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吐!
这是段鹤莲清醒过来之后,唯一感觉到的两件事。
此时此刻,如果说她的脑袋瓜里变成了非洲大草原,她一定会毫不犹的相信,因为 她的脑袋活像被犀牛、大象等重型动物飞奔过一样,天摇地动,其震撼力立刻传达至她 全身神经细胞的每一个末梢。
老天!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蓦地,一阵呕吐感涌至喉口,她立刻钻出被子,捂著嘴四处张望。
洗手间?
洗手间在哪?
她要吐了……纪炽澄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段鹤莲非但没有平时咄咄 逼人的高傲,也没有平时自视甚高的气度,苍白著脸跳下床,仿佛火烧屁股了。
“你怎么了?”他问道。
段鹤莲一瞧见他,就宛如见到救星般地两眼一亮,奔了过去。“我……我要找…… 呕呕……呕呕呕……”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可怕的秽物就吐在纪炽澄可怜兼无辜的衣服上,让他瞠目以对 。
“哦……天呀!对……对不起……”段鹤莲一阵慌忙,想要伸手帮他擦拭,却苦无 手上没有手帕或毛巾。
纪炽澄见状,脸上的表情是既无奈又好笑,摇摇头将她拉至洗手间。“没关系,跟 我来吧!”
原来,纪炽澄房间里的设计是一体规格的。
也就是说,衣橱和洗手间的门是同一样式,要是不晓得的人,大概就会像段鹤莲一 样分不清、找不著。
纪炽澄递给段鹤莲一条毛巾,让她汲湿毛巾后擦擦脸,而他则大剌剌地脱去上衣, 走到一旁的莲蓬头下拉起帘子。
段鹤莲见状,脸颊一阵燥热。“你……你在做什么?”
隔著一道帘子,纪炽澄的声音闷著笑意传来,“你看不出来我在做什么吗?”
他身上的味道要是不洗掉,他根本无法专心看书,当然更无法静下心来和她谈谈恋 爱。
他虽然已经习惯和她相处,但是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那么的新鲜和自然,仿佛 每一次都有特别的话题和斗不完的嘴。
因此他相信她会是一个好情人的。
“我当然看得出来!”段鹤莲咕哝道。“把我当白痴呀!”说罢,她像逃命似地离 开。
他的魅力自以前就一直困扰著她,现在他半裸了身体,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走来晃 去,她的心跳自然也像跑百米似地狂烈。
当她回到房内好不容易松口气时,才察觉这里好像是纪炽澄的房间,但是她为什么 会在这里呢?
太阳穴仍隐隐作疼著,她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真糟糕。
段鹤莲坐在床上,忍著头疼,但也不忘打量起纪炽澄的房间来。
以一个男人来说,他的房间实在简洁得可以。
自成一格的双色装潢,桌子、椅子、书籍等等,什么东西都很整齐的放著,床边的 椅子上则放著他的蓝格子睡衣,令她有一种闯入私人领域的感觉,让她又惊又喜。
她记得,以前纪炽澄最讨厌别人乱碰他的东西或者侵入他的私人休息室,所以她才 会有这种感觉。
其实,纪炽澄明明可以让她住客房的,但是他却没有……害得她现在一想起自己曾 在他的床上睡了一晚,全身上下就不对劲儿。
她慢慢地开始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又开始觉得头疼了。
她明明就惹怒了纪炽澄……但是他方才为什么又愿意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呢?她实 在不明白,却不愿再深想了。
因为想得太多,她便害怕失去更多。
就拿父母亲的例子来说,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愈努力,愈是拚命工作,就能够得到 他们的重视,结果他们的婚姻仍然是无法维持下去,每每见了面形同陌路,令她神伤不 已……她悄然叹了一口气。
一会儿后,纪炽澄简单淋浴完毕,只在腰际围了条长浴巾就走了出来,段鹤莲见状 ,急急吞了迅速增加的唾液。
怪了!她明明和那么多的男明星合作过,为什么偏偏对他有感觉呢?还是说,这早 是命中注定了?
段鹤莲目不转睛地扫视过纪炽澄结实的上半身,然后视线来到他围上浴巾的腰间及 修长的腿……老天!她简直像个色女了!
