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因为她最不敢相信的事竟然发生了。她站在田中央,欲哭无泪、仰天长啸,而这一切全拜公司那个哑心的老色狼经理所赐。
她真的没料到老色狼会因为吃她的豆腐不成而恼羞成怒,既而设计陷害她,使她丢差失誉。如果不是她为这份工作投注了太多的心力,今天她也不会如此气愤难忍。
打从她专科毕业进这家代理公司工作已经五年了,好不容易才升到副理,只因那老色狼的恶意中伤,她就失去了这份工作,怎教她不气呢?可是,气又能如何呢?谁教那老色狼是董事长的大舅子呢!
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再多、再好的才华一样敌不过人家的裙带关系,所以她决定回南部老家休息一阵子,伺机再出发。
可惜,事与愿违。当她回到南部老家时,她可爱的老爸、老妈竟告诉她,他们打算去度不知道第几度的蜜月。老实说,她还没见过有哪对老夫老妻像他们这么疯狂的,一说要去度假,立即把身边的工作全数丢下,高高兴兴地去享受他们的假期,也不管别人怎么善后,只要他们自己开心就好。所以她时常在想,如果不是祖先留下了不少田地给她老爸,恐怕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哪容得现在他们说去玩就去玩的自由!
不过,平心而论,老爸、老妈倒也不失为人父母应有的优点。比方说,小孩子伤心时,他们会给予适当的安慰。小孩子失望时,又会适进的加以鼓励。甚至在儿女作决定时,给予绝对的支持。他们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们常常不在。所以,以上的优点只有他们在的时候才生效。也就是因为如此,养成他们姊弟四人特独立的个性。
她大姊婕妤一个人在台中,开了间服饰店。大弟展风大学刚毕业,尚在军中服役。至于小弟展羽,则在外地混五专。平常只有过年过节姊弟四人才会回家,所以她老爸、老妈要见他们一面也不容易,更别说是要他们看家或是下田工作了。
现在可好,她是自投罗网。他们一听她把工作辞了,兴奋得好似中了第一特奖,不但要她看好家,还要她把田裹的草除好。
除草?他们家的田少说有十几甲,怎么除呀,这分明是虐待她嘛!一定是的,去年她忘了回家过年,这回他们打算用这种残忍的方法处罚这个不乖的小孩,错不了的。
这也就是为何她现在会站在田中央,欲哭无泪的原因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深叹一口气,还是认命吧!
突然,一个念闪过她的脑海,万一她体力不支昏倒在田裹,搞不好会变成人干!放眼望去,方圆十里内除了她,家以外,就没有其他人家了。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在台湾还有这种“世外桃园”,可是这是真的,她老爸为了他一个奇怪的念头,而造了一个他所谓的“世外桃源”,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而他们姊弟四人则认为这里是“边疆地区,化外之地”,否则怎会为烟罕至呢?
所以现在她还是快点回家休息,下午再来吧!想着想着,顺手就收拾起农具,准备回去。
说时迟,那是快,天空突然像裂了一个大洞似的,刹那之间,——个重物落在她的眼前约一百公尺处,把她硬生生地哧愣在原地。怎么,ET来袭了吗?她心中闪过了无数的想法,却没有一个是好的。
她近来真是倒足了楣,先是被人踢出公司,然后又被老爸、老妈捉来“劳改”,现在更妙了,她快被外星人捉走了。天啊!准来救救她?偏偏这里又是人,烟罕至的地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该怎么办?逃?对!就是逃,但逃到哪儿去呢?再说已经过这么久了,令她逐步往它移去。
说也奇怪,当她走到距那个“巨蛋”约十步的地方时,巨蛋竟隐约发出淡淡的光芒,令她猝而倒退两步。她再仔细观察一会儿,确定它是无害的之后,她才放心大胆地走入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中。
近看那颗巨蛋,发现它大约有两个人高,宽约两公尺,与她想像中的外星人太空船实在相去甚远。她突然有一种作梦的感觉,为了证明她不是在作梦,她结寮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结果疼得她捂着脸哀叫。这么说,她并非在作梦了。她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那颗巨蛋,想像着外星人的模样。
倏然,想像不再是想像,一道光束从巨蛋顶端射出,直落在她身边不远处,接着一个人形逐渐形成。她说不出心中最真切的反应是什么,是恐惧多些?还是期待多些?总之,她就快成为历史的见证——第一位与外星人接触的人类,竟然是她。天!多不可思议啊!
