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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层纱 第七章

  谈恋爱?易海舲真的是用这三个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她吻上他的唇,那种柔软而细腻的亲匿感,停留在叶毓桐的鼻息间、久久不散,这种震撼,比起第一次他在西餐厅对她惊鸿一瞥的那种悸动,犹有过之。

  隔日一早,他机械化地吃完早餐,机械化地走到屋外,还没从她的吻中回魂过来。昨天是郁郁寡欢地观看晚霞,今天是飘飘欲地的迎接朝阳,家人虽然习惯他楞头楞脑的样子,但今天近乎反常的呆滞,还是让人觉得奇怪。

  “叶大哥?叶大哥?”周美如叫了好几声,秀气的小脸上满是关怀,“你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发呆呢?”

  “啊!是你啊。”神智从天堂回到脑子里,叶毓桐为自己的傻气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叶大哥这次回来变得怪怪的,好像很容易失神,是不是生病了呢?”边说著话,周美如担忧地将一只小巧手掌抚上他的额头。

  她的手凉凉的、软软的,和易海聆没什么两样。可是,易海聆的手会让他坐立不安、脸红心跳,周美如的手却引不起他任何情绪反应。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是不是只有面对易海聆时,他才会有那些鬼上身的症状?叶毓桐不断思忖他一直以来遇到她时那些莫名其妙、难以自制的感觉,疑惑地抓下放在额头上周美如的手。

  果然,连握住她的手,他还是麻木不仁,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叶大哥,你怎么又发呆了!”周美如有些害臊地低头盯著被他抓住的手,一点抽回的意愿也没有。她已经暗恋这个邻家大哥哥超过十年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被他握著,永远不要放开……

  “嗯,没什么。”叶毓桐百思不解地松了手,紧盯著她的脸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道:“小如,你靠近我一点。”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周美如羞答答地往前一步,头离他温暖的胸口不到十公分。她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一迳在心里乱想著,他为什么这么要她这么做?难道他准备回应她多年来付出的情感?

  而叶毓桐这边!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用尽身上每一根寒毛去感受身前的“异性”,可是他没有呼吸困难,没有脑袋空白,什么感觉都没有!

  不信邪地皱起眉头,他一只大手忽地摸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

  没有、没有、没有!都摸上她的头了,他的心跳还是每分钟七十二下,收缩压小于一百三十,舒张压小于九十……颓丧地放下手,叶毓桐只能无奈地笑,这跟他在摸以前家里养的那只大黄狗有什么两样?

  被他摸得莫名其妙的周美如却飞红了脸,头顶一阵发麻。他真的开始对她心动了吗?他这么迟钝的人,居然能发现她对他的感情?在他“热烈”的注视之下,她情不自禁投入他怀抱。“叶大哥,你为什么这样摸我?”

  这一次叶毓桐终于有反应了──狠狠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地拉开周美如,心中升起些微难以解释的罪恶感,一种类似于背叛的愧疚……“我、我只是觉得你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很可爱……我也是这样摸大黄的啊!”

  原来是她会错意了。周美如难堪地离开他胸前,早知道叶毓桐这个人不可能这么敏锐的,否则他和她认识二十年了,机会多到不胜数,要“动手”早该“动手”了。也许是这一阵子易海聆的到来,让她的女性自觉瞬间膨胀,才会对暗恋对象的一举一动充满遐想吧?“叶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喔,你问啊。”用“迟钝”这两个字形容叶毓桐再贴切不过,他丝毫没有察觉周美如的异状。

  “你……喜欢那个易小姐吗?”即使心里已经有八成的肯定,周美如还是抱著一点点希望。

  “当然喜欢啊!”爱到都快脑充血而死了!他在心里暗自苦笑。

  “我就知道……”周美如的气馁与失望全表现在脸上,“易小姐聪明美丽,谁会不喜欢呢?”

