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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枕 第二章

  下一刻,卿语的脑袋一阵发晕,眼前一黑,旋即晕丁过去、

  眼看娇软的身子就要倒在碎瓷片上,朝子萧惊呼出声。“喂……”

  而站地旁边的人影速度更快,迅如鬼魅,飞奔过去,一把搀住她晕厥的身子,然他的手臂也因为不慎,而让碎片给划出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冒、

  “天啊,恨爷。”朝子萧这会儿叫得更大声,咚咚咚奔往善水恨的身边,撕下一截衣角,包裹住那汨汨渗出血的伤处。

  他轻松挡住她娇软的身子,沉静无波的黑眸不经意落到那张娇俏的脸蛋上,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他的感官知觉,意外地,硬是让他多瞧了她了几眼。

  “收拾好,一下了命令,打横抱起昏厥的人儿,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呃——恨爷……那女人……”该怎么办?

  梗在喉间尚未问出口的问题,朝子萧只得嘿嘿干笑几声,将疑惑给吞下肚。

  看来也不用他多嘴了,主子已经想妥处理她的方法了,只是眼前的情况,他还是怎么看怎么怪。

  自从他家爷受伤后,就不曾见他对哪个女人亲近过,惟独今夜私闯伏夜庄的陌生女子,竟然能引起他的注意?

  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了!

  *  *  *

  破晓的晨曦,投窗而人,洒丁一地灼光,案桌上的红烛渐熄,堆满燃烧一夜的烛泪。

  她真的不懂……或许她真该问个清楚才是。

  躺在床上的卿语,依然昏迷未醒,而床榻边,意外多了抹身影,黑湛的眸眨也不眨地盯紧榻上的娇丽人儿。

  是她!就算她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

  善求恨抚着如浪涛般翻滚过的心房,心绪还停在乍见到她时的激动,直到这一刻,他还是无法置信,她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他竟然能在分别多年后,一眼就认出她来,是老天爷怜悯他,特地将她送至地面前来吗;

  他的视线再接触到那张无辜的睡脸,全身起了一阵僵直紧绷。

  他才刚回到离开十余年的京城,就听闻皇帝广召秀女人官服侍,而漠府千金就是其中一人,只是他更意外,她没有乖乖人宫,反倒逃家了,这会儿主动踏进他的地盘,看来连老天爷都是站在他这边。

  十三年未见,她出落的更加标致,漠府显然比他所预料的,还要尽心栽培惟一的宝贝女儿,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不会让漠府如此顺遂。

  羽睫眨丁眨,卿语慢慢睁开眼。“这里是……”

  隐约感觉有两道极富侵略性的视线,烙印在她身上,她直觉地转过视线,一探究竟。

  赫然发现房里的雕花椅上,坐着一名男人,

  天啊!她的房里竟然有男人?

  “你……”卿语惊呼出声,眼瞳直盯着那陌生的身影,小手紧紧抓住锦被,护在胸前。

  朝阳从他背后照进屋里,在他的身躯四周泛出一层光圈,而他脸上更是闪出刺眼的光芒,让她不得不屈起手臂,遮挡那过于刺眼的光线。

  他无语逼近她,拉了一张圆凳,在她的榻旁坐了下来。

  “你……”卿语挣扎地坐起身,而她也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样子。

  他的身型远比她所想的伟岸挺拔,左脸颊上戴着一只半面银制面具,那只面具下,是—双冷漠的黑眸,微扬的薄唇挟着一抹淡漠,让人无法轻易猜山他们情绪,可由他深刻的五官线条来看,面具下的皮相,该是不差。

  卿语不敢明日张胆看着他,只敢以眼角余光打量那陌生的男人。她自知理亏,夜闯私宅,心中已然有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被押回漠府,给送进宫里。

  他依然静默不语,狭长的黑眸一径地盯着她,眸光带着侵略与审视,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前的打量眼神,让她备感威胁,楼紧单薄的身广,瑟瑟发抖。

  “对不起……”

  半响,她才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试图打破过于沉寂的气氛。“我不是有心闯进来的,只是……你放心,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眯起黑眸,仔细打量她,还是不愿开口同她说上一句。、

