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纯欧式的别墅,有着砌砖的外墙、锻铁的栏杆及雕花的半圆形大门,白玫瑰沿墙而生,几乎把整座别墅的外围给圈抱住,就像是睡美人故事中那座被玫瑰荆棘给包围着的城堡似的。
车到门口,一名老仆出来开了铁门,“津山先生。”
“池田先生,你和池田太太先回家去,明天一早再过来就行了。”摇下车窗,他吩咐着别墅的雇工老池田,“回去时把门关上。”
“知道了。”老池田应声。
沿着红砖车道,他将车驶近了别墅的正门;停下车、熄了火,他转头看着一旁还在怔愣着的佑希。
“记得这里吗?”他问。
佑希打开车门,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地跳下了车。
她四下打量着,心中却只是更添迷惑与不解。“这里是……”尽管她觉得这里有点熟悉,却还是想不起为什么觉得这里熟悉。
“轻井泽的玫瑰别墅。”他感觉得出她是真的不记得了,而就是因为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更叫他懊恼不已。
她皱皱眉头,“玫瑰别墅?”
蓦地,她想起母亲说过甲斐家在轻井泽有过一栋别墅,而她珍藏的照片里的男孩就是别墅雇工的儿子,难道……
“这里现在的主人是我,而18年前,它的主人是甲斐正平,也就是你父亲。”他冷冷地说。
她一震,“你是雇工的儿子?”
“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他如寒霜罩顶的脸上虽有了一丝笑容,却只使那充满仇恨的眼神更加凌厉。
这一际,佑希突然记起那天她母亲说过的事。
母亲说当初要卖掉别墅时曾和雇工一家人闹得不愉快,难道津山隆景就是因为这样而对她展开报复?是怎样的“不愉快”能叫他如此对付她呢?
津山隆景,原来这个津山财团的副总裁是当年雇工的儿子,原来他就是她照片中那个让她有着安全感的少年,原来……原来他就是叫她魂牵梦萦的人。
但照片中的他明明是那么开朗,为何现在会是这般阴沉的模样,为什么他会变成这种既危险又阴鹜的男人?而他又是怎么变成津山满男的养子的?
他真是个充满了谜团的男人。
“告诉我,”他一手抓起她的手腕,靠近了她,“你还记得些什么?”
她蹙起眉心,嗫嗫地,“我……不记得……”
他疑心地,“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雇工的儿子?”
“是我妈咪说的。”
“她说了些什么?”他还以为赤川家的事在甲斐家是一个禁忌呢!
她有点犹豫地,“我妈咪说……说……”如果她将母亲说过的事告诉他,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其实母亲所说的“不愉快”实在是太模糊了,什么是不愉快?它不愉快的程度又到哪里呢?
“快说!”他神情一沉,愤愤地将她的手腕一扭。
“啊!”她疼得蹦出泪花来,“放开,放开。”
看她神情扭曲,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佑希惊恐又愤怒地瞪着他,“你简直是个疯子!”
“你母亲是怎么说的?”他沉下声音,带威胁地。
“我妈咪说……说我们家卖掉别墅时和你父亲有一点不愉快。”她“据实”以告。
他眉梢一挑,唇边是一抹冷冽痛心的笑意,“有一点不愉快?”真是保护周到!想不到甲斐瑞子居然是这么跟她说的。
看见他眼底奇异的眼神,她心里不禁有些不踏实,“你……”直觉告诉她,她妈咪没对她说实话。
但是为什么她妈咪要骗她呢?难道当年真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你真是个幸福到让人痛恨的女孩。”他冷眼看着她,又说:“你母亲根本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在撒谎、只是在隐瞒真相。”
话罢,他拉住她的手,一阵风似的往屋里走。
“做什么?”眼见他要将自己拖进屋里去,她不觉又惊慌起来。
他回望了她一眼,“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真相’。”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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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景自第三任买主手中买下这栋别墅后,就费尽心思地将它恢复到18年前的样子;他以此来警惕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这笔深仇大恨,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带佑希回到这里,所以他要这儿维持当年的样貌以帮助她想起一切。
“记得这个客厅吗?”他冷眼看着她。
佑希认真地端详着四周,但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沿着客厅的四周走了一圈,神情有点凝重地,“我想不起来。”
他觑了她一眼,“那也难怪,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只有7岁,是很难记住什么。”说着,他再度抓着她的手,快速地往二楼移动。
佑希被他拖着满屋子跑,脚步显得有点颠颤,“喂,你……”她硬是定住不前地。