  再怎么笨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沮丧,何况叶毓桐只是钝,离“笨”还有一大段距离。他朝她温和一笑,安慰地说:“你也很可爱啊,而且心地又好,我还没谢谢你大方的借衣服给海聆呢!放心,叶大哥也很喜欢你的。”

  “真的?”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她高兴地眼睛一亮。

  “当然,我也很喜欢大叔公、二叔公、三婶婆、大姨、二姨、小姨、堂哥……”劈哩啪啦念了一大串头衔,叶毓桐自以为达到了安慰的功效。

  搞了半天,他根本没弄清楚周美如的心意。

  “唉,算了,我先回去了。”周美如觉得自己撞上一座厚厚的墙,恨的是她都撞得满头包了,这座墙还是文风不动。

  “那我也回去了。”开始感受到太阳的炎热,叶毓桐回身准备进屋,转眼却不经意看到易海聆好整以暇地倚在门边,看著他的眼神带著几分审视。

  “海聆!”他失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她在那里站多久了?有没有看到周美如抱他的情景?有没有误会他跟周美如?

  与他惶恐的眼神对视了两、三秒,易海聆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屋内,直直走进房间里。

  可以想像,到她愿意理会叶毓桐之前,他会一直提心吊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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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随之而来的不只是甜蜜、美好、幸福等等正向的情绪,其中,也有一种叫做“嫉妒”的负面情绪。

  从易海聆来了之后,叶毓桐的房间理所当然被她霸占,她现在便坐在他的床上,五分恼怒,五分泄气地瞪著紧锁的房门。胸口不断兴起的酸意,以及莫名的揪痛,都在在地提醒著她:她嫉妒周美如。

  她什么都看到了,他们之间比她多了二十多年的熟悉,感情好是应该的,可是需要好到搂搂抱抱、打情骂俏吗?

  当然,她也看到了叶毓桐推开周美如的情景,就是这个动作,让她没有立刻打道回府;也因为她很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没有上前甩他一个巴掌。

  她恼的,是他不懂拒绝、不懂别人勾引的迟钝;而她泄气的,是她从自己的吃醋中,发现一个从没想过的问题──

  叶毓桐虽然木讷,但是他一定也有这种嫉妒的情绪。回想她在没察觉他的爱意之前,一直把他当成知心朋友,不仅多次提到席济民,也不忌讳地在他面前拨打电话给其他男人……到底他那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受的是什么煎熬?若不是爱她过了头,怎么还能那样强颜欢笑?

  今天换成了她,只消看到他与周美如亲近一点,就气得咬牙切齿,她的气量实在值得好好检讨。可是在爱情的世界里,谁又能真正宽宏大量?

  活了快三十年,易海聆从来没有这么认定一个男人,她愈来愈离不开叶毓桐,愈来愈眷恋他。或许,就是因为这份爱是由淡到浓,循序渐进的,不是像与席济民那样盲目地乱爱一通,所以她才能更看清楚叶毓桐的优点,更确定自己的感情。

  她没有资格去过问他和周美如的事,除非她自己能先跟叶毓桐证明,她已经跟过去的情人断得干干净净,身边除了他之外,所有的异性都是单纯的朋友……

  咿呀一声,易海聆做足万全的心理准备打开房门,原以为会看见叶毓桐心急如焚地在门外踱步,怎知他却不见人影,坐在客厅的是叶父与叶母,正与她大眼瞪著小眼。

  “嗯……伯父、伯母,”她礼貌性地叫了一声,“请问毓桐呢?”

  “你找阿桐吗?”叶父指了指门外,“他跟隔壁的小如去仓库了,找他有什么事?要不要我载你过去?”

  “载?那么远吗?那就不用了。”叶父的话挑起她的好奇心,趁著他不在,或许可以多了解一点他和周美如的关系。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勉强笑著问:“毓桐和小如很好吗?”

  “怎么会不好?”面对的是易海聆,叶母不由自主说起别脚的国语:“他们从小就玩在一起,两个人都很乖,不会打架,小如在考联考的时候,还是阿桐帮她补习的哩!”