  她娇软的声音一如往昔般,沁人心脾,曾几何时,他也深深被这柔软的噪音给吸引住。

  十三年不见,她的双眸,璀璨晶亮,就算上等的晶玉光泽,也比不上她的一个眼波流转,她的唇丰润饱满,她的脸蛋儿嫩白细致,眉如柳,身材秧纤合度,她早已是—朵含苞待放的娇艳花儿,就等有心人采撷,时机——到,立刻能绽放出她最美的姿态。

  总算,他这十三年的等待没有白费,他的花儿已经成熟丁,就等他亲手摘下。

  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人理她,她只好鼓起勇气,拉拉他的衣袖。“公子,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见吗?”

  霍然,他奋力拍掉她的小掌,低吼出声。“不要随便碰我。”

  “对、对不起……”手臂挨了一记,卿语连忙缩回小手,哈着气搓揉着,晶亮的瞳眸透出一丝恐惧。

  发现自己失态了,善求恨脸上激动的神情一闪即逝,又恢复方才漠然的样子。

  他站起身,旋开步伐走到门边。 “三餐会有人送来。”话说完,立即离去。

  卿语怔忡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还回不了神,耳畔还回荡着他深沉的嗓音。

  不知是否为她的错觉,她觉得那声音好耳熟,甚至他的五官,都让她有股熟悉的感觉,他给她的感觉,一方面不像完全不认识的人一般,有着全然陌生,但另一方面,从他身上,她感觉到的却是疏离与难以靠近。

  她不确定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针刘她,还是天性如此,若真是如此,他才会因为她无心的碰触而大怒?

  她真的不懂他。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深莫测的人,别说猜透地的心思,她连他的情绪都瞧不出一丝端倪,尤其他脸上的银制面具,总不自觉勾起她的注意力,甚至让她起了冲动,想要看看那面具下的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哎呀,好烦呀,别想了。”

  卿语烦躁地抓扯头发,对于那名陌生的男子,有着无限的疑惑。  

  等等——他刚刚说丁什么来着?

  她努力搜寻记忆,赫然想起他说:三餐会有人照料。

  这是什么跟什么,他的意思是要将她软禁?!

  不可能呀,他跟她素不相识,无冤也无仇,何况她还是带罪之身,万一让人查出她就窝藏在这里,他也会跟着倒大霉的。

  还来不及弄清楚对方的用意,卿语突然想起他就待在房里,可能看了她糟糕的睡相一夜,

  轰——

  阵阵热烫酡红欺上卿语的双颊。庆幸她的衣衫还在,没被扒光,不然她铁定羞怯到死。

  依照种种迹象显示,他极有可能看她醉糊涂了而照顾她一晚,一觉醒来,他也没立刻差人将她赶出去,说不定他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冷漠吓人,内心实则是个温柔的人?

  虽然昨夜的惊险画而,还历历在目,卿浯还是宁愿相信她遇上了好心人,干情于理,对方既收留丁她她似乎该去道谢一番。

  *  *  *

  卿语才刚要踏出房门,朝子萧随即迎丁上来。

  “姑娘,你总算醒了,”我差人准备了热粥,你先垫垫胃,暖活一下身子。”

  “你是?”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伏夜庄的总竹,敝姓朝。”朝子萧简单向卿语介绍自己,依他昨天的判断,眼前这娟丽人儿来头恐怕不单纯,不然善求恨也不会当下决定留下地,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刈地另眼相看。

  “朝总管,昨夜劳烦了,我不是有意闯进贵庄,实在是逼不得已……”

  “唉,先别急着跟我解释,这些话还是留着跟我们家主爷说吧,来,先喝点热粥。”朝子萧招来下人,端上热食。

  眼前的男人笑容可掬,让卿语不自觉放松了戒心,肚皮也饿了,索性凑合吃了些。

  “伏夜庄……”卿语细细低喃这名字,不知为何,当她口中念着这个名字时,心头猛地一阵针刺。

  “姑娘知道我们伏夜庄?”

