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姊?”尤娜站在吧台前,对着她的脸挥手。
“你干什么?在我面前挥来挥去的。”小眠朝她瞪瞪眼。
“我干什么?是你干什么吧!”到傍晚你就开始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一双眼直盯着门口望。”尤娜取笑她的恍惚。
小眠没好气地说:“有客人来,我不看门口,看什么?你是不是太闲了?去招呼客人吧!”
“是吗?难道你不是在想念某一位帅哥,望穿秋水地盼呀盼,每次门铃一响,你的心就小鹿乱撞?”尤娜手支着下颚,望着她笑。
小眠蹙着眉说:“你在胡说什么?谁小鹿乱撞啦?”
“当然是你啰!别以为我没发现,自从柳大哥回国后,你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不是发呆,就是叹气,再不就是傻笑,你这回病得可重了。”尤娜眨眨眼,一脸好笑。
小眠一惊,她什么时候发呆、傻笑了?又哪来的病?
“我病了?什么病?”她忙问。
“恋爱病啊!”
小眠赏她一记白眼,撇撇嘴道:“依我看有病的不是我,而是你,而且近视加深,该配新眼镜了。”
“别不承认了,连阿德都有这种感觉,能让大迟钝阿德发现你不对劲,那就表示你真的是很不对劲。”
“懒得跟你扯。”小眠不想再谈下去,这种话题让她紧张。
“反正你和柳大哥是情人,还怕承认吗?”
小眠装作没听见,继续用力地洗盘子。
尤娜知道小眠已全听入耳,只是不愿开口,也不逼她,自顾自地说:“不过也很奇怪,这两年没见你属相思所苦,倒是他一回来,你就开始魂不守舍,手足无措,你的反应真的与众不同,不像是久违重逢的情侣,倒像是刚陷入情网。”
小眠心一惊,手一滑,盘子随即掉入水槽内,发出惊人的声响。
尤娜连忙探过身子查看,“怎么了?有没有割伤手?”
小眠慌忙地道:“没事,盘子没破呢!”
“吓我一跳,卫姊,你在发什么呆?”尤娜松口气问。
“我哪有发呆,只是手滑一下,你不要在我耳边唠叨了,吵得我心神不宁。”小眠说着瞥她一眼。
尤娜望着刚进门的蓝星,露出个促狭的笑容道:“是,正主来了,我就不吵你了。”
说着她溜下高脚椅,回去做事。
小眠看着蓝星走进屋内,一颗心突然怦怦猛跳,耳边还回荡着尤娜刚才那一句“陷入情网”的话。
冷静,冷静!小眠握紧双拳,在心中不断叫着要自己冷静下来。
都是尤娜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扰乱她的心湖,她的反应才会这么失常。
蓝星是朋友、是亲人,她绝不会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她──不会吗?
小眠脑中一片混乱,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为尤娜的胡言乱语烦恼起来。
“小眠?”
清冷的嗓音将她自恍惚中唤醒。
“什么?”她急乱的语调,引起蓝星的注意。
蓝星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的脸,微蹙的眉头说明他的关心,“你的脸色好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脸色苍白?”她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呆呆地说:“有吗?”
蓝星皱皱眉,看着与平日不同的小眠,轻柔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好像受到惊吓。”
小眠急速地眨眨眼,甩甩头道:“没事,没事,我很好,我好得很。”
她睑上笑着,心里却乱成一团。
“是吗?”蓝星突然伸出手摸她的额头,体温正常,她应该没有发烧,为什么神情举止却如此异常?
小眠在他的手碰触到自己的时候,差点吓得往后跳,要不是她的四肢僵硬得有如石块,她发誓,她一定会跌得四脚朝天,当众出糗。
完了!惨了!糟了!
她竟然假戏真作,陷入这一场爱情游戏中,不可自拔。
而且,如果让蓝星知道,她竟对他好意的温柔产生了邪念,她真的会无地自容,没脸见人。
怎么办?她真的要哭了,亏她还在绯月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百分之两百不可能爱上蓝星,话才出口没多久,她就自打嘴巴,自毁誓言。
蓝星将小眠阴晴不定的神情全看人眼底,不明白她为什 事而苦恼,想问,又不知由何处着手。
小眠拿着抹布,东擦西抹,就是不敢看他。
“小眠!”