  “是这样啊。”虽然早有预感答案会是这样,易海聆还是不太舒服,“毓桐交过其他的女朋友吗?”

  “这……”叶母和叶父对视一眼,尴尬地笑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一直都是在台北读书、工作,这种事,他也不会跟我们说。”

  “喔。”问了跟没问一样。算了,逝著已矣,来者可追,把握现在比较重要。

  “易小姐,你放心,到目前为止,你是阿桐唯一带回来的女孩子。”正确的说,是自己跑来的,叶父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很喜欢我们阿桐吧?”

  “啊?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叶毓桐吧?”只要他敢承认,她就是他的。易海聆在心里赌咒。“还有,叫我海聆就好了,叫易小姐听起来很奇怪。”

  叶父仍旧保持著微笑,并没有追问她。他似乎不像他的儿子一样迟钝,反似蕴含著一种长者的智慧,“海聆,你府上哪里?从事什么职业?”

  府上……叶父果然不简单。易海聆不懂他问这些干什么,但还是据实以答:“我父母兄弟都移民去国外了,我因为水土不服所以留在台湾,现在在‘峰’食品做公关部主任。”

  “你有很好的家世,也有不错的工作。”叶父深深地看著她,仿佛想从她眼中读出什么,“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农夫,阿桐退休后如果不再继续做研究,也很可能只是个农夫。海聆,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懂?易海聆也回报他一个微笑,“伯父以为我为什么来?何况,农夫也是正当职业,这个职业和我的职业并不冲突,不是吗?”

  “你很不错,海聆。真不知道该说你的眼光好,还是阿桐的眼光好。”叶父哈哈大笑,眉宇间的神采和叶毓桐十分相似。叶毓桐若老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我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你们两个,个性、职业和兴趣都南辕北辙,不过今天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阿桐他性格有些温吞,而且不会花言巧语,这些缺点,希望你能多多包涵。”

  “这是缺点吗?”易海聆深沉地笑了笑,脑中想起席济民,“与其听花言巧语,不如听到的都是实话,这一点,毓桐就赢过很多人了。”

  叶父与她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彼此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叶母虽然没有插入他们的谈话,但心头对易海聆的感觉也从今不同了。

  只有可怜的叶毓桐,此时正卖力地在仓库里抬著一个个空箱,被父母卖了都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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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叶毓桐的提心吊胆持续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有机会单独和易海聆相处。

  她今天穿著轻便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新球鞋,头上戴著叶母千交代万交代的草帽,慢慢地走向等在车边的叶毓桐。阳光下,她神采奕奕的神情,和他精神不济的样子形成强烈对比。看来,他是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活该!”易海聆幸灾乐祸地暗骂,眨眼没去心里微微的不舍。

  “海聆!”叶毓桐今天要带她上果园,大清早就在这里等,怕她因为气他而爽约。直到她现在缓缓走过来,他才放下心中大石。“昨天我……”

  “小如抱起来很舒服吧?”他急急解释的话,被易海聆冷冷打断。

  “我跟她没有……”

  “你跟她在一起轻松自在,一定没有像跟我在一起那样,老是绷紧神经吧?”

  “其实我比较喜欢……”

  “其实你比较喜欢周美如吧?”

  “海聆……”他的表情已经急得快跳河了。

  “你这个呆子!”易海聆突然笑出来,敲了他的头一下,“我有这么小家子气吗?”

  “你没有生气吗?”叶毓桐心里高兴归高兴,可是她不在乎的态度,却又让他心里有点难过……

  “有,我很生氧。”易海聆也不怕承认,她定定地望著他,“可是在我把话跟你说清楚之前,我若把气发在你身上,对你不公平,所以我忍了下来。”

  “什么话?”她语带玄机的样子,令他不安地咽了口口水。

  “我那天说跟你谈恋爱,是非常认真的。”她靠近了他一点,头抵著他的胸膛,双手环抱他的腰,以行动印证她的话,“所以,过去我在你面前提过的那些异性,往后也不会和我有任何友情以外的关系,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明白吗?”

