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孝天忍不住冲动地冲上前抱紧她,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曾经以为再也不能这么抱着她了,再也不能感受她在他怀中的感觉。
遣万俟丙调查之前,他也曾忐忑之调查出的真相是他最恐惧的一个,但苍天保佑,他不会失去他的爱妻。
“很痛耶,快放手啦!”李苹痛得哇哇大叫。
听到她的叫声,商孝天才略带歉意地松开钳人的双臂。
“抱歉,我……太兴奋了。”他的目光仍留连在她清瘦的脸上,鼻端萦绕不去的是她诱人的体香。
太久了,久到叫他不敢轻信她此刻正在他怀中。
“苹儿,你好吗?”他伸手抚过她的刘海。
瞅着他写满深情思念的脸庞,李苹眼睛里的水气开始聚集。
你能放弃他吗?她自问。
答案是--不能。
既然不能,为何不好好把握?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最后是她嫌弃他、不要他了哪!
李苹抬手环过他脖颈,脸偎在他怀里。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好想你。”她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她不要欺骗自己了,即使他要纳尤雁灵为妾她还是想回到他身边。
“我也想你。”商孝天轻柔又坚定地拥住她,当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呵护。
“我们先进你寝宫吧!”久久之后他才说。
虽说星央宫外不至于人来人往,但仍是有来回巡守的侍卫。
李苹柔顺地跟着他进入寝宫,双颊嫣红。
“孝天,我……”她张口想诉说自己的心意,但商孝达阻止了她。
“你先听我说。”他抱起她坐在床榻上,下巴搁在她颈边嗅着她的芳香。
虽感到有些麻痒,不过李苹仍没有推开他,安静地听他说话。
“我来接你。”他说,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喜悦,“孩子不是我的。”
李苹疑问的眼神射向他,他才娓娓道来。
原来那一天李苹走后,商孝天稍微安顿了尤雁灵主仆,之后立即赶往遹王府找李遹求助。
虽然李遹不算是个好朋友,但他毕竟是苹儿的兄长,且手控皇宫情报网,一定能为他查个水落石出。
“哦?我帮了你会有什么好处?”李遹悠哉地打开金扇问道。
若非有求于人,商孝天真会克制不住一个拳头给他当“好处”。
李苹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遹皇兄一向如此,不分轻重就喜欢玩一玩。”
商孝天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
李遹派了贴身护卫之一的万俟丙协助他,也借着一些人进出府中传递消息,让他随时知道进度。
纵然尤雁灵为了消除线索做了很大努力,但只要经过人手就会留下讯息,端看找的人将不将它列入线索之一来看待。
万俟丙是李遹手下一名情报重将,亲自出马抽丝剥茧,终于让他查出事实--
孩子是弄仙坊中一名阿姑和一个嫖客所生,那阿姑被尤雁灵说动,拿了钱便从良,万俟丙花费一番工夫才找到她并逼问出真相来。
“我只是想让孩子过得更好,而雁灵说她能给他幸福。”
母亲的心愿很单纯,却为人所利用。
也是恰好,尢雁灵思念成疾托病了数月不出,让她将计就计。
知道事实真相后,李苹有一会儿的沉默。
“苹儿?”商孝天顿下一顿,“我想请你不要惩罚雁灵。”
她也是个可怜人,只是个想要幸福的平凡女人。
虽然明知道话一出口,可能又要让苹儿不开心,不过他不得不说。
李苹出乎意外地没有说些什么,但她的沉默更让商孝天心惊。
“苹儿,如果你……”
“我知道。”李苹斜睨着他,嘟起嘴,“如果不是你欠下太多风流债,今天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追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你!”
“苹儿,”商孝天无辜地求饶,“那都过去了,你不能为了我在遇见你之前发生的事而责备我呀!”
“为什么不能?”她挑眉瞪他。
她就是不舒服嘛!一想到他以前也曾像这样抱着其他女人,她就浑身不舒服。
商孝天顿感哭笑不得,但也只能更紧地环住她纤细的腰,以免她一个不悦跑了。
“是,一切都是为夫的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娘子,你就原谅为夫吧!
“哼,不跟你生这气,免得教坏了宝宝。”
提到宝宝,商孝天眉开眼笑地将手放在她腹部,感觉那温暖的生命。
“你太瘦了。”
听到皇上的话时,他真不敢相信,因为苹儿实在太瘦了。
这么瘦弱的身躯里却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令他不禁担心她是否捱得过生产的痛苦。
不成,他得好好帮她补一补。
李苹却持相反意见,“等几个月过去就会胖了,到时你可别嫌弃我,我可警告你,如果你还敢去寻花问柳,我就一刀阉了你!”她凶狠地撂下话。
商孝天闻言咧嘴大笑,“苹儿,高贵的公主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我不是高贵的公主,是你定远侯的侯爷夫人!”
要当定远侯的夫人,还真得有几分定力才行。
不然,三天两头有人抱着娃娃上门认爹,不气死她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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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苑是专供客人居住的院落,以往尤雁灵也曾在此住过几回。
“小姐,侯爷真是过分。”小梅忍不住絮絮叨叨为主子抱不平。
再怎么说,小姐依旧为侯爷“生”了个儿子,虽不用说住在松苑,可也该派到樱苑吧?那才符合小姐的身份呀!