“什么事?”她嘴上应着,手还是不停地束摸西摸,就是不肯面对他。
“停下来。”蓝星的声音温和却坚持。
小眠紧张地深吸口气后,才缓缓地转身面对他。
“抬头看我。”
小眠快速地看他一眼,立刻又垂下头。
“也许我的脸没有地板好看,但是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能看着我吗?”蓝星戏谑地说。
小眠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瞳眸有抹慌乱。
“你在躲我,为什么?”蓝星直盯着她问。
“没有啊!谁在躲你。”她的回答轻如蚊呜。
“我有眼睛,我看得出你在躲我。”
小眠着急地看着他道:“我没有──好吧!就算有一点吧!可是那是我的问题,绝不是你的问题。”
蓝星冷凝的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什么问题?”
“这……私人问题。”小眠咬着唇,心虚地说。
“是真的私人问题,还是不想回答?”
“是真的私人问题。”她加强语气道。
蓝星轻轻地挑高眉,“和我有关的私人问题吗?”
小眠眼神闪烁地说:“我的私人问题怎么会和你有关,你太多心了。”
“是吗?”他幽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看。
小眠吞吞口水,鼓足勇气迎向他的凝视。“是。”
那双如午夜般黝黑的眼眸,似火般点燃她心灵深处的火种,一发不可收拾地燃烧起来。
“蓝星!”一声欢欣、甜蜜的呼唤,打断他们交缠的目光。
小眠由蓝星的目光中逃脱出来,不觉松了口气。
失策,真是大失策。
她怎么会傻傻地望入蓝星那双带着冷幽而蛊魅人心灵的眼眸?尤其是在她心灵最为脆弱的时候,那一眼几乎让她失了魂、迷了心窍。
带着半感激的心理,小眠仔细地打量出声唤回她心智的女子。
令她讶异的是以标准国语叫出蓝星名字的,竟是个金发蓝眼、高姚耀眼的外国女孩。
“可蕾?”蓝星蹙着眉头望向她,惊讶多于喜悦。
可蕾飞奔扑进蓝星的怀中,娇嗔地喊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眠瞪着抱住蓝星又笑又叫的可蕾,原本感激的心情霎时烟消云散。
一条名唤嫉妒的毒蛇悄悄地盘据上她的心头。
蓝星轻轻地将可蕾推开。“你怎么会到台湾来,你不是还要上课吗?”
“还说呢!我回家不过两个星期,一回学校就发现你离开了,而且狠心的不留只字词组,要不是我缠着尼克要你的地址,恐怕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可蕾委屈地望着他,可怜兮兮地说。
蓝星轻蹙眉头问:“只是为了见我,你连课都不上了?”
“没有你,我哪有心情上课。”可蕾任性地说。
“尼克知道吗?”
“知道啊,还是他开车送我到机场的。”
“他竟然没劝你,就这样让你来?”蓝星没有想到尼克对妹妹竟是如此放任。
“谁说他没劝我,他唠叨得我耳朵都生茧了,却还是管不住我,只好让我来了。”可蕾得意地扬扬眉。
“你快回去吧!要来等放假再来。”
“才不要。蓝星,你为什么要离开美国?人家好想你喔!”可蕾又靠到他身上,眨着蓝色大眼,娇滴滴地说。
蓝星皱起眉头,温和地将她拉开,“我的学业结束了,自然要回国,美国又不是我的家。”
“可是你和尼克的公司怎么办?你难道不准备回去吗?”可蕾焦虑地问。
“公司有尼克,我不必担心。”
“如果你不回美国,那我也不回去了。”
“别胡闹了,可蕾。”
“我才没有胡闹,中国不是有句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我要嫁给你,自然就随你住在这里啰!”
小眠的一双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心惊胆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可蕾,我告诉过你,我只当你是朋友的妹妹,我不会娶你的。”蓝星心平气和地看着她。
“没关系,你现在也许不想娶我,可是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为了那一天,我现在就要在你身边等着。”叮蕾十分顽强地相信自己的魅力。
“不可能,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蓝星看了小眠一眼,缓慢而清楚地一字一字说。
“不──你骗人!我认识你两年,你从没说过你有女朋友,我不相信你回来几天就会有女朋友。”叮蕾扯着嗓子叫。
小眠听着他们的谈话,早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基于道义和回馈蓝星的恩情,她决定站出来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她从吧台后面冲了出来,插入蓝星和可蕾之间。
“他没骗你,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可蕾不耐烦地瞪着小眠,心想这个出来搅局的小鬼是谁?
“你是谁?”
“我是这家店的半个主人。”小眠迎视可蕾凶狠的目光,一派优闲地微笑。
可蕾扬起眉,一脸不信。“你这个小鬼会是这家店的主人?台湾的老板都是这样吗?”
