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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式橙花 第四章

  在槟榔树与茶园环绕的仙楂脚山间,梁丰艾亦步亦趋的跟著张沉潜,他弯身查看茶树,她便跟著凑上前瞧个仔细,他抠抠树皮,她也有样学样,只是力气大了点,硬是把树皮给抠了一大块下来。

  “你这笨蛋,在干什么啦!”他怒骂著眼前的笨女人。

  “纯属意外,纯属意外。”随即她对著可怜的树皮念了一句佛号,祈求树皮早登极乐。

  见状,他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继续他的巡视。

  “这就是台茶十八号吗?”梁丰艾好奇的问。

  “不是。”他摘下一片叶子放到口中咀嚼,表情若有所思。

  “不然是什么?”梁丰艾发问后,赶紧也如法炮制的丢了一片叶子进嘴里,只是不到两秒钟,她便整个吐了出来,“呸、呸!好苦!”

  把她的蠢样看在眼里,他乐不可支的说:“听过蜜香红茶吗?这区的红茶正是从花东引进的蜜香红茶,品种是一般多用来制作乌龙茶的小叶种青心大冇茶树。”

  “蜜香红茶?那是说喝起来会像蜂蜜一样喽?那要怎么照顾?牛奶芭乐是用牛奶灌溉,那蜜香红茶该不会是喂蜂蜜给茶树喝吧?哇,那可真是大手笔耶。”她煞有其事的说著,忍不住发挥自己对数字的敏锐度,开始详细的估算著成本。

  他决定不管她的胡言乱语,“听过著涎吗?”

  摇摇头,“是什么?人名吗?”她蹙眉。

  “著涎,垂涎三尺的涎。蜜香红茶不是喂蜂蜜给茶树喝,而是在茶树生长的过程中,因为叶片遭到小绿叶蝉的叮咬,才使得茶叶带有独特的香气,这就叫作著涎。”

  “你希望鱼池乡也能种出蜜香红茶?”

  “未必百分百,毕竟环境气候及海拔跟花东不一样,而动物生态也不尽相同,就算不能培育出蜜香红茶,也希望能够发现不同的品种口味,好在台湾市场上异军突起。”

  “对了,红茶的制作过程到底是怎样的呢?”

  “一般红茶是采菁、萎凋、揉捻与切碎、发酵、干燥,蜜香红茶则不是,它比较需要近似于白毫乌龙的制作方式,揉捻、完全发酵、杀菁后,还再经过一道静置闷热过程,以强化它特有的甜美香气,至于茶形则为未经切碎的条索状,我书桌上有一罐蜜香红茶,回去以后你可以拿出来看看它的茶形。”

  梁丰艾把这几道手续仔细的默念著,希望能够记住。

  见状,张沉潜转身拍拍她的脑袋,仿佛是要把那些硬塞进去的东西打出来,“你以为这种东西是背多分吗?不用强记,有机会到茶屋看看制作过程,很容易就记得了。”

  “喔。”梁丰艾柔顺的点点头。

  “想要学会采茶,最重要的就是眼明手快,我们主要是采摘一心二叶到三叶的红茶叶,而且叶片的老嫩程度要一致,这样茶的口感才会统一。”

  “这么严格,我以为只要把叶子全采下来烘干。”

  “这是需要手感和眼力的工作,一时半刻你也很难明白,改天有机会亲手采茶你自然会明了。”

  高大的张沉潜在翠绿的茶园里穿梭,就像是茶树的守护者一般,逐一看顾著茶树们的成长。望著他专注认真的背影,梁丰艾不由得心生一股崇敬之情。

  眼前这个男人不会说好听话,常常让人很想拿针线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是个率真又正直的人,对于他的工作,永远比谁都专注且认真,像是不容亵渎般的神圣。

  想到这里,她不禁咧嘴一笑,开心的追上前去,不料没注意保持距离,冷不防的整个人撞上他的背,强烈的反弹力道让她当场跌坐在地。

  更要命的是,她自己跌倒也就算了,偏偏在慌乱中,一双企图求救的双手还把前方认真工作的男人也一并拉下,来不及反应的张沉潜全然没有逃开厄运的机会,就这么和她跌坐在一块儿。

  此刻,张沉潜正拿著一枝遭到折损的茶枝,一脸阴郁地瞪著始作俑者。

  好,很好,这个笨女人就是有这等破坏功力!