  她的拥抱和周美如完全不同,怀中的软玉温香使叶毓桐血脉贲张,而在听清楚她说的一字一句之后,他更是情绪激动地回搂住她,“你……我……”

  老天!他上辈子到底烧了多少好香,居然让他美梦成真!

  “别再你你我我的。”易海聆抬起头,娇媚的横他一眼,“我已经说清楚了,所以你以后如果和别的女人乱来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不会的!”叶毓桐急急表白,感动之际,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一脸干著急。

  她眉开眼笑地盯著他的表情。这个单纯的男人,一眼就让人看穿了。踮起脚尖,易海聆蜻蜓点水地给了他一点甜头,然后飞快地松开手,钻进车内,“走吧!我们该出发去摘水果喽!”

  一上车易海聆就后悔了,瞧他现在快活得三魂少了七魄的样子,有办法安全驾驶吗?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车子安安稳稳地开到果园外,叶毓桐大概是被她刺激习惯了,回复正常的速度是愈来愈快。

  “大叔公他们已经来了吗?”她看到里头有人兴奋地朝她挥手。

  “都来了。”叶毓桐领她进入果园,由于梨树种植在山坡上,有些路不太好走,他直觉地拉住她的手,“小心走。”

  这样的体贴令易海聆莞尔,几个月前在新竹的柑橘园里,他连她的手都不敢碰,现在居然主动拉她,这算不算有进步呢?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除了……

  “叶大哥!”周美如愉悦地跑过来,可是看到易海聆之后,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易小姐,你也来了?”

  “叫我海聆姐。”易海聆朝她温柔地笑,这个周美如也是个没有心机的好女孩,若非中间卡了个叶毓桐,她会更喜欢她的。

  走到园内,空气中飘散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道却是由果实传出来的。大家热络地打著招呼,手上仔细采著树上的香梨,这一幅农忙的景象,教一旁的易海聆看得有些出神。

  “怎么了?”不知何时,叶毓桐手上已拿了把剪刀。

  “不,没什么。”原来采果这么辛苦,她以后会抱著感激的心情吃水果的。易海聆在心里默念著,“哇!这一大片要采到什么时候?”

  “不是全都要采,大约七分熟的采下来就好了。”站在果园里,叶毓桐就像个国王一般,顾盼之间有一股迷人的风采,“台湾的气候,尤其在中部,比原产地更适合这种香梨的成长。而且这种温带梨若在光热充足、空气流通的地方,会长得更好,所以不需要高接,节省许多成本。”

  “我来帮忙吧?”她兴致勃勃地也想试一试。

  你行吗?叶毓桐识相地没把这句话问出来。他带她到树下,细心地帮她戴上一双手套,详细地解说如何采收。她先试剪了一两粒,时间一久习惯了之后,却也有模有样地采起果来。

  虫声悠悠,暖阳当空,偶尔夹杂一两句说话声或笑声,果园里和乐融融。正当大家忙得不亦乐乎时,没有人注意到独自采果的易海聆禁不起太阳长久的直晒,原本红润的脸变得有些惨白,脚步踉跄地走向叶毓桐。

  “毓桐……唉呀!”不经意脚下一绊,她脚踝一拐,痛得无法再往前走。叶毓桐听到她的叫声,惊慌地飞奔过来。

  “你怎么了?”叶毓桐担忧地上下打量她,“脚扭到了吗?要不要我载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我没事。”易海聆不想增加他的麻烦,不断在心里感叹著,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扶我到那颗大石头上坐一下吧,我在树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一手搭著叶毓桐,一跛一跛地来到石头边,易海聆屁股还没碰到石头,周美如也来到了眼前。

  “海聆姐怎么了?”虽说是情敌,她眼中还是充满关心。

  “脚拐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她故作轻松地挥挥手,“你们去忙吧!”

