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担心了。”上官朔堂又灌了一大口酒,依旧嘴硬。
“你!就是你!”敦栩恒冲过去抢下他的酒,自己也灌了一口,“去,喝什么闷酒,心情差,连喝进去的酒都是苦的。”
“酒本来就是苦的。”见他要喝,上官朔堂索性再打开另外一瓶。
“那是因为你的心是苦的。”敦栩恒看着他摇摇头。
“你喝就喝,少多话。”上官朔堂横他一眼。
敦栩恒肩一耸,“我也懒得理你。”径自拿着酒晃到个边,别见门口有个男人正在跟守卫争论不休,“咦,那人真面熟。”
“谁?”上官朔堂眼也没抬地意思问道。
反正门内的人员流动率很小,他会觉得某人眼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照片中的人啊,他好象正跟守卫在起冲突耶,看来蔷薇并没有去找他……”敦栩恒自顾自地唠叨一堆,没注意到原本在沙发中要死不活的人已经冲出去了,
“咦,什么时候出去的?”等地注意到时,只来得及捕捉到上官朔堂睇往大门的背影,他当然也马上将酒瓶丢下跟进,嘿,这种王对王的戏码,不看多可惜,那就枉费他特地自澳洲飞来法国了。
“跟你说门主没空,你赶快走吧。”守卫第N次要那只听不懂人话的蕃鸭离开,无奈地就像是固执地长了根似的,硬是不肯走。
“我也跟你说了,我今天非见到他不可。”来人极度坚持。
“你再不离开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啊,门主。”守卫见到上官朔堂脸色难看地自里面走出来,连忙恭敬地行礼。
“你就是上官朔堂吗……噢!”男子急忙迎上前去,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个饱满的大铁拳。
“真不留情啊。”跟在上官朔堂屁股后出来的敦栩恒见他不由分说地便给了人家一拳,缩缩脖子替那个可怜的情敌喊痛。
男子捂着自己明天肯定会很“精彩”的右颊,并不动气,只是平静地对上官朔堂说:“小薇不见了。”
小薇?叫得真亲密。上官朔堂冷冷撇头,“关我什么事?”
“既然不关你的事,那我就不客气接收了。”说罢,不等上官朔堂反应,他转身便要离去。
上官朔堂火气扬起,由身后揪住他的衣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
等等,接收?那就代表他们没有……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只是真正爱小薇的人。”依旧是平淡冷静的口气,上官朔堂的怒火显然没有威胁到他。
上官朔堂倏地放开他衣领,“你不会有机会的。”因为蔷薇只会是他的。
他会找到她,然后告诉她,他爱她。
男子没有回头,只是苦涩地低声轻笑,“如果你不好好爱小薇的话,我绝对不会饶你的……”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远去,上官朔堂并没有再叫住他,表情复杂多变。
“喔喔,误会人家了。”紧张气氛一过,敦栩恒又开始幸灾乐祸。
“滚进去喝你的酒!”上官朔堂此刻真想将他捆一捆打包丢回埃及,省得留在这边碍眼。
“唷,迁怒啊?”敦栩恒啧啧有声地猛摇头,“朔堂,你这样是不对的喔,将人给气跑的人又不是我。”他真无辜啊。
“住口,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冤枉她……”上官朔堂愈说愈不理直气壮,最后无力地垮下肩膀,自言自语,“我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他忘不了她被他刺伤时惨白的脸孔与颤抖的双唇,以及长睫上那闪动的泪光,一切的一切都在指控着他的残忍与罪不可恕。
他真混蛋!
“喏。”递过去一张纸,“她在这里,去找她吧。”敦栩恒转性地当起善心人士来了。
接过纸,上官朔堂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血没泪啊?”毫不客气地指责一番,然后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往门内晃去,“再不去找她的话,恐怕她会被钓走喔,”
PUB,一向是一夜情的最佳温床。
上官朔堂这才大梦初醒地飙向车库,没一会工夫,银色跑车如子弹般地射出玉衡门,绝尘而去。
堕落始于人心的沉沦,五光十色的灯光交织着爱很值痴,愈夜愈迷离。
舞池里人影浮动,尽情挥洒汗水,吧台边仍有孤寂人影独酌,冶艳的娇容红晕微现,姣好的身段惹人遐思,纵是脸上布满寒霜,满脸生人勿近,仍是有锲而不舍的苍蝇漫身飞舞。
“小姐,一个人吗?”苍蝇A自以为潇洒地一跃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然后向酒保点了一杯“玛格丽特”推到她面前,“虽然我认为你这样的美人不适合忧伤,可是这杯酒应该符合你现在的心情。”
情伤。
斜睨身旁自命不凡的笑脸一眼,阙夜薇并未拒绝,“谢谢。”
眼见有人赠酒成功,苍蝇B也不甘示弱地朝佳人伸出邀请,“不知是否有荣幸与你共舞一曲呢?”