别过头,段鹤莲连连深呼吸了几次,才稍稍恢复了点理智。
可笑的是,被纪炽澄这么一“刺激”,她的头疼倒是好了不少。
纪炽澄没有发现她的腼腆,只当这是在家里,而他也早不把段鹤莲当陌生人,因此 举手投足间仍自在万分。
一会儿,他在桌子的抽屉里找到药,并且倒了一杯水走到她面前。“来,吃了它你 会感觉好一点的。”
段鹤莲的心卜通、卜通地跳著,因为纪炽澄只围了条浴巾站在她的面前,她低垂著 头,像吃了辣椒一样双颊烧红。
听话地取过他手里的药和开水,她毫不犹豫的将药吞下去,再灌上一大口的水。
然后她终于提起勇气问起昨夜的事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只记得她喝了很多酒,然后郝制作好像要带她去休息……接下来呢?唔,头还是 好痛,她真的想不起来。
纪炽澄似乎并不在意在心上人的面前只围著一条浴巾走来走去,收走她手上的杯子 后,他在考虑是否要告诉她事实。
一向有些铁石心肠的他此刻竟有些犹豫,怕是伤害了要小心翼翼保护的宝物,自己 便会后悔。
于是他决定给自己和段鹤莲一点缓冲的时间,走到衣橱前道:“你先到隔壁的书房 等我,我换个衣服。”
段鹤莲瞄见他背对著她挑衣服,她竟又开始心律不整了。
完了、完了!遇上纪炽澄之后她就变色女了,可是……为什么她只对纪炽澄才有反 应呢?
演艺圈里的帅哥何其多,她的条件也是一等一好,然而却只有纪炽澄入了她的眼, 这就叫情有独钟吗?
“我知道了。”段鹤莲平稳了声调说道,然后照纪炽澄的指示,穿过一道木门来到 他的书房。
只是这么小小的一段路,就足以让她腿软……唉!她真的陷得很深了。
***
段鹤莲的母亲孙丽敏在年轻的时候,曾是一位民歌餐厅的驻唱歌手。
她甜美的外貌和优美的歌声,让她被一名星采给相中,没多久的时间便出了她的第 一张唱片。
然而事实总不如想像中理想,她的第一张唱片卖得并不好,因此唱片公司不打算再 替她制作第二张唱片。
而唱片公司给她的理由是她的条件还不够好、不够强势,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再替她 制作唱片。
或许真的有人是天生当明星的料,与孙丽敏同时出道的某位歌星却一炮而红,令她 感到又妒嫉又难过。
于是她回到民歌餐厅继续唱歌,直到认识段鹤莲的父亲,相中他傲人的家世后毅然 下嫁。
因为她决定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超级明星,让孩子永远站在所有人的顶端,永远完 美。
而她也一直灌输段鹤莲这个意念,让段鹤莲活出骄傲来。
然而事情却不如她想像中顺利,跑出了纪炽澄这个程咬金来,让她感到头疼不已。
尤其是昨夜郝制作的一通电话,和今天一大早报纸娱乐新闻头条,她便觉得自己犹 如身陷绝境一样难堪。
虽然他们没事先签约,但是早已口头约定好了,因此她当然希望段鹤莲能够演出郝 制作的连续剧。
于是她先是去了一趟纪炽澄的公司,发现他今天竟临时请假没去上班,她便开车直 捣上纪家去。
几分钟之后,孙丽敏站在纪家大门口,神情激愤地死命按著电铃。
“给我开门!姓纪的!”
此时此刻就算是吵,她也要把纪炽澄给吵出来!
“纪炽澄!你耳朵是不是聋了!快给我开门!”孙丽敏平常能干的模样在此刻看来 ,有如母老虎一般。
为了符合星妈的模样,她厉害、超群,不管是逢迎拍马她都能够做,同时却也十分 看不起其他的明星。
听说在她生气的时候,只消锐眼一瞪,就足以让那些毫无经验的新人吓得腿软,在 她面前必恭必敬。
但也有人不买她的帐,比如说纪家三兄弟,因此她讨厌他们,讨厌到骨头里去了。
要不是他们对段鹤莲不错,有时还会推荐段鹤莲上节目,算是有些利用价值,否则 她才懒得对他们和颜相向。
换好衣服的纪炽澄来到房外,正好看到由书房冲出来的段鹤莲,他立刻拦住她。“ 我去就好了。”
段鹤莲心想,昨天的事情可能出了问题,神情便有些僵硬,她紧张道:“但是我妈 她说不定是来接我的。”唉!如果这件事真被她给搞砸,那她就真的吃不完、兜著走了 。
然而纪炽澄脸上坚定的表情,却教她不得不折服,也令她出神的盯著他的俊脸瞧。
纪炽澄,总是令她又爱又恨的。
“你在这里等。”他再次说道,声音里有很明显的坚持。“让我去跟你母亲谈,好 吗?”