感觉到她定住不前,他不觉地就停下了脚步。
佑希瞪视着她,“你何不直接告诉我。”
“我要你至少自己先想起些什么!”说着,他又拖住她往前走。
她想反抗他,无奈力气实在不敌,最终也只有作罢。在二楼兜了近一圈,她渐渐地又失去了耐心……
正当她又想发作之际,窗外一株枝叶茂盛的树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慢着,”她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大树,“我……我记得这棵树。”
隆景心头一撼,眉心越拧越紧,而同时,他额头上那个早已淡了的伤痕竟又灼热起来。
她记得这棵树,是的,她是该记得,比谁都应该要记得。
他打开了窗户,突出的枝叶打进了屋里,“你记得什么?”他莫名地期待着。
“我……”她走近窗边,伸手轻触着柔软的叶片,“我记得我……我从这里掉下去。”说着,她将身体探出窗外,并往一楼探看着。
渐渐地,一些片片断断的回忆一点一滴地回来了
虽然她不记得其它事情,但是却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从这里掉下去,而且……而且……
她猛地回头注视着在她身后的他,而他也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
这一刻,她在他眼底觑见的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像是怜爱、像是心疼的眼神。
“而且什么?”他的脸越逼越近,近得她可以从他的鼻息中感觉出他的情绪。
被他这么一盯,她忽地浑身发热地,“我……”
“你想起了什么?”他质问着她。
她注意着他掀合的唇片,不经意地竞失了神。“我……”心律紊乱、身体发烫、手脚乏力……这是什么感觉呢?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神情阴沉地瞪视着她,“你又在想什么?”该死的女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失神的样子……
她为什么还不说?她究竟在隐瞒他什么?难道她以为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就能让他打消报复她的念头?
“你究竟想起什么?”他使劲地摇晃她,仿佛她若是不记起来的话就……
就怎样?他到底在冀望些什么?是不是她想起了这件事,他就能觉得宽慰许多?是不是她记起了这件事,他就可以纵容自己的情感肆无忌惮地流露?
佑希原本就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现在被他一摇晃,就更是头昏眼花,晕头转向了。
“不要摇我!”她试着推开他,“我……我被你摇得什么都忘了!”她懊恼地瞪着他,神情微带娇地。
让她这么一嚷,隆景突然冷静下来。他不是个容易失控的人,从前是,现在也应该是。
他无意识地拨弄额前的发,神情懊丧地。
就在他这一拨的同时,佑希觑见了他额头上的淡淡伤痕;她整个人像是灵魂被掏空了似的怔望着他,然后……她伸出手去碰他的额头。
隆景躲开了她的手,神色显得有点惶惑、有点心惊。“别碰我。”
“是你……”佑希定定地凝望着他,眼底竟充满着深浓的情意,“是你在这儿救了我,对不对?”
在看见他额头上的伤痕后,一幕幕的情景像是黑白电影般在她脑海中播放着;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的他是如何在这里救了顽皮的她,又是如何因为她而破了相。
他神情凝重地望着她,脸上交缠着极为复杂的各种情绪;什么都忘记了的她居然记得这件事,他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一方面他因为她还记得而感到欣慰莫名,一方面他又怕自己因为这件事而有丝毫的动摇;他内心矛盾。他不知所措、他六神无主。
看见他脸上复杂的神情,佑希不自觉地抬手去轻触他的脸颊,“真的是你!”
她一直在照片中寻找着已淡去的回忆,而如今……回忆终于活生生地摆在她眼前。
他一脸受伤地捏住她的手,“是我又怎样?”他神情沉痛地注视着她,语带颤抖地,“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还记得而心存感激吗?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意动摇,他将话说得无情、说得绝决、也说得狠恶。
迎上他爬满血丝的眼睛,她突然不再觉得害怕,也许是因为知道他就是照片中的少年,也或者是因为……他因受伤绝望而变得阴鹜的神情勾起了她心底一丝怜悯……
隐约地,她觉得他之所以这么伤害她,不过是为了“疗伤”罢了。
“我不记得我们家对你们做了什么,但假如我们真做了什么,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她真心地道歉,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事而道歉。
“对不起?”隆景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
她要是什么都不说,他还不觉得这么痛苦,就因为她这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更揭开了他覆在结痴底下血泪泪的伤口。
她懂什么?知道什么?甲斐家对赤川家所做的一切怎能是一句“对不起”就说得过的?
