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门口,希望有一丝凉风会吹过来。夏蕊不得不承认她从未看过如此美丽的景致,西部的落日是如此的特别,她这一趟旅程可以看到这些至少不是完全的浪费。
“你为什么没叫我?”
夏蕊惊慌的转过身体,默可正关上后面的门,他的衬衫敞到腰部,颈子上围着一条毛巾,湿湿的头发柔软的垂在太阳穴旁。他看起来充满了阳刚气息,使人目眩神迷的男性化,她的戒意消失了。
“只要在窗口喊一声就可以了。”
“我从不大声喊叫,贺先生。”
“真的吗?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吗?”
“我不喜欢吵架。”
“我想我已经受够了坏脾气的女人,有一个甜蜜又讲理的妻子是很好的改变。”
夏蕊脸红了起来,一个绅士绝不会提起他从前的女人。
“请你坐下好吗?贺先生。”
“我看到你摆了三个盘子,你在等什么人吗?”
“你没有告诉我马克是不是和我们一起用餐。”
“他是马克,而我仍然是『贺先生』?”他的口气充满了愤怒,“为什么?”
夏蕊呻吟着,这个男人的脾气真是难以捉摸,“我……我想我可以叫你默可。”她终于设法说。
“我想有时候要加上『顽固』来形容你。”
她忘情的笑了起来,有时候他或许使她感到屈辱,但是他有一种魔鬼也会心动的魅力,非常的吸引人,如果让他穿上西装、剪短头发,纽约的那些女孩可能觉得他很英俊。是的,非常英俊,如果昨天她不是被他粗鲁的态度所震慑的话,她或许可以注意到他古铜色的皮肤下那张迷人的脸孔。
默可绕过桌子替她拉好椅子,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你摆了三个盘子,但是这些东西刚好够我们两个人吃,而且那是在我不太饿的时候。”
她叹口气,她应请记得像他体积这么庞大的男人应该要吃分量很多的食物。
“对不起,恐怕过去我所认识的男人都没有这种食量。”
“在舞厅里打几个转激不起什么好胃口,怎么比得上驯服三匹野马,但是马克替我们弄了丰盛的午餐,所以你不必担心。”
她脸红的猜测不知他是否曾回来找他的午餐,这一个上午她在干什么呢?她甚至没想过午餐的事。
“那就是你今天所做的工作吗,驯服野马?”
“钮桑缪在夏季结束之前要三十头马匹,再加上别的订单,我和比利很快又要再到山里去抓野马。”
“我以为那些马是你养的。”
“我到这里还不到两年,我在山里养了一些小马,但是都还没大到可以出售。”
“原来如此,我只是……你看起来这么适应这里,我以为你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适应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他语重心长的说。
“我想和你生长的背景有关。”
他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以后再告诉你吗?现在先给我享受这些食物的机会,如何?”
“如果你坚持的话,要咖啡吗?”
当她端着咖啡士壶坐回位子上时,默可已经塞了满嘴的食物,她不断偷偷瞄着他,想探知他对她第一次尝试烹饪的反应,但是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线索。
她咬了第一口肉,又硬又干,面包吃起来怪怪的,里面还看得见成块的面粉,胡萝卜太硬,马铃薯糊糊的,至于咖啡,已经有了四次的经验,算是超凡入圣的。
她抬头注视着默可,脸上臊热异常,“很糟糕,不是吗?”
“我吃过更糟的。”他含糊的说。
“我想是我省略的那些东西比我想象的更为重要,而且食谱上有很多地方是我看不懂的。”
“我想我必须叫杨柳来一趟,不过,下次煮咖啡的时候,先多放一点咖啡豆。”
“咖啡很好啊!”