当人形完全形成后,婕舒发现,她心中所想像的外星人和眼前的他完全是两码子的事。可是,在她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他之前,他已然昏倒在她跟前。这时,婕舒才发现他的额头正汩汩流出大量的红色血液。她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边,想尽办法帮他止血,最后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得随便抓了几把泥土敷在他的伤口上。过了不久,血总算止住了。不过,万一他感染破伤风怎么办?管他的,救人要紧,大不了带他去打破伤风预防针不就没事了?!她边想边觉得好笑,带外星要去医院打针?那情景一定很好玩。
当婕舒将他半拖半拉地弄回家时,已是中午时分。她将他的伤口处理好后,就把他扔在客厅的沙发上,迳自进浴室洗澡。
清洗干净后,她也不去看看要醒了没有,就溜回房睡她的大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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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舒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室的黑暗,和一对熠熠发亮的眼睛。眼睛?她大叫起来。
“救命呀!”她飞也似的弹身而起,滚到床下。
接着,那双眼睛的主人发出一低沉的笑声,令婕舒想起早上发生的怪事和会流血的外星人。外星人!她凭感觉摸黑打开台灯一看,果然是他!婕舒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拍拍灰尘,不悦地瞪着他。
“喂,你知不知道女孩子的房间是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倏地,她打了自己一下,暗骂自己白痴,他是外星人,哪听得懂国语!那怎么办?比手语吗?算了,他连国语都不懂,手语岂不更惨?再说她也没学过手语!
微笑吧!有人说它是共通的语言,她姑且一试吧!于是,她展开了有如阳光般的灿烂的微笑看着他。而他也回给她一个迷死人不赔钱的微笑,至此,婕舒才发现她“捡”了一个大帅哥回家。
哇噻!他真是帅得没话说,以她一个广告人的眼光来看,他绝对可以成为顶尖的模特儿。看看他,这身材、这脸蛋,她突发现异想,也许可以把他卖去当男妓,一定很赚钱。想着想着,她嘴角的笑容益发扩大,甚至大到流口水的地步。若非那外星人帅哥推了她一把,恐怕她还在作贩买人的白日梦呢!
“谁找我?”敢情她还未从白日梦中醒来,这里除了外星人帅哥和她自己以外,还有谁?神经质的女人。
婕舒不太客气地瞪视他,看来她已将可能被抓到外星球的恐惧抛诸脑后了。
‘喂!你干嘛推我?”她一时忘记他是外星人的事实,指着他的鼻子,很是泼辣的样子。
而那位外星人帅哥却是一迳的微笑,不言不语地望着婕舒。婕舒的大脑仿佛才开始运转,想到他听不懂她的话,不禁有些泄气。
“好好的一位大帅哥不会说话,哑巴一个,就算买到星期五餐厅,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算了!”
这时,她见到他池硕壮的体格,像挖到宝藏般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太棒了!一个免费的奴隶!她做梦的空想者。也不想想,以她一名文弱的女子如何驾驭比她高大的男子?她不做人家的奴隶就算幸运下,还要人家服侍地?肯定是太阳晒多了——昏头了,不过,她大小姐可没想到这一点,一味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肯面对现实。蓦地,一个声音打破她的幻想。
“喂!你要自言自语到什么时候?”
“要你管!”咦?不对呀!这句话是谁问的?捷舒扬起一起双灵动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瞠视他,下巴都快掉到地面了。
然后,一声迟来的尖叫声从她口中逸出——“啊……”待她发泄完后,又恢复冷静:速度之快,令人傻眼。
“你是谁?”
“佐藤浩——。”
婕舒不信地看着池,“你是日本人,不是外星人?”
佐藤再现他迷人的笑容,笑问:“什么外星人?”
