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二骑规律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并与黑暗逐渐融合成一体,遽来的生气虽令街上少了凄厉的嘶吠,却出奇地让周遭飘散出幽黯的气息。
「贝勒爷,有件事奴、奴才……」随侍在主子身侧已有一段相当长的时日,但现今仍摸不清主子的习性,实在汗颜,却也心惊。
不过,他敢保证随侍在主子身旁的奴才们,没有一人能像他小洛子那样事事替主子设想周到。
「说。」骑在前头的弦煜淡然道。
「今晚是三福晋的寿辰,王爷有交代过奴才要在爷跟前提醒着。」想必寿筵早已结束,而他也可能因此遭受到王爷严厉的惩戒,但他宁可被王爷砍头,也不敢打扰主子的兴致。
「显然你太晚提起这件事了。」他脸上漾起浅浅的笑意。
「请贝勒爷恕罪,奴才是……」完了,他赌输了,贝勒爷竟然认为寿宴比如意姑娘来得重要。
这下他真完了,一旦没有主子的庇荫,他必会死得很惨。
「算了。」若是小洛子即早便在他耳边啰唆,或是在他与如意燕好时提点他,他肯定会在割掉这个狗奴才舌头之前,先赏他五十大板。
「谢谢主子大恩、谢谢主子大德。」小洛子差点就要下马跪地叩头。
弦煜依然持续往前行,对于小洛子哽咽的声调只是抱以微微的讥诮,只因他突而想起方才与醉红楼的花魁如意翻云覆雨后,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乐趣似的;没错,如意是生得美、舞得媚,较他落花阁的其他侍妾来得会奉承,可惜就是激不起他一丝丝的兴味,唉!
「救命……谁来救救我……」
就在此时,一阵阵微弱细嫩的呼救声传来,弦煜随即扯紧手中的缰绳,犀利深邃的魅眸紧盯着不远处的胡同口。
「贝勒爷,您怎么了?」
「是个女人。」思索半晌后,邪美的俊容继而浮现一道优美的诡谲笑弧,旋即策马前进。
不明所以的小洛子只得紧跟在后头,不敢置喙。
直至胡同口,弦煜终于看清躺在地上频频呻吟的人的确是个女子。由于她面部朝下伏卧,以致无法看清其面容如何,不过以她所配戴的发饰及身着白锦绸缎的锦袍来判断,出身应不至于太低。
「咦?有个女人躺在那儿。」小洛子下马查看的动作及表情突然僵住,忍不住想自行了断。
他干嘛那么多事!想找死吗?
「怎么,你不是要过去瞧?」弦煜的魅肆双眼仍直勾勾地锁住那不停蠕动吟哦的娇小身子,凌厉的眸光好似已穿透、剥掉她一层又一层的阻碍,彻底拂览过她裸裎的娇躯。
「喳,奴才这就过去。」又是化险为夷,他今天真走了狗屎运。
「我好难受喔……头好痛、身体又好热。快来救救我……额娘……」女子潜意识地痛苦嘤啼,反转娇泣,
声声亟须慰藉的嫩音听在小洛子的耳里,几乎让他甘愿代她承受一切。
「姑娘,你为何三更半夜躺在这里?要不要我来帮……」最后的音调突地中断,小洛子怯懦地望向马背上、读不出任何思绪的主子,等候进一步指示。
他绝不能再擅自作主,
「把她翻过来。」她的生死,就取决于她那张薄薄的面皮。
小洛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辗转难受的娇柔女子,双手轻轻搭在女子颤抖的双肩上后,快速地将她翻转过身;顿时,一张绝色的天仙姿颜即一览无遗地尽收在弦煜的眼底。
「贝勒爷,她长得好美。」小洛子咽了咽口水,急忙收回手,怕亵渎这名从天上坠落凡尘的芙蓉仙子。
弦煜眯起的诡眸在瞬间进出异样的暗欲,继而淡拂过放浪的深沉遐思,邪勾的唇角甚至漾出深不可测的笑意。
「是值得救。」否则还真糟蹋。
女子的鬓发虽然微微散乱,额际还有块明显的红肿,且精致玉琢的脸蛋也呈现不寻常的艳红,却仍不失其丽质出众的美貌。