小鬼?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她卫小眠竟被这个丫头看扁了,尤其是犯了她不得说“小”的大忌。
她握紧拳头,忍下胸中那门怒气。
不知者不罪,她卫小眠是很有度量的。
“我离小鬼已经很多年了,不怕你知道,我已经二十八岁,比你还要年长几岁。”小眠咬牙道。
可蕾的表情说明她的怀疑,但是,卫小眠几岁不关她的事,此刻她关心的是蓝星有情人 的噩耗。
“随便你几岁都行,只要你告诉我,蓝星的女朋友是谁就行了。”
“我。”小眠一边微笑,一边将手插入蓝星的臂弯中。
可蕾的两眼像要射出火焰,盯着小眠尖叫:“你?哈!笑死人了,凭你这个貌不惊人、又矮又平胸的小……女人会是蓝星的女朋友?我不相信!”
矮?平胸?
这个该死的洋婆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她的忌讳,把她由外到内给损了一番,她岂能再坐以待毙?!
“事实就是事实,信不信随你。”小眠挑高眉道。
“我当然不信,蓝星怎么可能选择你?说身材没身材,说脸蛋没脸蛋,不管哪一点我都比你强。”
小眠表面上心平气和,心底其实气得想捶死可蕾。
这个洋婆子用中文损人还真是流利,不过她卫小眠也绝非省油的灯。
“从他喜欢的是我而不是你这一点来看,你就比不上我了。”小眠气定神闲地瞅着她直笑。
“不可能!蓝星,你告诉我,这个疯女人说的都是假话,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也根本没有情人,对不对?”可蕾暴烈地叫嚷着,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蓝星神情坚定地对她摇头,“小眠的确是我的女朋友,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不公平!为什么?我认识你两年,也爱了你两年。为了你,我努力学中文,为了你,我拒绝所有男孩的追求,为什么不是我?不公平!不公平!”可蕾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看见可蕾的眼泪,小眠突然心生不忍。
这是一个女孩的真心,她没有权力去伤害这 一颗年轻而炽热的心。
“你不要难过──”小眠走近想安慰她,却被她憎恨的眼神咽回所有的话。
“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横刀夺爱,抢走蓝星,你不要脸!”可蕾使尽全力地将皮包扔向小眠,幸而小眠灵活地闪过她愤怒的攻击。
“可蕾!冷静点!”蓝星按住她挥舞的手,严厉地朝她低吼。
可蕾一震,红红的眼望着蓝星,泪水仍是汩汨不断地滑下脸庞。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认识你比她早,长得又比她年轻、漂亮,你怎 可以选她而不选我?”可蕾哀怨地说。
蓝星温和地拍拍她的肩,开解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更不是靠外表或是认识长短来选择对象,我只是对自己的感情忠诚。对你,我只能说抱歉。”
可蕾双眸噙着泪水,依然不死心地重复先前的话。
小眠轻叹口气,认真地对她说:“如果你真要讲时间,我认识蓝星四年,比你还早。”
可蕾一愣,抿着嘴道:“可是我条件比你好。”
小眠摇头失笑,“条件?什么条件?外型还是身材?光听你这些话就知道你不了解蓝星,他如果是以貌取人的男子,早八百年前,就会有一卡车的女友了,哪里轮得到你?容貌青春易逝,这种不能长久的虚浮,蓝星是不可能看在眼里的。”
可蕾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却仍旧不服输地辩道:“可是你都快三十岁了,比蓝星老好多。”
年长四岁竟被说成老好多?小眠真的觉得啼笑皆非。
“是吗?可是刚才还有人说我是‘小’鬼,怀疑我的年龄呢!既然我的脸看来比实际年岁小,怕什么呢?而且恋爱的人,年龄不是问题,身高更不是距离,只要蓝星不在意,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小眠轻松地耸耸肩。
蓝星听得嘴角微扬,双眼浮上淡淡的笑意。
可蕾咬着唇,盯着偎在蓝星身边,自信满满的小眠道:“我不会认输的,总有一天,我会把蓝星抢到手。”接着看向蓝星,深情执着地说:“我是认真的,我会让你的心属于我,不管多久,我都不会放弃。”
说罢,她抹干眼泪,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这段意外的插曲,使得“异间心馆”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喜悲交杂的骚动,尤其是客人间纷纷窃窃低语;有些人为可蕾的勇气叫好,也有人为小眠担心,更多人为神情不变、依然冷漠如局外者的蓝星所迷惑。
一场短短的交锋对峙,沸腾了“异间心馆”的气氛。
尤娜和阿德站在角落,彼此交换一记担忧的眼神,心里想在原本已经麻烦的三角恋情中,如今又硬生生地插入可蕾,将局面形成诡谲的四角纠纷,倒教他们这些局外人看得心惊肉跳,不知道小眠和蓝星要如何解开这一道复杂的四角习题。
小眠怔仲地望着可蕾故作坚强的背影,心里暗叹,又是一个不肯死心的痴情人,老天真是会作弄人。
收回视线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挂在蓝星的臂上,脸上一热,匆忙地松开手。
“对不起,我一时冲动自称是你的女朋友。”小眠小声地说。
蓝星静静地笑,“不,我该谢谢你,再说,目前你是我的女朋友并没有错。”
小眠笑得有些不自在,一种不踏实的空虚感突然间捉住她,让她整个情绪开始往下沉。