她可知道这句简单的对不起里头是他父亲的生命、是他妹妹的幸福,也是他万劫不复的人生!
对不起?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他不必费尽心思地筹划这一切!
是她!是她将他一家人打进了深不见底、永无天日的地狱里,是她!
“津山……”她迷惘地望着他。
“我不姓津山,”他脸色一沉,声音低哑而愤怒地,“我是赤川,赤川隆景!”
说着,他忽地将她捞进怀中,低头便迎上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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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地吮咬着她的嘴唇,带着怨恨、带着挣扎,也带着他矛盾的爱。
在他的唇温之中,她感觉到他心底的创伤及沉痛,她仿佛能从他的深吻里看见他对甲斐家的深恶痛绝,也看见甲斐家对他所造成的伤害。
甲斐家究竟对他们一家人做了什么?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弥补这一切。
她动也不动地任他吮吻着,像是一只柔顺依偎在主人怀中的波斯猫般;眯起眼睛,她看见了他纠结的眉头、紧闭的双眼,还有那道淡淡的、给她一种莫名温暖的伤痕。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她照片中的少年,就是那个一直支持着她、陪伴着她的陌生人。
难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总觉得他好像已经认识她好久。
站在这个窗口,所有快乐的、欢欣的回忆在一瞬间便伴随着痛苦及伤害而来,那强烈的冲击让他有一点难以招架。
他该报复她的,但为什么如今的他竟沉醉在她甜蜜的嘴唇上?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是一副享受及欣然接受的模样。
他猛地推开了她,憎恨起自己的一时情迷。
“津……不,赤川,”她凝望着他,眼底浮现出当年那小女孩崇拜着大哥哥般的眼神。“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
他无情地瞪了她一眼,“不管你叫我什么,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佑希心里微酸地,“我……” 因为不知道甲斐家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她不觉心虚地。
“别一副惭愧的样子!”他冷眼瞪她,“你还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呢!”说着,他拖住她的手转身又往楼下走。
佑希随着他来到了别墅的后院,而入目的是一座坟。这座坟感觉上还很新,但那石头墓碑却已有相当的年岁。
隆景拉着她到了坟前,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她看着墓碑上的字,喃喃地:“赤川敬一?”
“他是我父亲。”他说。
他那冷冷的声调像是一把刀似的刺进了佑希心里。“他……”原来他的父亲已经过世了,那末,他是怎么死的?
倏地,她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她爸爸可能是害死了他父亲的凶手——
“我父亲他……”他眼光含恨地逼视着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他是被你害死的。”
“什……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脑子里原本装着的东西在刹那间全被打散了。
她害死了他父亲?这怎么可能?别说她什么都不记得,就算记得,她也不相信自己有那种害死人的能耐,而且对象还是他的父亲。
“骗人!”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嘴唇也因为极度的惊慌而不停颤抖着。
隆景冷哼一声,眼眸深处是一道犀利而怨憎的寒光。“你不信?”话罢,他将她重重地拽在地上。
佑希跌坐在赤川敬一的坟前,神情惊恐而惶惑。
“现在我在我父亲坟前将你过去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一件不漏的告诉你。”
他狞笑着,但笑容中却夹杂着爱恨挣扎,“你7岁那年的夏天来这儿度假,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你因为想吃和果子而哭闹不停,在你的任性要求下,我父亲开着车去帮你买和果子,不过——你后来什么都没吃到,因为……”他凝望着墓碑上的一小方黑白照片,恨恨地,“因为你的和果子跟着我父亲一起摔到山崖底下,捞起来时都和着泥了。”
佑希的脸上唰地一下变白,那惊恐的程度比起之前被他家眼凌辱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栗着,要不是她早已跌坐在地上,她可能连站都有问题。
“就为了和果子……”他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般地刺进了她的心,“我父亲的命连和果子都不值。”
她哑然地,“你就是因为这样才那么对付我?”