啧!这京城内何时出现这等撩人的娇艳尤物,而他居然到现下才发现,不过,他倒是希望此女可别让人捷足先登,否则……
「我的头真的好痛。好热!水、水,我要喝水……」绝色女子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浑身的痛楚,逐渐蔓延开的燥热已侵蚀她虚弱无助的身子,耗尽她本已掏空的意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拼命回想且很努力地抗拒濒临溃散的意念,然,她终究是白费气力,而且还更加陷入无底的绝境。
「贝勒爷?」小洛子尴尬地请示。
爷到底是要救,还是要走人?总不能让他一直杵在这儿干瞪眼。
就在她无意识地开始撕扯自个儿的衣领时,弦煜也在同一时刻欺近少女,并倏地擒住她的双手,摩挲起这双雪嫩小手。
「嗯,这还是我摸过最好的一双手。」弦煜煞有其事的称许着,无视她因得不到舒坦而剧烈的喘息挣扎。
「不要抓着我,我好难过、想脱衣服,放手.....」双手被擒的少女,只好改以双脚蹬地,企图以薄弱的力量吓退攫住她的陌生人。
「你要脱我是不会反对,可是得在床上才行。」
「床上……好,快点,我要赶快上床去……」药力使她遏止不住地逸出足以教人销魂蚀骨的言语。
弦煜禁不住莞尔一笑。可爱的小东西!
「就照你的意思办,而且我会很好心地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在我带你上床之前,还是得查验一下你其余的部位是否跟脸皮一样的迷人。」他笑得松开手,霍然朝她胸前袭去。
孰料她却早他半步地抓住他的白狐披风,藉力撑起虚软的上半身,尔后更是瘫靠在他身上猛抽搐。
「我……」当气力用尽后,绝丽少女仿佛深深陷入半昏厥状态,连间断性的言语都说不出。
「可怜的小东西,连个话都不会说了。」弦煜的手轻佻地刷过她半闭的如翼眼帘。
爷再不救她,说不定她会连个字都吐不出来,不过这种话,小洛子当然没胆说出口,只得呆立在旁,任由主子把天仙当戏子玩。
「贝勒爷,那名姑娘好像快晕……」眼看少女已被主子折腾得奄奄一息,他只得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抖出话。哪知他的话都还未说完,主子及天仙便消失无踪。
直到疾驰的马蹄声乍然响起,小洛子才猛地回过神,傻楞楞地凝视贝勒爷的座骑飞奔离去。
「贝勒爷,等等奴才……」
*****
「回二贝勒,那位姑娘的额伤很轻微,敷完药后很快就会消肿,而她身中的合欢散也已暂时压下,只要再服下三帖,便能完全清除残留的药性。」
「嗯。」当大夫退下后,坐在床榻的弦煜即按住她额头的红肿使劲揉捏,惹得已沉沉睡去的她倏地吃痛惊醒,小脸随即皱成一团,下意识地转开螓首时,却被他给单手箝制住。
「好痛。」
「我替你揉揉就不会痛了。」
「不要!我不要你揉,住、住手啦……」原已稍稍退去的抽痛在他的重压下,顿觉剧痛无比。
「嗯,听话。」弦煜好脾气地谅解她无端的挣扎。
然反观少女的情形,却是益发地痛苦难当,抚在她额际上的大掌,表面上看似温柔,实则是残忍地凌虐她的伤口,让她有苦难言。
她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这样子欺负她,捉弄她?
在试过消极的反抗仍摆脱不了他执意的残酷行径后,她愤而停下所有动作,无声地啜泣着。
「我好心地帮你解除疼痛,你竟毫不领情地说哭就哭,真是长不大的奶娃儿。」弦煜有所感慨地起身轻叹。
「我、我才不是奶娃儿,我已经满十六。何况我也不叫奶娃儿,我叫星罗。」名唤星罗的少女吃力地拱起上半身,泪眼迷蒙地嚷叫。
住在北京城的人是不是都跟他一样的坏?