良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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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熄了汽车引擎,微偏过头看着兀自发呆的小眠。
打从一上车,小眠就陷入自我的沉思中,一路上不发三曰,时而蹙眉,时而撇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重大的事,苦恼不得纡解。
其实蓝星大概猜得出小眠的心事,多半是和可蕾的造访有关。
自从可蕾出现后,小眠就开始沉默,难得地静了一晚,闷不吭声的,慌得尤娜和阿德找他求救。
蓝星将一切看在眼底,却没有打扰小眠的思绪,因为他相信等小眠想通了自然会开口。
不知是因为车子停太久或是蓝星的注视,小眠突然由恍惚中惊醒。
她四下张望,这才发现在她发呆中,车子已经停在她居住的公寓前。
“啊!什么时候到的?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呢?”小眠不好意思地说。
“我看你在想事情,不想吵你。”
“如果我想一个晚上,你就这样等一个晚上?”小眠诧异地问。
蓝星洒脱地扬眉一笑,“那又何妨?!”
小眠奇怪地看着他,忽然发觉蓝星真的变了,似乎变得温暖多了。
“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是不是在想可蕾的事?”
小眠点点头,并不奇怪蓝星会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直是个细心而且聪明的男人。
“对,我想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眠蹙着眉说。
蓝星看着她,等候下文。
“我们不能继续假装下去,我实在没办法再欺骗他们了。一开始,我以为能够让饶风知难而退,谁知他硬是撑着,今天又蹦出一个可蕾,把原本单纯的事情搞得益趋复杂,也越扯越乱,我真的很心虚。”小眠认真地看着蓝星,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心虚?”
“对啊!拿我们是男女朋友的谎言来欺骗两个用真心对待我和你的人,让我感到很愧疚,又如何能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面对他们呢?”小眠愁眉苦脸的。
蓝星点头附和她的话,“说得没错。”
“看吧!你也有同感。所以这个谎无论如何我是说不下去,戏也演不下去了。”小眠知道蓝星的感受与她相同,不由得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们就让这件事变成真的吧!”
小眠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方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蓝星轻松地看着她说:“就是你想的意思。”
“我想……你是指要我当你的女……哦!不成,太荒谬了。”小眠瞪着他,半天说不完一句话。
荒谬?!蓝星轻扬眉头,盯视着她。
小眠在他的凝睇下,只觉得车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全部被抽掉,一种窒息般的痛苦逼得她打开车门,逃到车外。
蓝星看着小眠仓皇失措、逃命似地跳下车,诧异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优闲从容地跟着下车,一步步靠近她。“为什么你会觉得荒谬?”
小眠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心慌意乱,只是当蓝星提议要将他们的情侣关系,由假扮变成真的后,她的脑子就停止运转,心脏开始不规则的快速跳动。
她避开蓝星深奥难懂的眼神,勉强笑道:“我和你?!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蓝星挑高眉,“我不觉得。”
小眠匆匆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又垂下眼睑。“可是我会。”
蓝星弯下上半身,将脸凑近她说:“给我一个理由。”
他突然的靠近,吓得小眠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我们根本就不相配,我年纪比你大,长得又非天仙美女……”
蓝星不等她说完,就不满地打断她的话。“年龄?哼!这只是你的借口,你忘了你对可蕾说过的话吗?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
小眠脸红地低叫:“那是为了让可蕾死心的话,当不得真。”
“不,我认为那才是你的真心话,你只是害怕,害怕别人的眼光,害怕自己会受伤。”
蓝星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
小眠蓦地抬起头,咬着牙道:“没错,我害怕,我胆小,这个理由够充足了吧!”
蓝星沉默地凝视着她,苦涩地摇头道:“难道我真的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几近耳语的一句话,却包含着凄冷的沉重和痛楚。
小眠愕然地看向他,为蓝星隐藏的哀伤而心痛。
她拚命摇头,慌乱的想抚乎蓝星眼中的悲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我……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她平板、空洞的声音撼动了蓝星。“小眠?”