此时音乐已转为慢歌,舞池里成双成对贴面相拥,深情款款细诉情思,让他的手蠢蠢欲动,很想直接搂上佳人纤腰。
腰柔似柳,看似不盈一握,着实让他心痒难耐。
苍蝇A恼火地瞪了苍蝇B一眼,拍掉他那只碍眼的手,“兄弟,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先来后到?这个理论在感情世界中从不成立。
“我觉得我们应该以小姐的选择为优先。”苍蝇B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量着他身上的行头。
亚曼尼?不算什么,他刻意让腕上的劳力士若隐若现地炫耀着。
冷眼旁观两只无聊苍蝇的对峙,阙夜薇无动于衷地啜着酒,脸上波澜不惊。
旁候的苍蝇C更狠,直接递上房间钥匙,“一夜情?”
正在比钱、比排场的两人炮口忽然一致向外,猛轰插队者,然而阙夜薇却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瞠视下接过钥匙。
嫉妒地瞪着捷足先登的家伙,A、B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佳人滑下高脚椅,玉手勾住对方曲起等待的手肘。
苍蝇C乐得眉开眼笑,朝气恼的两人抛过胜利的一眼,一手搂住佳人的纤腰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阙夜薇任他搂着,不笑不挣扎,脸上是不问一切的漠然,直到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心痛又开始狠狠作祟。
在那双焦虑深情的眼眸锁住她时,她心慌意乱地大力扯住苍蝇C的手往反方向走,“我突然想跳舞,你先陪我跳舞吧。”
滑入舞池中,借着重重人群避开那双眼眸,受伤的心还来不及复原,已不堪一击。
她心不在焉地跳着舞,然口是心非的眼神却总不自觉地飘向舞池外,梭巡不想在意的身影,遍寻不着后让她心慌不已,踩错好几步。
苍蝇C神色怪异地抽搐着,“小姐,你真的会跳舞吗?”
“喔,对不起。”倏地回神,阙夜薇发现自己还踩在人家的脚上,连忙移开脚步,赧然地道歉。
“你在找我吗?”熟悉温文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她不禁一僵,连头都不敢回。
音乐戛然而止,舞池莫名其妙被清空,High到一半的舞客怨声载道地走出PUB大门,并立誓下次不再光顾。
“你是什么东西?”对方的长相优势让苍蝇,深感被威胁,先声夺人地怒道。
上官朔堂若有所思的利眸直盯着还揽着她纤腰的那只毛手,不悦的情绪细到最高点。
“如果你的手还想要的话,最好马上放开。”他冷声警告。
苍蝇,倏地放开,之后才莫名自己干吗那么听他的话。
“你凭什么对我的男伴颐指气使?”阙夜薇又主动揽上苍蝇C的手,语带挑衅地看着上官朔堂。男伴?上官朔堂向来温文的脸袭上怒气,他这阵子变脸的次数可能比他遇到阙夜薇前所加起来的总数还要多。
全都为了她。
按捺住怒气,他提醒自己要温柔,温柔才是他的本性。“我知道我误会你了,你不要再闹别扭,跟我回去吧。”虽然很想道歉,但实在说不出口。
身为一门之主,向来心高气傲,根本不可能出现要他低头的场合,字典里自然也没收录“对不起”三个字。
闹别扭?一颗心被他伤到彻底,而他竟然说她在闹别扭?
阙夜薇气得再度扯起苍蝇C的手,“你不是要一夜情吗?我们走。”
被动地被扯着走,苍蝇C实在很难去忽视背后杀人的目光,老实说他很想将手抽回,另寻目标。
PUB中美女俯拾即是,犯不着为了一朵花赔上一条小命,眼前这个男人看似温和,实际上威胁感却很重。
“一夜情?”上官朔堂温柔的模样出现些许裂缝,俊眸袭上怒气,迁怒一旁替死鬼。
“呃……”替死鬼很想否认,阙夜薇却不肯放开他的手。
“反正我很脏,一条船是满足不了我的。”她将那天他伤害她的话,全数掷回他脸上。
上官朔堂脸色阴晴不定,闪过自责,自己真的伤了她,伤得很重。
“你要怎样才能不再生我的气?”
此时苍蝇C很努力地脱了困,偌大的舞池中,终于只剩他们俩。
“我有什么资格?”苦涩地移开视线,避开他想握住自己的手,她往后退了一步。
“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向前一步拉过她的手包覆掌中,上官朔堂宣示着他的所有权。“我爱你。”
她,拥有上官朔堂。
清晨的双人床特别空虚,往身旁一探,上官朔堂倏地惊跳而起。
被里枕上还遗留着馨香,只是温度已逝,徒留怅然。
起身穿着衣服,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或许她只是肚子饿起来吃早餐而已,然而乱成一团的外头却马上推翻他的结论。
“门主,不好了,玉衡珠不见了。”玉衡门的早上由一阵慌乱的叫声拉开序幕。
来人是专门巡视玉衡楼,确保玉衡珠仍安在的人,今早他一进玉衡楼发现空空如也的放置点,差点没将他给吓破胆。
“起来吧。”冷眼扫过跪在跟前不住颤抖的人,上官朔堂越过他唤来烈,“去将阙上桓带来见我。”
他不愿怪罪无辜的人,对方是怪盗蔷薇,而且又是由内部下手,根本是防不胜防。厅中气氛一片肃然,在玉衡门中好吃好睡,安逸地过了好几天的阙上桓,被突如其来的凝重吓软了脚,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上官朔堂凌厉的目光扫向踉跄跌跪在地上的阙上桓,“到底是怎样的组织在背后指使着你们?”