哇!不会吧!日本的科技竟然进步到可以将人化为光束,再将光束化为人,太不可恩议了吧!怎么从没听说过?糟了!这一定是日本的最高机密,地当然听说过。这下惨了,说不定眼前这位帅毙的老兄会杀她灭口……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不禁汗毛直竖,打起颤来。
就在婕舒胡思乱想之际,佐藤也不客气地打量起他眼前的小可爱。说她是小可爱一点也不为过,瞧她一脸秀气却配上一双灵活的眼睛,看似精明,实则迷糊得可以,再加上娇小的身躯,真是小得可爱。她刚刚还想把他卖到星期五餐厅,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卖谁?不过,什么是“星期五餐厅”?不管了,先问清楚座标再说。
“喂!”
“我叫潘婕舒,三点水的潘,女字旁的婕,舒服的舒。我不矮,别叫我‘喂’!”
婕舒最恨人家叫她“喂”,她顽固的认定是别人一直叫她“喂”,她才会长不高,压根儿没有想过自己的老妈才一五0,她能长到一五五就该偷笑啦!还怨!
佐藤有点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喂”跟矮有什么关系呢?
“好吧!潘婕舒,你只要告诉我这里的座标,我马上离开,OK?”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极度忍耐她的疯言疯语般的扭曲。
“什么座标?”她是真的不懂。
他简直气极了,“你太过分了吧!虽然你救了我,可是也不能捉弄我呀!连座标都不肯告诉我,我怎么回去了?”
他的怒火也挑起她的脾气,她气得把连日来的晦气一古脑全出在他身上。
“你这日本沙猪,你无端发什么脾气?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够倒楣的了,先是被公司无情的踢出来,然后回到家还得接受劳改,最倒楣的就是救了你这个王八蛋,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说到末尾,她竟以泣诉收场。
她这一哭可不得了,眼泪婆娑的弱质模样直让左藤自责不已。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女人哭,这种感觉怪怪的,心脏莫名的不规则跳动,双手不由自主的抱着她,让她靠着他的肩膀哭泣。在他的世界里,女人是不会哭泣的,她们与男人一样强悍、一样无情。他的母亲是,他的姊妹是,而他的女部属更是。但是,她不是,她不是一样,她会哭、会笑、会生气、会骂人、会……总之,她是不一样的,很不一样。
婕舒哭下好久好久,突地,她抬起肿胀的眼睛,抱怨似地咕哝:“你的肩膀好硬。”
佐藤失笑了,多可爱的女孩呀!还会抱怨他的肩膀硬,可见她的心情好多了。
“我真的怕你哭个不停。”他打趣道。
婕舒撇撇嘴,“谁会那么无聊哭个不停?我不过是哭个几声,聊表心意罢了。”
听她这么说,她刚才只不过是“哭几声”?那她就很难想象她“哭个不停”会是何种情景了。想归想,一样要问正事。
“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这里的座际是多少?”佐藤的口气已明显的温和了些。
“老大!”婕舒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座标是多少,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真的不知道?”他的眉梢一再挑起,狐疑地盯着她的双眸。
她百般无聊似的回答他,“我干嘛骗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佐藤将嘴角用力一抿,“没道理呀!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度假村里,居然不知道座标,那你要如何离开这里呢?”
“白痴!当然是骑车呀!难不成用飞的吗?”婕舒理所当然的回答,顺道送他一个白眼。
“骑车”好陌生的名词,他胸中疑虑顿生百倍,“你……骑的是……什么车?”
他的问题问得婕舒郡快以为他在整她冤枉,但是他的眼神又认真得很。算了,当作做桩好事回答他吧!
“摩托车啊!老兄。”
“那这个度假村?”
“是我家。”
“最后一个问题,”佐藤呼吸不顺畅的问道:“现在是西元几年?”
“西元一九九四年六月二十八日。”
佐藤脑门一轰,倒吸一口气,颓然地坐到婕舒的床沿,将头深深埋入双掌之中。
果然,他猜得没错,他竟然回到过去的时空!老天!整整倒退了三百年!在他的时空应该是二二九四年六月二十八日才对。都怪自己爱逞强,想强行通过宇宙震荡区。他早知道发生宇宙震荡时会产生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当时他根本无暇他顾,只知道下午的会议他非出席不可,所以尽管明知山有虎,他只有偏向虎山行,怎知,这回是踢到大铁板了。
“喂,你怎么了?”婕舒不太了解为什么他突然不说话了,而且神情也有几分调怅。
佐藤惨淡一笑,“没什么。”
“哦!”没什么才有鬼哩!
