目前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了。
"怎么不说话?"江定按著她的脑袋往自己肩膀靠。"我真的是牧羊犬?"
游苓书闭起眼,悠悠说道:
"你这次在台北待了很久。"自从苗栗回来以后……应该有一个月了吧?
"嗯……"以过去的经验来说是有点久了。不过在她的正常上班时间,他其实还是到处乱跑,待在都市里的时间并不算多。"你不是想赶我走吧?"
"你这个星期整整五天跟我玩'温馨接送情',假日还陪著我,依你的个性来看,是有点奇怪……"
"应该说是你敏感,还是敏锐好呢?"
游苓书睁开眼,看见他神情无奈,反而笑了。"我猜对了吗?"
"朋友有点事,我想过去看看情况。"江定扁著嘴将下巴搁在她肩头,露出一脸的烦恼状。"怎么办?我应该选择主人还是朋友?"
游苓书很悠哉地伸出了手指,搔了搔他的下巴,配合度极高。"我的莱西不是只凭直觉行事的吗?"
"我保证尽快回台湾。"江定露出笑,破天荒头一遭,为了允诺一个人而限制自己。
其实他没有必要顾虑她……他们之前就说过了。
游苓书轻轻拍了拍他的前额,就像对待一只狗那样,半开玩笑的说:"只要莱西没走失,小红帽就会一直等待,直到灯神回来实现第三个愿望。"
江定拉开笑容,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其实他抱得并不用力,但她还是感到相当错愕。
"江……江定?。"他就不能在行动之前先招呼一声吗?
"拥抱是第二个课程,你可以放轻松一点。"嘻!难得看她惊慌失措,实在很有趣……
游苓书为难的蹙起眉,"……容我说句杀风景的话,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拥抱,基本上就不太符合人体工学,实在很难要我放轻松。"
唉!真的很杀风景!
江定缩回身子,噘著嘴瞪她。本来说她有点进步了,不过如今看来,她还是原本那个"情调杀手"──超级会破坏气氛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才觉得无辜呢。
他叹息,拉著她自沙发上站起,然后才慢慢地环住她的腰。"这样符合人体工学了吗?"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头轻轻地靠在他胸口上,道:"没想到你这么温柔。"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没情调。"亏她有一张这么可爱的脸蛋,真是骗死人不偿命……"虽然是我没有这么要求你,但是当我抱著你的时候,你的双手可不可以也抱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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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剪头发了?"
早晨例行的简报结束之后,苏易范像是突然发觉似的询问。
游苓书翻阅著文件,头抬也不抬地应著:"嗯。"很敷衍地。
"很好看。"苏易范淡淡地搁下话。
这句话引起游苓书的注意力,她略微抬起头来,望著他,"是吗?"
"……嗯。"苏易范很少发表这些不具"建设性"的话──譬如赞美。但是孟经理教他向苓书多说一点好听话……他终究还是这么做了。
"很稀奇。你不是不说应酬话的吗?"游苓书撑著下颚,兴味十足。
如果是为了她……"偶尔为之。"
苏易范刚毅的表象之下,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她退让到什么地步……即使是总经理这个位子,他也可以不要。
游苓书摸了摸发尾,然后朝他露出笑容,很甜的郡一种笑容,苏易范甚至因而感到心脏紧缩。
"江定剪的。"她甜到几乎可以滴下蜜来的笑容只会有一种解释──
挑釁。
她很成功的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因为苏易范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很好看,不是吗?"游苓书还在火上加油。
苏易范脸色铁青,僵硬地瞪著她,而她只是笑吟吟地一脸悠闲惬意。
短兵相接,似乎擦出了一点火花。
只可惜,怎么看都不是爱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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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於南太平洋的阳光,很烈。
江定的汗水自他晒得黝黑的脸庞一颗颗如豆落下。他眯著眼,放眼望向紧临著这个小岛的湛蓝海水,海面因为炽阳而波光粼粼。
闭起双眼,当风吹起的时候,他闻到了专属海水的咸味。
他其实有一点意外。
意外海风竟然让他想起远方的那一个海岛……
"阿定!"在江定身后不远的树荫下,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江定转头看见男人,便往他的方向走过去,男人则丢了一瓶水给江定。
江定旋开瓶盖,立刻灌了一大口以补充水分,然后才问道:"小光,今天工作都结束啦?阿苹呢?"
"她吃了中饭后在屋里休息,下午还有得忙呢!"小光露出爱怜的笑容。
江定笑了笑。
小光和阿苹是他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他们的工作内容,只知道阿苹是每件作品都喊价百万美金的石雕艺术家,而小光是个知名的木离师。跟阿苹比起来,小光的作品很少,因为他长年当阿苹的助手。
他们是一对很奇怪的情侣。江定一直这么觉得、
他们这回在自己的私人小岛"闭关"工作,需要一个刻苦耐劳又细心、而且会煮饭的助理。其实要找到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不难,只是脾气很大的阿苹很难相处,能忍受她执拗脾气、古怪性格的人实在太有限。
数来数去,除了小光之外,大概也只有他这个老朋友了。
一个星期前,当阿苹气跑最后一个愿意留下来帮忙的助理时,小光只好选择打电话找来总是四处漂泊的他。
江定举起了双手伸展身子,目光再度望向碧海蓝天。
他来到这个小岛已经是第七天……
小光看著他,笑道:"阿定,你好像有点浮躁。"
"是吗?"江定低笑。
"你这是挂心著什么吧。"小光挺讶异会有这么一天,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种叫做"思念"的情绪。
江定还是那一脸的招牌笑容,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
"阿苹的工作快结束了。"小光说。"这两天我煮饭就行了,晚一点我叫人送你回去,还你自由之身。"
"我走了,你身兼二职,当厨师又当助手,不怕太累了?"
"累是一定的,但如果我帮得上她,辛苦一点也无所谓。"
江定耙了耙汗湿的短发,看了小光一眼。
"怎么了?"小光被看得莫名其妙。
"你很奇怪。"
"哦?"跟他江大少爷比起来,还会有谁更奇怪?
江定指向身后远方的一间木屋,笑得意味深远。
小光也笑了。他指的是阿苹。
"有勇气喜欢上阿苹,你很不简单。"他多年前就知道,阿苹不但是个雕刻天才,她的眼界又广又深,性格就像风一样自由不羁,没有人可以驾驭她;小光小了她五、六岁,竟然敢爱上一个这样难以捉摸的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吧!"小光微笑。"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们这段感情里,不是我单纯的包容她而已,如果没有像这样帮助她达到她想去的地方,我也不会成长。"
"很难懂。"
小光拍拍他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口气说:"如果你爱上一个特别的女孩,那你就必须知道,帮助她追求梦想,其实并不代表要放手让她离开。"
他扬高眉,表示自己还是听不懂。
"当你遇到一个特别的女孩时,你就会知道了。"小光深深看了他一眼,笑得很神秘。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真的是完全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