段鹤莲被他的目光吸引,只能呆呆地点头。
纪炽澄露出像是奖赏般的微笑,冲动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让她立刻瞪大了眼。
“在这里等,千万别下楼去。”他一再嘱咐,就是怕一会儿她会听到了什么。
摸著自己的额头,段鹤莲只有漾红了脸目送他离开。
在她瞧不见纪炽澄的身影后,一股寒意立即自脚底凉了上来,令她不由得以双臂环 紧自己,颤抖了下。
究竟是怎么了?她竟极度感到不安。
也许她应该过去瞧瞧情况比较好。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等纪炽澄下楼后没多久,才悄然跟上……***
纪炽澄很快地下了楼,当他一打开大门,段鹤莲的母亲孙丽敏便站在大门口,她手 叉在腰上,高傲的仰起了下巴,盛气凌人。
纪炽澄露出冷笑,不动如山地挡在门口,这个模样仿佛在捍卫自己地盘的猛虎,盯 著入侵者。
“让开!我知道鹤莲在你这里!”孙丽敏最讨厌这样的纪炽澄,他令她觉得自己好 像做错了什么。
不!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要让鹤莲演出名导演导的最好戏剧,让鹤莲唱名唱片制作人制作的唱片,她当然 没有错。
然而纪炽澄并没有让开,阒黑的瞳仁闪著怒意,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昨晚的事 情吗?”
外冷内热的纪炽澄一向情感不形于色,由于幼时的磨练使得他比一般的孩子早熟, 外表斯文的他却带有一股压迫感。
如今,他全身散发的是王者气势,更是他想要保护自己所珍爱的人的一种表现。
他把对段鹤莲的感情搁进心里,就像涓流不息的河水般,淡淡的,却畅流千里远, 不停不息。
同时他的爱一向不轻易付出,然而一旦付出,便至永恒。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男人,更明白他自己要的是什么,因此他一直都是循著自己 的直觉做事。
爱上了段鹤莲,更是如此。
孙丽敏闻言,略微一震,怔了会儿才回神。
“我想,就算鹤莲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干你的事吧?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 她略带怒意地道。
好像瞧见隔壁邻居都悄悄拉开窗户偷听他们的谈话,纪炽澄伸手爬了下头发,恼火 的将孙丽敏拉进屋里来。
“我们到里面谈。”
孙丽敏则是把握这个机会,迅速甩开纪炽澄的手往屋里头跑,希望找到段鹤莲立刻 带她回家。
但是纪炽澄的动作也很快,大跨个几步,立即以高颀的身躯挡住她的路。“你想都 别想!”
纪炽澄早就洞悉她的想法,露出阴鸷的表情。
思及孙丽敏有可能再将鹤莲出卖,他的心里早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鹤 莲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因为不管是现在抑或是过去的表现,都在在地表示孙丽敏根本愧为人母!因此他无 法放心将鹤莲交给她。
“放开我!”孙丽敏再度被纪炽澄攫住手,她于是大声叫喊,“鹤莲!你在哪里? 快出来跟我回去!鹤莲……唔——”
“不要再叫了!”虽然纪炽澄并不想对长辈无礼,但他仍是快速捂住她的嘴,就怕 惊动段鹤莲。
同时,也更促使他想要将话摊开来和孙丽敏说清楚,并且希望她让鹤莲在这里住一 阵子,并好好想清楚什么才是为人母的责任。
他迅速地带著她往客厅移动,并再次确定鹤莲没有注意到楼下的骚动,才开口冷冷 地说道:“你难道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事吗?”