可是,侯爷两天前进宫便没再回府,府中下人虽不至于对小姐不敬,可也没将小姐当成未来的二夫人看待,小姐在这里,只是个“客人”。
“别说了,小梅。”尤雁灵停下抚琴的手。
她原本不想欺骗侯爷,但小梅说得没错,她不积极一点,永远得不到她想要的。孩子以后可以再生,但错过这一回机会,很可能她便永远失去了他。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爷呀!
“可是小梅气不过嘛!照理说侯爷该加倍呵护小姐,但是……”
但是侯爷好似变了个人,那副样貌明明是定远侯没错,可那神情却是陌生得令人害怕,与弄仙坊中的侯爷截然不同。
小梅注意到的,尤雁灵也注意到了。
“你要想清楚,侯爷可能已经不是以前的侯爷了。”
来定远侯府之前,嬷嬷曾这么跟她说过,当时的她不甚清楚嬷嬷的意思,但如今她已有些明了了。
侯爷确实变了哪!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尤雁灵并未发现有人闯入,直到一缕芳香挑起她的感官。
“你就是尤雁灵?”来人是一名女子。
“是的。”尤雁灵依旧轻轻柔柔地说道。
来人身着鹅黄色的衣裙,粉黄色的披帛,洋溢着表春娇俏的气息。
“表哥不会娶你的。”她直截了当地说,同时点出她的身份。
听闻花魁尢雁灵带着婴孩住进定远侯府,她便想来探探了。好不容易趁着爹娘及表哥都不在,她捉住机会过府一探。
说她多管闲事也好,不服输也好,她就是无法容忍有人瓜分表哥对表嫂的情意。
从她放弃争取在表哥心中的位置开始,她就希望表哥能永远只守着表嫂一人。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也不懂,或许是一种变相的占有及自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定远侯府中出现第二个女主人。
“你是谁?你又知道侯爷不会娶我家小姐了?”
“小梅,不得无礼,这位是侯爷的表妹贤菱小姐。”
尤雁灵以一贯的优雅面对着她,柔美的嗓音如同舒暖的春风一般。
施贤菱蹙眉望着她,同时意祥也急忙地追来。
“你很美,也比表嫂沉静稳重,但是表哥仍是不会爱上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小梅挑衅地开口。
她一直认为侯爷是对小姐有情的,毕竟以前他是那么频繁地与小姐往来。
施贤菱注视着自始至终总是好脾气的尤雁灵。
“表哥的心里已经住了人,而那个人不是你。”
“我并不在乎共事一夫,我只要常常看到侯爷,这就够了。”
“但你还会要更多。”施贤菱知道,因为她也曾经是这样子。
当表哥对她温柔的微笑,她会希望他能对她说话,然后贪心地要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只是她没有勇气要求,而表嫂勇于追求。
“不会的。雁灵知道自己的身份。”尤雁灵垂下了眼。
她知道自己在奢望,奢望得到疼惜。但她觉得自己理该得到的,除了出身,她的一切都比李苹来得优秀啊!
施贤菱只是像看透了她一般地抿唇一笑。
“表嫂不会答应的,她不会与人共事一夫。”
“我有侯爷的骨肉,侯爷不是无情之人。”尤雁灵驳道。
“但表嫂是。”施贤菱说,“而表哥会顺着表嫂的意。”
“不会的……”尤雁灵想反驳,但却虚弱地失了尾音。
她心里知道,他会。
来此多日,她见到的侯爷已非昔日在她慕远小筑中听她弹曲欢饮的侯爷,他不曾温柔地问她“习惯吗?”、“缺些什么?”,只是一径地工作、工作……
她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吗?
见她的摸样,施贤菱知道她心中已有几分明了。
爱恋至极,有多少女子懂得抽身急退?
“表嫂善妒,这不是秘密,如果连表哥也不帮你,你在府中的日子不见得比在弄仙坊好过。”施贤菱直言。
尤雁灵怔怔地望着桌上的琴,流露出茫然的目光。
小梅亦然,她想起了鸨嬷嬷曾告诉她的话--
“就算雁灵嫁过去了也不见得好过。”
嬷嬷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吗?
她一直以为只要小姐出现在侯爷面前,两人就能重拾以往的恩爱,小姐也不会终日以泪洗面,但如今看来,她是否亲手让小姐看见了事实的残酷?
被遗忘已久的意祥看了看情势,决定该是他发言的时候了。
“咳!”他先咳了一声引起众人注意,“侯爷回府了。”
他没说的是--夫人也跟着回府了。
“你那皇上哥哥成天说国事繁忙没空娶妻,我看是借口。”商孝天坐在自家厅里对着娇妻抱怨,“你瞧这么一堆原本该是他忙的东西全落到我头上,他起码有一个月不必挑灯夜战。”
皇上大舅子真没人性,看不惯他与苹儿恩爱,便将他们踢出皇宫,而他也只不过说了一句“嫉妒就快讨个皇后啊!”这皇上大舅子居然让他带着一堆可以压死人的公事回府,惩罚他出言不逊。
李苹一点也不同情他,“谁教你在太后面前说那句话?皇兄至少一个月得听太后唠叨,罚你代他看奏折还真是便宜了你。”
“苹儿,我是你的驸马,你的驸马被人欺负了你都不心疼?”
