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胡离没盯著湘晓换礼服,也没要求她出席,可是她心里老觉得不太舒服,偏偏跟他唱反调,一身T恤、牛仔裤,大摇大摆走进会场。
「大姊头,我们会不会太随便了啊?他们个个都穿礼服耶!」大波等四人和她一道前来凑热闹,看见众人隆重的打扮,不免吐吐舌头,有点消化不了这种场面。
「去!管他那么多,有得吃就好了。」矮胖身先士卒,头一个冲向自助式的吧台,塞了满嘴食物後,远远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猪牵到哪里都是猪!」肉鸡唾骂他,然後转身问大波:「要不要跳支舞?」
原本大波是想拒绝他,但阿祥和湘晓这两天都好怪,她懒得理,也就随肉鸡去疯一疯了。
「你要暍东西吗?」阿祥蹬蹬长腿,从椅子上跳下来,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有啥大秘密要对湘晓说。
「随便。」她答,一双凤眼反射性的在人群中找到麦逸勋——他和两、三个女人在舞池边调笑聊天,似乎还挺高兴的。
唉……湘晓搞不清楚:心中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从何而来?
邀请阿祥他们到荷风玩,她早知会过麦逸勋,他没有因她的关系特别招待他们也就算了,干嘛还故意对她冷冷淡淡,她做错什么啦?莫名其妙嘛!愈想愈呕,带刺凤眼毫不避讳地朝他的方位直射,让他想装作没发现都难。
只见麦逸勋跟身边的女人说了几句话,便端著酒走过来,「你的朋友呢?」
「那里、那里、那里!」长指一甩,湘晓气呼呼的乱指。
他挑挑眉,不若往常的闹她、逗她,还彬彬有礼的说:「希望他们玩得愉快。」
「去你的啦!」湘晓终於爆发,拖著他到比较少人的地方,大声吼叫:
「你在不爽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要不你就直说,不必故意摆出那张讨人厌的嘴脸对付我!」
「有吗?」他淡淡的说,古怪的情绪怎么也掩饰不住。
「没有吗?」湘晓反问道,虽然警觉自己奸像太在意他的反应了,可她直惯了,有话憋著不是她的风格。
「……」闭口不答,他过分正经的脸孔,任谁都无法与那个嬉皮笑脸的麦逸勋联想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窒,认识个把月,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闹僵了。可笑的是,闹僵了的原因,当事者都搞不清楚!
「你——」耳边优美的爵士音乐,忽然换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摇头舞曲,湘晓一怔,忘了要说什么。
社交名人不懂嘻哈、摇头这一套,在他们眼中,那些都是低下的文化,不值品味,音控师是怎么回事!?
麦逸勋拉下脸,问:「你出的主意?」
「不是!」
两人急忙走往音控室,打算探个究竟,路过舞池时,不只大波、肉鸡、阿祥、矮胖几人摇到发疯,就连那些平日极为注重礼仪形象的名媛千金,听到这种音乐,非但没有花容失色,反而也开始疯疯癫癫玩了起来!
麦逸勋察觉有异,正要阻止音乐继续播放,一整批的警察却突如其来,瞬间警哨声响个不停!
「搞什么啊?」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带队的警官问。
「我是。」麦逸勋的表情十分严肃,隐约猜到他们恐怕有麻烦了。
「我们接获报案,说你们这里有人吸食毒品,请你配合检查。」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听到音乐停了,却还是扭得起劲,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出亢奋与狂乱,带队警官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不好意思,借一步说话。」麦逸勋不是笨蛋,他当然也看出那些人跟吃了迷幻药没两样,只是事关重大,他得先发制人才行。
如果荷风里嗑药摇头的消息传出,山庄的生意完了,那些千金小姐的名声也完了,他不能冒这个险!
「嘿,大姊头,出事啦?」大波偷偷的问,神志很清醒,不像嗑了药的人。湘晓瞄瞄她,再瞄瞄疯狂舞动的矮胖,觉得事情有点古怪。
「不会闹进警局吧?」肉鸡也是清醒的。
「看他怎么处理!」她心浮气躁地等待麦逸勋和那位警官说完话,很怕事情弄不好真的会上报!