  观看了易海聆好一阵,周美如才如释重负地拍拍叶毓桐,“看来还好,叶大哥,我们继续采香梨吧。”

  叶毓桐谨记著易海聆早上警告的话,这下被周美如一碰,马上闪电般倒弹一公尺,“你你你──你先走,我跟在后面。”

  “叶大哥,你晒昏头了吗?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周美如拿起挂在肩上的毛巾,朝他走了一步,想要递给叶毓桐,“你先擦擦汗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的头很好。”好像武林高手在过招一样,叶毓桐身体一偏,头一歪,避过了周美如的一掌。

  “真的没事吗?”周美如没法子理解他奇怪的行为,干脆走到他身边,“叶大哥,你到底……”

  “哇!”施展起凌波微步,叶毓桐朝果园里落荒而逃,一边还回头大叫:“我我、我回去采香梨了,海聆你你你好好休息!”

  目瞪口呆地望著叶毓桐的背影,周美如一时反应不过来,“海聆姐,他……”

  易海聆哭笑不得地看著这一场闹剧。她只是叫他对周美如要谨守分际,又没叫他躲成这样。想起他刚才的样子,她非常痛苦地憋住笑意,“别理他,他偶尔会发作这么一次,你也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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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易海聆一身清爽,透过房间的窗户怔怔地看著外头。漆黑的天空布满闪烁的星光,耳朵里听到的,不外是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以及不知名的虫鸣。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除了星星,没有任何会发亮的灯火,树摇晃的影子也是隐隐约约,这种景象不能称之为鬼魅,应该说,是一种属于乡间的宁静。

  九点钟,才九点钟所有人都躺平了。乡下都是这么早睡吗?她来到这里好几天了,每到晚上只能无聊地在房间走来走去,可是今天她却连无聊也办不到,因为她扭伤的脚踝正隐隐作痛,经验告诉她最好别再乱走,否则不保证它不会肿得像桂花香梨那么大。

  不过,遍尝台北夜生活的她虽然不习惯,却挺喜欢这种没有压力的生活。

  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易海聆疑惑地应了声,然后叶毓桐拿著一瓶散发出浓浓中药味的东西开门进来。

  “那是什么?”别想叫她喝下去!易海聆嫌恶地盯著那个瓶子,身体向床上缩了一尺。

  “这是我家自制的药酒,”叶毓桐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正前方,自以为了解地瞧著她畏缩的样子,“今天你扭伤脚,我来帮你推拿一下,放心,不会很痛的。”

  推拿……还好是推拿,只要别叫她吃中药,什么都好商量。易海聆大方地伸出一只美腿,皱眉指著脚踝的地方,“就是这里。”

  睡衣的裙摆因她这个动作滑至膝盖以上,或许她没注意到,可是叶毓桐却敏感地发现了。朝著白皙修长的玉腿怔忡了半晌,他霍然站起身来,预备朝外走去,“我看还是叫我妈来弄好了。”

  “叶毓桐!”害羞个什么劲!易海聆在心里好气又好笑,突然起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啊!好痛哦!”低头抱住脚,她故意痛叫了一声。

  “哪里痛?”完全没出乎她的意料,叶毓桐一脸担心地快步走回来,忘了避嫌地抓起她的脚踝又捏又揉的,“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都不是。”她神秘地朝他勾勾手,叶毓桐不解地靠近过去,却被她伸手一拉,整个人跌到她的……不,是他的床上去。易海聆趁机反身压在他身上,两个人便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面对面躺在床上,“是这里痛!”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你……在干什么……”叶毓桐慌张地想推开她,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上升的欲望,可是他手一碰到她柔软的身体就触电般地缩回,脸胀红得跟柿子一样,“不不不!不要这样……”

  有机会都不会把握吗?果然是个呆子!易海聆没好气地抱紧他,这个动作让她直接趴在他身上,侧脸贴在他胸前,不给他一点溜掉的机会,“我们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你就这么讨厌我,连推拿这种小事都要叫伯母来吗?”