婕舒推测佐藤一是日本的间谍,可能正在考虑要不要杀掉她以保护田里那个“巨蛋”的秘密。一定是这样的。她忐忑不安的猜想着,嘴里也不知不觉的脱口而出。
“你想杀我吗?”话一出口,她立即慌了,不知道如何收回,只得等着他的答案。
“杀你?”佐藤只不过是重复她的话,竞让她哧得退到墙角。
“你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会动武!”她的威胁没有半点胁迫感,反而有点祈求的味道。
“动武?”佐藤笑着看她那三脚描的架式,“你为什么要动武?”
“你要杀我,我当然在自卫呀!”说完,马上换了个更酷的姿势,摆明了她可不是好惹的。
佐藤一点也没有被她唬倒,反倒像看猴子戏耍般的轻松得意,他笑了笑反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刚刚”她防贼似的死盯着他的举动。
“刚刚?我哪有……”佐藤突然想起刚才的无心之语,顿时大笑起来。怎么会有像她说得这洋神经质的女人?他只不过……算了,还是跟她说清楚,免得她伤到自己。但是,跟她说得清楚吗?关于这点,他始终抱着怀疑。
“潘……婕舒,对吧?
他按按有些发疼的头,赫然发现他头上的伤,“我头上的绷带是你帮我弄的?”
“是啊!”
婕舒一想到她没事救个间谍回家杀自己,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无端又发起火来。“说到这件事,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哪!你这个死间谍居然忘恩负义,想把救命恩人杀掉,你没良心!”说到底,她还是顽固的认为他想杀她。
佐藤真想摇一摇她那满是奇怪思想的小脑袋。间谍?他?他觉得自己好无辜。
“潘小姐,我想你弄错了,我根本不是什么间谍,更不可能杀你。诚如你所说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杀你?请相信佐藤浩是个有荣誉心的人,我绝不可能杀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
婕舒评量着他正经的容颜,“好吧!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谢谢!”他松下一口气。
“不客气。”一旦危险的汛息消失之后,婕舒的口气依然软了,随便挑张矮凳子坐下,轻松的睨着他,“喂!佐腾浩一,你说你不是间谍,那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驾驭‘巨蛋’到这里来?”
佐藤不解,蹙眉问道:“什么‘巨蛋’?”
婕舒目光透着不耐,“就是把你用一道光束送出来的那个巨大的蛋形的物嘛!”
“你是说我的飞艇?”
“对啦!”她笑得像个得到大奖的小女孩。
但是佐藤并未感到她的快乐,反而因记起他目前的处境而黯然。
他的沉默令婕舒不由自主的关心他,“嘿!佐藤洁一,你是不是头疼?如果是,说出来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不是。”他对她淡淡一笑,笑得有些不自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所以……”
“你不说又怎知我一定不信?说来听听啊!”她鼓励他。
“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知道你是日本人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池在时空中迷路的事,但是,她认真听的模样迫使他继续叙述。
“好吧!老实说奸下,其实我是未来的人,你明白吗?”他有些担心地无发接受,猛盯着地看。
婕舒听了关心的大叫,“哇!好棒!未来?!你真的是未来的人?你从西元几年来的?”
佐藤呆掉了,看来好像是他比较无法接受她那么快速接受他不是现代人的讯息,他讷讷的说:“西元二二九四年。”
“三百年后!”她惊奇的看着坐在床沿的男子突然冒出一句,“你几岁?”
“三十。”他反射性的回答。
“呵呵!”她在笑过两声之后,猛地板起面孔道:“叫姊姊!”
