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白痴。」
「怎么会有人天才到用洗碗精洗葡萄?」古恺翼啐了一口,对于躺在病床上的姊姊毫不同情。
「你们说够了没?你们叫我洗葡萄,我就很认真的洗了!」捷丝有气无力地开口,怒瞪着幸灾乐祸的弟弟与狄理斯。
白色的病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两名高大的外籍男子一脸轻蔑地望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女人。
今天一早,古恺翼与狄理斯两人在饭店套房的起居室内缠着黑离打电动,忽然听到厨房内的捷丝传来阵阵痛吟,抢进厨房一看,她正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呻吟,吓得三人丢下一切,以最快的速度送她进急诊室。
经过医生检查后,发现她是吃了还沾着洗洁精的葡萄弄得闹肚子,基本上是没什么大碍,但黑离坚持要她住院一天。
「那妳也该知道洗吃的不用洗碗精吧?」狄理斯受不了地摇头。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又不说清楚!」捷丝委屈地噘起菱唇。
她是听他们说水果上或许还残留着农药,得洗干净一点,才会想到去用洗洁精。
「自己没常识还怪人?」狄理斯对她推卸责任的功力实在佩服。
「算了吧,这个女人一辈子没进过厨房几次,在家里时有我,嫁给黑离后又完全不用她做家事,会想到吃水果前先洗干净已经很了不起了。」古恺翼嘲笑道。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我是病人耶!你们不会同情我吗?」捷丝被损得不耐烦,「我要喝水!」
「要不要我喂妳啊,大小姐?」古恺翼嘴上虽然说得不客气,但仍体贴地替她倒了杯温水。
「谁要你喂!」捷丝撇嘴冷哼,眼看病房里除了两个臭家伙外再没有其它人,她不禁问:「我老公呢?」
「他在跟医生讲话,待会儿就进来了。」古恺翼替她调好了病床,好让她能坐起身来,「这样可以吗?」
「嗯。」望着难得服侍自己的弟弟,捷丝忍不住又向他提出要求:「我想吃蛋糕。」
「不行。」两个男人同时开口。
「为什么?我整天没吃东西了!」捷丝不满地嚷嚷。
「医生说妳今天只能吃流质的食物。」
「什么?!我不要啦!」
古恺翼瞇起俊眸,「妳以为自己有得选吗?」
「说起吃东西,你要不要吃些什么?」今天一早就为了捷丝的事情而奔波,他们谁都没有用餐,现在肚子空空的,狄理斯提议道:「我去买回来。」
「不公平!为什么你们可以吃我就不行?」捷丝抗议。
「因为我们不会笨得用洗洁精洗水果。」两人异口同声。
「黑离快回来了,我陪你去吧。」古恺翼动身与他一同出门。
「不用啦!外头那么热,你怎么受得了?还是留在这里陪她吧。」狄理斯说完,拍拍他的肩,离开病房。
目送狄理斯离开后,古恺翼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随手抄了本杂志,百无聊赖地阅读起来。
「你怎么了?」捷丝突然开口。
「什么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看你一脸抑郁的。」她的宝贝弟弟这几天脸上都很少有笑容。
「没什么。」他垂着眼,假装听不懂她所说的话。
「这还没什么?」捷丝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别告诉我,你是在为我担心。」
「我是很担心妳啊!」他恶质地揉乱她的发。
「喂!你快住手!」捷丝拍开他的大手,「你以为我会信?快说!」
「妳不是在生病吗?我看妳很有精神。」
「别顾左右而言他!快说清楚!」
「就跟妳说没有了。」
「我知道,一定是在想女人对不对?」她一猜即中。
「妳怎么会知道?」古恺翼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真的假的?!我乱说的耶。」这样也被她猜中!捷丝八卦地继续追问:「快说,在想谁啊?」
「不关妳的事。」他不想再跟她谈论这个话题,拿起遥控器搜寻着电视频道中的英文节目。
「我知道了,是你前阵子一天到晚去找的那个女人吧?」她抽起他手里的遥控器将电视关掉,不死心地追问。
古恺翼也没有否认,伸手抢回遥控器继续看他的电视。
「你是认真的啊?」难得见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沉迷成这副德行,捷丝不禁好奇。
「当然。」喜欢就是喜欢,他从来不玩感情游戏。
捷丝伸手揽过弟弟的肩膀,「什么时候带来给老姊看看?」
「等她对我有感觉的时候。」他抿抿嘴,语气中有着自嘲。
「什么?!你们不是在交往吗?」她以为他们只是吵架冷战中,没想到是压枝没有在一起。
古恺翼叹了口气,「暂时是我单恋人家。」想到这里他就沮丧。
「单恋?!那个女的不喜欢你?」捷丝瞠目。
「什么那个女的?她有一个很漂亮、很有意思的名字。」一想到她,他整张脸都发亮,陶醉地轻喃她的名字:「安玓雅!」
「好好好。」望着弟弟那副样子就知道他中毒已深,捷丝继续问:「安小姐她是怎么样的人?」
「她喔!」一说到安玓雅的好,古恺翼如数家珍:「头脑很好,不爱说话,看似冷漠其实心非常的软,不善于表达自己,有着一颗美丽善良的心,是个外冷内热的女人!」
听着他的描述,捷丝那修得细长的眉顿时挑得高高的,「你怎么这么喜欢黏着这类人啊?」
黑离是这样,这个安玓雅也是。
「有吗?」他怎么不觉得?