那她不想待在这种地方,她要回去告诉额娘。
「星罗……嗯,是比奶娃儿好听得多。」弦煜邪眉一挑,徐徐绽出一抹蛊惑人心的潇洒笑意。
星罗险些被他的笑容给夺去魂魄,她困窘地垂下脸,故作忿忿不平地轻哼。
难道住在京城里的男人笑起来也都像他一样的好看吗?
哎呀!她在胡想什么,真是丢死人了。
坐在大椅上的弦煜,一直淡笑地凝视着星罗那张巧夺天工的娇艳花颜,即便是她低垂着头,其纤细的侧颈线条也十分养眼。
意外地捡了个小美人回来,值得,
只不过,这个女娃儿能跟他契合到何种程度,则有待商榷,因为他可不想在与她欢愉时,还要教导她如何行周公之礼。
星罗为这股沉闷之气氛感到不安地抬眼窥视他,冷不防地被他深凝的诡眸给吓得移开视线,双颊蓦然烧红。
他干嘛直盯着她瞧,是不是她脸上长了麻花,还是她额际的伤口……星罗慌乱地抬手碰触。
咦!好像更红更肿了?
这全都是他害的。
难受!星罗倏地体力不支地倒回软榻,鬓角微微汗湿。
「贝勒爷,药膳端来了。」小洛子将托盘放妥,躬身在旁候着。
怪哉,主子的个性果真喜怒无常。在他从大夫那儿探听到天仙原是被下了春药后,还以为主子会用最原始的方法救人,想不到主子竟捺得住天仙的诱惑,令他这个做奴才的大感意外。
若换作是他小洛子,一定会……去,他还真无耻、下流。
「还待在这儿干嘛?」弦煜在捧着药碗走近床榻时,斜睨了鬼头鬼脑的小洛子一眼。
「奴才等贝勒爷差使。」爷难道要亲自喂药不成?
「下去。」
「喳!」
小洛子机警地缩着头,赶紧退下,
「星罗,喝完药再睡。」弦煜坐在床畔,亲昵地唤叫。
他那低沉醇厚的优雅嗓音带给她一股难以理解的心悸,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令她有点怕又有点惧。
唔……她浑身又开始窜起燥热感,星罗背向他,全身蜷缩成一团,独自抗拒体内这份莫名的郁闷。
「看你能忍到何时?」弦煜将碗放回榻侧的桧木几上,双手环胸地笑睇着她。
那股焦躁、空虚已渐渐吞噬她的全身,她受不了这种被燃烧的痛楚,更不要再被此股骚动所折磨。
为什么她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生出这种怪病?
难道她又与京城冲煞到?
「我为什么会这样?」星罗禁不住地娇嗔,冷汗直流。
弦煜发噱,佣懒地应说:「若是连你自个儿都不知,或许,你该去问间鬼神才是!」
「你……我想喝口水.....」脉络焚烧的酥麻感暂时胜过床前这个令她深觉诡异的男子,只是她仍无法直接朝他开口。
「那面墙回答不了你。」他十分遗憾地说。
「你……」星罗勉强地压下斥骂出声,但仍是不肯迎视他,然而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她就忍受不住煎熬地扭过头,目光定在他高挺的鼻尖上,咬着下唇语意不清地说:「请你给给我一杯茶水……」
「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眼见他所流露出的不解模样,直教她忿然地握紧藏在锦被下的小拳头,但又不得发作。
「我要喝水。」如果他还听不懂,她宁愿渴死。
「哦,原来你是要喝水。」
「嗯。」星罗努力撑起痉挛过度的身子,拼命地点头。
「咦!你看你的单衣全湿了,我先替你换掉才不会着凉。」
在她巴望着清凉的甘泉能减低身子的灼热感时,他突转的话锋让她一阵恍惚。
可是当他的手猝不及防地接触到她泛红敏感的细颈后,她瞠大的双眸在瞬间立即从激愤转变成氤氲迷离,
好舒服!星罗不自觉地吟哦一声,倒卧在他正好伸出的手臂上,窝进他怀中。
划过她锁骨的大掌有效地消除她的燥热,使她眷恋地拱起身子,祈求他能抚遍她身子的每一处,烧熄不断狂卷而来的欲火。
弦煜啧啧称奇地惊叹着,单衣内的旖旎春光确实能让人血脉偾张,就连曾经抚慰过无数美人的他,也快压抑不住逐渐倾泻的深邃欲望。
唉!此时要她多没意思,满足一下手欲也好。