“啊!什么?”佐藤当她疯了似的看着她,“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呀!我是一九六八年出生的,而你是二二六四年出生的,我整整大了你两百九十六岁呀!你叫我一声姊姊,很应该呀!”她不怀好意的算计着。
至于为何她非要佐藤叫她姊姊,老实说,她是真的没安什么好心眼,因为她素有鞭策弟弟的“好名声”——这是她自己说的,在别人眼中,她根本就是有虐待狂!
被她稚气的话语给逗笑的佐藤,笑眼斜睨着婕舒,暂时抛开烦恼,促狭的打趣道:“我觉得我不应称你姊姊,这样太尊重您老人家了。”
“哦!那应该叫我什么呢?”她尚未警觉这是个陷阱。
“老婆婆呀!”他绽开一抹笑,眨眼道。
“什么!我这个纹纹弱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秀外慧中、明眸皓齿、兰心惠质、风姿绰约、仪态万千、赏心悦目、无人可及的绝代佳人,你居然叫得出老婆婆三个字,太没眼光下。”她边说边又他失望的摇着头。
真亏她说得出口,一连说了一大堆的成语,可惜呀可惜!没一个适合她。这些厚颜的话听得佐藤张目结舌、甘拜下风的瞪视古灵精怪的她。
“不说话?!哈!”她很满意他的态度,“我就知道你一定非常同意我的自谦之词,可是你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默认,我说的对吧!”
佐藤此刻只差没口吐白沫,拿头去撞墙,他不能置信眼前这位三百年前的女人,居然可以如此错认他的表情。
“呃……算了。”
他原本想反驳几句的,但是在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别提为妙。毕竟他可不想再受到她可怕的长篇大论的炮轰。
“对了,我的飞艇呢?”他连忙改变活题。
“田里。”
“带我去看。”
“现在?”他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吗?这么晚根本看不见田路,如何去?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经过了三百年,人的大脑就开始退化了?
“有什么问题吗?”他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好象犹豫什么。三百年的差距真的很大吗,否则他怎样都猜不出她的心意?
婕舒歪着头注视着他,“也没什么很大的问题啦,只不过看不到路面而已,不是很大的问题,真的!”
才怪!她在心底补上一句。
“没问题就走呀!”他在她尚未开口前.率先离开她的房间下楼去。
婕舒目瞪口呆地暗骂他是个大白痴,就连三岁小孩也听得出好话中有话,只有这个白痴听不懂,连累她三更半夜陪他去找那艘破飞艇。一想到这里,她也只能无奈的叹息,谁敦她没事这么好心捡这个大麻烦回家,他,真的太麻烦了!
虽然有点火大,但是她还是勉为其难地陪他出去找飞艇。说她勉为其难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她有夜盲症,晚上出门对她而言是一种困难,因为光线的不足使她有如一名近视两千度的半盲人,眼睛所见只是一片又黑又雾的景象,有月光时尚可见到人影晃动,可惜今夜月隐星稀,大地一片漆黑。
佐藤显然并未发现婕舒的典状,自顾自的走出很古意的门槛,站立在门口,边等她边欣赏这间充满古风古调的双层楼房。它是用红砖堆砌而成的,尚保留了它的原色,而屋顶则以黑灰色的瓦片一片衔着一片搭建而成,一些很基础的大梁柱全显露出来,这样大胆的设计,在他的那个时代几乎未曾见过。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那时代的人好像都是穿梭在玻璃房或是类似防护罩的罩子之间,这种原始而大胆的房子实属少见。老实说,像这样全然无保护作用的房子,他那个时代的人也不敢住,光看那扇门就不敢住人了,更遑论其他。门是用两片厚实的木板构成的,一点也不牢靠。说真格的,这房子除了用来欣赏外,实在无用得很,真不了解潘婕舒怎么敢住这种房子,这无疑是住进危险里嘛!好奇怪的女人!说到她,咦?她人呢?这么久了,到哪里去了?搞什么鬼!
他张目寻找她的身影,终于在门边的角落看到她。此时,她畏缩、可怜的模样看起来竟有些令人不敢相信,他原想出声取笑她几声,借机拆穿她的把戏。走近一看,赫然发现她并非刻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捉弄池,她是真的害怕,从她茫然的眼神及紧抓门板的双手,不难看出她内心的恐惧。她究竟在害怕什么?他与她交谈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他发现她是个相当勇敢的人,事实上,她可以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刁钻古怪的女人,虽然天真但勇气无人能比,也就因为这样,先前他才会以为她的却步是在演戏。
他向她举步挪近几寸,“你没事吧?”