小眠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我在鬼族二十四年,只有雷轩是真正疼爱我,其余的人不是怕我,就是对我有所求,而我也一直告诉自己没关系,不用在乎,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遇到真正爱我本身的人。”
她轻笑一声,感慨地说:“后来,来到这个世界,我封闭自己的能力,失去众人尊崇的地位后,我才发现,我平凡、渺小的一如细沙,我开始失去被爱的自信。”
蓝星心疼她的寂寞。“傻瓜,当然有人爱你。”
小眠迷惑地摇摇头,“对,饶风说他爱我,可是一见钟情是什么?为什么只凭一眼,他就能认定他爱我?这种爱是不是太虚幻了?而我又如何能知道,一旦他了解我之后,这份感情会不会就像泡沫一般的消失了呢?”
她停了一会,抬头看他,“我和你原本不会有感情上的牵扯,要不是饶风,我们会是两条永不交集的并行线。”
蓝星清冷的声音反驳她的说法,“你错了!即使没有饶风,我们仍然会有交集,绝不会是永不相交的两条并行线。”
小眠愣愣地问:“为什么?”
蓝星温柔地凝视她,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因为我喜欢你,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喜欢你。”
小眠傻愣愣地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竟然听到蓝星说喜欢她。
“不可能。”直觉地,她摇头否认。
“可能。”蓝星轻声笑着。
小眠睁大眼,不信地说:“怎么可能?我们认识近四年,你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雷轩和绯月而忍受我……”说到未了,她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语气充满委屈,不由得胸腔一紧,停住嘴不再说。
蓝星自嘲地笑,“我从来都不擅表达,连绯月都曾担心我会做一辈子木头。可是,我从不说谎,一旦说出口,就绝对是真心的。甚至这一次,我都不认为是假的。”
小眠呐呐地说:“可……可是,你不是因为被绯月逼迫,才……才会答应演这出戏?”
蓝星微扬嘴角,“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即使是绯月。我答应装成你的男朋友,完全是出于我本身的意愿。”
“但是,一开始你并不愿答应啊!”
“我不答应是因为我不想当你的假男友,而要做你真的情人。后来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你的一句话。”
“我的话?我说了什么话?”
“你说你只将我当成弟弟,不能利用我。”蓝星轻哼道,“弟弟和我想要的身份,相差太远,我才会答应假扮你的男友,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
小眠震惊得说不出话,她看得出蓝星坚毅的决心,也害怕这样的他。
“我不是一个感情冲动的人,当我发现自己对你有特殊的感觉时,我曾经反覆检视自己 的心情,甚至给自己两年的时间,来验证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家人之爱,抑或是对异性的喜欢。现在,请你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出自肺腑和真心。”蓝星深深地凝视她的双眸,伸手轻轻拨开她垂落额际的发丝。
他的温柔透过他的指尖传递过来,也透过他平静的话语震撼她的心。
这个如冰石般的男人,竟然会为她而软化,变得温热起来。
小眠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喉头紧绷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该这样看我,你看得我头脑一片混沌,没法思考。”小眠清清嗓子,扭过头不敢再看他。
蓝星忍不住轻轻地笑,“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上楼,不要想太多,等你睡醒了,再来想这个问题。”
睡?在他丢下这么一颗强力炸弹,炸得她头昏脑胀之后,他还指望她睡得着吗?小眠苦笑地想。
蓝星送她上楼进门后,轻轻地道句晚安即转身离开。
小眠站在阳台往下望,看着蓝星优雅自如地坐进车内,随后车子如流星般消逝在街道的另一端。
她步履沉重地回屋,在沙发上坐下。
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蓝星、饶风和可蕾的影像。
对饶风,她是真的觉得抱歉,因为她是那么斩钉截铁的知道,他只能是个朋友,她的未来并不属于他,他不是那个能够与她并肩一生的男人。
而可蕾,一个与她无怨无仇的女孩,却在奇怪的缘分下,成为情敌。
蓝星呢?
为什么他的一句喜欢,就能让她又忧又喜?
为什么他的温柔让她心动莫名,又慌乱不已?
她从来不曾想过他会成为自己的情人或是喜欢自己。可是现在,她不禁迷惘了。是否早 在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偷偷奢望着,总有-天要亲眼见到这如冰雪般的男人褪去一身的寒皓,因她而溶解……
这一夜,小眠终于知道何谓失眠。
生平第一遭,她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