  “不……我不知道。”卿语心虚地低下头。一听到“伏夜”这两个字,她直觉想起他脸上的银制面具,心头更是涌出渴望,想要看一看那而具底干的皮相,究竟隐藏了些什么。

  “现在还很少人听过,我们伏夜庄是以贩酒为主,主爷到各地搜罗美酒,再拿到京城贩卖,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芳名,怎么会躲到咱们的酒雍里?”

  “我……我叫……”卿语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报出本名,毕竟她现在是待罪之身,潜逃抗音可是死路一条,如果她现在让人抓了回去,一定会连累漠家。

  卿语转念一想,随口编个小名。 “大家都叫我阿卿,因为有人追我,我才会在情急之下躲进雍里,没想到阴错阳差进到贵庄,真的很抱歉。”她歉然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粥快凉了,快喝吧,等会儿我会差一个丫环过来,卿姑娘有什么需要,唤她便成。”

  朝子萧话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她连忙站起身,出声唤住他。

  “朝总管,请留步。”

  “卿姑娘,还有何事?”

  “贵庄主爷是否脸上戴了一只银制面具?他……”

  “呃……是呀,不过卿姑娘可别怪我多嘴,王爷不喜欢有人注意,他脸上的面具,你若见着了他,可别净盯着他瞧。”

  不等她回应,朝子萧仿佛火烧屁股般,一溜烟跑的老远。

  “唉……我的意思是……”看着远去的背影,卿语只能叹气。她不过想问问,他家主爷,昨夜是否待在这房里,瞧了她一晚啊!

  *  *  *

  等了一下午,善求恨没来,卿语也不敢贸然打扰,只好一直待在房里,眼看又黄昏了,对方也没有赶离她的意思,似乎是默许她留在这里,但眼前的情况实在有些诡异,她还是决定亲自去问个清楚。

  她才刚踏出房门,忽然一名穿着翠绿衣衫的女子,手上端着食盘朝她走来,一见到她立即弯腰福身。

  担心碗碟掉落,卿语连忙扶住她的身子。 “你是……?”

  女子惊慌地闪避她的碰触,眼里有着惊恐,一个不小心,食盘里的砾子摔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女子面露惊恐,慌忙蹲下身子收拾残渣。

  卿语一见到这等情况,也跟着蹲下来,帮忙收拾一地的狼籍,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吓你的,你有没有受伤?”

  这下那绿衣女子更讶异了,两眼瞪的老大,直勾勾地望着她,好似在看什么稀奇的事物一般。

  卿语笑了笑,偷偷扮个鬼脸。“你别怕,我不会去告密的,如果有人责备你,你就说是我不小心弄破的。”

  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地盘,她哪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但仍然维持笑意,安慰着吓坏的女侍。

  她猜,这里的主子是不是常会凶人,不然小婢女怎会因打破一个碗盘,就害怕的直打哆嗦?

  绿衣女子脸上慌张的表情,渐渐被浅笑所取代,她伸出掌心轻拍卿语的手臂,指指地上的碎碗碟,再指指自己。

  卿语随即了然她的用意。“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自己收拾?”

  绿衣女子点点头,朝她露出个大微笑。

  “我帮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件小事,何况我也该负上一点责任。”卿语仍然执意帮她收拾。

  不到一下子,碎片收拾妥当,绿衣女子比了个手势,要地待在房里,她马上会再把热粥端来。

  既然人家这么说,卿语也只好乖乖等着,圆亮的大眼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看,发现有儿名丫鬟,正在离她不远的庭院里打扫着,她一望过去,她们就慌张地低下头。

  经过几次测试,她开始感到疑惑,那些婢女的表情,活像是看到什么鬼怪般,她自认还可以见人,还有可能就是,她这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是一件相当古怪的事。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整个庄里出奇的安静,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居住一般,她丝毫没有听见任何交谈的声音。

  对了,刚刚送粥来的那名婢女,瞧她的样子似乎是个哑子,难道这里的婢女都是?