他们两姊弟大概就是对那种淡淡的性子没有抵抗力吧。捷丝叹口气,「我说你真没用啊,追个女孩都磨那么久。」
「有什么办法?我已经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喜欢我了。」他泄气地垂下肩膀,一想到她决绝地不再与他见面,他就好沮丧。
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然而,他真的没有把握,他很清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特别的,却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要抗拒他的感情。
难不成这是他以前拒绝太多爱慕者的报应?
「我说你啊,一定是用错方法了!」捷丝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
「用错方法?」
「不然以你这种条件,怎么可能有女人追不到手?」她说得头头是道。
「妳要我听妳的?」他一脸不屑。
「你那是什么口气?我好歹也是个女人耶!」捷丝不满地瞪他。
搓了搓下巴,古恺翼沉思一会儿,最后觉得听取别人的意见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妳认为我该怎么做?」
捷丝向他勾勾手指,美艳的脸上滑出一抹狡黠笑意,「耳朵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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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地图,狄理斯在台北的街上打转,始终找不着想要到的地方。
「之前明明在这里不是吗?」低头研究地图的他不小心撞上迎面走来的年轻女子,连忙抱歉地说:「对不起!妳没事吧?」
「没事。」女人按住旁边的栏杆稳住脚步,总算没跌倒。
狄理斯确定她没事后就准备离去,却忽然发现她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她。「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有。」真差劲的搭讪方式!安玓雅皱起眉,捡起被撞落的书本,转身离开。
「我记得了!」狄理斯终于忆起那张冷淡的容颜,「妳是被古烫到的那个女孩子!」
属于古恺翼的昵称传进耳中,拉住了她的脚步。「你是……」
「我是狄理斯,古的队友!」见她对古恺翼的名字并不陌生,狄理斯探问:「妳记得他吧?」
「当然。」安玓雅点点头,得知他是古恺翼的队友后,她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手伤都好了吧?」他试探地问,试图将古恺翼先前向他描述过的,与那名心仪女子的相处细节和她连在一起。
古恺翼没有向他说过神秘女子的名字,但却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事,由种种迹象显示,害他受单恋之苦的人,就属眼前的她嫌疑最大了。
「没大碍了。」安玓雅向他礼貌地颔首,「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等一下!」见她真的就这么潇洒地离开,狄理斯快步追到她身前,有些尴尬地搔头,「那个……不知道妳能不能告诉我,之前那家餐馆怎么去?」
「餐馆?」他说的是真姨那儿吧?
「因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路,问人也问不到什么答案。」
「我正好要去那边,可以带你去。」或许因为他是古恺翼的朋友,安玓雅难得主动地说。
「是吗?那太好了!」狄理斯欢呼。「走吧、走吧!」
他们在温暖的阳光之下走到餐馆,期间狄理斯不断地与她说话,话题几乎都围绕着古恺翼打转。
他的话语让安玓雅听得心里乱烘烘的,好几次差点冲口而出,叫他不要再提起古恺翼的名字。
「小雅,妳来啦?快来吃……咦?」向安玓雅招手的真姨在看见狄理斯时猛然一顿。「他是谁?妳的朋友吗?」
「不是,他是来吃东西的。」
「你好。」狄理斯向真姨露出笑容,说出一串英语。
「什么?」真姨有听没懂。
「他问妳还记得他吗?」安玓雅充当临时翻译员。「他之前曾来吃过饭,就是……就是弄坏我计算机的那个人的同伴。」
不明所以的,当提起古恺翼时,她觉得嘴唇发烫。
「当然记得!」这么漂亮的孩子要忘记可难了!真姨笑咪咪的,「妳问他想吃什么,我请!」
两人一个中文一个英文,靠着安玓雅的帮忙聊了起来,竞也相谈甚欢。
「怎么不在这里吃?」替他打包好所点的食物,真姨问道。
狄理斯偷瞄了安玓雅一眼,向真姨回以一笑。「我的朋友进医院了,我出来买个东西吃,待会儿就要回去了。」
安玓雅倏然瞪大眼睛,/心中一紧。「医、医院?」她很自然地联想到古恺翼,而他住院的念头让她一阵没来由的恐惧。
「对啊,我的朋友早上发生意外,送到急诊室。」留意到安玓雅的反应,狄理斯继续误导她,「就住在这附近的医院。」
「小雅,他说什么?」
「他、他……」安玓雅胸口一团乱,脸色也因担心而显得苍白,「他说,他的朋友住院了。」
「唉啊!怎么会这样呢?他没事吧?在国外住院一定会很不安的……」真姨见安玓雅紧咬着下唇,小脸写满了惶恐,不禁有些讶异。「小雅,妳怎么了?」
「没、没什么……」安玓雅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我、我有些事,先走了……」
不理会身后真姨担心的叫唤,她失了魂似地走出餐馆,难以呼吸,连双手都不自觉颤抖着。
他出事了吗?怎么会这样?有没有很严重?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无数可能性在她脑中掠过,她越想越害怕,以致于面无血色。
如果真的那么担心,她可以去找他啊!