  “好痛!”她捂著自己的鼻子,另一手则揉揉无辜的屁股。

  只见他一脸杀气,“梁丰艾,我怀疑你不只是残障,还有可能是智障!”

  “你说什么?!”又狗嘴吐不出象牙了。

  “好好的走路你不会,所以是残障,明明是崎岖小路,你却偏偏要在这地方胡乱窜,那不是智障是什么?”他吼得脸红脖子粗。

  “我、我……”

  “现在又追加一个大舌头。”他当场不留情的又挖苦她。

  “你真的很可恶耶!”梁丰艾再也受不了的狠狠捶了他一拳。

  人家又不是存心的,干么这么爱计较,小鼻子小眼睛的坏男人!

  张沉潜一把握住她放肆的手,顺势拉近两人的距离,“你最好不要逼我打女人!”两张脸近在咫尺,连呼吸都那么相近,一吐一吸之间,可以轻易感到对方的鼻息。

  “你可恶、可恶!”

  “彼此、彼此。”他得意的起身拍著裤子上的泥土。

  “张沉潜,你拉我一把会怎样?”她不满的伸出手大叫。

  瞪了她半晌,才不甘愿的拉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头痛人物,“从现在起,你最好跟我保持三十步的安全距离,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

  “不怎么样,要是再有一片叶子遭到毁损,就等著献出你的项上人头吧!”

  “真是野蛮。”

  撂下狠话后,张沉潜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梁丰艾杵在原地回味方才的短兵相接。

  那家伙的手好大,手掌布满了长年劳动的粗茧,刚才被他这么抓著,她差点以为他要打人了,害她心跳瞬间漏了拍子,直到现在还无法回复正常。

  而前方观察著茶树的张沉潜,内心也一样纷乱。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的,这茶树嗅起来怎么仿佛弥漫著蛊惑人心的馨香,就像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样?

  她刚才那轻轻一捶,几乎打中了他的心窝,乱了他的心跳,现在连嗅觉都被她搞乱了。

  该死的张沉潜,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那种台北来的大小姐,不是你该招惹的!

  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勇气,生怕一回眸,魂魄就要被她给勾走了,所以他只好闷著头,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满山遍野的茶树上。

  他专心得几乎忘了时间,直到额上的汗珠不断被正午的烈日逼出后,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于是他开始沿著小径往下走,“奇怪,那女人跑去哪里?”他四处张望著,试图找寻那道娇俏的身影,“梁丰艾,梁丰艾!”

  像是回应他的叫唤似的,茶树丛里,突然有个快虚脱的人影摇摇晃晃的爬起来。

  梁丰艾望著前方,感觉眼前的张沉潜沐浴在一道极光之中,耀眼得教人看不清楚,尽管她眯起眼,仍然无法确切的看清他的脸孔。

  “你在干么?”

  “没有啊……”她傻笑的晃了晃身子,感觉自己正大量的冒著冷汗,忽地就往后仰倒而去。

  张沉潜见状,飞快的横跨过阻挡两人的茶树,抱起已然昏厥的她,“梁丰艾,梁丰艾!”死命的拍打著她苍白的脸,“梁丰艾,快点给我醒过来!”他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叫著。

  半晌,她才悠悠转醒,“别……好疼!”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

  “我好像……中暑了。”好热,正午的茶园全然没有遮蔽物,真是热死她了。

  “你没带大脑出门啊,不会躲到阴凉的地方吗?”

  “我也想要观察茶树啊。”

  笨,极笨!“走得回去吗?”他没好气的望著虚弱的笨女人,“要不要上来?我背你。”

  “啊?”她满脸诧异。凶狠的张先生竟然良心大发要背她回去欸!真是奇迹!

  “快点,我肚子饿了,要等你这家伙慢吞吞的走回大屋,我怕我早饿死在茶园了!”他就是不想摆出好面孔。

  这男人真别扭,明明就是好意还怕人知道,算了,今天姑且不跟他一般见识。

  梁丰艾伏在他背上,他不费吹灰之力的背著她往山下走去。他的背,一如她所想的宽大平稳,就像孩提时候靠在父亲背上那样的安心。

  似是不满意她轻得不像话的重量,他不悦的蹙眉,“台北的女人除了减肥还会干么?”