  卿语浑身抽紧,甩甩头,制止自己过于诡异的猜测。不,不可能的!她只是凑巧。

  发现有人拉拉她的衣袖,她才恍然回神,拉她衣袖的是那名绿衣女子,她将热粥放在案桌上。

  “麻烦你了,我正饿着呢。”卿语笑笑地走回房里。

  她吃着粥,而那名婢女则是恭敬地站在一旁,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以前在漠府的时候,她跟府里的丫环们,总以姐妹相称,对她而言,那些丫环们都是因为不得已的因素,才被买入府里当丫环,更值得人同情,也因此她绝对不会以主子的身份,而特意为难她们。

  卿语突然有一个冲动,想要多了解这里一些,索性开了话题,想让气氛活络一点。

  “你……可以说话吗?”

  绿衣女子困窘地红了脸,露出一抹苦笑,摇摇头。

  “抱歉,我不是有心这么问。”果然如她所料,她是个哑子,这庄里的主子连哑女都愿意收留当丫环,想必他一定是个善心的人。

  卿语相当高兴,她又再次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那名男子看起来高深莫测,但却是个大善人,不是吗?

  那她就更有希望,可以躲在这里避过人宫的灾难。

  “这粥很好吃,是你煮的吗?”

  她腼腆地笑了笑,点点头。

  “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吧?”

  她摇摇头,伸出手指比个一字。

  “才一年而已啊,那对这里应该也不熟。”卿语有些失望,她原本还想借机问问,方才她看到的那些丫环是怎么回事。

  “真可惜,我原本想问你,为什么这里的丫环好安静,我家那些丫环每天都像麻雀一样,吱喳不休,吵死人了。”

  卿语兀自笑的开心,抬头一瞧,发现她敛下了笑容,她心一沉,警觉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抱歉,我说错话了,既然是天生的,那就没办法了,有没有想过要治好?京城里有几间药铺子,我很熟,说不定可以帮你问问大夫。”

  一听到卿语这么说,她慌张地猛摇头,急忙表示她没关系。

  “唉,别这么紧张呀,你家主子是个善心人,昨夜我不小心闯了进来,他还好心收留我,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你把嗓子治好,不能说话的日子对我来说,可是很可怕的。”

  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就在她不小心说错话后,房里的气氛就持续低迷下去,就算她再怎么活络,还是于事无补,她还是猛摇头,神情十足的害怕。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她一脸懊悔。

  常被爹念,她说话老是不绝经大脑,现在她真的尝到苦果了,她该想到人都会对自己残缺的地方,感到自悲,她还在这上头大作文章,这岂不是存心要人难堪?

  丫环一听到卿语向她道歉,慌张地跪丁下来,连连磕头。

  这一下换她紧张了,她急忙扶起她。“唉,你别这样,我会更愧疚的,是我不该老在这话题上转,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才对。”

  丫环更急了,猛摇头急忙表示自己无碍,请她别放在心上。

  “哎呀,我真是口无遮拦,算了,别提那些,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样我们也比较好称呼。”

  丫环点点头,指指自己,又指着身上穿的绿色衫裙。

  “你叫绿儿?”看见绿儿兴奋地点头,卿语也跟着笑了开来。“绿儿,叫我阿卿就好了,在这儿,我们当朋友好吗?”

  如果在陌生的地方,有一个人可以陪她说说话,那她就不会这么害怕,说不定她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交些朋友谈心也无妨。

  绿儿点点头,同样漾出微笑,卿语技着她的手,邀她坐在她身旁,起初绿儿有些挣扎,实在拗不过她的好意,只好接受。

  “绿儿,我正想问问你,你们主爷晚上都在那儿,我有些事想同他说,你能不能带我去他在的地方。”

  一听到这个问题,绿儿脸上的笑容陡然敛去,只剩下惊惶不安,她抽离被她紧握的双手,迅速收妥桌上的碗筷,再朝她福一福身,便匆忙离去

  “绿儿……绿儿……”

  任凭她声声呼唤不肯停下脚步。绿儿活像被鬼追一般跑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白天的那位朝总管也是,刚刚的绿儿也是,她以为他该是善心的人呀,不然为何无端收留她一夜?

  但为何每当她开口要问有关他的事,大家都怕成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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