李苹嗤笑一声,“等你像八驸一般留职停俸,我会考虑向皇兄抗议。”
“那不同……”
“侯爷!”尤雁灵欣喜地低喊,然后才看到他身旁坐着李苹,眼里霎时抹上一层愕然。
荣安公主也回来了?
施贤菱则未至前厅,先行离去。
“雁灵。”商孝天见到她,眼中出现复杂的感情。
他承认,自己也曾迷恋过她的善体人意、柔情多艺,如今退后一步,剩下的却只有单纯的同情与怜惜。
他或许无心,然却给了她错误的期望,造成她的有意。
李苹嗯哼一声,打破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
“见到本宫不会请安吗?”
尤雁灵愣了愣,随即回神,“参见公主……千岁。”
李苹睨了她一眼,不能否认,见到这狐狸精还是挺讨厌的,谁会对想抢自己丈夫的女人有好感?一不小心就会被陷害,如同八皇姊。
不过虽然知道了她的诡计,李苹一时还是不知如何开口请她走路。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而他会意地点了头。
“你起来吧!”商孝天开口。“我和公主已经知道了,你并没有生我的孩子。”
尤雁灵脸色刷地转白,震惊地退后一步。
“不!”小梅抱着孩子跑了进来,“孩子确实是侯爷的!”她不能让小姐倒在这里。
李苹厌恶地睨着两人,“人证俱在。”
“公主不能因为不喜欢小姐就胡乱捏造证据,陷害小姐啊!”
“你敢说本宫造假?”李苹气得拍桌而起。
“小心。”商孝天紧张地扶住她,“注意身子。”
御医说过,苹儿怀孕初期身子有些虚弱,得小心调养,不然有小产之虑。
偏偏苹儿这性子冲动易怒。
李苹注视着看来随时会倒下的尤雁灵,“本宫全都知道了,你还不承认?”
她就说嘛,直接将两人轰出府外即可,偏偏丈夫说要“好好”谈一谈。
尤雁灵无语视地,事到如今,她能说些什么?
小梅犹自嘴硬,“本来……”
“本来什么?”李苹打断小梅的话,转向商孝天,“我就说直接送官府嘛!”
她故意出言恐吓。
听到“官府”两字,小梅也兀自吓了一跳。
“不公平,你是公主,官府自然向着你。”
“你也知道本宫是公主?”李苹对屡次出言不逊、视她如无物的小梅已经忍无可忍,上次显然没给她一个教训,当自己这荣安公主是纸老虎。
“公主……公主又怎么了?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只不过幸运地投胎在好人家罢了……”
“够了,小梅。”尤雁灵出声制止,生怕小梅真惹恼了李苹,惹来杀身之祸。
当初她怎会胡涂地同意小梅的计划呢?
或许她还想有个希望吧?但眼见侯爷对公主呵护备至,她终于真正死心了。
如同遹王爷所说,能够看开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小姐……”全心只为了主子的小梅还在努力,在她眼中,她的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为什么侯爷不要小姐?
“算了。”尢雁灵戚然地望了一眼如今眼中只有公主的商孝天,“我比不上她的,在侯爷的眼中我永远比不上荣安公主。”
小梅咬住下唇,她好不甘心!
“公主,这一切都是妾身所计划,小梅是无辜的,请公主放过她吧!”她缓缓跪下恳求道。
“小姐!”小梅也跟着跪了下来,“不是的,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公主,请你放过小姐吧!奴婢……奴婢愿意受罚。”
李苹默不作声,让一干人屏息以待。
她很想一声令下让人把她们送去官府,但是……
“苹儿,雁灵也是……唉!你就放过她们吧!”商孝天出言求情。
李苹斜睨着自己的丈夫,似笑非笑地说:“驸马,你不觉得你不开口,我还比较可能饶了她们俩吗?”
“呃?”商孝天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李苹轻吐了一口气,扬眉看向底下的主仆两人及孩子。
“你们走吧!”她说,不理会周围投射来惊愕的视线,“娃娃还是待在母亲身边会比较幸福。”
每个人都不敢置信地张口结舌,开始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李苹吗?
商孝天唇畔的笑意不断地扩大,柔和地注视着他有些改变的娘子。
李苹被众人盯得有些火大,小嘴一噘,“怎么?本宫要饶人不行吗?”
“苹儿。”商孝天开心地拥着她坐下,“谢谢你。”
跪在底下的尤雁灵也是讶异地微睁眼,而后垂下不由自主飘向商孝天的眼
眸,轻声谢过李苹。如同侯爷为公主而改变一般,公主也为了侯爷而改变了!
“哼。”李苹双颊微热,“我才不是为了你哪!”
对呀!她只是不想肚里的宝宝还没出生便见了血,多不吉利。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商孝天握住她的手,情深如海地注视她。
他用他的生命起誓,今生定会好好疼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