  “吃。”她气弱的回应。

  “呿,吃出这种风吹就倒的身材,卖饭给你的餐馆还真该感到汗颜。”

  这回梁丰艾并没有反击,只是以著凉凉的口吻说:“你这人真奇怪。”

  “怎样奇怪?”

  “明明是关心,说的话却老是夹枪带棍的。”

  张沉潜一愣,连忙辩解,“你少自作多情了,谁在关心你啊?”一股被人了解的喜悦在心里泛开,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很高兴那个人是她?真是见鬼了!

  “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了,总之你的好意,我梁丰艾铭感五内啦!”

  “妈的,你果然跟那糟老头一个样,老是喜欢自以为是。”

  “哈,我可是他的学生。”伸出手敲了他一下,“还有,他是老师,不是什么糟老头!”

  “梁丰艾,你信不信我把你杀人灭口扔下山沟去!”不满头上平白无故挨了颗爆栗,他臭著脸警告加威胁。

  “唔,我好怕喔。”故作哆嗦状,意思意思的敷衍他一下。

  “你!”张沉潜喘著气,拚命在心里叫自己冷静。

  正当他一肚子气无处可发感到气闷时,梁丰艾突地把头挨向他的背,“谢谢你!”

  “哟,会说感谢啦,我怀疑现在在我背上的根本不是梁丰艾,而是外星人,喂!快把我认识的那个梁丰艾还给我!”听见她软著声道谢,心里的火倏地被浇熄,取而代之的是不曾有过的捉弄心情。

  她低低的笑了出来,像个撒娇的孩子攀紧他的脖子,而他也没再说话,就这么背著她一路走回大屋,然后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难得融洽的吃了一顿没有争执的午餐。

  “看来中暑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唷。”饭后,梁丰艾坐在庭下乘凉,呆呆的笑著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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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雷雨方歇,梁丰艾就像只吵闹的雀鸟,在大屋里高嚷著张沉潜的名字,脚下的拖鞋如入无人之境,以著狂妄之姿啪哒啪哒的响著。

  “张沉潜、张沉潜──”她嘹亮的嗓音响遍屋子每个角落,满室走动的她将纱门推得嘎吱作响,“奇怪,人跑去哪里了?”

  等了半天仍是不得宁静,盘腿坐在和室书房里的张沉潜不由得皱起眉,怀疑她是不是嗑了兴奋剂,才会老是这样精力过剩。

  “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能够帮我把那女人的嘴巴缝起来,我一定免费送他一年份的红茶喝到死。”他忍不住喃喃道。

  “张沉潜!你到底在哪里啦?”她拉长尾音委屈的大叫。

  本想彻底忽略她的嗓门,然而她像是吃了坚持十八度C的御饭团,发誓非得找到他不可,吵得他根本无心研读眼前的资料。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他只好起身拉开拉门怒吼,“梁丰艾,你再不住嘴,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失控的把你的嘴巴用三秒胶黏起来。”现在的他已经非常乐意直接动手。

  下一秒,那张不懂放弃为何物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漾著过分灿烂的笑容说:“厚,找你那么久才回我,喊得我都口干舌燥了啦!”

  “有何贵干啊,大小姐?”他没好气的说。

  “雨停了欸。”

  睐了一眼屋外,的确没再见到滴滴答答的雨水了。只是……难不成她喊得声嘶力竭就只为了跟他说这件蠢事?

  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忍住打人的冲动,“是,雨停了,然后呢?”张沉潜脸色不佳的等著下文。

  “应该不会再下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问著。

  忍不下去了!他火大的曲起手指往她的额头敲去,“发啥神经,我又不是老天爷,下不下雨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委屈的捂著头,可又耐不住好奇的问:“你在干么?”头一歪,想从他身侧探望书房里的动静。

  可是张沉潜故意张开大手往她面前一挡,“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少浪费我的时间。”

  瞅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她暗自在心里发著牢骚,看吧!男人果然是不能称赞的,前些日子才夸他认真又善良,怎么现在就跟个晚娘没两样。

  “算了,还是别说了。”肩一垮,她故作委屈的转身要走。

  他眼明手快及时抓住她的衣领,“快说!”