婕舒感到他的靠近,顿时觉得安心不少。这种没来由的安全感在漆黑的夜晚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婕舒与佐藤之间流动,而沉默是最佳的沟通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来,打破他们之间的迷咒。
“你……是不是不想出门?那我可以……”佐藤避重就轻的说。
“我有夜盲症。”她坦诚无讳。
“怎么不早说呢?”他轻皱起眉头,继而又道:“不过,不怕,有路灯引路,你看!”
佐藤朝手腕上的表的一按,表面竟有一团柔和的光球冉冉升起,且愈变愈大,愈来愈光亮。当光球上升到高过他俩的头顶约一寸之后,就停止不再上升。最令婕舒啧啧称奇的是,光球的光好似太阳的光,有阳光的亮却无阳光的热。而值得一提的是,光球所照的范围只有在他们的周围一丈左右,出了这个范围仍是一片漆黑,但是光球照到的每一寸地方的亮度均是一样的,所以感觉起来他们像是置身一个方形的立体光体里面。
婕舒忽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她竟和一位三百年后的人站在属于三百年后的光里,她很清楚她并非在作梦,正因为她很清楚,所以她的好奇心又慢慢抬头。于是他们边走边交谈起来。
“佐藤浩一,这个光球是什么玩意?”
佐藤回她一个微笑,“这个就是你们所说的手电筒的改良品,不过我们不叫它手电筒,它有个很特殊的名字,叫‘追魂灯’。”
“‘追魂灯’?!这个名字好恐怖。”婕舒不太喜欢地撇撇嘴角。
“其实当初创造这盏灯的科学家一点也没想到‘追魂’二字的恐怖性,只是本着它的功能照实取名罢了。当然,从这个名称不难猜出这位科学家是位中国人。而所谓‘追魂’,是由于持有此灯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要它往东往西,根本不用人手操作,灯会随着人的大脑电波而行。”
婕舒听得好入迷,不知不觉露出一抹无邪的笑容,让佐藤浩一的心整整漏跳了一拍。
“我想这位科学家一定是个武侠小说迷。”婕舒很自然、无心机的挽着佐藤的臂弯,猜测道。
佐藤一时之间呼吸困难,深吸一口气,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臂弯中瞧,口干舌燥有如初恋般,不知所措。
“也许吧!”真丢人,三十岁的人了,竟为一名芳龄二六、心境十六的女人心跳紊乱,惊慌失措,一时间,他茫然了。
婕舒没留意他的表情,兀自好奇的间着:“佐藤浩一,你的手表还藏了哪些东西?”
“还有一部小电脑。”
“有什么功能?”
佐藤心不在焉地说:“很多。”
他的态度令婕舒将小嘴嘟得半天高,“喂!佐藤浩一,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何必这么敷衍我?我也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你这么说简直是……”
这回佐藤聪明多了,抢在婕舒尚未说出洋洋洒洒的长篇言论之前开口。
“事实上,我的这部电脑真的功能很多,一时之间无法向你道尽,所以我才用‘很多’一句话来包括。其实小电脑最主要的功能是在飞艇的大电脑失去功能后可以独立作业,而我之所以可以离开飞艇,主要也是靠小电脑主动保护人类的独立作业功能。我这样解释,你明白吗?”
婕舒的大脑接收功能对于他的解释似乎有着相当大的排斥力,听起来,她似懂非懂,却还是肯定道:“明白。”
蓦地,婕舒双目一亮,她看到“巨蛋”了,啊!不对,是他的飞艇。
她欢喜的惊呼,“到了!”然后一蹦一跳的往飞艇奔了过去。“咦?它怎么不发光了?佐藤浩一。”
佐藤快步跟上她,回答道:“机能全部停止,当然不会发现警示光芒罗。”接着他似乎想到某事,补充道:“还有,请你以后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只有在我惹火我母亲时她才会这样叫我,你这样叫我,我很不习惯。”
婕舒目光闪过兴趣的光芒,“那别人都怎么称呼你呢?”