  “我怎么会讨厌你──”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叶毓桐飞快否认,呼吸愈来愈急促,毛孔不断扩张,结果易海聆在此时居然抓起他的手搂住她,叫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这种甜蜜的痛苦,只有当事人明白其中多么难以取舍。

  “不准放手。”易海聆霸气地命令他,出口的声音却温柔带点撒娇,让叶毓桐觉得自己快阵亡了。她柔顺地贴著他,享受著被他拥在怀里的温馨,“你心跳得好快,放轻松一点嘛!每次只要碰到我,你就绷得紧紧的,别忘了我们以后还有好长一段日子要相处,再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神经衰弱。”

  “我也是个男人。”除了口头提醒她这个,叶毓桐根本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她的安抚下,他渐渐地放松身体,放纵自己去体会美女在怀的滋味。可能也是他挺受教的,习惯了她的拥抱之后,他也能主动开始抚摸她光滑柔亮的头发,爱不释手地沉浸在那种滑顺细腻的触感之中……不过,仅止于此。

  “我的身材好,还是小如的身材好?”一阵旖旎的沉默之后,易海舲突然有此一问。可见她嘴上说不生气,这个疙瘩其实还是一直存在心里。

  “啊?”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叶毓桐居然专心地思索。片刻之后,他才正经八百地回答:“我不知道。可是,看起来是你比较好。”

  “你……”易海聆气极,谁叫他那么认真想的?!轻轻捶了他一下,她才微微消气,“我要你好好拿捏和异性间的互动,不是要你避女人如蛇蝎,你今天在果园那样对待小如,她也是会难过的。”

  叶毓桐反省了一下她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她真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明明在意异性接近他,却又说出这种话,到底是度量大,还是心眼小呢?

  见他没有回应,、她仰起身,惩罚性地吻住他的唇,想不到天雷勾动地火,这个吻渐渐变得缠绵火热,难舍难分,她忘我地投入,叶毓桐也失控地回吻她,直至良久、良久……

  “我……我还是先回房……比、比较好。”完了!意乱情迷地望著她绯红娇羞的美靥,叶毓桐知道这回他的“反应很大”,为了不让一切失控,他只能“坚忍不拔”地开口。

  “你不要我吗?”易海聆紧贴著他的身体,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反应很大”?今晚,她是铁了心要诱惑他,于是她开始解开他胸前第一颗钮扣……

  “海海海、海聆!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理智和情感交战,理智叫他应该要马上离开这里,可是情感却让他沦陷在两人的缠缮之中。最后,情感凌驾了一切,他始终推不开她。

  易海聆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打开他的衬衫之后,柔情万千的亲吻他结实的胸肌。

  糟了!他快忍耐不下去了。不行,他一定得想一些能让他脑子清醒的事……

  “毓桐……你怎么不动呢?”呢喃般的叫唤他,易海聆又移动身子从头开始亲吻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

  “我……”台湾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农产品进口市场大幅开放……叶毓桐不断在心里默念著,冷汗直冒,意图忽视她的挑逗。

  易海聆曼妙的身躯与他交缠在一起,忽然,她心一横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衣襟里探……他明明就快把持不住了,怎么还能这么不动如山?

  轰!在触碰到禁忌的柔软之后,叶毓桐简直快爆发了。不!他一定要支持住……稻米采限量进口的方式,其它作物畜产陆续取消进口限制,只课征关税……

  不信邪的易海聆开始解开他裤头的扣子,双手在他身上游移……

  我国应利用外国亦让我国农产品开放进口之契机,拓展我农产品之外销……死了!只要再一点点,他就会陷入毁灭性的沉沦……

  “叶毓桐!”他的被动终于激怒佳人,易海聆停止一切动作,眸底有些受伤。她用手扶正他的脸,这他与她正面对视,“你到底要不要?!”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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