  “唉!说了又不会答应,有什么用?”撇开头,故意不看那张不坦率的脸。

  “除非你要干坏事,否则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闻言,她猛地冲著他笑,一脸算计的回答,“不是坏事你就会答应?”

  “这倒也未必。”想拐他上当,门儿都没有!

  “你真是──讨厌中的最高级!”

  “什么?”不懂。

  “最讨厌啦,笨蛋!”气得跺脚。

  唷,还敢骂他是笨蛋,这女人活腻了不成?“我看你分明是太闲,无聊就去茶屋那边打扫、打扫。”他随便安插个工作就想摆脱她。

  “打扫的事情过几天再弄也不急。”

  “那请问有什么是属于迫切性质的?”他挑起眉,不耻下问。

  “有,我们去孔雀园好不好?”她讨好的拉著他问。

  “孔雀园?”他皱眉,一脸不置可否。

  “是啊,我好想去看看喔,孔雀开屏的美丽姿态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得住的,走嘛走嘛,反正天气就是这个样子,与其百无聊赖的在家里窝,还不如出去晃晃。”

  没好气的赏她一记白眼,“我是断然不会把我的人生搞得很无聊的,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好,你不会,可是我会啊!你就当作是尽地主之谊,带我出去兜兜风嘛,我们还可以找沉媛一起去,你整天忙著茶园的工作,一定很久没带她出去吹吹风了吧?”发动亲情攻势。

  说起沉媛,他们好像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出门了,一方面因为忙碌,另一方面则是沉媛的抗拒。他开始认真思索著。

  这男人考虑真久!“如何?”她推了推他,急急地鼓吹,“走啦,带她一起出去兜兜风嘛,每天都关在家里很闷的,她一定是体贴的替你著想,怕你太忙才不敢麻烦你,可你这个大哥总不能老是忽略她的感受啊!好啦,就今天一下下而已。”

  呿,这女人把他讲得活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哥哥似的,只得打发她说:“去、去、去,只要沉媛点头我们就去,不然你就得乖乖去扫地。”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梁丰艾飞也似的领命前去游说张沉嫒。

  不消须臾,她便把张沉媛从房里推出来,还抢先抓过钥匙,一把塞到他手中,吓得他下巴差点掉落。

  “麻烦喽,司机先生。”她一脸得意的看著他。

  直到上车前,张沉潜还是觉得自己输得莫名其妙。奇怪,沉媛为什么会答应这女人的邀约?她不是总待人冷淡的吗?别说外人很难跟她熟稔,就连身为哥哥的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唯一的妹妹沟通,他原以为沉媛会拒绝的,难道女生之间真的比较容易搭起友谊的桥梁?

  “快点开车啊!”梁丰艾戳了他一下。

  张沉潜也立即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脸,“你可以再没礼貌一点,这么嚣张你自己开啊!”

  “好,我开,看来张家兄妹是有保全险喽?这样就好,既然保险公司会理赔,我就不担心了。”说完抢过钥匙就要霸占驾驶座。

  他连忙阻止她,将她往后方推去,“最好是我会搭女人开的车啦!滚开。”

  “你干么歧视女人?”她生气喽!

  “因为女人对机械就是天生不在行,路痴又反应迟钝,明明要右转,方向灯却亮左边,明明是红灯却不会煞车,要不然就是左脚帮右脚胡踩一通,油门煞车都搞不清楚,要我搭女人开的车,下辈子吧!”

  “我才不会,不信我开给你看!”她不服气。

  再度拎著她往后塞去,“闪开,休想碰我的方向盘。”

  “你怎么这么小气?”

  “对,我就是。”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一来一往的拌起嘴来,浑然无视于一旁始终不语的张沉媛。

  她虽然够沉默,却不代表就习惯被忽略,只见她单手托著额头,有些不耐烦的对著争执不休的两人说:“有没有人说你们两个真的很像一对爱拌嘴的情侣?”

  没想到她的一句话就像颗炸弹似的投下,顿时把两人轰得尴尬异常。

  “才没有!”

  “怎么可能?!”

