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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翼游 第九章

  没多久,新年将至,如意下嫁丁鹏举的日子也近了。

  宫里忙碌起来,一为接迎新年,二为准备如意的嫁妆。

  似乎是为了补偿,似乎是为了皇家的颜面,玄熠下令,如意的嫁妆必须是天底下最丰盛、最奢华的。

  于是,从桑蚕之乡运来的绸缎,从南海运来的明珠,从全国各地运来的珍奇玩意,从京城里征选最手巧的绣花娘,每日每日,成批成批地被送进宫。

  人们都说,如意的下嫁彷佛公主的大婚,摄政王对这个女子宠得过份,宠得不合常理。

  这一天,下了早朝,丁鹏举跟在玄熠身后久久不肯离去,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玄熠发现他的异样。

  「臣……臣有一事想请求王爷。」

  「尽管说。」

  「臣成亲之日,想请王爷赏光前去观礼。」

  「哦?」他一怔,「为何忽然想起这个?」

  「不是忽然想起的,是一直都有这个心愿,那日与如意见面之时,她也很赞成臣的想法。」

  「如意?」眉一挑,他相当意外,「怎么,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她竟背着他与别的男人私下会面?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顿时溢满心胸,但他尽力克制。都要把她嫁给别人了,他能做出这样的狠事,她怎么不能跟未来的夫君见见面?

  「那日在南安郡主的安排下,臣与如意聊了两句,请王爷恕罪。」

  「你们是未来夫妻,本就该经常见面才是,何罪之有?」玄熠只得微笑回答。

  「那么王爷是答应参加臣的婚礼了?」

  「我……」他该答应吗?看着她走入别的男人怀抱,自己一定会非常伤心吧?但如果去了,也有一个好处--能让他对她永远死心。

  好吧,那就去送她最后一程吧!从此以后,如同隔着天涯,即使两人同在京中,也无法再见面了。

  看着她嫁人,就像把这段记忆亲手放入棺材,盖上板,锤上钉,一辈子尘封。

  于是,他点了点头,让丁鹏举欢天喜地离去。

  只不过他没想到,她成亲那日,竟会让他这么痛苦!

  那一日的前夜,他彻夜未眠,拚命想把她的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抹掉,那影子却轻轻松松地不断闪现,逼得他快要发疯了。当太阳自东墙升起,当他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之下,踏入丁鹏举的家门,坐在那张为主宾准备的椅子上时,他的思绪更加混乱。

  他看到她身着嫁衣的艳红身影,从地毯的那一端缓缓走来,虽然遮着盖头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他可以感到,她浑身上下,似乎透出一股浓浓的喜悦之情。

  锣鼓喧嚣,人们的鼎沸之音不绝于耳,对他而言,四周的一切彷佛都不存在,他只是盯着她,眼中只有她。

  过了这一刻,一旦礼成,她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从今以后,她将是丁鹏举的妻子,为姓丁的煮饭生子,与姓丁的说笑谈天,夜里躺在那人的身旁。

  不,他不能想象!不能想象她赖在别的男人怀里撒娇的模样。她初入宫那夜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眼前,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的羞怯与笨拙……他当时没有碰她,难道就是为了日后让别的男人碰她?

  不,她的清白之躯本就属于他,他不能拱手送给别人,男人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这样做,爱她的心也不容许他这样做!

  「且慢!」

  当司仪准备宣布新人「一拜天地」时,玄熠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王爷,出了什么事吗?」丁鹏举诧异地问。

  「婚礼不能再继续,就算我出尔反尔……我要带如意离开。」他上前一把握住新娘子的手,用力一扯,将她扯到自己身旁。

  但新娘子似乎不太愿意如此,只见她身子僵硬,受了惊吓一般,拚命往后退。

  「王爷,这是为何呀?」丁鹏举一脸错愕的表情,「臣做错了什么以致让您反悔了?」

  「不,你没有做错,」玄熠嗫嚅,「是我错了,我不该把她嫁给你的……」

  此话一出口,满堂宾客哗然。

  「王爷莫非您舍不得如意?」丁鹏举大胆地问。

  他不语,用沉默表示承认。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纷纷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如果臣不肯呢?」丁鹏举朗声道。

  「就算你不肯我也要把她带走!」抬眸与对方对视,他语气坚决。

  「王爷真的这么喜欢如意?那么当初为什么要把她下嫁给臣呢?」

  「我……我后悔了。」

  橘衣曾说过他会后悔的,这话一点也没错,他彷佛受了诅咒,摆脱不了这样的

宿命。此刻,哪怕自己成为全国上下的笑话,他也要说出真心话。

  「恐怕臣不能遵命,新娘子不能让您带走,」丁鹏举微微一笑,「臣今天的婚礼也要照样举行。」

  「你敢抗命不遵?」

  「臣只能如此。」丁鹏举朝新娘子迈进一步,忽然将那红盖头一揭,新娘的容颜呈现在大厅广众之下。

  那女子竟然……竟然不是如意!