几分钟过後,那位警宫叫走大部分的警员,只留下几个帮忙清理现场,显然已经与麦逸勋达成共识。
「OK了?」她紧张的拉住他。
「嗯。」逼不得已动用麦父良好的政商关系进行游说,务必全面封锁这件事,麦逸勋在心知事有蹊跷的情况下,决计不肯让警员把人带走,进行搜身、检验。
「那么,麦先生,我们先走了。』
「好的,谢谢你,王警官。」礼貌的向他鞠躬,麦逸勋正打算送这些警员出去,余光淡扫,却惊见有个人的口袋边缘露出一截白色物体!他立刻抽了出来——是药丸!
「阿祥!」湘晓尖叫,警员们同一时间接过那袋东西。
「是MDMA。」也就是俗称的摇头丸、快乐丸。
「你下药?」麦逸勋抓住他的手腕,脸色黑到下能再黑。
「我没有。」阿祥皱起眉头,解释著说:「那包东西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会放在你的口袋?」带队的警官彷佛听多了这种藉口,不以为然的反讽他,接著对麦逸勋说:「麦先生,我必须带他回警局做笔录。」
「不行!」小跑步的挡在阿祥身前,湘晓护著他,斩钉截铁的说:「阿祥从来不碰毒品,他说那些东西不是他的,就不会是他的。」
麦逸勋瞪著她握在阿祥臂膀上的手,再听见她百分之百信任的语气,心火一起,薄唇紧紧闭著,不愿意开口替阿祥求情。警员们见他有意让他们把嫌疑犯带走,也不罗嗦,拉著人便要往外走
「放开他!」湘晓超想动手打人,无奈情形比人强,不得不忍耐。
「小姐,请你不要妨碍我们。」
「麦、逸、勋!」她对他吼,凤眼几乎喷出火来。「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观?我都说了,药丸不是他的!」气氛尴尬无比,湘晓在等麦逸勋开口,警员们也在等麦逸勋开口。可他却久久不语,害得大家僵在原地,不晓得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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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阿祥还是进了警局做笔录,方便日後调查真相,好在至少他们答应不留案底,绝对不会影响到他的未来。
「辜小姐,你回来啦。」陪阿祥回家後,湘晓直奔回荷风,料想麦逸勋今晚一定会留宿山庄内。
「他住哪一间?」她问警卫。
「麦先生还在会议室呢!」
湘晓直奔他所在地点,每一步都踩得杀气腾腾,值班警卫不由得替老板捏一把冷汗。
「碰!」踹开门,麦逸勋果然在里面。
「你到底哪根筋不对?先是阴阳怪气不讲话,後来又不帮我救阿祥,怎样?你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吗?」
「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卷高衣袖,再拉拉长裤,她发誓,要是他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谁都甭想走出这扇门!
麦逸勋推开皮椅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药丸在他身上,你凭什么说东西不是他带进来的?」
好吧好吧,他承认,看见小香菇和那个叫阿祥的臭男人态度亲密,她又替阿祥奋力辩解,他当真是气到不想分出青红皂白,反正有罪的不会是他!摆出臭脸,避不说话,这么小家子气的行径,从前麦逸勋绝对不屑为之,哪里预料得到,碰上小香菇以後,男性尊严一再扫地也罢,可怕的是,一向只给女人追著跑的他,竟然开始……嫉妒!?