“味道像水一样。”
“那是因为你喝惯了你今天早上煮的那种浓稠的东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喝得下的,尝起来像泥浆一样。”
“你会习惯它的。”
换句话说,必须按照他的方式去做。她陷入沉默,竭尽所能的咽下一些食物,然后站起来清理桌面。
默可靠向椅背,以第一次下厨而言,成绩并不是真的那么坏,他原本以为经过一天的折腾,会发现她疲惫又邋遢,但是她看起来很好,简直是太好了。
她换了一套橄榄绿的丝质长袍,镶着淡褐色的东方蕾丝花边,方形的领口开得很低,四分之三长度的袖子,她找到了另一件围裙保护她的袍子。
他的目光尾随着她在水槽与桌子间来回移动,她整天都在他的脑海中,他不得不保持忙碌才不会试图去找她。他不记得从前有那个女人曾经像这样侵入他的思绪中过,没有女人曾经影响他那么多。赤裸裸的事实呈现在眼前,他想要她,他现在承认自从他看到她的照片时就是如此。活生生的就在那里,她煽起他的欲火,几乎超过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如果只在一天之后他就对她如此的狂热,那么在他把她送走之前一定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他自己与她做爱,这和他的计画不合,但是他不打算违抗这种趋势,如果她是处女的话,他还会多加考虑,但是她不是。
“我有没有告诉你,你穿那件袍子有多可爱吗?”他听见自己说。
“这件旧衣服?老天爷,我看起来好可怕,本来想在晚餐前换一件晚宴服,但是时间上不允许。”
老天可怜那个看到她打扮最漂亮时候的男人!把她拖进这种状况里,他觉得心中有着一丝歉疚,并非他请不起仆人,而是一个富有而又游手好闲的牧场主人并不符合他想在钮镇造成的形象,他不要任何人怀疑他是多么的富有。
默可走到她身后,几乎克制不住的想碰触她,但是他抓起了桌布做为替代。
“我来帮你清理。”
这个提议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可是他还不想让她超过负荷,而她感激的微笑值回一切,她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的可爱。
最后一个碟子收好之后,他们回到桌旁,夏蕊带着咖啡壶,默可则从柜子上拿起一瓶酒与一个杯子。
夏蕊皱起眉头,“你经常如此吗?”她迟疑的问,注视着威士忌。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是酒鬼。”
“对不起,”她垂下眼睛,对自己的厚颜感到难堪,“那是鲁莽的问题。”
“你有权利知道。”
她的目光再度迎上他,“那么,或许你现在准备告诉我所有的事了?”
他握着酒杯沉思的靠向椅背,“我们出生在圣路易──我哥哥和我。我母亲来自较为显赫的家族,在她去世之后,我们的父亲杰克不想与她的家庭有任何牵连,所以把我们带到亚利桑那这里。当他去探寻黄金时,我们兄弟就被安置在土桑的寄宿客栈中,问题是,他找到了黄金,一个大金矿,那导致了他的死亡。”
“你是说他被别人杀死了?”
“是的,但是杀死我父亲的那个史飞洛也不肯放过我们,以免所有权落在我们兄弟手上。”
“我的天,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魔,追杀两个孩子?”
“他只是受雇于人的枪手,西部有许多这种不分是非黑白的畜牲。”
“你们逃过他的追杀吗?”
“不完全是,我哥哥掉进一个岩石的峡谷,史飞洛追在我的后面,我不能回头去救他,只好一直骑马往前冲,终于摆脱了史飞洛,我也迷了路,好几天之后才找到史瑞掉下去的地方,但是已经看不见他的踪迹,我只好回到圣路易一个姨母家等待,他一直没有出现,我以为他死了,过了好几年之后,他才终于找到我。”
“为什么要过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来找你?”
“他失去了部分的记忆,他不知道该从那里开始找我,他又怕太靠近镇上会被史飞洛发现,所以一直住在荒野中,与阿帕契印地安人共享从这里到边界的山岭。”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他一个人在山里住了八年,到了十九岁的时候,发生了某些事,使他回复了记忆,他才找到我,但是他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哥哥了,我们本来非常相像,现在却大不相同,那些年的独居生活对他有很深的影响,有些人认为他就像一只黑羊。”
“你父亲的金矿呢?”
“一直没有被找到,很讽刺,是不是?”
“枪杀你父亲的那个人呢?他是否受到了制裁?”
“史飞洛死了,”一股严厉的味道进入他的语气中,“但是雇用他的人仍然逍遥法外。”
“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的,但是没有证据,而且他不会用枪,不能教他出来决斗。”
“噢,你一定觉得很懊恼,”在默可厌倦于她的刺探之前,她转变了一个话题说,“你为什么要回亚利桑那呢?”
“一方面,我厌倦了都市的生活,更重要的,史瑞不愿意在圣路易定居,所以我决定搬到离他较近的地方。”
“他住在钮镇?”