“不,”他冷笑着,“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我恨的是你父母亲为了保护你竟落荒而逃,全然不顾我父亲身后所留下的一双子女。”
子女?那么说……他应该还有个妹妹,现在他妹妹又是什么样的境地呢?“赤川,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他打断了她,又说:“你父母带着你连夜返回东京,又在最短的时间里卖掉了别墅,为了保护你,他们用尽了所有办法隐瞒当年的意外。这些年来,你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安全无忧的成长,但瞳她……”说着,他因为激动而哽住了。
瞳?这是她第二次听他提起这个名字,原来瞳不是他报复过的女人,而是他唯一的妹妹。
“我们在亲戚的白眼下过生活,而瞳她居然被亲戚性侵害长达两年……”他愤恨地捏住她的臂膀,万分沉痛地,“为了让我能顺利念完中学,她一直是一个人忍耐着,不断、不断地忍耐着……”
他的手掐得她臂膀发麻,但这一点点痛及先前的屈辱跟他和他妹妹所遭遇的事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我……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心好痛,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似的。
先前被他这么凌辱着时,她都不曾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但在听见这些事情的当下,她的眼泪竟如泄洪般狂泄而下。
“当我发现这件事情时,已经是瞳她自杀不成而入院的时候了,”提起这件事,就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般地折磨,“我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保护她,恨自己什么都没发现,我也恨你和你父母。”
佑希低下头,泣不成声地。
“你以为你的几滴眼泪就能消弭一切吗?”他端起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她。“别再说什么你觉得歉疚
她泪流不止地望着他,“我不是有心的,我……我不知道会……”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她所犯过的错,虽说她当年只是个孩子,但赤川一家的四分五裂的确是她造成的。
看着她眼中流下的晶莹泪滴,他的心突然有一阵没一阵地揪着。
从他对她展开报复以来,他不曾见过她因为屈辱而流过半滴泪水,而如今她却在听见他重提往事之后淌下泪来。
她……她是真的难过,是真的伤心,是真的感到抱歉吗?
他曾经非常疼爱她,而现在……他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减少丝毫。见她泪涟涟的模样,他冰封的心一点一点地在融化着。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真的很抱歉……”她眉心紧纠,唇片颤抖地,“对不起……对不起……”现在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凌辱她了,他不过是要她也尝尝当年瞳所遭遇过的不幸罢了。
应该的,她是应该受这样的折磨。
为怕自己心软,他慢慢地拽开她,避开了她痛苦而内疚的脸庞。
佑希哭瘫在地上,久久不曾起来。
她的哭声越来越细、越来越虚、越来越无力,而隆景只是动也不动地站在他父亲坟前。
他不晓得自己接下来还能对她做什么惩罚,唯一知道的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乱了。
她的眼泪、她的自责、她的痛苦、她的低泣让他原本如钢铁般的意志完完全全地动摇、完完全全地崩坍……
而当下他可以做的就是不去看她、不去理她、不去碰她。
突如其来的事实打击让佑希原本已经不完整的世界,彻彻底底的瓦解了。
父母的貌合神离、家庭的失温、心灵的空虚……这些已经叫她活得痛苦,而原本用来支撑着自己的照片中的不知名少年,竟也摇身一变成了最痛恨她的人。
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继续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什么力量活着、呼吸着。
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多可悲、多可恨。
她是个坏女人,而以前她也是个坏小孩,一个坏到害死了雇工,也害惨了他的一对儿女。
她不该活着,她没有活着的权利及资格!
“对不起……对不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呢喃些什么。
她一声声的“对不起”传进他耳里,只是叫他更加心烦意乱罢了;对不起对他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但不知怎的,她的对不起让他悲愤、急躁的情绪渐渐地沉淀下来。
在外人眼中,佑希是一个无忧无虑,成天上馆子逛街的千金大小姐,但是从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空虚、多寂寞。
对这个世界,她早就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而如今,她竟有一种不如死了的念头。
对于赤川家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补偿,她想只要他开口,她愿意做任何事,即使是要她的命也无所谓。
哭着哭着,她累得再也没有气力爬起来,她以为己可以就这么死掉,然后也放任着自己就这么地动也不动……
也许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她所犯下的过错,惟一的方法就是用最古老的方法,也就是“一命抵一命”。
“我……我的命是……是你的了……”她无意识地呢喃着。
隆景隐约听见她在咕哝着,却听不真切她究竟说了些什么。“你说什么?”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她。
佑希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
他蹲下来,并伸出手去翻动她的身子,“你……”见她满脸泪痕、眉心紧拧地昏厥过去,他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也许——在这件意外当中,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吧?他想。
蓦地,他又为自己的想法自责起来。他不该同情她,不该找借口原谅她,不该因为她的眼泪而心软,不该!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