「我了解阿祥。」这一句话抵得过千言万语。
「但是其他人不见得了解他。」别过脸不看她,酸酸的气泡在心里漫天飞舞,这种感觉……真他妈的难受!「眼见为凭,大家都看到东西从他身上搜出来。小香菇,你走吧,我会打电话请你父亲派别的人过来接替你。」
湘晓倒抽一门气,僵硬的问:「你不相信我?打算叫我滚好了事?」
「不然呢?他是你的朋友!』
「我、不、走!』她冲到他面前,骄傲的小脸因愤怒而涨红。「若是我走了,不等於默认药丸是阿祥的吗?我说了,东西不是他的!」
「小香菇,你确定吗?你真的这么信任他?」
「对!」
「你喜欢他?」
「嗄?」她喜不喜欢阿祥,跟他们讨论的事情有关吗?况且,他的口气活像是捉奸在床的丈夫,如果她一回答是,阿祥马上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啦!」气氛有点诡异,恁是神经再大条,湘晓也不会智障到认为他只是随口问问。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是她所不明白的……
「哈哈。」麦逸勋笑得非常虚伪。
是吗?小香菇她是因为了解而护著阿祥,并非感情因素?哈哈哈,她确定,可他这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倒是不确定他护著她,究竟是出於了解,还是感情因素了……
天哪!麦逸勋快透不过气了!他没事去管小香菇喜欢谁、爱谁干嘛?她不是小孩子了,而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她的工作夥伴,又不是她的保母!
「喂,麦逸勋,」湘晓拍拍他的肩,问道:「二个赌约,要不要?」
沉吟半晌,俊眸与她对望。赌约,是专属於他们的默契,小香菇用惯了,是不是代表著她也把他放进心里头了?他的地位,应该不会差阿祥等人太远罗?这样的比较,天杀的可笑,麦逸勋却该死的在乎!完了完了,他中了小香菇的毒了!从此以後,他该不会陷入绝砚狂恋巴黎的那套公式吧?啧,光是用想的,麦逸勋就吓得「皮皮挫」!
「呼……好,我答应你,期限是半个月,你尽管去查证幕後主使者,你父亲那里,我暂时帮你保密。」他投降了。
别看小香菇小小—个,她身体里蕴积的毅力能耐,饱满得让人难以估计,他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会自己创造机会,这正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二日为定!」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湘晓轻鎚他,问:「那我们和好罗?」
「嗯。」好好笑,他们没有吵架呀!都是他想太多,「你跟那个阿祥真的……」
「唉唷,安啦,我们熟到快烂掉,不会有什么火花的啦!」奇怪他干嘛好像很不放心的一问再问?更奇怪她干嘛乖乖的回答了又回答?情况实在是奇怪得很无厘头……
「哦。」短暂的沉默。「抱歉,也许我应该替阿祥说句话的。」
湘晓愣得退後了两步。他跟她道歉?哇咧,他疯罗?「喂,你脑袋秀斗啦?」
她很直接。「虽然我刚才蛮气的,不过你是荷风的负责人,我想你做的
对吧!」她计较的,只是他刻意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
「嗯。」
「没事的话,我得走了,Monkey大概饿死了。」湘晓想假装出轻快的口吻,可惜微颤的音调早巳出卖了她,她只好赶快转身,拉开门把——一只大掌却及时压住门板。
她回头,娇小的身子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麦逸勋黑幽幽的眼眸中,透著挑情的笑。
她会感到紧张,证明了动心的人也不只有他。太好了!他想,他就是要小香菇对他,跟对别的男人不同,他要求她一切的特殊待遇!
「还有什么事?」湘晓的声音异常紧绷。
麦逸勋扯出一个无赖至极的笑弧,低低轻喃:「没有,只不过这个赌约太大了,我想我应该可以要求你先行缴交保证金。」
「啊?』她还来不及反应,热烫的男性薄唇却精准地俯了下来,寻著了
她甜蜜的红唇,缠绵热吻……唔唔唔,哪有人这样子的啦!赌就赌,还追加什么保证金,他根本是流氓嘛!