心底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震住了她,手中的书本随之摔落地面。
别傻了!她怎么能去找他?!
安玓雅猛烈地摇头,一下子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他先前那么关心她,现在他出了事,她怎么能坐视不理?他们是朋友啊,不是吗?
朋友……
他们还是朋友吗?在她开口说出重话的同时,他们的友谊也到此为止了吧?被她那样的伤害,他还会原谅她吗?
她在内心交战着,而当意识回笼时,发现自己已买好一束鲜花,来到狄理斯所说的医院门前。
去?还是不去?
既然人都来了,就进去吧!
她深吸了口气,到柜台问得「古捷尔」的房号后,带着惶惑及不安搭乘电梯上楼。
依照护士小姐所指示的路线来到了写着「古捷尔」的病房门前,安玓雅吸了口气,伸手扣门。
手指才接触到门板,她却后悔了。
看到他后,她该说些什么才好?之前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现在见面他会如何反应?会不会讨厌她?后悔曾经对她那么好过?
在她犹豫不决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
倒抽了口气,小手像触电般缩到身后,她猛地退后了半步,心跳如擂鼓。
「玓、玓雅?」正要替黑离买水的古恺翼望着站在门前一脸震愕的人儿,惊讶地瞪大眼,「妳怎么……」
看着安然无事的他,安玓雅足足呆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困难地挤出声音。「你……不是……」
古恺翼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连声追问:「妳怎么会在这里?妳受伤了吗?还是来看病?」
「我以为你……」她眨着大眼,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以为我住院了?」
「上面写古捷尔……」她指向门牌。
古恺翼望向门牌上所写的名字,恍然大悟,「那不是我,是我姊姊。」
「喔。」得知他安然无恙,她高悬的心终于得以落下。
「妳是来看我的吗?」这个认知让他不自主地勾出愉悦笑弧,连日来的阴霾豁然开朗。
「我……」脸上冒出一阵烫热,她张着嘴巴,居然说不出话来。
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开心得几乎想要将她带入怀中,但她好不容易才肯理睬他,最好还是别再吓退她。
见她手捧着一大束百合花,古恺翼转移话题:「这是送给我的吗?」
她咬着下唇,算是默认了。
「好漂亮。」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随便买。」她低声回答。
「卡萨布兰加吗?」他记得在杂志上看过这种百合,因为花名特别,他一直记在脑中。
这一种名为卡萨布兰加的百合花,香气馥郁、花姿优美,硕大、纯白而华丽的花儿兼具高雅与纯情之美……宛如她本人一样。
「好漂亮,谢谢。」
「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她不自在地垂下头,完全不敢与他的视线接触。
「等等。」古恺翼拉着她纤细的手腕,高大的身子挡在她面前,不容她就这么离开。
他的动作让两人靠得好近,男性的味道扰乱了她心跳的频率,令她双颊染上红彩。
「我……」他低下头,气息吹拂着她,令她的心思更加混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在他灼热的凝视下窒息时,一个大喷嚏划破了僵凝的空气。「哈啾!」
安玓雅瞪大双眼,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哈啾!」古恺翼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没事吧?」她回过神来,担心地问。
「没……哈啾!」喷嚏连连的他根本说不完句子,一直到安玓雅自他手中抽走百合花,才逐渐恢复正常。
「坐下。」安玓雅将古恺翼拉坐到椅子上,拿出一包面纸交到他手中,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禁露齿而笑。
「谢……谢……哈啾!」他又是一个喷嚏。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对花过敏。」到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矿泉水,扭开瓶盖交给他,她笑得连眼睛都弯了,完全忘了五分钟前自己才为了要不要与他见面而天人交战。
古恺翼揉着发痒的鼻尖,难受得很。「我也不知道。」
平常球迷送的花他都交给老姊处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亲自收花,没想到该是感人的场面却变成这种乌龙状况。
他们坐在离病房不远的长椅上,喝着她买的水,一时之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古恺翼缓缓开口,试着找话题:「那束花呢?」
「不知道,我刚刚放在那边,说不定被人拿走了。」她微微一笑,不断地喝着水,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无措。
「是喔。」真可惜,他还想要把它制成干燥花收藏。
「抱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送花了。」
「既然花送不成……」唇畔浮现一丝温存的笑意,他缓缓开口:「那我可以向妳要求另一样礼物吗?」
「什么礼物?」她不解地看着他,小脸因他太过温柔的表情而发热。
「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她有片刻的迷眩,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悸动着。「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