“史瑞从来不在同个地方待上很久,但是他经常会经过钮镇,我可以偶尔见到他。”
“你一定很爱他才愿意做这种牺牲。我很高兴你找到你哥哥,重新和他和好。”
“没有人能够和史瑞接近,甚至比利也不能,比利是他生活在荒山野地时认识的。虽然我们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我们并不像童年时那般亲密。”
“噢,我的天,我想我还要感谢他并不住在这里,我已经有够多的新事务要应付,幸好不必再担心你们谁是谁。”
他的表情变得莫测高深,“我不认为你会分不出我们,我们看起来很相像,但是我们之间的差别有若白天与夜晚。”
“我不明白──”
“如果你遇见了他,蜜糖,你就会知道我的意思,现在,你还有什么好奇需要满足的吗?”
“目前没有,”她微笑着致谢,伸伸懒腰,“晚安,默可。”
“只有晚安吗?”他挑起一边眉毛,“一个晚安的亲吻应该是合理的吧?你或许也要习惯它,我喜欢亲吻。”
“我也是这么猜测,”她干涩的回答,让步的叹口气,“噢,好吧!”
她靠向前,打算给他一个像给她父亲一样的吻,但是她的嘴唇一碰到他的脸,他的手臂马上圈住她,使她无法退开。
他以无比的温柔吻她,他的嘴唇轻轻的在她嘴上移动,带给她四肢愉快的战栗,她觉得莫名其妙的衰弱,更奇怪的事,她一点也不想退开。
他的手开始缓缓自她颈背向下移动,她的心脏猛然的敲击着,她知道他有什么企图,但是她无力阻止他,当他的手掌终于大胆的按在她的胸前时,她以为她会因为这种越轨的举动而昏倒。
这真是疯狂,她知道她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但是他所激起的甜蜜感觉淹没了她,当他的唇沿着她的脸颊移到她的脖子上时,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默可。”
听起来像是一句示爱,而她的意思是想训斥他,她的手无力地把他推开,他的唇在她的耳朵上,兴奋越来越强烈,直到她几乎不能忍受的地步。
“我要妳,夏蕊,你也知道,不是吗?让我和你做爱,我要完完全全的爱你。”
他的话使她迷醉,她必须抗拒他。
“你不能……我们还没有……默可!求求你。”
他仰后些凝视她的眼睛,他的手臂仍然把她圈得紧紧的,他的眼中有股郁积的热力一直穿透她的心灵深处。
“你不再是清白,为什么要抗拒?迟早都是一样,纵使我们没有结婚也没有差别,不要抗拒,夏蕊。”
他立刻就知道这句话说错了,他看见她紫水晶般的眼睛中的火花变成深沉的紫罗兰色。
“只有男人会说没有差别,显然你只想要一时的满足,但是女人的要求要多一些。”
“你的语气像是一个处女。如果我们做爱的话,有谁会受到伤害呢?”
“在结婚之前,没有婚姻的权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还要与你讨论这些。”
“你在强迫我只是为了解除我的痛苦而叫来牧师吗?”
“什么痛苦?”
他皱起眉头,“不要跟我玩花样,夏蕊,你不可能结过婚还这么不了解男人,”他把她的小腹压在他的上面,她倒抽了一口气,“如果我不想点办法的话,你想那不会痛苦吗?”
“我……我……”她的脸涨得通红,使出所有的力量推开他,“对不起,我──”
“算了,”他尖锐的打断她的话,放开了她,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使他诅咒着自己,“我才是该抱歉的人,夏蕊,我知道我把你逼得太紧了些,但是你是那么该死的可人。”
“你……你不会去找牧师吧,是不是?”她迟疑的问。
“我怎么知道?”他又提高了声音,“可恶,你破坏了我的兴致,女人!”
他转身离开了屋子,夏蕊跑回她的房间,把门摔上。她该怎么办呢?她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她到底该怎么办?
* * * * *
默可惊讶的发现早餐已经在等着他,但是他对夏蕊紧抿着嘴唇的表情并不感到意外。她静静的替他端菜,眼睛一直不肯看他。
默可半觉得有趣,半觉得忧虑,那只是因为他大胆的求爱吗?还是她发现昨夜他从镇上回来之后溜进过她的房间?他可以发誓那时候她是睡着的,他只想看看她是不是安然无恙,他也想确定她没有吓得跑走了。他没看到他不应该看的事,她把被单拉到她的颈子上,甚至头发也没解开,所以即使他对它的长度好奇也得不到满足。
夏蕊慢条斯理的清洗着碗盘,希望默可早些离去,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只要他开口说了什么,她就会毫无隐瞒,但是他一直坐在桌边配合着她的沉默。
不论如何,该说的还是要说。
“我们必须谈一谈,默可。”
“关于昨天晚上?”