  美貌的脸上没有那一道疤痕,虽然身姿同样婀娜,但五官陌生,与如意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这……这是谁?」玄熠愣怔。

  「王爷请恕罪,这是臣的表妹。」

  「那么如意呢?」

  「她已经走了,臣和南安郡主为她准备了一些盘缠,助她离开京城了。」丁鹏举跪下道:「那日与如意姑娘见面之时,她对臣说,她已心有所属,就算与那个人永不相见,她也不能嫁给臣,臣被她一片痴情所感动,便决定帮助她。王爷若怪罪,请怪罪臣一人便是,不要再为难如意姑娘了。」

  「那你为何还请我来观礼?」玄熠不知此刻应该喜悦,还是应该恼怒。

  「臣斗胆,只是想试试王爷您对如意姑娘的心意。虽然如意姑娘叮嘱臣不要把她的行踪告诉您,但臣想,如果王爷您真的对她恋恋不舍的话,就算违背与她的约定,臣也一定要把她的去向禀报您。」他意有所指地问:「王爷,您想知道吗?」

  他还能说什么?此刻,除了狂喜,再也没有其它词语可以形容他的心情。

  但她会原谅他吗?如果找到她,她还会再理睬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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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村庄很宁静,疏疏落落的几户人家,一望无际的田野,偶尔有白鸟从山谷那边飞来。

  如意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日子了,日出则作,日落而息,彷佛可以把前尘往事统统遗忘,化为这宁静村落的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

  她在门前种了一些瓜菜,屋外栽了几棵果树,闲暇的午后,阳光正好,她便会坐在院子里,朝咯咯叫嚷的母鸡撒一把米。

  因为她脸上的那一道伤疤遮盖了原先的美貌,所以,村里人也只把她当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外乡女孩,接纳了她。

  这里很僻远,京城的消息很少能传到这里。这样也好,可以让她不必牵挂「那个人」,即使心存挂念,也无从怀念。

  转眼之间,春天到了。

  南方正是多雨的时节,每天时不时的,便会有浙沥小雨,从天空上滴滴落下,清爽而可爱。

  如意穿着草蓑,在田里一边耕种,一边听着雨声,累了,便坐在田边的溪侧,数一数头顶的桃花开了几枝。

  这一天,村头忽然出现了一匹红马,疾驰着,朝她的方向奔来。

  她被马蹄声吸引,抬头观望。

  她看到一个橙衣少女骑在马上,一边挥手,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马儿停下,橙衣少女一跃而下,满脸盈盈的笑,「如意姊,是我呀!几个月不见,难道不认识了?」

  「郡主?」如意脸上满是意外的表情,「妳怎么……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特意来看妳呀!」橘衣摸摸她身上的草蓑,彷佛感到十分新奇。

  「怎么忽然有空?」

  「不是忽然有空,是有人强迫我来的。」

  「谁?」她心里泛起一种预感,其实明明猜到是谁,却不敢想象。

  「那人正在村口的榕树下等着呢,怕妳不肯见他,所以差我先来探探妳的心意。」橘衣嘻嘻笑,「好姊姊,妳就不要再装了,其实妳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如此牵挂妳的,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不怪罪我违抗他的意愿,没嫁给丁状元,反而逃婚吗?」

  其实,她也曾一度想咬咬牙,嫁给丁鹏举了事,但她发现自己不能那样做,不能在欺骗与谎言中与一个不爱的男人共度一生。所以,她逃了,幸好丁鹏举是个真正的君子,非但没有强人所难,反而愿意帮助她。

  「呵呵,他哪会怪罪妳呀,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橘衣回答,「可是,姊姊妳愿意见他吗?」

  「见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如意幽幽地摇头,「他不可能忘记九公主,而我……我无法忍受自己深爱的男人还爱着另一个女子。」

  「但翩翩已经死了,即使他不能忘记,他记挂的也不过是一缕虚无缥缈的亡魂而已,你们两人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而分离,岂不是很不值得?」

  「郡主,妳不懂的,爱情这种事……不能分享。」她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仍有酸酸的味道。