面对纪炽澄这种近乎责难的语气,孙丽敏当然也老大不客气地讽刺回去,“哼!这 是我跟我女儿之间的事情,你管得著吗?鹤莲呢?你别想把她藏起来!”女儿是她生的 ,她当然有资格处置她,他没资格管。
“我并没有要把她藏起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这种作法只会害了她。”纪炽澄 不改严厉本色,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真不敢相信鹤莲的母亲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鹤莲只能在演艺圈生存吗?抑或 是说,这只是她的一己之私。
须知道,演艺圈成就一个人是不简单,但要毁了一个人却很快,况且每一个人根本 都没有所谓的永远成功。
就因他深知这个道理,才能够毅然决然离开五光十色的演艺圈,没有任何的留恋及 牵挂。
因为他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只愿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许他是个任性的男人, 但却永不失真。
孙丽敏的行为,令他直想摇头。
“我会害她?”孙丽敏闻言,首次在他面前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声笑道:“你在开玩 笑吗?我捧著她像个宝贝一样呵护,又怎么可能害她?”
“是吗?那你怎么能够与郝制作做那种协议?”纪炽澄也毫不客气地反击著,低沉 有力的声音直直击入人心。
孙丽敏精明的眼瞳之中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抹去。
就如同她方才说的一样,段鹤莲是她的女儿,也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天才明星,她 就算要段鹤莲死,她也不会不从的。
“我与郝制作的协议当然是为了要帮助鹤莲。”她理直气壮地说。
纪炽澄却立即冷眸如寒地道:“你要帮助她?那么你问过鹤莲的意思了吗?你是明 知鹤莲会拒绝,才会这么做的吧?”
私下出卖女儿,又私下将女儿的身体当作商品一样……这真的是为人母该做的事情 吗?
看来这个世界的伦常正在崩坏,以人类所不自知的速度,在人类的利欲薰心下加速 、崩坏中……“我还是一句话,这不干你的事!快点叫鹤莲出来,否则我就要报警处理 。”避开纪炽澄如灼的目光,孙丽敏坚持道。
“对不起,我办不到。”
“你……”
面对孙丽敏的怒目相视,纪炽澄仍不动如山。“我不相信你不会再度出卖鹤莲,所 以我不能将她交给你。”
“出卖?!你凭什么这么说?”她的怒火已然接近爆发边缘。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纪炽澄略带威胁地说道:“郝制作早就告诉我全部的事 情了,再加上今天八卦新闻的头版,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告诉鹤莲这件事?是据实以告? 还是加以隐瞒?”
今天报上的八卦头条很精辨,原来就被流言缠身的段鹤莲,终于被狗仔记者抓到小 辫子了。
版面上刊了一张郝制作半抱著段鹤莲的照片,当然,另一边扶著段鹤莲的侍者在相 机的角度下被刻意遮去了。
然后一段黑色粗体的文字则写著「段鹤莲喜欢有妇之夫。这个月以来的第五位男主 角出炉!又是另一次深夜的浪漫幽会”等等。
当然,其内文则是充满了猜测的暧昧文句,说明郝制作在两天前便预约了饭店里的 房间,将与段鹤莲共度。
纪炽澄在一早看到这则新闻时,心里翻腾如绞地飙怒著,但是他随即冷静下来,思 考对策,最后才在吃完早餐后,决定将段鹤莲留下。
一来家里似乎没有人反对段鹤莲留下;二来他再也不希望段鹤莲受到伤害。
不过他还是会询问过段鹤莲再作最后决定。
他虽然爱她,却不喜欢给她压力,而且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作为和自主权 。
若是丧失了这些,那他和鹤莲的母亲有什么不同?
孙丽敏只能恶狠狠地盯著他,眯起双眸,发出毒辣的目光来。
当初她的用意是让鹤莲去“说服”郝制作,然后事后再好好安抚鹤莲,当然鹤莲一 开始一定会全力反弹,但是事情都发生了,她相信只要好好地安抚,她能够再度说服鹤 莲去拍戏。
可是现在郝制作没有成功,等于整件事像是缺了临门一脚、功败垂成,令她十分不 甘心。
如果此时鹤莲又对她抱以不信任的话,的确是满难处理的。
思及此,她决定退一步,让鹤莲留下。
这么一来是会麻烦一点,但是现在她需要时间来“消毒”这些流言,所以让鹤莲待 在这里也是一个好法子。
等流言、绯闻淡去后,她会让鹤莲重新站起来的,一定。
孙丽敏心中的怒涛这才平息了些。“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 。”
“什么?”
“你不可以阻止我们见面,而且在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不能够待在旁边,必须让我 们母女能够完全单独相处。”
纪炽澄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答应你。”
孙丽敏闻言,恢复平时的精明干练。“那好,我改天再过来拜访。”
纪炽澄目送著她离去,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相信她势必会再采取行动,而 且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