“是的。”
她再度坐了下来,但是在她能够开口之前,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愿意让我先道歉吗?”
她无法迎视他的目光,所以她凝视着温柔抓着她的那只手,惊愕的发现指关节破皮而又肿胀。
“你受伤了,”她的目光掠过他的脸上,他的左脸颊也肿了。
“没什么,”他有点尴尬的回答,“只是昨天晚上在镇上我和钮家牧场的工头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噢,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离开了牧场,”好奇心使她忍不住的问,“谁赢了?”
“谁也没赢,恐怕我没有使出全力。”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设法打赢,或者至少不把自己弄伤。”
“我不是出去打人的,而且,我也没受伤,那是微不足道的事,但是我很感谢你的关心。”
他的笑容突然间变得过于自大,几乎是狂妄的,她望向别处,生气他把她的好奇当成另外一回事。
“关于昨天晚上,默可……”
“我知道,我所做的事是不可原谅的。”
“是的,在我拒绝你之后,你没有权利发脾气,更重要的,你想让我觉得愧疚,可是我当初根本没有鼓励你。”
“我想妳忘了一件事。”
她愤怒的看着他,“什么事?”
“你到这里来是要和我结婚,大部分的邮购新娘在她们到的当天就马上结婚了,你没有那么做的唯一理由是我让我们先有互相了解的时间。”
“幸好你没有马上那么做。”
他皱起眉头,“是吗?”
“是的,因为我……我改变了心意,默可,我必须要求你把我送回家。”
“我的天,当你不高兴的时候,你当真一直怀恨下去,是不是?”
“不是,只是品味不同,你对我来说过于强悍了些。”
他大笑了起来,“蜜糖,如果我是那么强悍的话,你昨天晚上就会睡在我床上了,你没想到吗?”
她紧张的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他,“我不习惯和你讨论这种问题,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的女人,但是我不是来这里当你的情妇,你那样要求我是不合理的,我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他没有说话,随着持续的沉默,她愈来愈紧张,最后她冒险的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低头望着桌子,他为什么不说些话?
“你可以了解,不是吗,默可?”
转向她的那双眼睛玄秘莫测,“你不能走,夏蕊。”
“不能?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这里到纽约要不少的旅费,我的钱都卡在这个牧场上,我已经把所有可以动用的钱花在你到这里来的费用上,没有剩下的钱可以送你回去了。”
她惊愕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越来越会说谎,默可厌恶的对着自己想,但是天杀的,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反抗他,而且现在人们都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再弄另外一个女孩已经来不及了。
她仍然望着窗外,背部挺得僵直。
“妳知道,我们可以忘记你冲动的决定,然后重新开始,”默可提议说,“如果我昨夜惊吓了你,我道歉,但是你不能责怪一个男人想得到太想要的东西。”
“但是我不能忍受再遭遇那种事。”
“如果我想要你那么使你困扰的话,我会把它留在自己心里。”
“但是你就不能……不能不想要我吗?”
这个问题使他惊讶异常,“你到底结婚了多久?你对男人为什么知道的那么少?”
“事实上,的确只有一段很短的时间。”她无法注视他的眼睛,但是他假设她只是觉得难堪。
“难道你的丈夫没向你解释过有时候男人无法控制他们的身体吗?他可以只因为看到漂亮的女人就燃起欲火,而他却无法阻止他身体反应。”
“不,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恐怕是,但是你没有被强暴的危险,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女人,我不会强迫你,你了解吧,是不是?”
“我不知道。”她坦白的承认。
“那么,到这里来,我来向你证明。”他说
“什么?”
“只要到这里来,看在老天份上,我不会伤害你。”
她慢慢走向他,当她走到桌边时,他站起来把她圈进手臂当中,不理会她惊慌的抗议,他长长的、重重的吻着她,直到他感觉她的抗拒消退为止,然后他放开她。
“你看到了吗?”默可说,“要离开你并不容易,但是我准备那么做。”
他走了,夏蕊很想跺脚,因为他点燃起她的那种感觉,而她不希望就此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