  「唉,我没嫁过人,的确不太懂。我只知道,翩翩是他的初恋,而妳或许是他下半生可以共同终老的妻子。妳们在他心中,其实各占一半,不分胜负的。」

  「我就是在意这『一半』。」她难以释怀,「为什么,我全心全意地爱他,却只换来一半?」

  「但世上有很多事物,都是一半一半的。白天和黑夜各占一天的一半,太阳和月亮各占天际的一半,阳光和雨水各占天气的一半,天空和大地各占世间的一半……妳能说出哪一半比较重要吗?离了哪一半,我们谁都不能存活。」

  「话虽如此,但我、我依旧不能开心,九公主在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

  「妳错了,翩翩不会,她只会祝福你们。」橘衣拍了拍马背上的一个包袱,「这里装着一顶凤冠,是翩翩临终时交给我的,她说,如果以后玄熠遇到另一个好女孩,就让我把这个交给她。翩翩也许早就远远地看到了今天,留下这件东西,就是为了祝福你们。」

  「真的吗?」她的心念似被挑动,但阻碍仍像大山一般压在胸口,一时半会儿,搬移不去。

  「唉,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去不去村口见那个人,由妳自己了。」橘衣叹道。

  去不去见他呢?怎么说,人家也大老远地来了,就当是去会一个老朋友,她也不该避而不见呀!

  如意抑制住紧张的心情,指点橘衣先到家中歇息,自己则迈着微颤的步子,朝那株榕树走去。

  玄熠一袭青袍,垂眉坐在细雨中。

  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这样孤独,褪去了所有的威仪,只是一个等待心上人答复的卑微男子。

  如意站定,轻轻地唤他的名字。

  「妳来了,」他抬头微微一笑,「还担心妳不肯见我呢。」

  「这么大老远地来了,我怎么会不见?」她在他身边坐下,与他一同坐在一块凉凉的大石上,身子也顿时发凉,

  「妳穿着这身草蓑……很好看。」他朝她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关心她胖了抑或瘦了。

  「是吗?」她现在十足农家女孩子的模样,真的好看吗?

  「说说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看样子气色不错,应该过得还算不错吧?」

  「当然没有宫里的锦衣玉食,不过日子很自在。」她同样打量他,「你呢,还好吗?」

  「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江陵。」他答道。

  「江陵?」她睁大微愕的眼睛。

  「对呀,去见妳义父。」他淡淡一笑,「我发现最近身子特别累,很想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就去问问妳义父,愿不愿回京。」

  「你是说……要把朝政交还给义父?」他竟肯主动这样做?好不容易才夺得的宝位,为何轻易献出?

  「妳猜猜妳义父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

  「他说,他最近同样也感到很累,而且发现江陵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所以,他决定在那儿养老,再也不回来了,只求我好好管教端弘,将来让端弘能够成为一代明君。」

  「义父他、他怎么也……」这不可能!两个如龙虎相斗的男人,为何忽然转了性情,都愿意放弃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了?是什么让他们改变的?

  「这都该感谢妳,如意。」玄熠深邃的眸子凝望着她,郑重地说。

  「感谢我?」

  「如果不是因为妳那日自毁容貌,我和妳义父或许现在还争斗不休……」

  「关我什么事?」这张被毁掉的脸,真有那么大的魔力,能够摧毁一段无法化解的仇怨?

  「在妳用簪子划过脸庞的那一剎那,我和皇上似乎都看到当年翩翩自尽时的那一幕悲剧,那一刻,我们彷佛都同时清醒过来。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们绝不会为了争一个冰冷的玉玺,而失去翩翩的。我悔恨,他也同样悔恨。皇上告诉我,他之所以念念不忘报仇,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恨翩翩为我而死。」

  没想到,她竟用了一种独特的方式,让这两个男人不再仇视对方,让玄熠竟肯再次心平气和地称南桓帝为「皇上」……呵,看上去何其不幸的事,其实何其有幸。

  「起初,我以为自己去了江陵,会再也回不来了,没想到,皇上竟亲自送我出来,临别的那一夜,还与我下了一盘棋--这一次,是和棋。」

  「那么以后你真打算把朝政交给宪帝?」

  「对,等端弘成年之后,我就让他亲政……而我自己,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生活。」他的目光在如意脸上梭巡,似乎心怀忐忑,很紧张地,低低地道:「到时候……妳愿意收留我吗?」