呃……不过,当湘晓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接著在他的鼓励下,反被动为主动,害羞却不退缩地探索他的身体时,谁还有空计较那么多啊……可怜的小Monkey,你可能还得饿上好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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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铃铃铃——」无敌响亮的闹钟喊得声嘶力竭,号称浑身是劲的电池都快跑到没力,无奈道高一丈、魔高一尺,躺在床上的人儿硬是赖著不动,嗜睡的功力无人能及。
「汪!汪汪!」被吵到快变成史上头一只精神衰弱的狗儿,再也忍受不了闹钟歇斯底里的叫声,短腿一跃,顺利地从它温暖的狗窝跳到主人床上,展开每天早上都免不了的口水攻势。
「唔……走开啦!」翻身嘟嚷,湘晓裹著小熊被单,推开Monkey又继续睡。
「咆——」遇到这种不长进的主人,再坚强的小狗儿,也不禁要流下几滴尊贵公狗泪……不行,它是人类最忠实的夥伴,主人上班不迟到都得靠它了。
「汪汪!汪汪汪!」
「拜托,不要闹了,我的头很痛耶!」不敌Monkey在耳边的狂吠,外加口水乱吐,她捣著痛得快要爆炸的头颅半坐起身,随手抓来闹钟一看——
「妈的!又来不及了!」
拖著彷佛有几千斤重的身躯往浴室走,湘晓一面刷牙洗脸,一面回想她调查到的蛛丝马迹。人,一个接一个的追查,可惜两个礼拜过去了,一丁点眉目都没查到。
山庄内部的人员各司其职,谁有不正常的出入,其实很容易想起来,而且监视录影带里,也没其他人有特别怪异的举动,可见下药的人一定对山庄内部架设监视器的位置一清二楚。这不摆明是自己人干的吗?湘晓百思不解,会是谁故意要陷害阿祥、陷害她?是被她整过的警卫?常让她提著耳朵吼叫的小妹?是工人?是没有问出宝物所在的客人?不,不可能,这段时间内,她和大夥儿的感情都不错呀!
「喔……」一阵天旋地转,湘晓连忙蹲下调整呼吸,眼前已是一片黑她不想请假呵!接下来的日子,荷风开幕在即,杂务多如牛毛。娇客也差不多都要离开了。她很害怕调查行动会益加困难,最後,她输了一个赌约不要紧,没办法替阿祥洗清罪名才真正会让她呕到死!
「呼呼……」闭著眼睛摸索到冰箱旁的狗饲料,湘晓倒了一些出来,放在手心让Monkey吃,自己则感觉越来越昏、越来越昏……
「汪汪!汪汪汪!」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她又听到Monkey的叫声,好像……还有门铃声……想都没想就爬著去开门,湘晓压根儿忘了,这时问不会有人上门找她。
「你——不舒服?」是麦逸勋。
「咦?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舞会事件过後,她便搬回租赁的小套房,他没来过呀!
麦逸勋一手提著Monkey,一手抱起她放倒在床铺上,洋洋得意的说:「天底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吹牛大王!她冷嗤—声,
「好哇,那可不可以请麦大算命仙指点小女子我,我现在为什么觉得头重脚轻,他妈的不舒服……唔!」
他吻住她的唇,制止她三句不离口的脏话,在她额头摸了几下,才说:「你在发烧。」
「真的吗?」湘晓昏得神志不清,蹙眉喃喃自语道:「发烧?我好多年不曾生病了……生病很麻烦,需要别人照顾,可是……可是我只有一个人……」抚摸她脸颊的指尖一抖,麦逸勋的整颗心都拧了起来。
小香菇是他见过最坚强、最独立的小女生,他欣赏她这一点,却也万分心疼她这一点哪!、
为了追踪破坏舞会的幕後黑手,他见她的公事都做不完了,还想尽办法去问、去查,原本纤细的身子因忙碌更是瘦了一大圈。
有没有帮阿祥洗清罪名真的那么重要?唉唷,酸酸的气泡又不断冒出来
「吁……」昏沉中,湘晓感觉到额头上多了一条湿毛巾……厨房渐渐有香味飘出……然後,冰凉的手指滑到她後颈那朵天堂鸟图腾,来来回回的游栘……
「小香菇,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倔强呢?」叹息悠悠,温润男音轻喃著她听不见的话语。
天堂鸟花,终究不是鸟,是花,就得落地生根的,展翅高飞的姿态,只能当作一种象徵精神,她……可曾明白?