但随之而来的一股剧烈的感官冲击,让星罗赫然战栗惊醒,在目睹他正隔着抹胸挑逗她的蓓蕾后,她骇然一把推离他,滚往床角边。
「你不要脸!」她急忙将敞开的单衣扣好,还忙不迭地监视那张邪恶的笑脸是否另有不轨企图。
「你难道没有好过些?」弦煜笑容可掬地眯着眼。
被他这么一说,她的确感觉舒服些。
可是她怎么会这样?居然要靠他的那个……热气才会消退,完了,她真的病得严重。
「你只要给我水喝,我一样可以好过得多。」她当然不会称他的意。
「是吗?」
弦煜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地再次端起药碗来,并舀了一匙药汤示意她趋向前饮用。
星罗充满警戒的眼神在凝视他看似无害的俊美脸庞后,终于肯挪动那么一下,但在瞥见那匙混浊的药汁后,随即道:「这哪是水,明明黑得像墨汁。」
只不过向他要一口茶水罢了,为何要百般刁难。
「你形容得不错,但你还是得喝。」弦煜更将药匙贴近她唇畔。
一股药味马上窜进她的鼻间,「咦!这真是药,可我只是觉得全身燥热、无力而已,又没生什么病,为何要吃药?」他每移近一分,她的后脑勺便悄悄往后退几分。
「谁说你没病来着,非但如此而且还病得不轻,恐有生命上的危险。」弦煜忽而镇定地瞧着她瞬间刷白的惊骇小脸。
「不可能的,一定是你故意骗我,你瞧,我有哪个地方看起来像生重病的虚弱模样。」星罗的双手激动地频频挥舞,每每要挥中近身的药匙,但弦煜手中的药汁却稳稳地不曾洒落半滴。
「是不怎么像,不过,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身体又渐渐灼热起来了呢?」光看她的颈项又泛起的异样嫣红,就知道合欢散的效力又开始发作。
是呀!星罗吃惊地瞪大眼,恐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快告诉我,我到底是生什么病好不好?」她已让这种怪病折腾许久,千万不要再来一次。
「云雨散。」呵呵,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云……雨散,它是一种病名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过是当然的,来,先把这药喝下,就可以暂且止住你的病情。」
就说留下憨直的小东西是对的,否则他若是提早下手,损失可就大了。
「你真的能医好我?」
「嗯,只要你够听话。」弦煜笑得诡异且莫测高深。
「好,我喝、我喝。」星罗大口大口地喝下他所喂的药汁,一滴都不敢剩,「我都喝光了。」她邀赏似地双眼发亮。
「你很听话,乖。」弦煜出其不意的伸手抚着她颅顶上的乌丝,好似在摸一个听话的小孩般。
「那我是痊愈了?」她决定不去气恼他方才的逾矩。
「暂时。」
「暂时!」星罗突地扬声。
「若是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出多少时日,你便不会再复发。」
「那到底要多少时日呢?」星罗沮丧地歪着头。
「得看你的配合度喽!」弦煜咧开魔性的笑容,轻勾起她的下颚,直直地瞅着她的眼,左右她的灵魂,甚至操控她的心。
青涩纯真的星罗的确不是他的敌手,两三下就被他深邃的邪恶眸光给牢牢定住,她顿时羞赧得想逃避、无力得想转移视线,但全然溃败。
「可是我若留在此地太久,阿玛及额娘会担心……」星罗脆弱地轻喃,意欲拔除深陷的情幻。
「末痊愈前,你最好不要让你家人知道。」抽回手,弦煜优雅地起身,缓缓步向花厅。
「可是……」
「我会派人通知你的家人。」
「谢谢。但是,我才到京城没多久,所以有些记不得回家的路。」星罗不好意思地说道。
「喔!」莫怪他没猎捕过。
「不过,我阿玛是个御史,应该……」
弦煜倏然旋身的气势让星罗一时惊愕得接不下话。
「御史?」
「是呀,新任的左都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