  这话语中的意思,傻子听了都明白。如意垂下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嫁给丁状元?」

  他对她的伤害,他那些狠绝的话语,至今让她难以释怀。不,她没有这么容易原谅他,她只是一个平凡女子,没那么宽容无私。

  「因为我后悔了,在婚礼上,我看到新娘子一步一步走向丁鹏举,我就后悔了!」他坦言道:「我不能想象妳与他亲热的模样,我会嫉妒得发疯的……」

  他……他真的会为了她而吃醋?如意低下头,原本铁石一般坚硬的心,顿时软化了一大半。

  「那么……你宫里的妃子呢?」半晌,她才试探地问。

  「妳大概还不知道,苏妃已经出家,而陈妃……她自尽了。」他叹息道。

  「什么?她们……」再一次震惊,「她们为何要如此?」

  「苏妃其实早有出家之意,只不过胸中一直藏有怨气,所以才在宫中兴风作浪。而患了失心疯的陈妃,那日不知怎么着,忽然想起了自己本是皇上派来的杀手,便刺了我一刀……」

  「怎么?」如意四下打量,「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已经好了。」他涩涩一笑,「她刺我不死,害怕侍卫擒拿,便当场自尽了。」

  「比起她们,我何其幸运。」如意心中一阵感慨,喃喃低语。

  她会如此幸运,是因为上天的垂怜,还是因为玄熠对她特别偏爱?

  「现在妳还肯收留我吗?」玄熠沉默良久,再次小心翼翼地问。

  「你能保证从今以后心中只有我一个人吗?」她还以炯炯的目光,在目光闪烁间期待他给出自己满意的答案。

  但她知道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思索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不,如意,对不起……我不可能忘了翩翩。」

  「你忘不了她,还到这儿来?」她忽然有些愤慨。

  「我忘不了她,但我同样思念妳啊……」他的语气像含了黄连一样苦,苦得使全身都战栗着。

  「我不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如意动气地站起来,背转身,不愿再看他,「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也不能与她分享!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对世间的一切事情,她都可以大方坦然,甚至是对她的仇人,可在感情上,她有时候却如此自私小气,小气到极点……

  所以,她只能放弃他,以免将来勉强相处,心中却积着幽怨,在天长地久之中互相折磨,两人都没有幸福可言。

  她感觉玄熠似乎还想对她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孤寂地转过身去,走向那匹等待他已久的骏马,忽然有什么东西,咱的一声,从他衣袖中掉了出来。

  她怀着好奇,侧睨了一下,脸色顿时变了。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她以为自己永远也见不到他时,让侍卫转交给他的比翼扣。没想到,他一直带在身边,她还以为,这样不值钱的东西,他会顺手一扔,扔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东西你还带着?」她忍不住冲口而出。

  「哦,一直放在袍子里,也忘了拿出来。」他轻轻道。

  撒谎!他那么多件袍子,为何偏偏揣在这件袍子里?为何偏偏能够让她看见?一定是他成日随身带着……所以,她才有幸一见。

  比翼扣掉在地上,顿时有一半碎了,他俯下身子,似乎万分惋惜,以指尖轻轻地抚着那残片。

  如意也蹲了下来,望着那被雨水打湿、泥土弄脏的佩饰,忽然,有一种感悟,灌入她的心田。

  「好丑哦。」她自言自语地道:「当初小贩把它卖给我的时候,还说什么只挂一半就很漂亮,可是现在只剩一半,我却觉得好丑。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很多事物的一半与另一半同样重要,不可分离。」

  他错愕地抬眸,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

  「玄熠……」她忽然微微笑,与他目光相触,「我改变主意了,将来等宪帝亲政以后,你若找不到安静的去处,就到我这儿来吧。」

  「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为什么妳会忽然改变主意?」

  「因为这个比翼扣呀!」她指尖覆在他的上面,一同抚摸那残碎的佩饰,「九公主,是它的其中一半,而我就像是另一半,无论缺了哪一半,对你而言都不完整。玄熠,我们可以试一试,试着在一起生活,虽然我不敢保证从今以后不再嫉妒九公主,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要任性、发你的脾气,但至少,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你愿意吗?」

  当绿玉跌落地面破碎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偏执和倔强,似乎也随之碎裂了。

  或许她应该听橘衣的话,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获得幸福的机会……就算他们到时候真的不能相处,再分离一次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受过那么多挫折与痛苦,再多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玄熠呆愣良久良久,忽然微微笑了,张开双臂抱紧她,火热的唇贴在她的嘴上。

  她只觉得身子顿时软了,跌倒在泥里怎么也支撑不起来,她承受着他的激吻,在春天的细雨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有哭的冲动,一会儿又甜蜜得想笑。

  直至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邀请」是否正确,将来是否会后悔,该不该为了一块比翼扣就如此冲动?但她没有力气再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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