  他们不约而同的发出抗议。

  下一秒,又有志一同的朝对方冷哼一声后,各自摸摸鼻子,乖乖上车。

  尽管张沉媛脸上波澜未兴,心里却是狠狠窃笑著,笑这两个看不清彼此的呆瓜。最好你们不是。她默默在心里说道。

  到了孔雀园,两人依然紧闭金口,一脸慎重的在张沉媛身边守护著,戒备森严的模样活像是总统身边的随扈人员。

  这两个门神真是够了!“我可以自由行动吗?”张沉媛问。

  “你要去哪里?哥陪你去。”张沉潜马上义无反顾地揽下责任。

  “就在这里看看孔雀,你们两个不需要像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杵在我身边,我不是妈祖,也没有要出巡,所以可以让我一个人吗?”她提出要求。

  张沉潜一愣,万万没料到寡言的妹妹一开口就是黑色幽默,“可是……”

  梁丰艾见状,连忙拉住不识相的呆头鹅,“好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都自由行动,待会就在大门口这儿集合,解散!”不等他抗议,她已经挽著他的手,死命的把他架开,“走啦,快点!”

  好不容易与张沉媛隔开一段距离之后,被拖开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咆哮,“你干么!放手啦,我们怎么可以把沉媛一个人留在那里?”现在他超想一手掐死眼前这个任性女!

  “为什么不可以?你站在那边又不是彩衣娱亲,只是像个巨大的人型监视器,要是我也觉得烦。”

  “可是你明明知道沉媛她脚不方便──”

  “她有轮椅,也有一定的行动力,你就饶了她吧!”她不管他的理由。

  “她是我妹妹,我当然有责任照顾她,让她不再受伤害,你这外人懂什么?”他气得口不择言。

  听他对自己的好意一点也不领情,梁丰艾不禁火冒三丈。这臭男人讲话永远要这么伤人吗?

  她握紧双拳怒瞪著张沉潜,食指狠狠的戳上他的胸膛,“对,她是你妹妹,我只是个外人,你所作的决定全是因为想要保护她,但你自以为是的结果就是忘了听她想要什么。你知道是谁想要来孔雀园吗?不是我,是她!”她激动的说。

  张沉潜的喉咙倏地一紧,“……沉媛她亲口告诉你的?”他顿时感到五味杂陈。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地上捡到她的照片,背景就在孔雀园,会把照片这样随身携带著,一定有特别原因,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提议了。你知道吗?刚刚她可是一口就答应我了呢!”

  一口就答应?!这不像是沉媛会做的事,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永远只有拒绝而已。张沉潜静默许久,静静的思索著。

  见他半天都没吭声,梁丰艾狐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吭声?”

  他深深叹了口气,挫败的回答,“我这笨蛋,她明明说过的,而我竟然忘记了。发生意外的时候,她在病床上说过很怀念小时候我带她到孔雀园玩的场景,天杀的,我竟然忘了!”脸上浮现满满的自责,张沉潜懊恼的抓著自己的脑袋。

  “可以冒昧请问一下吗,沉媛她是发生什么意外,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察觉到他的表情严肃,她连忙又改口,“当然,如果觉得我管太多,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就当我没问。”

  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实话,“车祸,为了一个负心汉,她发生严重的车祸,不但夺走她的双腿,也毁了她未来的青春人生。”

  “负心汉?”梁丰艾不解的望著他。

  他满是厌恶的抓抓头,“总之就是一个背叛她的混蛋,那男人抛弃沉媛娶了另一个女孩,在他们两人开心的时候,沉媛不只心里承受著痛苦,连肉体都被折磨著,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两个人,而且会诅咒他们得不到幸福。”紧握著拳头,张沉潜微微红了的眼眶有著替妹妹打抱不平的痛楚。

  而他的真性情也让梁丰艾深深为之动容。“相信我,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祂一定会给沉媛另一段幸福,一定会的……”

  搭上他紧握的拳头,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万分不舍,“她失去的东西,会有爱她的人替她补回来,你啊、六婶一家人,还有我,也会对她很好的。”梁丰艾承诺著,一古脑儿的想把自己的真诚捧到他面前。

  望著她认真的模样,他不否认自己因为她的话而受到抚慰。

  有没有人说过,这家伙天生就会安慰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教人很难不相信她的话。

  突然,他伸手抱住她,把头埋靠在她的肩膀上,“……谢谢你!”吐出的感激充满了压抑的哽咽。

  为了妹妹受到伤害而感到心疼的男人,梁丰艾恨不得自己能够抚去他心里的痛,她张臂回拥住他,同时也拥抱他心里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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