阙上桓挣扎地自地上站起来,“我不知道——”话没说完烈一把刀便架在他脖子上,“你、你、你想干吗?!”
“烈。”上官朔堂以眼神示意烈别太激动,烈这才将刀子收回去。
阙上桓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毕竟被一把刀威胁着自己的生命不是件好玩的事。
敦栩恒晃过去哥儿们似地搭住阙上桓的肩,“我说兄弟,好歹你也衡量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嘛,人在屋檐下,你想是说实话好呢,还是三缄其口好?”
一番话说得无关痛痒地淡然,却带点威胁意味地点明阙上桓目前的处境——太死脑筋的话下场可能会很难看。
阙上桓被敦栩恒那吊儿郎当的手压得心理毛毛的,不奢痕迹地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实在不是我不肯说,而是身不由己啊……”他希望他们不要再为难他了,他的处境已经够堪怜了,
“玉衡门可以提供你完整的保护,你大可放心。”上官朔堂大方地给予承诺。
“问题是他们手中握有人质……”一番话冲口而出之后,阙上桓才发现自己说溜嘴了,连忙捂住嘴巴。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回收,敦栩恒好笑地看着他那明显多此一举的动作。
上官朔堂眯起眼,“什么人质?”
“唉,算了。”阙上桓见隐瞒无效,只得认命地叹一口气,“对不起,请你原谅小薇,她会偷走玉衡珠也是身不由己的。”
“我相信她有她的苦衷。”上官朔堂相信地点点头。
她眼底的哀愁与挣扎,他不是看不见,只是她不肯说,又憔悴得令他心疼,令他不忍心逼问。
“你听过拿丝·赫灵顿吧?”阙上桓边说手上边爬起鸡皮疙瘩,仿佛本人正阴恻恻地在旁边对他笑着。“她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囚禁我们的父亲,逼迫我们为她做事。”
他会为她所用,实在也是逼不得已。
拿丝·赫灵顿?上官朔堂知道她,基本上,只要是曾在法国上流社会待过一段日子的人都不可能对她没印象。
她是已故赫灵顿子爵的遗孀,靠着丈夫留下的遗产以及傲人的美貌,曾经在法国上流社会叱咤风光好些年,极度喜爱出席盛大宴会展现她的美貌,并满足她招蜂引蝶的虚荣心,但近几年来却逐渐销声匿迹,慢慢地退出社交圈,倒也引发好一阵子的热烈讨论。
“她不是隐居去了?”上官朔堂所说的是媒体所下的结论。
反正事不关己,己不操心,对于事实真相为何,他倒也没有详加追查。
“隐居?其实她是没脸见人!”阙上桓撇撇嘴,说得极度不屑。
没脸见人?这可新鲜了。敦栩恒感兴趣地凑上前去,可以让一个美女没脸见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重大的事,“为什么她会没脸见人啊?”
“因为她误信美容师的话,为了让脸变得更年轻,而注射肉毒杆菌结果却造成反效果,整张脸变得……”他在脑中思索适合的形容词,“惨不忍睹。”
天天都要像涂墙壁一样地在脸上抹上一层厚到龟裂的粉,光想到就足以令人作呕。
“那她要玉衡珠就是为了……”敦栩恒恍然大悟。
阅上桓点点头,“因为她听说七星珠聚在一起,便可以达成任何愿望。”
“无稽之谈。”上官朔堂不屑地冷哼。
虽然他们也知道外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但却从未将七星珠聚在一起过,想也知道是骗小孩的,真不知道是哪个想象力丰富的家伙发明这个传说。
“金钱、权势她都有了,想来她要的是美貌。”敦栩恒笃定地说道。
“没错,而且她变态地以凌虐长得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乐。”阙上桓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上官朔堂心一惊,“你指的是……”蔷薇被凌虐过?!
阙上桓忽地握住上官朔堂的手,“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然后转身往外走,“走吧,我带你们去那个女人的巢穴。”
事到如今,他认了,为了妹妹,他愿意以背叛者的姿态闯虎穴,反正他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等等,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上官朔堂无法释怀上思及他话中的可能性便使他的心整个拧紧。
“有些事还是让小薇自己跟你说吧,而如果你无法接受,也请你尽量不要伤害她,这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惟一的请求。”阙上桓语气中满含着心疼。
上官朔堂静静看了他好一会,才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不会遗弃她的。”他保证。
“希望你记得自己今天所讲过的话。”
一只手搭上上官朔堂的肩,他回头一看,是敦栩恒那难得认真的脸,“不介意我跟吧,兄弟?”
“你可能会被巫婆看上喔。”上官朔堂微笑地恫吓。
“无妨,为了大嫂,我认了。”敦栩恒耸耸肩,说得极为义无反顾,“我会牺牲我自己成全你们的,阿门。”
“还玩啊?”上官朔堂不由得被他逗得微微一笑,说实话,这伙伴有时候真的挺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