“呃,”佐藤认真的回想一下,坦白道:“印象中,大部分的人都会称呼我一声将军,不过,我真正的军衔是少将。而朋友……我好像没什么朋友。至于亲人则叫我浩一。你嘛,随你怎么叫都行,就是别连名带姓的叫我。”
婕舒脑筋一转,微笑道:“喏!找叫你‘阿浩’?”
“阿浩?”他撇撇嘴,“为什么叫我‘阿浩’?”
“我喜欢呀!”她回答。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随我高兴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呢?”
“只要别难听到不堪入耳就行了。对了,你说你是个少将?”她的耳朵可真尖。
“是的。只不过是挂名而已。”佐藤脸上有着难掩的落寞。
“婕舒困惑的注视他,“怎么可能只是挂名?将军不是一向都握有实权吗?”
他抿抿嘴乎淡地说:“我这个少将头衔是由世袭来的,就像欧洲贵族一样,一代传一代。我的父亲官衔少将,所以我一出生就注定也是个少将,只不过我父亲是个有实权的军事将领,而我只是挂个名,偶尔去开开会、过过干瘾罢了,实际上我是一名商人。”
“真奇怪,不是只有皇室才采世袭制吗?怎么三百年后连军官也用世袭?”她不甚明白的皱起鼻头。
佐藤望着头顶上方黯淡的星辰,“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人类的科技文明进步得很快,甚至克服了空间的限制,却无法克服人与人之间的隔亥。于是,各国的军事将官莫不以世袭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利。
既然世袭是为了巩固权利和地位,那你为何无实权呢?”
她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原则继续追间。
“你很爱问问题耶!”他注视着她如重的眸子,目光中闪着几许有趣的光芒。
婕舒丝毫没有退缩地迎向他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是啊,这是我的原则,有疑问一定要问到明白为止。”
佐藤摸摸下巴,垂下眼睑观看着她,“我有不回答的权利吗?”
“没有。”
她答得既干脆又霸道。
佐藤听了并未生气,好像早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反而用探究的口吻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不回答的权利吗?”
“当然要告诉你啦,不然你还以为我在欺侮你呢,那多冤枉!”她斜着眼瞟他,自信满满道。
然后,婕舒像个老学究般双手放在身后,眼神透着一抹顽皮的说道:“第一,因为我救了你,你为了感恩,所以要‘知无不言’。第二,由于你来自三百年后,也就是说,现在的你没有身分证,你为了求我不去报警抓你,因此要‘言无不尽,。第三,如果你不答我的问题,我会整夜都睡不着觉,死缠着你不放,而你为了不想被我烦死,当然要‘尽无不详’罗!”
佐藤低头望着这个矮自己好大一截的小女人,发现她真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小东西,个性刁钻、言语难缠、思想跋扈。可是,他却对她有着情不自禁的喜欢。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她,也不想深究喜欢她的原因,好像他一深究会很危险,他的潜意识是这样警告他的,“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非说不可?”
佐藤沉吟半晌,然后自讽的说:“我父亲是位杰出的军事家,也许是太杰出了,所以不到五十岁就被人阴谋暗杀。而我,当然就成为‘佐藤少将’这个位置的第一人选了。当时我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于是代投入杀戮战场,东征北讨,征战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半个宇宙,不但为父亲报了仇,更为自己挣得了‘铁血少将’的名号。那时的我,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总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全是对的。”
“对不起。”她歉然的望向他,虽然她很好奇也很霸道,但是她绝不会故意为难别人提起不愉快的记意。
“为什么对不起?”
“反正就是对不起啦,要不要接受随便你。还有,如果你不想讲下去,我不会勉强你的,反正我也不想听了。”违心之论,她只是不想使他难过而已。
“真的不想听了?”他可以不讲的,她给过他机会,但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向她倾诉。
“当然……”她对他列嘴一笑,“不是真的!”她好奇死了,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她水汪汪的明眸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充满期待。
在她期待的眼神注视下,他滔滔不绝的诉说“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